暗涌（1）

時光荏苒，相對原宜惜寸陰，幾多辛酸，上官謐恬已經學會蹣跚走步了，正在依依呀呀學語中，童言稚嫩，謐恬叫的的第一聲父王讓上官凌澈熱淚盈眶，謐恬邁開的第一步讓上官凌澈激動不已，一路上上官凌澈陪著小謐恬走著笑著……

父子倆童趣橫生，把我這個母妃扔在一邊，直到上官凌澈發覺我落遠了，回頭招手埋怨：「快點啊，傻愣在那做什麼。」我只好提起裙裾，輕巧的向他們奔跑去，謐恬看到我來了，開心的拍著胖乎乎的小手，依依呀呀的喚我：「母妃。。。」

上官凌澈也淡淡淺笑，拉著我的手戲謔道：「看你滿頭大汗，似乎比他還累，好像是你在學走路一樣。」

「小謐恬打你父王，打他，你父王太壞了。」我蹲下輕柔的捉著謐恬的小手，假意去拍上官凌澈。上官凌澈溫柔的抱起他，在小謐恬的臉上親了一下，謐恬睜大眼睛好奇的望著他，我和上官凌澈不禁哈哈大笑。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就像是誰也不會覺察到風平浪靜的海平面下波濤暗涌，連綿起伏，直到陶妘來到王府，說太后思念我們，召我們進宮覲見，恰好上官凌澈去上早朝，還沒有回來，墨染卻破天荒的沒有出去。看到陶妘來了，也只淡淡微笑著欠了欠身，行了個家常禮。我暗自納罕，她們很熟悉嗎，莫非她們認識。轉念一想，也許是曾在太後身邊見過她吧。

天色陰沉，十分昏黑，墨黑的烏雲擁擠佔滿蒼穹，沉沉的彷彿就要壓下來似的，就如我們此刻陰鬱壓抑的心情，淡漠的風凌厲的遊走穿梭，柔弱的嬌花嫩草早已戰慄地折服於地，正是山雨欲來風滿樓。我和蘇月卿都已經快一年沒見過太后了，這一次見到太后竟然有些心酸，太后滄桑盡顯，臉上的皺紋清晰的駭人，時間真是無情，遺憾時間洶湧可磨滅風景。

「哀家有多久沒見過你們了。呵呵，哀家時常還會想起你們。」太后徐徐說道，已經不似從前那般威嚴肅穆，反而有些年老之勢的溫和寬厚。

「謝太后牽挂，花離也是時常想起太后。」我由衷的拜謝，想想第一次見到太后的情景，我才七歲。而如今，我已過二八年華，年芳十七。不由唏噓感嘆。

「看到太後身體康健，花燭就放心了。」蘇月卿也輕聲絮語。

「呵呵呵。哀家的身體還很硬朗，你們有心了，哀家沒有白疼你們。」太后朗聲笑道，臉上的笑容由濃轉淡，逐漸消失，目光銳利，緩緩開口：「哀家得到消息，趙崇的生辰快到了，他要利用這次生辰筵宴，宴請四方，準備策反，哀家一手栽培你們幾人，就是為了讓你們去剷除逆臣賊子，等了這麼久，時機終於到了，如今，丞相年事已高，已經病入膏肓，過不了多久就撒手人寰了，況且他只有一個女兒，不會做出自掘墳墓的事情。而趙崇不僅還風華正茂，還有個兒子賊心不死，大逆不道。只要趙崇死了，他的女兒就會跟著消失。哀家一直沒有動手除去趙淑儀，就是為了穩住趙崇。哀家這次召見你們，就是要你們將趙崇的生辰變成祭日，花離的任務就是偽裝成他祝壽的舞姬，到時候你的師姐蝶舞自然會和你一起配合，花燭負責調配毒藥，趙崇府中有重兵把守，而且趙崇老奸巨猾，詭計多端，要是硬闖，恐怕你們不是他的對手，不過，到時哀家還會派一名殺手去策應你們。。。。。」

我們聽著太后平靜的敘說，不禁愕然凄惶，這麼久以來的平靜生活，讓我們都快遺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暗夜殤花，和我們各自的代號，我們茫然失措，俯身跪拜，又步履沉重的離開，我想順路去看看離宿，不知道太后說的殺手是不是她，卻不知道離宿住在哪，又恍然苦笑，這麼久以來，我居然都不知道她住在哪，實在可悲可嘆。

