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人,也要
章節名:第134章人,也要
「鳳薇她是兒臣的未來王妃。ZIYOUGE.COM」司馬晨說得很慢,那語速足夠金龍寶座上的皇帝臉色漸變。司馬晨完全無懼他越來越陰沉的臉色,理不怕他越來越冰冷的眼神,仍很慢很慢的似在表決心一樣繼續道:「一個人沒有手,可以活;沒有了腿,仍然可以活;但若沒了心,父皇請告訴兒臣,該怎麼活?」
沒有心?怎麼活?
皇帝內心狠狠震了震,他的兒子是向他表明,鳳薇就是眼前這玉樹俊頎般的兒子的心嗎?
「什麼未來王妃?」震憾過後,皇帝斂了眸底情緒,皺著眉頭仍舊冷冷盯著同樣強硬的司馬晨,「自古兒女的婚姻,有哪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與她有婚書嗎?問過朕了嗎?」
朕同意了嗎?
雖然後面半句皇帝沒有說出來,可他的眼神他前傾壓迫的姿勢,與那陰沉暴怒的面容,無一不表明他此刻對司馬晨突然爆出的事很震怒。
司馬晨忽然彎著唇角,面露譏諷的冷冷笑了笑,「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兩情相悅就行。」
皇帝猛地坐直,拳頭緊握,可在他發怒捶向案桌之前。
司馬晨半眯那千般光彩的眸子,凜然無懼的直視著他,淡漠道:「父皇十年前將兒臣送去大梁的時候,有問過兒臣意願嗎?」
既然送他千里迢迢到別國為質,都可以不詢問他的意願;那麼他在異國與誰兩情相悅,金龍寶座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還管得著嗎?
皇帝忽然就被他那澄澈明凈的眼神看得心頭髮虛,司馬晨這話帶著明顯質問的挑釁。真要追究起來,就算身為皇子,他這麼跟皇帝說話,那也是大逆不道。
可皇帝不知想到什麼,對上他那澄澈流彩的眼眸,忽然就被噎得啞口無言。
半晌,皇帝的氣勢慢慢弱了下來,他閉上眼睛,掩去眼中的複雜又奇怪的情緒。
心頭一瞬閃過痛恨、憤怒、厭惡卻又無奈的情緒。
不過他掩飾得極好,那張虛浮的臉根本不見一絲波動,司馬晨完全看不出一絲痕迹來。
「先去把這身濕衣裳換了,沒得在這弄髒朕的地……」垂著眉睫的皇帝語氣淡漠中透著疏離,很輕的對司馬晨揮了揮手。
司馬晨怔了一下,眸子里的光彩忽然便似注入了活力。
「是,兒臣遵旨。」雙手作揖,司馬晨飛快轉身跨出了金鑾殿。
外頭的大雨狂風仍在繼續,而孤直跪在金鑾殿外的鳳國公也仍一動不動的跪著。
司馬晨暗下嘆了口氣,隨即加快了兩步邁出石階外。
「鳳國公先回去吧,他不會見你。」司馬晨在距鳳國公三步之遙處站定,淡淡的聲音低沉而動聽,令人肌膚生疼的風雨發怒般打在他身上,更顯得雨幕中他的身影偉岸挺拔。
鳳國公看著闖入眼帘的黑色皂靴,眼裡霎時有訝異閃過。
「秦王殿下?」他知道司馬晨剛才指的是皇帝不會肯召見他,但是他跪在這裡,並非真的為了跪求皇帝召見。而是為了拖住皇帝,給外面的人時間去找證據。
只不過,司馬晨顯然話中有話。
可是,司馬晨弦外之音是他想的那樣嗎?
