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 大結局下(上篇)
明睿太后崩逝,京城中再一次掛上了白綢,朝廷下令民間,酒樓楚館一個月內不得開業,百姓三月之內禁一切喜慶活動。
京城七品以上命婦入宮致哀。
後宮妃嬪守孝慈安宮。
悲傷的哭聲響徹了這座威嚴莊重的慈安宮。
德妃作為後宮品級最高的后妃,明睿太后的喪事自然也落到了她的手上,又要照顧承平帝,又要安排喪儀,不過是幾日,德妃便瘦了一大圈。
「母妃,你歇一下吧,喪儀有內務府跟禮部的人在!」泌陽公主看不過去了,皇祖母崩逝,作為孫女,她也是難過,可若是說傷心欲絕,卻也不至於,畢竟這些年來,他們祖孫也算不上是親近,至少跟自己的母妃相比,是差遠了,「父皇已經這樣了,兒臣不想母妃也累倒!」
「不得胡說!」德妃輕斥道,「那是你的皇祖母!」
「我知道!」泌陽有些不忿,「只是……」反駁的話在母親嚴厲的神色之下沒有繼續,抿了抿唇,將怒火轉移,「說來說去也是永安姑姑不是!皇祖母生前那般疼她,如今皇祖母沒了,她居然來都不來!而且,兒臣聽說皇祖母去世之前最後一個見的人便是她!母妃,你說她……」
「夠了!」德妃打斷了女兒的話,「不知道情況便不要胡說!永安長公主是太后的女兒,哪裡有母親去世女兒不難過的?」
「可她的確臉都沒露一下!」泌陽仍是不忿,「就連永壽姑姑也都守在靈前,可她倒好,竟然來都不來!母妃,我看她就是一個冷血的,以後你不要再摻和她的事情了!」
說完,又壓低了聲音道:「她跟太子有仇,現在皇祖母沒了,父皇又是這個樣子,太子必定不會放過她的,母妃,你不要再……」
「好了!」德妃打斷了女兒的話,「你的意思母妃明白,母妃知道該怎麼做。」
「母妃……」
「你去靈前守著吧,母妃去看看你父皇!」
泌陽公主見狀,只好應下,轉身回靈堂繼續守靈。
德妃看著女兒離去的背影,深深地嘆了口氣,女兒所說的這些她不是不明白,也不清楚永安跟太后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若是說永安是一個冷血之人,她並不怎麼相信。
皇上跟太后都不是糊塗之人,若永安是這般一個人,他們不可能對她如此信賴。
如今永安這般……
她擔心將會有大事發生!
德妃心事重重地到了乾元殿,可這才進了乾元殿,便得知了太子也在,心下頓時一驚,快步走進了寢室。
寢室內,只見到一個人。
秦霄!
德妃疾步上前,便是極力掩蓋,可還是漏出了驚慌,「太子殿下,您怎麼會在這裡?」
秦霄側身,似笑非笑的神色,「德妃娘娘認為本殿會做什麼?」
「本宮只是沒想到殿下會在這罷了。」德妃上前,坐在了床邊,取了綉帕輕輕地為承平帝擦了擦額頭,儘可能地表現的平和。
秦霄繼續道:「是嗎?本殿還以為德妃娘娘認為本殿會謀害父皇所以才這般緊張。」
德妃側身看著他,皺眉道:「殿下怎麼會這般想?本宮雖然是深宮婦人,但是也不是聽信謠言之人,殿下對皇上一片仁孝之心,如何會做出弒君殺父之事來?」
「是嗎?」秦霄微笑,「那本殿便多謝娘娘了。」
「殿下言重了。」德妃轉過視線看著承平帝,哀傷道:「本宮一介婦人,能夠做的便是盡一切的努力照顧好皇上,其他的事情……」轉過視線,懇請道:「還是要靠太子殿下。」
說完,起身跪下。
「娘娘這是做什麼?」秦霄忙後退一步。
德妃抬頭,「殿下,太后不在了,皇上絕對不能再出事,還請殿下儘快派人找到解藥,救救皇上!」
秦霄彎腰扶起了她,「娘娘放心,本殿一定會盡一切的辦法找到救父皇的辦法的!」
「謝殿下!」
「不管是身為臣子還是身為人子,這都是我秦霄該做的!」秦霄正色道,「擔不得德妃娘娘這句謝!」
德妃低著頭拿著綉帕抹了抹眼角,「不管怎麼樣,本宮跟皇上便只能靠殿下了。」
「這是兒臣該做的。」秦霄繼續道,目光轉向了承平帝,「今日父皇的氣色不錯,多虧了娘娘照顧周到。」
德妃轉身回到了承平帝身邊,「本宮能夠做的也便是這些了,希望列祖列宗,太後娘娘在天之靈庇佑皇上儘快度過此劫。」說完,又低頭抹了抹眼淚,方才對秦霄道:「殿下既然為太後娘娘守靈,又要忙於國事,還是先回去休息吧,皇上這裡有本宮便行。」
「那就有勞娘娘了。」秦霄道,隨後躬身一禮,便轉身離去。
待秦霄離開之後,德妃便沉下了臉,換來了宮人,「李公公呢?本宮不是吩咐他寸步不離地守著皇上的嗎?他去了何處?!」
太后沒了,皇上又是這個樣子,若是秦霄真的要再下毒手,誰也阻攔不了他,甚至明明知道是他做的也奈何不他!
即使局勢逆轉的機會很低,可她也不能讓皇上在秦霄的手中再出事!
「李公公之前還在的,後來……後來便不知道去了哪裡了……」
德妃聞言心下一沉,李公公對皇上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皇上出事之後,他便寸步不離地守著,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地走開?
「走了多久?」
「半個時辰左右……」
「太子來之前便不在?」德妃繼續問道。
「李公公走了小半個時辰后,太子殿下便來了。」
德妃牙冠一咬,心裡的揣測已經是肯定了大半,李公公不見了必定是與秦霄有關係!
只是他想做什麼?
利用李公公下手謀害皇上?!
還是……
德妃抬頭對自己的心腹嬤嬤道:「去打聽一下太后崩逝之前跟永安到底說了什麼!」
「是。」
李公公跟皇上出生入死多年,若是可以被秦霄收買的,早便被收買的,至於威迫,他一個太監的,能有什麼被秦霄威迫?性命?若他怕死,早就投靠了太子了!
想來想去,德妃還是覺得這件事必定是與永安有關係!
便是連她都覺得永安如今的態度很奇怪,秦霄這般一個多心之人怎麼會不懷疑?
皇上回來之後,將宮內徹底清理了一遍,便是當時皇上已經昏迷,只是太子也不會有那般快的手腳在慈安宮安插眼線,而且當時便只有太後跟永安兩人在。
太后已經沒了,也不可能直接對永安下手,便只能從皇上身邊的人下手!
