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命定劫緣 自是因果(中)
一夜好眠。黎明時分,晨光漸漸顯出了紅橙藍靛諸色。朦朧的晨霧彌散,芳閣內各人又都忙碌起來。
顧艾瑾素來不是貪睡之人,卯時初便起了身。拂曉之際當是一日中最好的時刻。顧艾瑾來到後院,安坐在石墩之上。清晨的石墩微涼,讓歇坐之人也清醒了幾分。估摸半個時辰過去,紫日高照,雲消霧散,原本人們刻意放輕而來的安靜也消失在來來往往的腳步聲中。
「小姐起的真早。」紫蘇探頭進來,看到顧艾瑾再做晨操后蹦跳著就進來了。
顧艾瑾笑吟吟地轉身,「紫蘇也早。」僅看到紫蘇一人後,不禁問了句,「怎麼不見白芷?」往日均是白芷來尋她喚她梳洗,紫蘇去準備早食。今日莫非換了?
「白芷姐姐在指揮千軍萬馬,大戰前庭落葉!」紫蘇嘻嘻哈哈的惹得顧艾瑾輕笑,「青黛姐姐教相爺喚了去。」
顧艾瑾瞭然的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今日是想去與爹爹見面的,那這妝容…顧艾瑾為難的看著紫蘇,「紫蘇為我換妝?」紫蘇喜艷色,曾給顧艾瑾理過妝容,惹得顧艾瑾一日不肯出門,至今仍有餘悸。
紫蘇捂嘴,兩頰暈紅略顯害羞,「紫蘇這回記住了!定不會上濃妝的!」
顧艾瑾聽著她的話,好似晴天一個霹靂,墜入迷惘的深淵中,當真,讓紫蘇上妝…「那個……」顧艾瑾遲疑了下,本想讓紫蘇和白芷換一下,見著紫蘇眨巴著眼睛一臉期待,又只好把話咽了回去。「那記得不要太艷麗了……」
紫蘇只差跳起來歡呼,忙不迭的點頭,「好的!好的!紫蘇會將小姐化作仙女一般!」
如此信誓旦旦的話,讓顧艾瑾更加恐懼了。深吸了一口氣,強笑著點了點頭,莫要似個妖女便好…
漱口,凈面,顧艾瑾心下一橫,今日不出去了!饒是如此想著,顧艾瑾依舊不敢睜眼看妝鏡。
等待,註定是漫長的;等待的時間,註定是焦慮不安的。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顧艾瑾已覺得過了一載。
[叩叩叩]敲門的聲音響起,解脫了顧艾瑾。「進來。」幾乎是和敲門聲同時落下。
白芷推門而入,走向顧艾瑾,不經意間瞥見顧艾瑾的手攢的緊緊地,紫蘇倒是難得的嚴肅。到了顧艾瑾身旁,妝鏡中的人將她逗樂了,[噗]很輕很輕的聲音,卻讓兩個人齊齊的頓下,轉頭看向白芷,白芷一時被盯得尷尬,可看著顧艾瑾,又忍不住想笑,表情著實豐富。
顧艾瑾當下明白這是為何。眼不見為凈,又閉上雙眼。
白芷用手遮住嘴角的笑意,「紫蘇,青黛回來了,在找你呢。」
顧艾瑾暗暗地感謝了青黛。
紫蘇遲疑了一下,猶豫了一下,踟躕了一下,終究放下了手頭的「大作」,跑開了,「白芷姐姐,那小姐就交給你了。我一會還回來。」話音一落,人就不見了人影。
顧艾瑾向白芷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卻見白芷顫抖著雙肩,心下鬱結了,「白芷要笑便笑吧。」
白芷聽著顧艾瑾孩子氣的話語,當下難抑笑聲,悶笑聲一陣一陣的傳來,紅了顧艾瑾的耳根子。白芷猜想小姐的臉也應該是紅的了,只是這粉…更紅…當下,又多了幾聲笑聲。
顧艾瑾將眼睛眯成一道縫,偷偷望向銅鏡中,繼而冷靜的看向白芷,「我!要!凈!面!」一字一頓。白芷低低的笑著。
這邊歡樂無限,顧千睿那邊,卻是……
方才讓青黛過來,詢問那日賞花宴上顧艾瑾是否有屬意之人。青黛的回答令他大惑,「末位的男子」,他知曉是誰了。宴會的座次並不固定,先到這靠前,除了豫王陸成郗,一直是末位。
若這豫王是一個普通的王爺,顧千睿保不準就以這個為借口拒絕那些提親了,可偏偏,這陸成郗是陸成煜的親弟弟。而且,他終日流連於風月之所,文不行,武無能,連早朝都是隨心意時上時不上,若不是有個當寵的母妃和為他善後的淮王,怕就是有9條命也不夠他活啊。
幸好,這豫王並沒有上門提親,不然,若是真逆了瑾兒的意,瑾兒也不會開心哪!
顧千睿看了眼案上堆疊成山的摺子,罷了,這瑾兒,還是許配給恭王合適,多思無益。顧千睿拿過上頭的摺子,狼毫在手,練過幾本。正準備再拿過一本,劉總管來到他身邊,「相爺,豫王爺前來提親,現在在大堂。」
顧千睿煩躁地將毛筆摔在地上,留下一行墨漬。「這些好王爺呵!」一個個爭權奪利。豫王此番前來,也讓他以為是淮王主意,這才如此生氣。抽身離去,消失在劉總管跟前。
且說豫王,陸成郗不急不躁的品著茶,順便摸摸侍女的小手,當真一個紈絝王爺。顧千睿一進來便見著這幅場景,怒氣一個上來,好在他理智居上風,又將衝動壓下。
「豫王爺見罪,老臣有所怠慢了。」字面的確是恭敬的,但也確實需要忽略那發橫的語氣。
顧千睿的怒火,陸成郗不是沒有看到。他本不該來攪這趟局,但,鬼使神差,他來了。
「哼。」陸成郗沒有抬眼看他,傲慢的樣子令顧千睿剛壓下的火氣又上來了,這,是提親的態度嗎!
「小王今日是來向令千金,顧艾瑾提親的。」直呼一個女子的閨名,陸成郗也絲毫沒有覺得有何不妥,坦坦蕩蕩的直陳來意。
顧千睿見陸成郗一幅理所當然要迎娶瑾兒的模樣,當下就回絕了,「王爺厚愛了,只是老臣已將小女許配給恭王殿下了。」
陸成郗只覺得心抽動了一下,那麼一個可人兒,可惜了,他的能力還不足。只是……「那就退了啊,這有何難!」
顧千睿怔了半天,緩緩地俯下身子,「王爺說笑了。」
是啊,他在說笑。陸成郗合起眼帘,不出聲。須臾,起身,將背影留給顧千睿。「這彩禮顧丞相留著吧,若是改了主意,還可以來找小王。」這般蠻不講理的話扔下后,陸成郗便離去了。
顧千睿就近尋了張椅子坐下,他剛剛,說了什麼?好像,將瑾兒許給了恭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