茫茫深宮，我該上哪兒去找她。我和蘇月卿漫無目的的就在雍華宮附近瞎轉，離宿突然從雍華宮側牆的密室出口出來了，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我和蘇月卿欣喜若狂的迎上去，離宿卻似沒看到我們般，冷漠的從我們身邊經過，但是，她懷中斜斜抱著一束嬌艷美麗的花，我剛想開口喚她，蘇月卿突然一手拽住我，大聲說道：「算了，丟了就不要它了，我們走吧。」

我立刻會意，跟著她一路斜穿過林蔭小路，自假山後的曲折迴廊繞過，原來，她是帶我去染花苑。終於，到了遠離雍華宮的偏僻路段，我不解的問：「你帶去染花苑做什麼？」

「你沒看到離宿懷中抱著一束花嗎。那是你以前住過的地方啊，染花苑，剛才在太後宮附近，她怕有耳目盯著我們。」經過蘇月卿一點撥，我立馬茅塞頓開，原來如此，果然離宿從染花苑的鯉魚池那邊的花藤下繞出，淡笑著走到我們面前。

「蘇妹妹果然聰慧機靈。」離宿微微一笑，誇讚蘇月卿。

「哼，離姐姐就是在委婉的說我笨咯。」我不服氣的撇嘴。

「蜜恬妹妹確實心思單純簡單，不如蘇妹妹心思縝密，聰穎機警。」離宿一點也不給我面子，直戳戳的就指出我的缺點。

「姐姐引我們來可是因為太后要你在趙崇生辰那日。。。。」我還沒說完，就被蘇月卿捂上嘴，蘇月卿一臉驚慌失措，嗔怒責怪我：「小心隔牆有耳，宮中到處都是太后的耳目細作，你怎麼一點也不謹慎，雖說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亦不可無。真不知道，你這樣的性格，當初怎麼還能在宮中活那麼久，簡直是個奇迹。」

「蘇妹妹教訓的極是，蜜恬妹妹若還是這般對任何人事無防範之心，恐怕死個千萬次都不夠。」離宿也居然一臉嗔怒的教訓我，我委屈的看著她們，哪有人嘛，這麼遠的偏僻之所，防什麼嘛。卻只能不甘心的撇撇嘴，靜默聽離宿斥責教訓。

「還是去連翹館吧，那裡比較安全。」蘇月卿提議，離宿輕輕點頭。

連翹館內果然清凈，楚昭衍為我們三人沏完茶就拉上門出去了。

「離趙崇生辰還有十天，這一次肯定是凶多吉少，蘇妹妹回去還當好好想想毒藥該放在哪裡比較妥當，絕對不可以出差錯，趙崇這個老狐狸，城府極深，而且喜怒不形於色，謹慎甚微，稍有差錯，我們就都會命喪黃泉。而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妹妹你。」離宿又轉頭憂傷的注視著我，淡淡說道：「其實我效忠太后的原因，就是為了保護妹妹。姐姐一直待妹妹都如親妹妹般，其實，我也有個自小失散了的親妹妹，而且你很像我的妹妹。」

我感到很詫異，尋思辨別著她滿口的妹妹都把我繞糊塗了，她說的這個妹妹那個妹妹的究竟哪個妹妹，還在猶疑之際，離宿就又說：「不過我的親妹妹後來找到了，但是她又被奸人所害，永遠的離開了我。」我剛聽出些眉目，聽她又如此矛盾反覆的這麼說，心裡頓時失望。

離宿又喃喃自語般深情哀戚的道來：「如果當時我在妹妹身邊，一定盡自己最大的力量，保護妹妹，絕對不讓她遇險，我寧可替妹妹去死。」我聽著離宿如此感人肺腑的話深深震撼，她真可憐，好不容找到妹妹，妹妹卻又死了，而我，儘管沒有找到自己的姐姐，但是，我的姐姐一定還好好的活著。

我看著神情恍惚的她，暗自唏噓，也神思飄渺的綿言細語：「幸好你不是我親姐姐。我若是你妹妹，可捨不得你死。」離宿淚眼迷濛的看著我，臉色發白，雙唇抽搐，埋頭猛烈地抽泣起來，我們三人也相顧微微垂淚，都是百感交集，隱隱擔心著那一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