李公公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
德妃派去的人並未能夠為她打探到消息,而李成安也並未回來,「派人去找!」
「娘娘……」
德妃看著自己的心腹嬤嬤,「你覺得本宮不該這般做?」
「老奴不敢,可是若是這件事被太子殿下知曉了,娘娘的處境便更加危險了!娘娘,老奴知道娘娘一心想為皇上做些什麼,可是……請恕老奴說句犯死罪的話,皇上如今這樣子,能夠好起來的機會能有多少?便是太后真的託付了長公主什麼,可長公主始終是一個弱女子,還是已經出嫁了的,她能夠做什麼?又敢做什麼?娘娘,長公主便是再恨太子,再孝順太後娘娘,也不會不顧及自己的兩個孩子的!便是她真的豁出去一切了,可她憑什麼與太子殿下對抗?別說太子殿下如今是眾望所歸,便是他真的有什麼,朝臣們會支持長公主反太子殿下嗎?娘娘,如今這般形式,保存自己才是最重要!說句不吉利的話,若是娘娘也出事了,那誰還能一心一意地照顧皇上?」
德妃疲倦的容顏又添了些蒼白,低頭看著仍在昏迷之中的承平帝,沉默良久,方才抬頭,「再派人去易家讓永安進宮祭奠!」
「奴婢明白。」
……
太后崩逝,普天同哀。
不管柳橋是否進宮,是否去守靈,是否在乎這件事,易府的大門上的大紅燈籠換成了白色的,白綢也高高懸挂著。
府中下人也都換上了白色喪服。
只是,府邸的四個主子卻是沒有。
雲氏沒有是因為仍然纏綿病榻,沒有這個必要,而其他的三位主子,除了不懂事的那個之外,都是不願意!
柳柳倒不是不想為外祖母服喪,外祖母去世她也難過,可是她不想穿喪服,不想在這時候穿喪服,好像是傳了便相信了她爹不會再回來一般。
「羅媽媽,娘還是將自己關在屋子裡,你說怎麼辦?」
羅媽媽看著紅著眼睛的小主子,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郡主……夫人只是傷心……再……再過些日子,就會好的……夫人還有你跟小少爺的。」
柳柳也希望是這樣,可是她知道不會的,只要爹不回來,娘就不會不難過,可是……
她沒看過知春叔叔他們帶回來的……
可是,卻知道他們帶回來了什麼……
「羅媽媽,我不相信爹真的……真的死了……媽媽,你說爹到底去了哪裡?」
淚水還是不爭氣地落了下來了。
羅媽媽安撫道:「郡主別哭,沒事的,沒事的……」沒有什麼效用的安慰,可是除了這些,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哇哇……」
「郡主你看,你哭小少爺也哭了……」
柳柳趕緊擦乾淨了眼淚,走到搖籃前小心翼翼地將弟弟抱了起來,「弟弟別哭……姐姐不哭了……弟弟也別哭……別哭……娘聽到了會難過的……別哭……」
十歲的孩子抱著幾個月大的嬰兒顯得有些吃力,不過卻還是咬著牙堅持著。
「郡主,奴婢來抱吧。」
「不。」柳柳搖頭,「他是我弟弟,娘不能抱他,我來抱!弟弟乖,別哭……別哭……」
孩子很快便停下了哭泣。
柳柳看著弟弟紅撲撲的小臉,笑了,「羅媽媽,你看弟弟多懂事!我讓他不要哭,他就不哭了……」
可說著說著,自己又哭了起來了。
「弟弟這麼乖,爹,你怎麼捨得……你怎麼捨得……」
「郡主……」
柳柳很快便又止住了眼淚了,臉貼著弟弟的小臉,「不哭,姐姐也懂事,姐姐也不哭,姐姐也懂……」話截然而止,隨後,便驚喜道:「娘!」
不知何時,柳橋站在了門口,臉色仍是那般的蒼白,身形也消瘦了許多,但卻是真的出來了!
「娘!」柳柳抱著弟弟腳步有些不穩地上前。
「郡主小心!」羅媽媽趕緊在旁邊護著,以防她將孩子摔了。
柳柳有驚無險地抱著弟弟走到了母親的面前,「娘,你出來了……」聲音又哽咽了,不過這次卻是忍著眼淚,擠出笑容,「娘,你看弟弟,弟弟他又重了好多了……」
柳橋低頭看著眼前的女兒,神色卻是平靜,那雙眼瞳之中只有深不見底的幽暗。
「娘……」柳柳心有些慌。
柳橋抬手撫了撫女兒的頭,淡淡道:「沒事了。」
柳柳聽了這般的話本該是高興的,可是她卻高興不起來,反而是很心慌,說不出原因的心慌,「娘……」
「娘有些事情要做,你好好獃在家裡。」柳橋繼續道。
柳柳抿了抿嘴唇,便是心裡很慌張,便是有很多的話想跟母親說,可是,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重重地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娘放心,我會好好獃在家裡的,弟弟你也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的!」
「嗯。」柳橋應了一聲,隨後轉身離開。
柳柳追上去了一步,然後便獃獃地看著母親離去的背影,直到懷中的弟弟似乎不甘被忽視,咿咿呀呀起來,她方才回過神來,「弟弟乖,姐姐在這裡……」
「郡主,奴婢來抱吧。」羅媽媽還是擔心小主子將孩子摔了。
柳柳還是搖頭,抱著弟弟轉身回到了搖籃旁,將弟弟放了回去,便拿起了一旁的撥浪鼓逗著,「弟弟看,好不好玩?」
小孩子伸胳膊蹬腿的,呵呵笑著。
柳柳也笑了,方才的心慌也似乎消減了不少,不過沒過多久,笑容便頓住了。
「郡主怎麼了?」
柳柳呆怔了許久,方才看向羅媽媽,聲音有些僵硬地道:「羅媽媽……剛剛……娘沒看弟弟一眼……她……」
後面的話,哽住了。
娘……
娘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
羅媽媽也愣了,好半晌方才找到了安慰的話,「郡主……可能是小少爺跟爺長得很像……夫人才……」
柳柳眼眶再一次濕潤了,伸手撫了撫弟弟已經長出濃密頭髮的頭,淚珠一滴一滴地落下,「是……弟弟越長越像爹了……」
所以娘才不敢看弟弟的吧……
……
在被口誅筆伐了好幾日之後,永安長公主終於進宮祭奠了,只是卻並未留下來守靈。
「站住!」便在柳橋轉身而去的,跪在靈前,一身孝服的永壽公主怒然站起,喝道:「永安,母後生前如此疼你寵你,如今母后崩逝,你不第一時間前來祭奠也便算了,如今來了,卻上株香便走,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母后?!」
柳橋頓住了腳步,卻並未轉身。
永壽公主大步走到了她的面前,面色鐵青,「永安,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嗎?」
「你是要將我治罪?」
「你對母后不孝,難道不該治罪?」
「論長幼,你的確有這個資格,只是論尊卑,我是長公主,而你不過是先帝的一個女兒罷了,要說有多尊貴,不過是有個封號罷了。」柳橋話語平靜,彷彿只是在講述一個事實,卻是直戳永壽公主的心中最痛。
「你——」永壽公主怒極揚手。
柳橋抬手握住,冷笑:「我是不是孝順輪不到你來教訓!」
「你——」
「就算我真的不孝,需要有人治罪,那這個人也絕對不會是你!」柳橋繼續到,面色冰冷,「不要以為兩年來裝模作樣,便能夠將你做過的事情抹殺乾淨!母后崩逝固然是因為病,但是究根結底還是當年秦釗謀逆一事!」
「你莫要血口噴人,當年之事……」
「當年之事到底跟你有沒有關係,你心裡清楚,母后在天之靈也清楚,你如今卻在她靈前裝孝順?永壽,你便不怕母后在天之靈震怒?」柳橋繼續冷笑,「哦,對了,你自然不怕,你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永安——」
「當年的事情,母后沒有追究,便罷了,但是如今皇兄中毒一事,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秦湘,你好自為之!」說完,便起步離開。
永壽公主猛然轉身,「永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柳橋沒有說話,也沒有停下腳步。
永壽公主怒極,「皇兄中毒一事跟我有關係?我看是跟你有關係吧?當日淮王死之前最後一個見的人可是你,而且他還說過,除非你去,否則他絕對不會開口!永安,你想血口噴人也得把自己的洗乾淨!」
「你錯了,人心只要是髒了,不管怎麼洗都洗不幹凈的。」柳橋停下腳步轉過身,「而且,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承擔責任!誰也不例外!」
永壽滿臉寒霜。
柳橋沒有與她多做糾纏,起步繼續離開。
……
靈堂前的這番鬧騰,通過當時守靈的命婦之口,迅速傳到了朝臣的耳中,而隨之而來的便是對永安長公主的口誅筆伐。
不管永壽公主是否真的不幹凈,如今明擺著犯錯的人是永安長公主,還是犯了大不敬以及不孝的大罪,自然逃不過。
御史文臣紛紛上奏彈劾,請求廢除其長公主封號,再加以嚴懲,不過有意思的是,這些摺子都是對承平帝的,雖然最終只會落到了內閣與秦霄的手中。
看著那一封封彈劾的摺子,秦霄卻無半絲高興的跡象,或許他是高估了永安的威脅,只是,他的人生道路上,便是因為她的出現,方才多了這般多超出掌控的事情,所以,他不得不謹慎。
「永安真的沒有異動?」
已經不是第一次問出這般問題,可是,得到的答案卻是一樣,承平帝昏迷之後,她進宮看望過明睿太后兩次,其他的時間便是在籌備離京一事,之前明睿太后攔著,她沒能走成,如今明睿太后沒了,她便又開始準備離京去找易之雲!