「薇兒不會有事,本王保證!」彷彿會讀心術一般,鳳國公眼中的疑惑與詫異剛剛閃過,司馬晨便立時給了答案。
鳳國公眼底有驚喜閃過,壓著疑惑腰板依然挺得筆直。
「多謝殿下,不過臣還是要在這跪求陛下。」即使鳳國公心裡懷疑司馬晨與自己的小女兒有點什麼,這會也絕對不會顯露出來。誠懇的淡淡道了聲謝,仍舊風雨不改的朝著金鑾殿里跪著。
司馬晨眉頭皺了皺,心中一動,便明白鳳國公的考慮。站在鳳薇身為女兒的角度,他是希望鳳國公願意聽他所勸現在起來打道回府的。如果薇兒知道自己的父親這般為她,萬一還因此淋出個好歹來,她心裡一定會不安。
可站在局外人的立場,他確實明白鳳國公的考慮。不管裡面那個人是什麼意思,就目前的情況來說,鳳國公一直跪下去,才能顯得夠誠心。
司馬晨淡淡看了鳳國公一眼,垂下濃睫,旋即大步離去。
皇帝始終沒有召見鳳國公,因為風雨太大,鳳國公跪了一夜之後,麻木得倒了下去……。
宮外,忽然有數千風流名士及學子聚集宮門前,請求皇帝公開審理鳳薇毒殺晉王殿下一案。
鳳薇的姑姑鳳昕,乃是皇帝弟弟殷王的正妃,她所出的世子曾口頭上與鳳薇有婚約,所以於情於理,都得出面為鳳薇求情。當然,為了不讓皇帝「誤認為」他們在逼迫威脅,有些事有些情並不方便正面出來求。
鳳絮這個晉王妃亦一樣,只不過,無論是皇帝的弟弟殷王還是皇帝的兒子晉王,在這件事上,都是夾心人的局面,同樣不方便正面出來為這事出力。
不過,不方便正面出力,不表示他們不會在暗中出力。
看宮內外各種鬧得凶的暗潮明涌,就知道有多少人參與到這件事里來。
皇帝心裡當然是惱火異常,但是再憤怒,他也不能真不考慮那些人的動靜,執著一意孤行到底。
被逼無奈之下,皇帝終於鬆口,默許了當司馬晨從傳旨太監手裡奪過的斬立決這道旨意沒下過。但是,卻明確的給出了三司會審破案的期限。
多方爭取之下,皇帝只鬆口給了三天時間讓司馬晨他們找證據為鳳薇翻案。
「三天?」司馬晨低聲咀嚼著這兩字,眸光里藏著難測的冷與怒。
楚千潯瞥他一眼,語氣仍舊淡淡的,「就算只有一天,我們也要儘力為薇兒找證據翻案。」
想要直接讓皇帝將鳳薇釋放出來,那是不可能的。這事鬧得這麼大,死的又是一國皇子,怎麼可能沒有一個合理交待就將嫌疑最大的人放出來。
司馬晨冷冷勾唇,眼底那抹寒意愈發濃烈。三天就三天,懷安公主周密布的局要將薇兒置於死地,想要在三天內找到證據翻案,幾乎不用想也知道此事很難。
不過找證據難,另外一件事卻容易。找不到替鳳薇翻案的證據,他就將這三天變成無數個三天。
三天,鳳國公府的人幾乎無人合眼;而翻案的線索,就如最初預料的一樣,半星也找不著。
三司開堂會審這天,大理寺、刑部與御史三家的大佬們硬著頭皮在大理寺的公堂排排坐。
可待他們坐定,卻看到那天人之姿的秦王殿下一襲墨青錦袍在身,悠閑怡然的坐在下首,撥著杯蓋正有一下沒一下的渾身處處透著風雅的在品茶。
三家大佬無聲在空中對望一眼,俱露出一記無奈的苦笑來。
雖然他們不知道這位秦王殿下與鳳國公府的二小姐有什麼過人交情,不過憑著他們所知的之前兩人都在大梁待過的經歷,這就已經給他們提供了很好的腦補前提了。
要說秦王殿下與鳳國公府的二小姐沒什麼特別關係,他們打心眼裡不信的。
司馬晨從頭到尾都沒看公案后那三人,似乎他這麼恣閑的出現在這坐在大理寺的公堂之上,就是單純來飲茶的。
三家大佬在座上如坐針氈的,眼神是默默交流了一個又一個,可誰都拿不準這位看似不得帝心卻又似得帝心的秦王殿下今日坐在這,是什麼意思。
這一來二去的,大眼瞪小眼,時間便過去了。
「史大人,本王都不知道大理寺升堂審案竟是如此隨意的?」司馬晨撥蓋子的動作一頓,眼皮掀起往大理寺卿掠了一下,語氣淡然的道:「史大人若是還沒準備好,就不該開這公堂大門。」
過時不開始審案,沒看到外面的百姓都開始騷動了嗎?
