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八章 自求多福
走進太白酒樓的一瞬間,祁淵的手心裡全是汗。
雖然他早就找到了借口去參觀一下他那好二弟的府邸,卻始終按兵不動,他刻意選擇了今天忽悠宣明帝出門,就是因為今天長安會發生地動。
而且不止是地動,有些人還會趁此機會做些什麼。
當年宣明帝最早離開京城前往藩地代郡,朝中諸大臣都以為宣明帝已經退出了奪嫡,那時最得寵的人是楚王,先皇即便將楚地封給了楚王,卻也沒要求楚王就藩,可見先皇有多喜愛楚王,也所以朝中有不少官員都和陳王楚王有聯姻。
而這太白酒樓的背後老闆正是楚王的小舅子。
當宣明帝和祁淵踏入太白酒樓的一瞬間,陳王和楚王自然都得到了消息。
先皇去世,宣明帝即位,楚王和陳王就會心甘情願俯首稱臣嗎?
鬼都不信。
宣明帝一直扣著這倆人不放,還暗中壓迫兩個不安分的弟弟,就是在等待陳王和楚王先出手。
陳王和楚王也一直在等待機會,雖然表面上看朝廷權力平穩過渡,宣明帝逐漸掌控了京城局勢,可實際上呢?平靜的水面上是波濤洶湧的暗潮,局勢隨時可能爆發。
可是雙方都沒想到,打破局勢的居然是一場地動。
話說欽天監也不是神仙,他們只是推測近來長安龍脈不穩,許會出現波瀾——借口太好找了,沒看先皇都死了嗎?那龍脈有變很正常。
就連欽天監部門裡的官員自己對這個結果都沒在意,更別說宣明帝了。
關於地動的奏摺在半月前就提交給了宣明帝,宣明帝掃了一眼就丟到了一邊,完全沒想到竟真的會發生地動。
祁淵提議出宮,宣明帝順水推舟想要打草驚蛇,結果的確驚到了兩條蛇,可天時——老天爺在地動;地利——他自己作死的帶著人跑到地方陣營里;人和——謀逆發生時太子先被自己人帶到敵人中間==
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當謝長風抱著祁淵衝出太白酒樓,迎面而來的自然是無數燃燒著火苗的勁弩。
祁淵在心中將謝長風罵的狗血淋頭。
他這次陪著宣明帝出門是來增加和宣明帝之間患難之情的,不是出來當擋箭牌的!
上輩子宣明帝獨自出宮查看齊王府邸,齊王自然相陪宣明帝一起出來轉圈,然後他憑藉著地動和共同誅殺謀逆的機會,獲得了宣明帝進一步的寵愛和信任。
而且從這一次地動后,宣明帝開始逐漸對鬼神之道感興趣,齊王發現此點后更是憑藉宣明帝獨寵的幾個神棍,狠狠的給祁淵挖了好幾個大坑,使祁淵保受神棍的荼毒。
祁淵早就下定決心,今生一定要杜絕什麼國師道長出現在宮廷的任何可能性,他一切都計算好了,唯獨忘記了謝長風==
這貨居然在地動時立刻抱著他衝出去了!!
他還不想死在這裡啊!
謝長風看著那些突然冒出來的士兵,心下一沉。
廣漢郡王明明通知了金吾衛,可若是他沒認錯,這些向他發射弓弩的兵士正是金吾衛吧?
看著迎面射來的弩箭,謝長風面不改色,直接開了大天策府的秘籍:山!
開了山的天策那就不是人,而是一座沉穩厚重的大山,這些弓弩重重的刺入謝長風的身體,然後被謝長風體表流轉的渾厚內力擋住,紛紛斷裂成兩半。
而這短短一眨眼的功夫,謝長風已經輕功飛在半空中,他沒帶長槍,索性一抽手,將祁淵的腰帶抽了出來——自從在雁門關被謝長風半空抓住扯斷了腰帶后,祁淵用的都是特質的纏金絲盤龍紐腰帶,有彈性還結實。
祁淵下意識的伸手抱住謝長風的腰——馬丹,硬的跟石頭一樣!!
——等等,這個時候謝長風抽他的腰帶幹嘛?
祁淵艱難回頭,就見到了令他震驚的一幕。
只見謝長風身形斗轉,三寸長的腰帶竟筆直如槍,金色腰帶上甚至還閃著淡淡的紅色血光,隨著謝長風的身體猛地往下狠狠一掃,頓時下方的金吾衛同時悶哼一聲,他們的腦袋竟如西瓜一樣被齊齊打裂!
血花四濺。
所有叛逆將士都驚呆了,即便是躲在窗戶后的宣明帝,也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腦門。
揚起的金色腰帶揚起一道暗紅色的血線,下一秒謝長風帶著祁淵就落在了對面的房頂。
他直接用腰帶將自己和祁淵綁在一起,趁著停頓的幾秒,又有弩箭射來,謝長風悶哼一聲,身上中了好幾箭,他連忙開了天策府秘技:虎!