「……長公主府的人聯繫了鏢局的人,已經商定好出發的日子。」
只是柳橋越是這般,秦霄越是懷疑,「她身邊的那四個侍衛也沒有動靜?」這四個人是父皇給她的,也是她身邊唯一得力的勢力!
「沒有。」
秦霄不信!「繼續給我盯著!」
他就不信她真的什麼也不管只想去找易之雲!
在靈堂上的那般一鬧,便是最好的證明!只是,她既然敢鬧了,為何便沒有其他的動靜?還是她手段已經高明到了將他也給瞞了過去?!
「去將蕭瑀找來!」
……
蕭瑀得到了秦霄的召喚當即便過來了,而在聽了他召見他的目的之後,神色微變,「殿下,永安根本不足為懼。」
「本殿不管她的葫蘆裡面到底賣了什麼葯,總之本殿不想再出一絲的差錯!」秦霄沉聲道:「你最好查清楚她到底想做什麼,否則,便不要怪本殿不守承諾!」
蕭瑀垂頭,掩蓋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厲芒,「臣領旨。」
……
再一次登門,蕭瑀卻並未被拒之門外。
「大人,夫人請您到後院。」
蕭瑀皺眉,不過並未說什麼,跟著管家往後院而去,最後被領進了正院,領進了一間不大的屋子,當他走入了這間屋子的時候,整個人愣了。
似曾相識的屋子勾起了他心底最深的回憶。
他看著坐在了書桌后的柳橋,許久,方才緩緩道:「阿橋……」
「看來你也還記得。」柳橋看向他,笑容清淺,「這屋子是易之雲專門布置的,當初我見了也是愣了好一會兒,後來自然是感動了,那是我初初到京城的時候,因為他母親的態度還有那雲柔的存在,我跟他鬧的很僵,直到我見到了這個屋子。
那時候心裡方才有了一絲的安心,或許他真的變了,或許時間真的很殘酷,不過,至少他還沒有忘記那段吃苦卻也是平淡幸福的日子,後來,慢慢的磨合消除了時間的隔閡,我們找回了當初的感情,也深化了這份感情,我相信我們可以就這樣一直一直走下去。」
她笑了笑,環視了一下周圍,方才繼續下去,「這屋子一直留著,便是後來我想著改了吧,這般一間屋子跟新環境始終不相稱,只是他卻不同意,便是我挪動了一些東西,他也很快便恢復原樣,還偷偷的,生怕我生氣似得,就這樣,一晃又十年了。」
「你……」
「這屋子一直存在著,只是,它的重要性,它的意義,它所承載的東西,我卻已經漸漸淡忘了,不是因為我們之間的感情出了什麼問題,而是,十年的相守,讓我有了更多需要去記住的回憶,再往前的,只能淡忘。」柳橋沒等他說下去便又道,彷彿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蕭瑀看著她,「你想做什麼?」
「這話應該我來問你。」柳橋沒有繼續回憶,仍是帶著微笑的面容卻是多了一絲嘲弄,「蕭瑀,你到底想做什麼?」
蕭瑀雙手握成了拳頭,「你知道了什麼?」
「我知道你今日來的目的。」柳橋接話了,卻不是他想知道的答案,「我要秦霄死!」
「你——」
「這不也是你所希望的嗎?」柳橋笑著繼續。
蕭瑀面色一變。
「怎麼?我說錯了?」柳橋繼續道,「不過若是這般,那我倒是不明白了,為何你要挑撥秦霄與威遠侯的關係,甚至不惜冒險與後宮嬪妃勾結,在宮裡動手殺人,殺的還是威遠侯夫人。」
蕭瑀抿緊了雙唇,半晌之後一字一字地道:「是,我是想要秦霄死!我要他身敗名裂,要他從最高處摔下來,一無所有之後凄慘死去!」
「是嗎?」柳橋笑著道,「這般恨他啊,怎麼?他沒能給你高官厚祿……」
「在你的心裡我就是這樣的人?」蕭瑀凄然一笑。
柳橋沒有回答,或許也算是默認。
蕭瑀自嘲地勾勾嘴角,「罷了,反正我本來也不是什麼好人,你如何看待便如何看待。」頓了頓,又正色道:「只是我與秦霄……」
「你跟秦霄之間有什麼恩怨我不想管。」柳橋打斷了他的話,「今日見你,我只想跟你做一個交易。」說完,站起身來,「蕭瑀,既然我們的目的都是一致的,聯手如何?」
蕭瑀看著她,「如何聯手?」
「秦霄是太子,眾望所歸的皇位繼承人,要整垮他,唯有讓他失去這層保護!」柳橋緩緩道,「而沒有什麼證據比的上他最親近的人的指正!」
「你想讓我指正秦霄?」
「秦霄做過什麼你做清楚。」柳橋道,「而且我也相信這般多年來你為他做事之餘不會沒有任何的自保措施。」
蕭瑀苦笑,看了看眼前的屋子,「這便是你讓我來這裡的原因?」
柳橋沉默。
蕭瑀起步走到了她的面前,「阿橋,你變了。」
柳橋仍是沉默。
「阿橋,你現在是要我用我的命來還當日的恩情嗎?」蕭瑀繼續道。
「不。」柳橋開口,「這只是一個交易。」
「若是我不同意呢?」蕭瑀繼續問道。
柳橋眸光冷了下來,「沒有用的棋子便沒有存在的必要!」
「可我不想死!」
「我沒忘你死。」柳橋道,「只要你指正秦霄,我可以……」
蕭瑀笑了,笑的有些凄涼,「你想說你可以保住我嗎?就跟上次我指證秦釗一樣?」
「既然都不是第一次做了,何需……」
「你保不住。」蕭瑀卻打斷了她的話,「就算你可以抱的住,你也不會這樣做!我不知道皇上到底給了你什麼后招,但是,你若是想徹底打垮秦霄,便不能保我!我與你的關係,我對你的心意,知道的人雖然不多,但是也是有!若是你保我,我所謂的指證便會成了與你勾結的誣陷!所以,我一定會死!即使其他人不殺我,你也不會讓我活著!」
柳橋臉色沒有一絲的波動。
「所以我說你變了。」蕭瑀繼續道,「從前的柳橋便是再使計謀,用手段,也絕對不會做到這般決絕的地步,更不會去犧牲別人的性命!那時候的阿橋……」
「她死了!」柳橋沉聲打斷了他的話。
蕭瑀看著她,眼底湧出了沉痛之色,「你很恨我吧?」
柳橋沒有回答。