大冷的天,史大人額頭上唰的冒出汗來。
秦王殿下今日這話若傳到宮裡那位耳中,他這大理寺卿只怕就做到頭了。
史大人目露懇求的深深看了眼淡定悠閑的司馬晨,胡亂抬手擦了把額上冷汗,憋著一口氣大喝一聲:「升堂。」
公堂之上左右兩側的衙差立時冷峻嚴肅的唱喝起來,一聲整齊宏亮的「威武」震天響,史大人聽著今兒倍響的喝聲,下意識拿眼角掃了掃司馬晨。
卻見司馬晨面色淡淡,似乎半分也不受影響一樣。
史大人暗下泄氣,與左右兩位大佬各交換了一下眼神,隨即大手一揮,「帶犯人鳳薇上堂。」
司馬晨似是完全沒聽到這話一般,一味的坐在下首捧著那隻彩瓷雕花茶杯,悠然自得的盯著,似乎那杯子對他而言有無上的吸引力一般,由始至終連眼角都不曾抬一下。
史大人拿不定司馬晨今天坐在這是什麼意思,心裡越發惴惴不安。
就在他想破腦袋也猜不透司馬晨用意的時候,那人低沉動聽的聲音卻緩緩的傳了過來。
「史大人,本王都不知道你這個大理寺卿是怎麼做的,若是讓父皇知道……」
知道什麼,司馬晨沒有明著繼續說下去,而是淡漠的掠了記意味深長的眼神過去,弧度美妙的嘴角處隱隱掛著冷意。
史大人額頭上剛剛才擦完的冷汗,突然又密密麻麻的冒了出來。
他總算看出司馬晨今天是做什麼來的了,他剛才那話只是按正常程序來說的,哪知聽在這位殿下耳里惹人不滿了。
讓皇帝懷疑他的能力?他也不用在大理寺再混下去了。
史大人突然無比憂愁的掠了眼左右兩位同僚。
這會誰還看不出來司馬晨有意護著鳳薇?不過一句虛詞的犯人,都已經惹得秦王殿下冷笑連連的,這案他們還要怎麼往下審哇?
史大人突然無比懊悔,早知秦王強硬摻和此事,他當初還不如奏請皇帝來親審。秦王殿下能給他們冷臉,可皇帝是他老子,他總不能也像今天一樣坐在旁邊干擾吧?
就在史大人心緒起伏不定間,換上囚服的鳳薇被衙差押到肅穆的公堂上來了。
遠遠的,便聽聞連通大牢的小門處傳來走動時鐐銬撞擊所出來的刺耳聲。司馬晨眉頭陡然皺了起來,眉梢之處一記森然冷風驟然大盛。
史大人本能的覺得渾身一寒,沒有看到司馬晨的眼神,但這次卻無比機警的暗示他的人趕緊給鳳薇鬆開鐐銬。
司馬晨依舊沒有抬頭,甚至一直沒有看鳳薇一眼,只聽得空氣中有冰冷鐵哭碰撞的清脆聲在拖沓響著。
而很快,那陣聲響過後,傳來了鳳薇不輕不重的腳步聲。
那麼多人罩著,大理寺的人並不敢偷偷對鳳薇用刑,就算懷安公主暗中施壓,大理寺卿也顫顫的頂住了壓力,沒讓鳳薇在牢里吃什麼暗虧。
除了面色蒼白一些,鳳薇外表上並沒有多大變化。
可這面色蒼白,司馬晨心裡也極度不滿了。
大理寺的人,他遲早讓他們沒好果子吃。咳,光顧著心疼鳳薇的秦王殿下都忘了,但凡牢房都是暗無天日所在;整日被關在這種地方,就是黑人進去,相信出來時也會變成白人。
史大人一直密切留意著司馬晨的動靜,此刻見他俊臉似罩了層寒霜一般,心裡越覺得發苦不安。
可他沒想到,更讓他有苦說不出的是後來的事。
「傳證人上堂!」史大人拿著驚堂木,瞄了瞄司馬晨,又輕輕放了下去。
這麼粗魯的動作,今天還是不要在秦王殿下面前做了。萬一將秦王殿下驚著,他到哪賠好去。
「咳咳……」左邊的刑部尚書又是擠眉又是弄眼的提醒他,按正常程序,他們應該先詳細確認犯人的身份。
大理寺卿心頭苦笑,面無表情的看了刑部尚書一眼,這種無關緊要的細節就不要糾結了。
沒看見下頭坐著一位容貌無限好面色無比冷的冰人么?
