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定國公
定國公林靖城,他和當今聖上的相識就像是小說里的故事。
傳聞當今聖上在前朝末年起兵初期,曾因兵力過於弱小而多次被其他起義軍吞併,有一次當今聖上只帶了幾十個人被困在了一片山林里,眼瞅著要被追兵追上死無全屍了,結果當聖上穿過山林,就看到了一個山中小屋。
這木屋是山中獵人所建,當時的定國公正是一個靠山吃飯的獵人。
當時聖上已然心灰意冷,決定要死也要做個飽死鬼,就吩咐人在小屋旁休息,生火吃飯,恰巧林靖城拎著野味從林子里鑽出來,聖上問清楚林靖城的身份后,心下頓覺歉疚,想著估計一會那些圍殺他的人很可能也將林靖城殺掉,聖上就邀請林靖城一起吃飯。
林靖城當時一輩子沒離開山林附近,沒看出聖上身份不凡,聽說聖上被追殺后,就想了想道,「也不是什麼難事。」
然後他帶著聖上以及殘存的二十來號人,在大山裡鑽了十天,不僅借用狼群、老虎、花豹還有熊瞎子將身後的追兵解決了,還成功的和聖上的原部隊匯合,化險為夷。
從那時起,聖上就認為林靖城是一位福將,對林靖城信任有加,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林靖城很少吃敗仗,從軍后漸漸展露了無與倫比的天賦。
他深悉圍獵捕殺之道,將帶兵打仗當成了打獵,還越打越順手,越打越有感覺,最後竟成了天下有名的鎮國大將軍!
只是林靖城的出身的確太差,是以當滎陽鄭氏提出嫁女后,哪怕這會讓聖上對他心生隔閡,他還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攻佔了滎陽郡后,林靖城回到京城,已然登基為帝的皇帝陛下果然狠狠的罵了他一頓,林靖城也更加光棍,他直接抱著皇帝陛下的大腿嗷嚎大哭,「皇上啊臣再也不想搶到好東西卻因為不認識而當成腌菜罈子了!!」
皇帝陛下頓時啞然,隨即哭笑不得起來。
林靖城曾干過一件極其愚蠢的事情,他搶來的戰利品中有一件前朝流傳下來的上好的官窯紅釉描金矮爐,因不識貨,就只當是普通紅罐子,拿回家腌白菜了==
當時恰逢他和另一位公侯一起招待幾位後來投靠聖上的臣下,林靖城還洋洋得意的讓下人抱來腌菜罈子,倒了一盤白菜出來,向他們宣揚自己的手藝,結果那幾位大臣並公侯只傻愣愣的看著那個紅釉描金矮爐,再看看定國公哈哈大笑的臉……呵呵。
於是第二天,全京城都知道定國公……沒文化了。
從那時起,林靖城就對讀書人有著不同尋常的熱情。
他自從娶了鄭氏后,慢慢的開始讀書,再加上位高權重,修身養性,漸漸的就不復青年時的粗魯狂放不著調,直到鄭氏難產去世,他更是變得深沉起來,平時不苟言笑,沉默寡言。
而在謝長風的印象里,這位岳父的形象更是高深莫測,無法揣度。
一到雁門關,謝長風就跟著王叔來到定國公的帥帳里拜見林靖城。
林靖城穿著一件煙灰色的戎裝,氣色還算不錯,他身前的桌案上正放著筆墨紙硯,似乎在寫什麼東西,他並不避諱謝長風,只是放下筆,讓謝長風坐下,他端起旁邊的茶,輕輕的抿了一口。
定國公掃了一眼坐在下手的謝長風,道,「代郡的事情我已然知曉。」頓了頓,他又道,「你走後四天,代王的大公子啟程來雁門關,他的腳程要比你快的多,估計這兩天就到了。」
謝長風一愣,他沒想到定國公如此直接。
「我不會見他,今晚我就啟程,前往寧武關巡視。」
謝長風霍然起身,目光凝重起來,「匈奴要南下了嗎?」
寧武關、偏頭關外加雁門關,外三關是抗擊匈奴的最重要的關卡,如今定國公突然提出要去寧武關巡視,只有這一種可能。
定國公眼中閃過一絲讚賞,這才是他看重的女婿,即便不懂官場傾軋,可身為軍人,就要有保家衛國的意識!