「你心裡一定認為西巡一事我事前知情,但是卻選擇沉默。」蕭瑀笑著,「我知道就算我說不是,你也不會相信,但是,阿橋,我沒想過要讓易大哥死,更沒想過要讓你痛不欲生!」
「夠了!」柳橋打斷了他的話,「是合作還是一拍兩散,說句話便是!」
蕭瑀笑了出聲,眼眶卻是紅了,「既然是交易,那我也該得到些什麼?」
「你想要什麼?」
「你。」蕭瑀說出了一個字。
柳橋不怒反笑,「你覺得易之雲值得我為了他利用自己的身體?」
蕭瑀笑容僵住。
「沒錯,你是很重要。」柳橋繼續道,「不過也還未到重要到沒了便不行的地步,一拍兩散,秦霄將不會再相信你,便是他不信我的話,從今往後他也絕對不會再信你,而你想要留在他身邊找機會毀了他的計劃一輩子也實現不了!你可以隱忍多年一舉除了成恩伯府,如何能夠忍受一輩子也無法毀了秦霄?」
「可我至少還可以活著看著你如何整垮秦霄!」蕭瑀道。
柳橋笑了,「蕭瑀,不是自己下的手,你心裡痛快?」
蕭瑀沉默。
「這般多年,我見過了你們男人對仇恨的執拗,當年易之雲如此,你也如此,易之雲是放下了,只是你也能放下?」柳橋笑了,「若是真的能,你也不至於落得如今這般為人走狗的下場!」
「易之雲不值得你犧牲一切嗎?」蕭瑀卻忽然間岔開了話題。
柳橋笑了笑,「跟你有關係嗎?」
蕭瑀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她的雙肩,明明是很平靜的,可是碰上了方才感覺到了僵硬,「阿橋,我不想看到你這樣子……」
「我覺得挺好的。」柳橋道。
蕭瑀的手抬起,撫上了她的蒼白而憔悴的面容。
柳橋沒有動。
「阿橋……」蕭瑀沉默半晌,方才笑著開口,「其實我不愛你,從未愛過,我只是在拚命地抓住生命中唯一可以抓住的溫暖,可是如今……也沒了,沒了……我答應你。」說完,便鬆開了手,轉身離去。
腳步很急,不知道是承受不住生命中唯一的溫暖消失了,還是生怕自己會反悔。
柳橋一動不動地站了許久,最終,笑了,卻是比哭還難看,「溫暖?呵呵……」
……
與此同時,京城安府的書房內,氣氛凝重。
自從妻子去世之後,為了安撫兒子的心,威遠侯時常帶著兒子來岳家,跟岳家本來不算是親近的關係在這段時間內親近了許多。
不過這次登門,表面上是看望因為進宮祭奠而中暑暈厥的安夫人,實則是為了另一件大事。
「岳父,祖父可有回復?」
安老爺如今翰林院任職,手中掌握著整個帝國的人才儲備,若無意外,安家的影響力可以再持續幾十年,也因為這般,尉遲揚所提及的事情,他方才如此難以決斷,甚至需要請示已經告老的父親,「還沒有回復。」
「岳父不同意?」尉遲揚問道。
安老爺也不迴避,「太子畢竟是太子!雖然你說他做下了這些事情,可是畢竟沒有證據!沒有證據之下做這些事情便是謀逆!再者,這件事主使的人還是長公主……長公主她不過是一個深宅婦人,又在喪夫之痛中,如何值得相信?」
「岳父。」尉遲揚並未因為安老爺的拒絕而著急或者失望,「殺絕兒母親的人不是秦霄。」
安老爺眯眼,「什麼?」
「是賢妃。」尉遲揚苦笑,「賢妃之所以殺絕兒的母親,目的便是要讓我跟秦霄反目成仇,從而打擊秦霄,雖然仍是因為秦霄而起,但是下手的人不是他,他雖然惱恨我,但是也並未做這事。」
「賢妃為何……」安老爺的話沒有說下去,在沉默了會兒之後,方才繼續:「因為當日荊皇后一事?」
「岳父,當日二皇子謀逆不過是秦霄設的一個局。」尉遲揚繼續道,「而一切也便是從那時候開始,小婿更是曾經助紂為虐!」
安老爺便是經歷了半生風浪,可聽了這事還是露了震驚之色,尉遲揚告訴他西巡一事與秦霄有關係,甚至連如今承平帝中毒一事也與秦霄有關係,他驚愕,不過想想這些年太子看似地位穩如泰山,實則岌岌可危的狀況,倒也不是那般難以置信,可是當年二皇子的事情是太子一手策劃……
那需要何等的心機、手段和忍耐力?
又是何等的殘忍?
除二皇子,荊家是為了穩固太子之位,後來對皇上下手也可以說是為了早日登上皇位,可是屠戮那些對他根本沒有威脅,便是有威脅,可根本不是他對手的皇子,便不是一個情非得已就可以解釋的通的!
歷朝歷代為了皇位結黨營私、弒君殺父,乃至勾結外敵的皇子不是沒有,可是這般狠戾地抹殺掉一切可能存在的威脅的人,卻是極少!
這樣的人,便是登上了皇位,恐怕也是一個暴戾的君主!
「岳父。」尉遲揚繼續道,「小婿答應跟永安合作,只是希望能夠彌補當日之錯,更不想大周的將來出現一個不擇手段的暴戾君主!岳父,之前小婿一直都將家族的利益,自身的利益放在了最重要的地位,卻忘了,為人臣子最基本的責任!岳父,小婿不希望絕兒長大了之後知道他的父親是一個是非不分,不忠不義的偽君子!」
安老爺神色凝重地沉默著。
尉遲揚也沒有繼續說什麼而是靜靜地等待著。
許久,安老爺方才開口,「你讓我再想想。」
「是。」尉遲揚道,「岳父,當日給絕兒啟蒙的時候,夫子最先教絕兒的便是正字,說這是做人的根本!」
說完,起身行禮離開。
回了威遠侯府,便從心腹的口中得知了府中的釘子在他去了安家之後便往外傳遞消息了,尉遲揚嘴邊泛起了一絲冷笑,「知道了,繼續盯著。」
「是。」
沒過多久,便有一人悄然入內,不是別人,正是本該在與鏢局商議去西北一事的知春。
尉遲揚看了看他,「還需要時間。」
「小人會回稟夫人。」說罷,便轉身離去。
「等等。」尉遲揚叫住了他,「順便問問她,為何要將真相告知我?」
知春轉身,「此事小人如今便可以告知侯爺。」
「說。」
「夫人說她不是秦霄。」知春道。
尉遲揚愣了一下,隨後笑了,滿目的荒誕可笑……
不是秦霄……
不是他……
當年北延國的生死與共,又如何會想到今日這般結局?