他可不想這案沒審完,就讓司馬晨身上的颼颼寒意給凍死。
可是,史大人與刑部尚書眼神交流了一會又一會,他讓衙差去宣的證人卻仍遲遲不見蹤影。
史大人眉頭一皺,那張天生威嚴相的國字臉上擺滿不悅,忍不住往旁邊的衙差遞了眼神。意思是讓人去催一下,趕緊的將證人帶到堂上來。
那被他眼神瞪到的衙差,瘦弱身板小小的瑟縮了一下,低著頭悄悄從小門退了出去。
可是,左等右等。之前積極作證的證人,卻一個也沒見蹤影。
史大人心裡開始急燥了,眼睛一個勁的往小門那瞄呀瞄。他左右兩旁的同僚,也慢慢的開始坐立不安了。
證人怎麼傳也不到公堂,這麼詭異的事情,他們還怎麼接著往下審?
史大人壓抑著心底急燥與不安,又往另外一個衙差遞了個眼色。
又等了一會,可仍舊不見有一個證人上堂。
正想再讓人去看究竟,就見其中一個衙差哭喪著臉從小門走出來,站到他跟前一拱手,「稟大人,今天……沒證人。」
「沒證人?」史大人的聲音陡然拔高,眼底是又怒又急,「什麼叫沒證人?你給本官說清楚。」按程序,在開堂審案之前,他們不是應該早已經將證人帶到後堂等著嗎?
「這個……小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衙差苦著臉,這種事他一個小兵小卒的哪裡清楚。
就是清楚,這會也不能當面說出來呀。
他聽人說,今天也不知怎麼回事,那些前去請證人的同伴。到現在還未回來,大人開堂前沒問一問,這就……。
司馬晨彷彿沒聽到堂上的對話一般,自顧的捧著那隻彩瓷雕花茶杯,如珠如寶的目不轉睛看著。
可是,等了半天也沒有證人上堂,他怎麼也得表示一下。
司馬晨似笑非笑的掠了眼大理寺卿,淡漠道:「史大人,本王真懷疑你是怎麼做這個大理寺卿的。」傳個證人都要半個時辰,以為人人都像史大人那麼閑嗎?什麼都不用干,單在這耗著等人?
史大人心肝立即收縮得發疼,苦笑著看了一眼司馬晨,額頭上的冷汗涔涔直流也不敢抬手擦一下。
「這個……秦王殿下,證人、證人……」大理寺卿真想哭給司馬晨看了,沒有證人這案怎麼往下審哇!
司馬晨看著他一副水深火熱的模樣,忽然大發慈悲的淡淡道:「除了證人,難道就沒有別的?」
大理寺卿眼神一亮,隨即露了抹感激的眼神。秦王殿下這是提醒他,沒了證人還有證物。
司馬晨瞟見史大人那眼神,心裡只在冷笑。
那些證人,今天是絕對不會到場的。他們不是出不了門就是下不了床,要不……就是直接不在元京。就算史大人將整個大理寺的人都派出去,他也敢擔保一個證人也找不來。
至於證物……?掃了史大人一眼,司馬晨眼底的譏諷冷意更深了。
衙差很快就到了存放證物的房間,因為事關重大,與這件案有關的所有證物都直接鎖在了一個密封的鐵皮櫃里。
可是,待衙差進入那房間打開鐵皮櫃一看,頓時驚得傻眼了。
裡面的證物從本質上來說,依然還是證物。只是從外形上,憑人的肉眼來判斷。那只是一團看不出任何形狀的碎屑,看模樣就跟成群耗子一齊發瘋咬爛的差不多。
衙差雙手扶著那鐵皮櫃,真是急得想哭啊。
一團亂七八糟的碎屑,他怎麼敢拿出去給史大人?可是這團東西,他能在短時間內還原成原嗎?除非他成神仙了,否則還是別做夢了。
衙差捧著腦袋哀嚎一聲,深吸無數口氣,才敢走出公堂去稟報。
史大人看見他一臉的垂頭喪氣,就覺得事情不妙。
「證物呢?」
衙差耷拉著腦袋,眼角瞄了瞄滿臉不悅兩眼焦急的史大人,帶著哭腔道:「大人,證物……沒有證物了。」
「怎麼回事?你給本官說清楚,證物不是一直都在證物室保管著嗎?」怎麼就沒有證物了?