交了山開了虎,謝長風的保命秘技都用光了,再不跑就真成刺蝟了!
他抱著祁淵一個倒栽蔥翻滾在地,直接一個口哨,用了任馳騁。
大黑馬從巷道深處沖了出來,謝長風翻身上馬,一緊馬腹,直接用了御奔突,馬速瞬間提高了二分之一,大黑馬像是喝了紅牛一般給力,一眨眼的功夫,就連踹帶撞跑出了叛黨的包圍圈,揚長而去。
被捆在馬上的祁淵看著逐漸遠去的太白酒樓,內心悲傷逆流成河。
——說好的共患難和誅叛逆的大功呢?快放開他啊qaq
看到謝長風和祁淵眨眼間跑路成功,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不可置信。
宣明帝沉默良久,才道,「不愧是百戰之將。」
好不容易從三樓滾到二樓的李福和廣漢郡王使勁縮腦袋,默默給謝長風點蠟。
——謝統領,你自求多福吧。
謝長風的速度很快,眨眼間就衝到了延昌門,進了延昌門,就相當於衝進了皇城,皇城大門前有一條寬闊的橫街,站在這裡,只要躲開地上的裂縫,就不懼頭頂上落下的異物,而且皇城門口的人比較少,也不會出現擠壓踩踏的情況。
不過沒等他衝進城門,就見城門緊閉,上面還有士兵在射箭。
謝長風二話不說抱著祁淵翻身又飛了起來==
——騎馬也有馬術輕功好嗎?分分鐘飛高高啊!還不止他一個人飛,馬也跟著飛起來啊!!
「大人!天上有馬在飛!!」
嚴左衛狠狠扇了身邊副官一巴掌,「別胡扯八道!快點將城門攻破!好去營救陛下和太子殿下!」
「可是真的有馬在飛!都飛過城門了!」那隊長梗著脖子指著頭頂,「啊呀那大黑馬落下來……了。」
話還沒說完,大黑馬從天而降,一馬蹄子踹到了嚴左衛的屁股上,摔了他個狗啃屎。
謝長風翻身下馬,將祁淵的褲腰帶解開,又動作嫻熟的幫祁淵繫上,站在一旁的小隊長看的一愣一愣的,總覺得哪裡不對。
祁淵撫了撫青筋直蹦的額角,腦袋有些眩暈,只是還沒等他徹底清醒過來,就聽到耳邊傳來呼聲,「統領大人!你怎麼了?」
祁淵連忙回頭,就看到謝長風全身鮮血如注,臉色蒼白,對他露了個燦爛的笑容,然後吧唧,暈倒在地。
祁淵驚呆了。
謝長風閉著眼裝暈,心裡想的挺美,他為救他都傷成這樣,怎麼著也能享受一把傷兵服務吧?
哪知道祁淵卻愣住了,半響都沒動一下,還是被摔的鼻青臉腫的嚴左衛爬起來,招呼著人要將謝長風抬進旁邊的東宮禁衛府內,找人處理傷勢。
謝長風不高興了。
他『奮力』睜眼,語氣『虛弱』,「殿下……」
祁淵深吸一口氣,他定定的看著謝長風。
在他的記憶里,謝長風一直是深沉勇猛,強大英武的大將軍,彷彿什麼都無法摧毀他,傷害他,打倒他。
而如今,謝長風卻滿身鮮血的躺倒在地,即便重傷頻死,卻還在呼喚他。
祁淵的心彷彿被溫水淌過,咕嘟咕嘟直冒泡。
他伸手,瑩白的手指劃過謝長風的面頰,語氣變得冰冷起來。
他輕聲道,「今日爾遭遇的一切,孤都會為你討回來!」
「……」謝長風覺得似乎哪裡不對。
祁淵猛地起身,「速去請太醫!務必要救回謝統領!若有萬一,孤決不饒恕!」
嚴左衛又是一巴掌扇到副官腦袋上,「還不快送統領就醫?!」
小隊長忙不迭叫人抬著謝長風,就要速度離開。
謝長風可不願意了,他身上的傷看著嚴重,其實他都刻意避開了經脈要穴,回去修養一陣子,吃點補藥就行了。
他『掙扎』起來,試圖去抓祁淵的衣擺。
哪想到祁淵轉身摸上了那匹大黑馬,語氣沉重,「馬兒,如今你家主人重傷,你可願隨我一起,將這筆血債討回?」
大黑馬雖然不太明白祁淵的意思,卻知道眼前這人是主人的心上人,是以黑馬極為溫馴的舔了舔祁淵的手心。
看到這一幕,謝長風的眼睛都紅了。
他心中咆哮,放開那匹馬讓我來啊!!
祁淵卻以為這匹馬在贊同他,他淡淡一笑,翻身上馬,目光冰冷,「召集禁衛,隨我衝殺出去,營救父皇!」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