不知道過了多久,尉遲絕走了進來,不久之前還是任性的小世子,如今被迫長大與懂事了,「爹。」
「嗯。」尉遲揚應道,「怎麼過來了?」
尉遲絕道:「爹,我想去看看柳柳。」
「為何?」尉遲揚問道。
尉遲絕道:「她爹死了……她現在一定很難過……我去安慰安慰她……」說完,便低下了頭。
「絕兒。」尉遲揚看著兒子,「你是不是很喜歡清寧郡主?」
尉遲絕抬頭,「爹,我懂事了,不會再胡鬧的。」娘想讓他懂事,他便懂事。
「不喜歡了?」
「喜歡。」尉遲絕道。
尉遲揚抬頭撫了撫兒子的頭,「那以後就不要喜歡了。」
尉遲揚一怔。
「絕兒。」尉遲揚繼續道,「她不可能給你當媳婦了。」
「為什麼?爹不喜歡她?」
「不是。」尉遲揚道,「爹很喜歡她,只是,等你長大了,很多事情便會不一樣了。」
尉遲絕不懂,動了嘴唇,似乎還想問清楚,可許是看到了父親的神色,最終還是忍住了,「嗯,我聽爹的話。」
尉遲揚笑了笑,除了欣慰之外,還有極深的愧疚,「是爹不好……」害的他年幼喪母,如今更是在改變他未來的人生。
只是,不得不如此。
皇上密旨一事他並未告訴安家,除了擔心安家知道了之後會更加拿不定主意之外,更是因為他不確定她手中的這道密旨是不是真的!
讓一個從未涉及過政務的人監國,皇上怎麼會做出這般的決定?
若是真的,或許是他們都小看了永安。
可若是假的……
那便是她為了摧毀秦霄而不擇手段,而她一旦成功了,很有可能便是大周下一個威脅!他們之間的感情有多深他很清楚,老大的死罪魁禍首是秦霄,可仇人卻不知他一個!
北延國也是!
若是永安捏造密旨,那她竊取監國之權便是為了繼續報仇,為了向北延國報仇!
若事情發展到這地步,他與永安便會站在對立面,屆時不是他死便是她亡!
「對不起,絕兒。」
……
蜀王府的絲竹聲在繼承平帝被死亡之後,又一次停了,不過這次卻再也沒有死而復生之時,蜀王與明睿太后的感情不深,但是也沒什麼太大的恩怨,說難過倒也算不上,說無動於衷,卻也不能如此,而且,如今的時局還是這般複雜,廢了腦子多年的蜀王也不得不重新謀算起來。
不過謀算歸謀算,他也沒有算的太遠,只是卻有人扔了一個大餡餅過來,讓他那早已熄滅多年的野心有了復燃的跡象。
「你去告訴永安,少拿這些糊弄本王,本王吃的鹽比她吃的米都要多,不管誰登基,本王的蜀王府一樣地位永固!」一身舞娘裝扮的知秋道。
便是動心,可是也不是熱血少年了,尚且還能穩的住。
「王爺的話小人必定會轉告,不過正如夫人所說的,讓秦霄這般一個心狠手辣的人登基,不保哪一天會對王爺下手,就算王爺恭順如昔,可王爺家大業大,子孫又繁盛,而如今先帝的幾個兄弟之中,便只有王爺一人還好好的,難保那一日會礙了人的眼!」
蜀王似笑非笑,「本王如何保證永安不是在忽悠本王?」
「若是秦霄被廢,以皇上目前的情況能不能醒來還兩說,若是醒不來,秦霄被定叛國之罪,他的兒子同樣沒資格繼承皇位,在沒有其他皇子的情況之下,群臣必定是要從宗室中選的,而宗室之中與皇上最親的便是王爺您,退一步來說,便是皇上醒了,以皇上如今的身子,怕也只能走過繼這一條路,若是王爺如今幫了夫人一把,將來若是要過繼,誰人能比王爺家更合適?不管是哪種情況,對王爺來說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蜀王笑了,「本王還真的是小看了她了!不過,皇上讓她監國,到時候她翻臉不認人,本王似乎也沒有其他的法子。」
「夫人不過是一個弱女子,如何能真的監國?」知秋道,「屆時不得是依靠王爺?便是夫人想把著大權不放,群臣也不會同意,便是他們同意了,夫人作為監國這個位置,離不開宗親的支持,還不是一樣需要依靠王爺?」
蜀王眯起了眼睛。
「奴婢該說的都說完了,王爺如何決斷,我家夫人靜候。」知秋沒有繼續下去,行禮之後便離開。
「等等!」蜀王叫住了她。
知秋轉身,「王爺還有何吩咐?」
「本王很好奇皇上為了會讓永安監國。」蜀王問道。
知秋道:「因為夫人是皇上最親的人,也是最信任的人,更是沒有任何利益衝突的人。」
「是嗎?」蜀王笑了,帶著几絲譏諷,「到頭來要依靠一個女子,秦幀一輩子風光,沒想到臨老了卻是這般的可悲!」
知秋低頭,只當沒聽見。
「去告訴永安。」蜀王繼續道,「她的交易,本王同意了,希望最後不會是真的在糊弄本王!」
「多謝王爺。」
……
入夜之後的太子府多了一絲詭譎。
「她真的要去西北找易之雲?」書房內,秦霄從蕭瑀口中得知了這個回復,臉色極為的難看,「你確定?」
「是。」蕭瑀點頭,一身悲涼的氣息。
秦霄盯著他,似乎在試圖想看穿他的心一般,半晌,方才道:「你很難過?」
「我現在才明白,即使易之雲死了,她的心也裝不下其他人!」
秦霄笑了,「如此,你有何打算?」
「殿下。」蕭瑀跪下,「讓她走吧。」
「本殿若是不允呢?」
「殿下……」
「永安必須留下,至少在本殿弄清楚她葫蘆里到底賣了什麼葯之前,她必須留下!」秦霄打斷了他的話,「既然她心裡沒你,你也不必再為她求什麼!若是她真的安分守己,本殿也不會趕盡殺絕,屆時,你再好好哄哄,也未必沒有就會,若是她真的還敢做什麼,那就不要怪本殿絕情!」
「殿下……」
「下去吧!」秦霄直接下逐客令,「這段時間本殿要你處理的事情多著呢,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女人而浪費時間!」
蕭瑀掙扎了會兒,方才起身,「臣告退。」
待他走了之後,秦霄方才眯起了眼睛,「蕭瑀……」是真的為情所困,還是……「來人!」
不一會兒,一個身著勁裝的男子進來,「殿下有何吩咐?」
「李成安那閹人還不肯開口?」秦霄問道。
「是!」
「不管用什麼辦法,務必撬開他的口!」秦霄冷聲道,永安這邊他不能硬著來,可是李成安卻是可以!若是承平帝真的留了什麼后招,他一定知道些!
「是!」
……
關於永安長公主不孝一事繼續發酵,不但御史對於此事口誅筆伐,便是民間百姓也是義憤填膺的,如今民間流傳著許多永安長公主如何不孝,如何冷血無情的例子,昔日那深受太后皇上寵愛、人人羨慕的長公主儼然成了有史以來最不孝的皇家公主。
而隨著這些例子越傳越廣,另一個有關永安長公主的傳聞也漸漸地流傳起來,那便是明睿太后之死與永安長公主有關係,甚至連承平帝中毒一事都與她有關係!
而她之所以這般做便是為了要替她死在西巡途中的夫君報仇!
因為她夫君是為了護駕而死的,所以就恨上了她最親的兩個人,母親跟兄長!
一個外嫁女會為了夫君而恨上娘家人並不是沒有,更何況永安長公主並不是在宮中長大的,而是跟著夫君入京才被發現,認祖歸宗的,而且,她跟她的夫君是親梅竹馬,感情自然比半路認的親人深厚,也便是因為這些,讓這個傳聞多了可信性。
雖然牽涉到了明睿太后之死與承平帝中毒一事,只是傳聞畢竟是傳聞,便是有可信性也沒有證據,朝臣們可以上奏請求徹查,只是卻沒有權利對永安長公主做任何事情。
至於能夠做出決定的,太子沉默,而內閣更願意將時間放在了朝政上面。
因而,這件事便是鬧的沸沸揚揚,永安長公主卻仍是毫髮無傷,這自然便刺痛了某些人的眼!