衙差哪裡敢面對史大人驚駭憤怒的眼神,他當然知道證物的重要性,可這會他也變不出來啊,不管怎樣,他只能實話實說,「稟大人,證物……被耗子咬爛了。」
衙差心一橫,閉上眼睛飛快吐出這句,說罷,便面如死灰的等著史大人發落。
史大人呆了半晌,才一臉不敢置信的瞪著他,「證物不是鎖在密封的鐵皮櫃嗎?」耗子?哪來這麼厲害的耗子可以咬破鐵皮櫃?
衙差聽他這麼一質問,頓時深有同感的淚流滿面了。大人,他也想知道哪裡來這麼厲害的耗子。可是不用看,光聽史大人嘴巴發出的格格聲,衙差就知道史大人這會氣得狠了,簡直在咬牙切齒呀!
御史中丞皺著眉頭,沉吟了一會,小聲向史大人建議道:「大人,不管有沒有證物,今天這案我們都必須得審呀。」他說著,拿眼角往司馬晨的位置掃了掃。
史大人何嘗不知這個道理,司馬晨在這坐著,雖然從頭到尾都沒有真正參與什麼,但他人擺在這身份擺在這,他們哪敢不審。而且,皇帝給的期限也是今天必定要審這案。
「沒有證人沒有證物,我們只能先審眼前的了。」刑部尚書也緩緩開口,心底在沉沉嘆氣。
這麼棘手的案子,哪是他們三個審得了的,皇帝就該親自來定鳳薇的罪。
「鳳薇,你可認罪?」史大人皺著眉頭,小心翼翼的瞄了眼司馬晨,不得不拿出主審的氣勢對堂下的鳳薇斥喝起來。
為了顧及司馬晨的面子,史大人很有眼色的沒讓鳳薇跪下來。
可這會審問的時候,史大人就覺得頭疼了。他們坐著,鳳薇站著,看她氣定神閑的模樣,根本不像犯人。反過來,他們幾人更像犯人一些。
「認罪?我認什麼罪?」鳳薇一臉奇怪的看著公案后那國字臉的史大人,「史大人都沒有相關的人證物證呈上來,我根本不知自己犯了何罪。」
她忽然虔誠的朝史大人作揖,無比誠懇道:「還望大人賜教,我到底犯了何罪。」
史大人差點沒被她嘔死,可是掠過下首那完全就是休閑來公堂喝茶的司馬晨,他不得不生生忍住心中惱怒。
「鳳薇,你於寅申年二月二十三日,在懷安公主的公主府借獻舞之機,企圖暗中加害懷安公主,卻因過分緊張誤害了昱王殿下。」
史大人又看了看司馬晨,見他依然垂眸盯著茶杯,膽子漸漸壯了幾分,「這罪,你認是不認?」
鳳薇暗下翻了翻白眼,莫須有的罪名,連正常審案程序都沒有,她除非瘋了才會認。
不過這個史大人不愧是常年在官場混的,誤害一詞用得妙呀。從司馬昱身上找不到動機,就拐個彎往懷安公主身上變通。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司馬昱被害死了是事實,所以她這個嫌疑犯都該給司馬昱償命。
只不過,史大人這樣審案會不會太過兒戲了點?
鳳薇垂眸無聲冷笑,可眉梢那抹譏諷卻大咧咧的呈給史大人看了。
「大人,無憑無據的,說什麼害公主害昱王的,大人你自己覺得這事靠譜嗎?」
史大人被她輕描淡寫的那麼一質問,差點血氣上涌。他也知道不靠譜,可這不是沒法的事么。
「史大人,本王很懷疑你這個大理寺卿的能力啊……」一直安靜得似個隱形人一般的司馬晨,很及時的不露情緒的又淡淡來了這麼一句,史大人真要被他嚇得心肝亂顫了。
再被質疑能力不足,他這個大理寺卿真不用再當了。
「光憑臆測審案,這法子夠別出心裁的。」司馬晨淡淡說完,眼角一個示意,立即有人捧出一疊資料擺到史大人跟前。
「那些都是有可能對懷安公主心有怨恨的人,他們當天都在現場,也都有機會接觸到三皇兄。」誰讓他們大理寺的人當時聽了懷安公主暗示,只取了鳳薇身上的證,只懷疑她帶去的東西。
這個空子,司馬晨鑽得輕鬆,鑽得心安理得。
「秦王……」史大人望著紙上面的一串人名,真正的欲哭無淚。
「他們就算有動機,可昱王殿下是在鳳小姐拂去墨汁后才……」
司馬晨淡然掠他一眼,「史大人該怎麼辦怎麼辦,一切秉公辦理,不用理會本王。」
史大人真想當場甩手不幹了,說得好聽讓他該怎麼辦怎麼辦。你秦王殿下倒是挪挪窩呀?就算不肯挪屁股,也沒時不時放兩聲刺人心窩的冷槍呀!