「不錯,草原上來消息了,今年草原上的牛羊很肥壯,匈奴人這是飽暖思yin/欲,想南下干點什麼。」
……謝長風很想提醒自家岳父,成語不是這麼用的,不過考慮到定國公那些『有趣』的往事,他還是只當沒聽到,反而將話題轉到了代王府上,畢竟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后,代王府就一直在找他的麻煩。
「這位大公子來幹嘛?他身為藩王之子,跑到雁門關來難道是想拉攏岳父?可就憑他……」
「嗯,不搭理他。」定國公大手一揮,完全不將代王府看在眼裡,「我會親自寫信給代王,這件事你不用管,如果大公子來找你,你能推就推,要記住守城才是最重要的。」
「末將明白!!」謝長風心中一動,守城?難道……
「從明天起,雁門關就交給你了。」定國公定定的看著謝長風,一字一句道,「在我回來前,要是雁門關出事了……」
「大將軍放心!!」謝長風下意識的換了稱呼,「要是破關了,末將提頭見你!!」
定國公滿意的點頭,他想起二子林錦的來信,信中說謝長風此人頗有些詭智,並非那些直腦子的二愣子,定國公沉吟了一下,又輕聲道,「長風,還有件事,你要心裡明白。」
謝長風抬頭,不解的看著定國公。
「皇上已在十日前下了聖旨,要求三位成年皇子帶著嫡長子回京城!」
謝長風不自覺的張大了嘴巴。
定國公的聲音好似從天邊傳來,輕的不可思議,「太子身死,皇上重病卧床,如今這形勢……新君恐怕就要從這三位當中挑選。」
謝長風喃喃的道,「嫡長子……那這來雁門關的大公子……」
「這是代王府的家事,咱們別管那麼多,他要走就走,要留就留,一切秉公辦理即可。」
「……唔,我明白了。」
見過了定國公,謝長風吃完了飯就往自己的住所走去,一路上不斷有人和他打招呼,謝長風驚異的發現原主人似乎對這雁門關的一磚一瓦都極其熟悉,更和這些駐守的將士關係深厚。
當然,這個深厚飽含了兩方面。
他走到一半,被人找上門了。
「喲!這是誰啊!?這不是那個三杯倒嗎?」
迎面走來一個身穿戎裝,面色不善,語調嘲諷的年輕人,他身後跟著幾名軍官,一副看戲的模樣。
謝長風哂笑,他停下腳步,拉長了語調,「我行不行?王大頭你會不知道?」他笑吟吟的,「這才幾天啊你就忘了當初是誰一喝高結果竟脫了衣服在樹上唱歌的?」
王大頭名喚王壯,聽到謝長風這句話,他就彷彿被燙了腳的兔子,一蹦三尺高,「你說什麼?!謝三杯你好不要臉!!那明明是你乾的事情居然安到我頭上?!」
謝長風一臉不屑,「老子要是喝高了才不會跑到樹上唱歌,要唱也要去城頭上唱!」
他直接伸出大拇指,隨即猛地翻轉向下,「就你那點出息!!」
「媽蛋謝三杯校場不見不散!!」
「呸!!怕你了不成?!」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雁門關的將軍不多,大多老成持重,只有謝長風和這王壯是新近提拔上來的,因謝長風娶了林氏,是以中下級的軍官都以謝長風馬首是瞻,這自然讓王壯心生不滿。
不過同是邊關鎮守多年的將士,王壯也沒那麼多歪斜的心思,他只是三五日就拉著謝長風到校場好好『較量』一番,兩人年齡差不多,軍齡差不多,實力也差不多,是以勝負多半五五開,只是現如今對手換成了謝長風,一交手……
王壯和他的小夥伴都驚呆了。
一個校尉低聲問身邊的同僚,「這謝將軍回去休養了三四個月,怎麼回來后如此神勇無敵,竟無人能在他手下討過十招?!」
「王將軍這是第幾次被打臉了?謝將軍太狠了!」
「不知道啊!不是之前被揍回去養傷嗎?這……」
「揍一頓會有這種效果?」
「你想試試嗎?來來來,也不用大將軍動手,且讓我揍你一頓過過癮。」
「滾犢子!!」
謝長風騎著大黑馬,手握長槍,再一次乾脆利落的將王壯掀翻在地,然後他懶洋洋的道,「怎麼,王大頭,幾個月不見,怎麼如此差勁?!」
王壯大口喘著氣,也是滿臉驚疑,之前他和謝長風的實力半斤八兩,所以才一直互相爭鋒,怎麼今日一上場,這謝長風像是陡然變了一個人一般,實力如此高強!!
他不服氣的道,「今日我輸的沒話說,但我不服!!明日再來比過!!」
謝長風嗤笑,「行!老子等著你!」
隨即謝長風又高聲道,「還有哪位兄弟想要下場玩玩?」
一時間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人說話,半響,一個校尉道,「謝老大,單挑多沒意思啊,我們一起上你看咋樣?」
謝長風沒好氣的道,「幾人?」
那校尉四下看看,「倆人?」
另一軍官道,「倆人怎麼夠?五個人!!」
「別鬧了,說好的一對一,群毆算什麼呀!」
「也對,人太多了,小心大將軍打軍棍。」
「就倆人吧!」
頓時又有兩個人沖了上來,謝長風直接上馬踩了過去,也懶得用秘技了,只用最簡單的奔雷槍術,普通的擋撩刺挑,三五下就將這倆人揍成了一團。
圍觀的人頓時起鬨起來,「謝將軍好武藝!我等也下場試試!」
隨即不等謝長風開口,這幫圍觀的兵崽子們就紛紛過來,試圖將謝長風拉下馬。
哪知道謝長風騎術精湛,直接兜著一圈人繞圈子,竟是一個人揍翻了一群!
打到高興之處,他不禁仰天大笑起來。
「好厲害的騎術!」
不遠處城樓上,定國公身邊的中年文士驚詫道,「大將軍,您這位女婿可是員悍將啊!!」
這中年文士是定國公的幕僚,姓趙,名平,自居則,深受定國公的信任。
定國公搖了搖頭,道,「傳令下去,謝長風帶頭刁斗懈怠,謝長風二十軍棍,王壯十軍棍,從者五軍棍……唔,讓人揍的稍微重一點,重到不好見客。」
趙平眼珠子一轉,想起剛收到的消息,據說那代王府的大公子如今已然抵達代縣,趙平立刻明白了定國公的意思。
他拉長了語調,「您放心,謝將軍定會『好好』養傷,不見外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