……
「怎麼可能?!都這樣子了,她既然還沒事?!」
父母長輩去世,兒孫子女禁葷腥,忌酒,在皇家這個規矩更是被嚴格執行,只是此刻的永壽公主府中,卻是酒肉不斷。
明睿太后沒了,承平帝半死不活的,她如何能夠不開開心心地慶祝?她入宮祭奠,守靈,不是為了裝給別人看,只是為了看著曾經高高在上將她踐踏在腳底下的人如今是如何的凄涼,自然,還有另一個目的,便是看著永安痛不欲生的樣子,看著她失去了所有的庇護,狼狽不堪的樣子!看著她失去一切,最終一無所有的樣子!
可是她卻失望了!
永安的確失去了所有庇護,幾乎可以說是處境艱難,寸步難行,可是,她卻並未痛不欲生,並未狼狽不堪,甚至彷彿根本便不在乎眼前的危機死的,彷彿這些危機在她的眼中根本不算什麼似得。
當日她被狼狽地趕去皇陵,苟延殘喘地熬了那般多年,最終便是回來了,也是在眾人的白眼中過著舉步維艱的日子,而如今,她比她更慘,卻仍是過的自在!
這公平嗎?
不公平!
明明年歲相差極大,明明起初不過是遷怒,可是在這般多年的內心煎熬之後,卻是成了心魔,最大的心魔!
「殺了她!殺了她——」
永壽公主摔了手裡精緻的白玉酒杯,容顏猙獰。
明睿死了!
承平帝半死不活!
只要他們最疼的永安也死了,當日她夫君的仇就報了!
「永安,你一定要死!一定要——」
原本不過是自言自語的發泄,可是,卻有人回應,「永壽皇姐便這般恨我?」
本就微醉的永壽公主在聽了這話之後,酒氣醒了大半,猛然抬頭盯著那緩步走進來的女子,一襲素色襦裙,髮髻簡單,很素雅,不過卻並無任何守孝的痕迹。
「你怎麼進來的?!」
柳橋緩步上前,微笑道:「自然是走進來的。」
「誰讓你進來的?!」永壽大怒。
柳橋繼續微笑:「我知道皇姐不想見到我,只是皇姐這般費盡心思地要將我置之死地,我若是不來,怕是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哦?」永壽公主冷笑,「看來你這是來興師問罪的。」
「皇姐承認了?」柳橋在她的對面坐下,拿起了面前的一個裝了酒的酒杯,輕輕晃動著,酒水在杯中盪起了陣陣漣漪。
永壽冷笑:「承認又如何?你覺得現在還有人為你主持公道?」後面四個字,滿是譏諷。
「皇姐這是在跟誰對飲?」柳橋卻岔開了話題,笑著看著她,「可是與亡夫?」
永壽聽了亡夫二字,眼底綻放了陣陣寒芒,不過卻並未震怒,反倒是冷聲譏笑:「是又如何?皇妹不用羨慕,如今你不也有了亡夫了?」
柳橋握著酒杯的手倏然一緊,神色卻未變,繼續微笑道:「皇姐說的沒錯,所以,我如今的心情想必沒有誰比皇姐更懂的。」
「怎麼?想報仇?」永壽譏笑,「如果想報仇去找秦霄就是了!想來你也清楚你丈夫究竟是被誰害死的吧?還是你打算從我先開始?」
「皇姐放心,我沒皇姐遷怒的愛好。」柳橋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淡淡笑道,「不過我的報仇還真的缺少不得皇姐。」說完,看向她,「我一個勢單力薄的,所以就來求皇姐助我一臂之力。」
永壽像是聽到了一個極大的笑話似得,「找我幫忙?永安,你是傷心傷到了腦子嗎?!」
「自然不是。」
「呵呵……」永壽嗤笑出聲,「好,那你倒是說說想要我如何幫忙?而我,又為什麼要幫你?」
柳橋但笑不語。
「我恨不得你後半輩子痛不欲生!」永壽一字一字地道,「讓我幫你?哈哈……永安,就如果來求我送你去跟你心愛的夫君團聚,我倒是可以幫忙!」
「皇姐願不願意幫我,便要看看薛皇姐夫在皇姐心裡的地位了。」柳橋對永壽的譏諷毫不在乎,依舊微笑,「據說西北的殯葬風俗與京城極為的不一樣,那裡的人死後,大多數人都是火葬,姐夫當年想來也是吧。」
永壽麵色一獰,「你到底想說什麼?」
「先帝登基之後將西北的家眷接來京城,皇姐不願意讓姐夫單獨一人留在西北,便將姐夫的骨灰帶了回來,葬在了皇陵之東先帝御賜的陵墓之中。」
「永安,你做了什麼?!」
「我能做什麼?」柳橋笑著道,「不過是將姐夫的骨灰請了出來罷了。」
「你——」永壽公主雙目圓睜,渾身顫抖。
柳橋卻仍是面不改色,「皇姐息怒,姐夫好好的,皇姐儘管放心。」
「我殺了你——」永壽衝到了柳橋面前。
柳橋眯起了眼,「老人都說若是屍骨無存的話,那便會魂飛魄散,皇姐,息怒。」
永壽伸向柳橋脖子的手僵住了,面色青白的可怕,胸膛因為急促的呼吸聲而劇烈起伏,如同一隻即將瘋狂的野獸一般,「你敢動他一分,我就將你挫骨揚灰!」
「皇姐能不能將我挫骨揚灰我不清楚,不過我卻可以將這四個字變成現實。」柳橋繼續道,笑容仍是那般的祥和。
永壽僵在了半空的手終於還是忍不住,狠狠地掐上了她的脖子,力度大的手背都泛起了青筋。
柳橋仍是巋然不動,便是連端著酒杯的手也並未晃動過,杯中的酒,完好無缺地安靜待著,若不是臉色因為斷了呼吸而漸漸轉白,幾乎讓人覺得她真的無事一般。
明明很短的一會兒,可在兩人的感受中,卻是過了許久許久,而最終,卻是永壽先放開了手,「永安,你狠!你夠狠!」
一字一句,皆是憤怒,皆是憎恨!
柳橋笑了,笑的恣意,也笑的冰冷。
……
「你確定?」
永壽公主府的事情很快便傳到了秦霄的耳中,雖然自己一直盯著的人終於有動靜了,可是卻沒想到居然是這般方法!
「殿下,可要動手除了她?」
秦霄沒有回答:「你確定她不是在做戲?」
「從永安公主故意隱藏去永壽公主府的行蹤來看,並不像在做戲。」
秦霄繼續問道,「她真的將骨灰給挖出來了?」
「小人已經派人去查了。」
秦霄眯起了眼睛,能夠想到這般的法子,永安必定是已經瘋了,若是她真的發起瘋來,他便是有所準備也不得不小心!
永安,這次是你自己自尋死路,便怪不得本殿了!
……
作為太子正妃,未來的皇后,明睿太后的大喪,趙氏這個太子妃是所有晚輩之中最忙碌的一個,且因為德妃需要照顧承平帝,她還需要幫忙料理後宮的事情。
自然,這也是秦霄的意思。
自從承平帝死而復生之後,他在後宮的勢力被一一剪除,如今重新安插已經來不及了,他也沒有多餘的心力來做這件如今看來已經是雞肋的事情!
不過,也不願意有自己掌控不到的存在,所以,便推了自己的妻子出來,即是達到了目的,也是名正言順!
而且,太子妃出面比他派其他人出面成效更快,因為沒有人會不巴結未來的皇后的!