「大人,既然說昱王殿下是因為我當時拂去的墨汁才發生意外,那現在人證呢?物證呢?」鳳薇冷笑著挑了挑眉,語含譏諷,「總不能什麼都沒有,就光憑大人你張嘴說是什麼是什麼吧?」
這案沒法審了!
史大人猛地站了起來,黑著臉惡狠狠又無奈的小心翼翼掃了眼鳳薇。
「本案……押后再審。」說完,也不等司馬晨反應,直接逃也似的從後堂的小門跑了出去。
他要進宮面聖,讓陛下為這案定奪。
鳳薇聳了聳肩,默默與司馬晨對視一眼。審案審到主審直接當場逃跑的,前世今生她還是第一次見,這大理寺卿也太……讓人大開眼界了。
皇帝聽到史大人的稟報后,也被這事的荒唐弄得傻眼了。證人沒有,證物被耗子所毀,光有動機……當然無法定罪。
「你先回去,此案朕自有定奪。」皇帝冷眼掃過跪地的史大人,一臉慍怒的揮了揮手。
其實吧,皇帝自己心裡也沒有主意。這事,他得去乾清宮問問那個人。
皇帝撇開眾人獨自前往乾清宮時,裡頭的主人倒是爽快的給他出了個主意。
皇帝得到指點,也不在乾清宮多作逗留,回到金鑾殿之後,立刻就讓人傳旨給司馬晨。
司馬晨進宮的速度也是神速,皇帝沒等多久就看見他一身從容的進來了。
「鳳愛卿忠君愛國,想必鳳二小姐也一樣遺傳了他的精神,朕相信她不是殺害昱兒的兇手。」皇帝威嚴的端坐在金龍寶座中,透過裊裊青煙掠看殿中長身玉立的男子,別具深意的道:「可難保她身邊的人不會不忿懷安公主所作所為……你明白朕的意思嗎?」
司馬晨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沉默了一會,才慢慢道:「兒臣……明白。」
皇帝逼於壓力,現在想著找個台階下。這個台階就是讓他們交出鳳薇身邊的人,為鳳薇頂罪。
司馬晨心裡冷笑,如果真要這麼做,他早就做了,何必等到今時今日。
讓他交出杜若為鳳薇頂罪?他相信杜若會願意,但是他更清楚,一旦他這麼做,鳳薇就算清白出來,以後也永遠不會原諒他。
「明白就好,那你去吧。」皇帝眼睛一轉,似是當司馬晨妥協了。
而在皇帝召司馬晨進宮時,宮外公主府的懷安公主忽然得到消息,說是楚千潯願意出手替她醫治不孕症。
懷安公主很快就依著楚千潯給的提示,找到了城郊一處山谷。那裡滿目可見斑駁翠竹,而在那成片的翠竹下,有一間簡樸別緻的木屋。
懷安公主踩在綿軟的落滿地的竹葉上,心也似忽然軟了幾分。
前面木屋外面,楚千潯負手背對著她,迎風站在竹葉紛飛下。景美,人俊,渾身上下還似有淡淡聖潔光芒環繞,冷風拂動他自然垂落背後的黑髮,俊秀的側臉似是透著誘人的芳香一般。那氣息隨見帶到懷安公主鼻端,她隨意那麼一瞥,心卻突然的狂跳起來。
幾乎帶著不加掩飾的迫不及待,懷安公主在楚千潯背後站定,揚聲詭異又得意的歡笑道:「楚五公子,我知道你引我來這的目的。」
「葯,我要。」她咬了咬嘴唇,看著前面迷幻俊秀的身影,心底與身體瞬間升騰起一股火熱的渴望,她嬌美的臉龐上忽然泛起淡淡緋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