可以說,太子妃的忙碌不亞於禮部與內務府的人。
而也因為這般忙碌,她將兒子也接來,一是為明睿太后守孝,二是方便照看,可是她並未想到便是她這般做,讓她失去了最後的唯一的孩子!
「不可能?!不可能!我兒子不會死的!不會的——不會的——」慈安宮的偏殿內,太子妃近乎瘋狂廝打著太醫,「你這個庸醫,我殺了你——殺了你——」
「太子妃娘娘……」
「主子……」
「元哥兒你醒醒!你醒醒——」太子妃衝到了床邊,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兒子,輕聲喚道,「元哥兒,娘在這裡,娘在這裡……你快醒醒……娘求了你,你快醒醒……」
可是不管她怎麼叫喚,孩子青紫的臉色永遠也無法紅潤起來,漸漸冰冷的身軀永遠也無法再溫暖,她的兒子永遠也不能再搖搖晃晃地叫她娘……
「元哥兒——元哥兒——」
秦霄趕到的時候,見到的便是太子妃瘋狂絕望地抱著兒子的場景。
「參見……殿下……」
秦霄掃了眼前跪了一地的宮人太醫,面色陰沉的可怖。
「是你——」太子妃猛然看向她,目光滿是憎恨,「是你——是你——」
秦霄第一次被太子妃的目光給震了震,不過很快便恢復了冷靜,起步上前,「本殿一定會將兇手碎屍萬段!」
「該碎屍萬段的人是你——」太子妃抱著孩子起身,狠狠地打了他一個巴掌,力度大的讓秦霄的半邊臉當即便紅了。
「你——」
「你陪我兒子的命,你陪我兒子的命——」太子妃對秦霄越發陰沉的臉視若無睹,歇斯底里地吼著,「秦霄你還我兒子——」
「你瘋了——」秦霄憤怒地推開了她。
太子妃站不穩,連同孩子一起摔在了地上。
「主子……」
秦霄卻並無一絲的憐惜,直接質問:「孩子怎麼出事的?!你怎麼照看孩子的?!兇手該死,你這個當母親的也難辭其咎!你還想發什麼瘋!」
太子妃跌坐在地上,抱著懷中身子越發冰冷的兒子,看著眼前一臉質問的丈夫,笑了,滿臉淚痕地笑了,笑的近乎瘋狂,「我是該死……我是該死……我該死……」
說著,便抬起了手狠狠地摔自己耳光。
她是該死!
她該死的竟然還相信他秦霄還有一絲的良心,相信即使不在乎她這個妻子的死活,也不會不在乎兒子!
她該死的竟然對他還心存的一絲希望!
是她害死了元哥兒!
是她自己!
是她自己——
「元哥兒——」
一聲凄厲的低呼,太子妃兩眼一翻暈厥了過去。
秦霄臉色更是難看了,「來人,將太子妃扶下去!」
宮人們得了命令當即動手,不過因為太子妃將孩子抱的太緊,他們著實費了好一番的功夫方才將母子二人分開。
孩子被放回了床榻上。
秦霄站在床邊盯著面色泛青紫,已經沒了呼吸的兒子,雙手死死地握著,眼底颳起了可怖暗潮,「說!小殿下是如何出事的?!」
對這個兒子他並沒有多少感情,可畢竟是他的兒子,還是唯一的一個兒子!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謀害他的兒子!
「回……回太子殿下……剛剛……永壽公主派人送來了一盒子點心給小殿下……小殿下在吃了點心之後就口頭白沫……奴婢……奴婢馬上叫了太醫……可是……可是太醫來了之後……小殿下已經……已經不行了……」
「永壽?!」秦霄轉過身,一字一字地問道。
「是……是……」
秦霄眼底的風暴更加的猛烈,「永安——」
……
明睿太后的大喪期間,太子唯一的嫡子,也是唯一的兒子在後宮中毒而亡,而證據指向永壽公主!太子當即命人將永壽公主抓來質問,只是永壽公主卻是極力否認,轉而指正永安長公主。
不過跟她罪證確鑿不同的是,沒有絲毫的證據證明是永安長公主所為,反倒是永安長公主拿出了證據反告永壽公主故意散播她謀害明睿太后與承平帝的流言,為的便是嫉恨她奪了她長公主的封號。
永壽公主直呼冤枉,痛罵永安長公。
只是卻無法證明自己清白。
太子請蜀王出面主持公道,蜀王與一眾宗親商議,暫且將永壽公主關押入宗人府,等待太后喪事之後再行處置。
「請長公主留步!」
柳橋方才走出了乾元殿,便被追出來的尉遲揚叫住了,她轉過身,神色冷漠,「威遠侯有事?」
尉遲揚看著眼前面色淡漠的女子,心沉了沉,「嫡皇孫的死,是否與長公主有關?」
「怎麼?方才本宮的話侯爺沒聽清楚?」柳橋反問。
尉遲揚審視著她,彷彿想看穿她的心似得,許久,方才開口:「嫂子,你這樣做未免太過分了!孩子是無辜的!」
「既然侯爺都已經認定是我做的,那又如何來問這一遭?」柳橋卻笑了。
「因為我相信你之前所說的!」尉遲揚一字一字地道:「你不是秦霄!」
「我自然不是。」柳橋繼續笑道,「若我是他,便不會落得如今這般地步!」
「嫂子……」
「不要叫我嫂子。」柳橋打斷了他的話,「我是永安長公主,不是任何人的嫂子!至於嫡皇孫的死,如果侯爺認定了是我做,大可去告發我,不需要在這裡浪費口舌。」
「你就不怕我……」
「侯爺,你所做的一切為的是威遠侯府,為的是你的本分。」柳橋沒給他說下去的機會,「我不欠你的,也不需要為了讓你所謂的出手相助而付出什麼。」說完,笑了笑,「不過就算你又忘了這些本分大道理也沒關係,只要你記得若是中途退場,尉遲家族便會陪葬就成。」
尉遲揚驚愕,盯著她半晌后,牙關一咬一字一字地道:「我知道你難過,也知道你迫切地想報仇,但是如果老大知道你為了給他報仇而變成如秦霄那般喪心病狂,他在天之靈也不會……」
「你錯了!」柳橋還是打斷了他的話,不過這次語氣卻不復平靜,「我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我自己!易之雲?他算個什麼東西!」
說完,嘴邊噙一抹譏諷,轉身離去。
尉遲揚睜大了眼睛,彷彿不敢置信這般的話是出自她之口。
……
因為出了嫡皇孫被毒殺一事,往日最不缺人的慈安宮這兩日沉寂了許多,便是守孝的人還是有,可是都儘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從乾元殿出來之後,柳橋並未出宮,而是來了這裡,這是她第二次到來。
「所有人,出去!」
眾人驚愕。
「長公主……」內務府的總管太監上前,「這不合規矩……」
「本宮想好好跟母后說說話。」柳橋轉向他,「怎麼?不成?」
雖然只是淡淡的一看,卻是讓那總管太監在擺滿了冰塊的大殿內驚出了一身的汗,不過卻還是不敢應下來,這是太后的靈堂,怎麼可能讓所有人出去?
他還嫌今日來的人少了!
「都給我滾出去——」柳橋陡然吼道,面容猙獰。
「長公主……」
「都下去吧。」這時候,德妃走了進來,走到了柳橋的面前,「母後生前最疼的人便是永安皇妹,如今,想來母后也想跟皇妹單獨待會兒的。」
有了德妃的發話,在加之柳橋可怕的神色,眾人紛紛起身離去,便是那總管太監也讓了步,沒過多久,殿內的人便退的乾乾淨淨了。
德妃看著柳橋,似乎欲言又止,最後,道:「皇妹好好陪陪母后吧。」
柳橋轉過身。
德妃又看了她會兒,終究還是問道:「嫡皇孫的死,是不是皇妹做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柳橋道。
德妃苦笑,「沒錯,又如何?而且,不管是不是跟你有關係,太子恐怕不會再放過你了,永安,走吧,離開京城,走的遠遠的。」
「你恨過他們嗎?」柳橋忽然問起了別的事情。
德妃一怔,「為何有恨?」笑了笑,繼續道:「不管是母后還是皇上,都並未虧待過我。」她上前,走到了她的身側,看著眼前面無表情的女子,「我不過是敬仁皇後身邊的丫頭,原本能夠伺候皇上已經是我幾生修來的福氣,後來皇上登基,封我為妃,幾十年來對我雖然不算寵愛,但是也從未虧待過我,我很知足。」
「知足?」
「是。」德妃頷首,「知足,也感恩。」
柳橋嘴角微勾,露出的卻是譏諷。
「永安。」德妃語重心長,「我知道因為你夫君一事,你心裡怪皇上,甚至恨皇上,可害你夫君的人不是皇上,你難過,皇上心裡更難過,太后亦然,他們或許比不上你夫君在你心裡的地位,可是他們對你的愛護不會比你夫君少!永安,你這般責怪他們對他們不公平!」
柳橋抬頭看著擺放在眼前的靈柩,不發一言。
德妃看了看她,「好好陪陪母后,讓母後走的安心些。」說完,轉身走了出去,「把殿門關起來,讓她們母女好好說說話。」
「可娘娘,這不合規矩……」
「規矩?」德妃冷笑,「如今這宮裡面還需要受什麼規矩嗎?」
「這……」
「照做便是!」德妃沉聲下令,不容置疑。
「……是。」
大殿的門緩緩地關起,堆滿了冰塊的殿內更顯陰寒,柳橋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靈柩旁邊,卻因為如今正值盛夏,便是放了病況,靈柩還是早早便封蓋了。
最後一面,她始終是錯過了。
柳橋伸手,輕輕地撫摸著鋪著明黃綢緞的靈柩,許久許久,溢出了一聲低喃,「我成了這樣子,你們滿意了?」
……
德妃沒有離開慈安宮,既是不放心這邊的情況,亦是不放心柳橋,嫡皇孫一事出了之後,她是真的怕了她還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行為來!
雖然沒有證據,可是她卻還是知道這件事一定跟她有關係,只是,為什麼要殺嫡皇孫?殺一個孩子?同時還拉了永壽公主當替死鬼?
為了泄恨?
為了報復秦霄?
可她知不知道這般做固然是可以泄恨,但是卻也讓自己陷入了更加危險的境地!她就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兩個孩子了?
「娘娘……」
沒等她想通,便又傳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賢妃宮裡傳來消息,賢妃娘娘自縊了。」
德妃面色一變,「什麼?!」
「人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沒了……」
德妃擰緊了眉頭,轉過身看向緊閉的殿門,好半晌方才深深吸了一口氣,「你去處理一下,在太后大喪結束之前,不要讓消息傳出來!」
「那賢妃娘娘……」
「讓人裝殮了!」德妃道,「如今的情況,顧不上她了!」
「是。」
「等等!」德妃又道,「去查查賢妃自縊之前做過什麼!?」賢妃之前能夠殺了威遠侯夫人陷害太子妃,如今便能夠做出更加瘋狂的事情來!
嫡皇孫一事……
可若是賢妃,如今已經有人擔了責任了,而他最大的仇人秦霄還活的好好的,她何需自盡?若不是她做的,那便不會自盡!
越想,德妃心裡越不安,「讓人查查,賢妃是真的自縊還是另有內情!」
希望一切都不過是她多心罷了!
一個人便是再變,也不可能在這般短的時間內變的如此的狠毒!
……
不管嫡皇孫一事是誰做的,在明睿太后大喪期間,他的事情只能靠後,便是喪禮,也只能等明睿太后大喪之後方才可以辦。
小小的身子被放置在冰塊之上,那般的小,那般的可憐。
「元哥兒乖乖,娘在這裡陪著你,別怕……別怕……娘在這裡陪著你……」
小小的室內,一遍又一遍地想著這樣的低語,悲傷而絕望。
忽然,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太子妃恍若未聞一般,繼續對著兒子低語。
蕭瑀緩步走到了她的身後,卻並未說話,低頭垂眸。
兩人便彷彿不知道對方的存在一般,各自做的各自的,許久許久之後,太子妃的低語方才停下,一邊抬手輕輕地撫著兒子冰冷的髮絲,一邊緩緩道:「你想要的東西我可以給你。」
蕭瑀抬起眼帘看著她。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要背叛他,不過無所謂了,只要你可以讓秦霄身敗名裂,失去所有,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蕭瑀道:「如你所願。」
太子妃不再理會他。
蕭瑀也轉身起步離開。
而便在他走出了屋子之時,太子妃轉過身,盯著他離去的背影,悲傷的眼底湧出了一抹陰鷙,緩緩轉過身,取了手絹輕輕地擦拭著兒子的僵硬的小臉,緩緩低語,「元哥兒別怕,娘很快便會將害你的人送下去陪你……很快的……別怕……」
……
七月十七,明睿太后出殯。
這一日,滿城縞素。
秦霄親自送葬。
靈柩入皇陵,封地宮,祭奠,一整套流程足足花了七日的時間,待秦霄手捧明睿太后的靈位入太廟供奉之後,大喪之後的第一次早朝,循例給明睿太后定了謚號,國喪正式塵埃落定。
而便在敲定謚號的早朝之後,柳橋接到了宮中傳召,讓她進宮。
……
威嚴的乾元殿在接連的波折之後蒙上了一層陰影,昔日的氣勢如今成了壓的人喘不過氣的沉鬱。
明睿太后大喪之後,德妃便將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承平帝身上,只是這一日,柳橋來到乾元殿,進了寢室,卻見不到德妃。
甚至,見不到除了承平帝之外的其他人。
柳橋緩步走到了床榻邊,靜靜地看著床榻上呼吸微弱,但是卻是頑強地活著的承平帝,彷彿在等著什麼人來。
而很快,也果真有人來。
不是別人,正是秦霄。
柳橋緩緩坐下,輕輕地為承平帝擦拭了一下額上的薄汗,並未開口,也對秦霄視若無睹。
「到了這個時候永安姑姑還能如此鎮定。」秦霄打破了沉默,「本殿不知道稱讚永安姑姑鎮定還是該說您已經心如死灰了?」
「兩樣都不是。」柳橋側過身,「是因為我知道你想做什麼。」
秦霄似笑非笑:「是嗎?那我倒是要聽聽姑姑知道什麼了。」
「不就是老把戲。」柳橋笑了笑,「當年在皇陵,秦釗便已經玩過了,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太子殿下會拾人牙慧罷了,而且還是拾自己手下敗仗的!怎麼?這般等不及了?」
「既然姑姑都猜到了,那也不需要本殿多費工夫了。」秦霄勾著嘴角道,隨後拍手,在三聲巴掌響了之後,蕭瑀提著一個食盒進來。
秦霄親自打開,端出了裡面的東西,是一個製作精良的蛋糕,「這款點心是從姑姑的鋪子裡面買的,聽說當年父皇還特意讓姑姑做了一個送進宮,這些的年來,父皇也時不時的讓人去買,如今用這道點心送父皇上路,想必父皇也沒有遺憾了。」
大結局下先傳一半,剩下的下周一傳,關於原因:實在寫不完,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