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清涼寺

司徒映寒推門而入，雲瑾笙已然倒了一杯茶，示意司徒映寒坐下，「怎麼樣？你在這裡住得還習慣嗎？」

司徒映寒打量了一下雲瑾笙的房間，心不在焉地道：「嗯，還不錯。」

「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去皇宮看看？」雲瑾笙在心中暗自盤算著什麼。

司徒映寒仔細想了一下，點頭道：「好啊。」她也想看看這傳說中至高無上的皇宮是什麼樣子的，比起聖宮來又是如何。

「聽說那什麼固藺國的二皇子跟公主現在住在皇宮裡，這固藺國什麼什麼地方啊？」司徒映寒好奇，從小被禁錮在繆水族的她只因為聖女的事情聽說過雲昭國，這個固藺國她倒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雲瑾笙柔軟的指腹輕撫潤滑的茶杯，語氣淡漠，「雲昭國的一個鄰國，現在有些內亂。」

「聽說他們是來和親的，那攝政王他……」司徒映寒不禁為雲瑾笙擔憂起來。

雲瑾笙輕笑，「我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麼？」

二人正說著，顧斕雪走了進來

「娘親。」雲瑾笙輕喚。

顧斕雪對旁邊坐著的司徒映寒笑了笑，隨即看著雲瑾笙道：「我想去看看你父皇的陵墓。」事情一晃已經這麼多年了，他們的瑾兒也已經快要嫁人了，而自己終究是沒能見上他最後一面，今日自己能重新踏上雲昭國，必然是要去看一看他的。

雲瑾笙開口道：「好，那我陪娘親一起去吧。」

顧斕雪卻是搖頭，握上雲瑾笙的柔荑，目光柔和，「瑾兒，這次就讓娘單獨跟你父皇說說話吧。」

雲瑾笙也不堅持，只道：「那我讓無名送您去吧。」

顧斕雪離開之後，雲瑾笙默然而坐，心中似有萬般思緒，黎融墨一進門就看到雲瑾笙坐在那裡心事重重的樣子，「怎麼了？」剛剛他跟林安風過來的時候看到斕姨從這裡離開。

雲瑾笙執起茶杯輕啜了一口，茶香安撫了雲瑾笙的心神，「娘說要去皇陵看看父皇。」

「我派人去護送斕姨。」

「不用了，我會讓無名送娘親過去的。」把令牌交給無名，那些皇陵的人應該不會有所為難。

「哦，對了，我想讓映寒跟我一起住到皇宮裡去，我們彼此之間也好有個伴兒。」雲瑾笙微微仰起頭看著黎融墨。

「好啊，這件事我會去安排的。」

送走顧斕雪之後，雲瑾笙輕嘆了口氣，本來今天出宮是為了陪娘親的，現在娘親卻自己一個人去了皇陵。

「對了，姬煞兒呢？怎麼一直沒有看到她？」進京之後不久，就不見她的蹤影了，莫不是回去找疏行了吧？

「大概是跑到哪個地方去玩兒了吧，只要沒有任務，她這個人一向是肆意妄為的。」黎融墨對自己的這個下屬頗為了解，「不過，我想你很快就能見到她了。」

雲瑾笙正疑惑，只見黎融墨冷聲道：「還不出來。」

只見從牆頭躍下一個紅色的身影，朱紅的紗衣上綉了妖冶的曼陀羅花，額間紅色寶石璀璨奪目，纖腰柔骨，簡直是勾人魂魄，一雙大眼睛直直地盯著雲瑾笙看，「原來夫人這麼在意我啊，好感動。」盈盈的目光里彷彿要溢出一汪水一般。

林安風假意撫了撫自己的手臂，「你惡不噁心啊。」

姬煞兒惡狠狠道：「要你管。」

雲瑾笙微微一笑進入王府，這兩人……

綠蔓浮動的廊橋下，楊塵遠拄著拐杖，艱難地行走，雲瑾笙心生感概，如果當初自己的娘親沒有遇見父皇的話會怎麼樣呢？有些事情真的是不能細想的。

雲瑾笙緩步至楊塵遠的身旁，為他擦乾額上的汗，楊塵遠笑得溫和，目光中滿是溫暖，雲瑾笙扶著他在涼亭里坐下，倒了水遞到楊塵遠的面前。

楊塵遠含笑接過，悠然開口道：「你娘是去看你父皇了吧？」

雲瑾笙仔細觀察了一下楊塵遠的神色，「楊叔叔不介意嗎？」

「感情的事情是勉強不得的，你娘她愛的人只有你父皇一個，只要她能開心也就足夠了。」年輕的時候，他一直都知道斕雪是不開心的，所以在得知她逃出去的時候，他心裡竟然還有一絲慶幸，想著若是她能開心的話，逃出去也好。

「楊叔叔不後悔嗎？當初替娘親承擔那些罪責。」

楊塵遠輕笑，「自然不後悔。」

雲瑾笙卻是心緒萬千，楊塵遠這般痴痴地為母妃付出，可是最終娘親的心還是在父皇身上，這樣的付出未免太不值得了，連自己都這般想，娘親心中也一定背負了更多的自責，感情的事情果然很複雜，這並不是是非對錯所能夠判定的。

見雲瑾笙沉默，楊塵遠笑道：「瑾兒的未婚夫婿很不一般啊，也是，這樣的男子才能夠配得上瑾兒。」

雲瑾笙卻是沉默以對。

「夫人，我們一起出去玩兒好不好？」姬煞兒是最喜熱鬧的人，這般無所事事她有些受不了。

「這麼熱？去哪兒？」

姬煞兒神秘一笑，「最近我發現京城有個地方一點都不熱，而且還有新鮮的果子吃，不如我們一起去？」

「好啊。」反正自己也正無聊。

黎融墨本欲陪著雲瑾笙一起去的，可是奈何禮部有急事要等著他去處理，只得派人保護著幾人前去。

馬車越走越冷清，直到在一處山前停下，姬煞兒率先跳出馬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們到了。」

竹青扶著雲瑾笙下了馬車，抬頭看去只見松柏深深，大樹枝繁葉茂，在大樹的掩映處有一間寺廟，上書『清涼寺』。

「怎麼樣？是不是光看名字就覺得很清涼了？」姬煞兒一臉的得意。

林安風輕笑，「這就是你說的好玩的地方？竟然是寺廟。」這個丫頭腦袋裡都裝了些什麼。

「進去了，才知道好不好玩兒啊。」

雲瑾笙抬頭看著不遠處的山門，「既然已經來了，那就進去看看吧。」翠鳥鳴林間，倒是一處好地方。

幾人行至山門前，只覺神清氣爽，不見絲毫勞累，步入山門，寺內竟似空無一人，但是那擦拭過的佛像證明著這裡還是有人打掃的。

步入佛殿，雲瑾笙虔誠而跪，鬼神之說，雲瑾笙不予置評，但信其有吧，既然已經來了就跪拜一下，如果真的有神佛的話，就請他們多多保佑吧。

雲瑾笙站起身，望了一下四周，「這裡果然是個好地方，清涼寺這個名字倒也是名副其實。」

「這座寺廟的後院更是清涼呢，有一汪山泉水，還有新鮮的葡萄可以吃。」姬煞兒拉著雲瑾笙的衣袖正欲往後院而去，可是司徒映寒卻是面有猶豫，「這裡的人都去哪裡了？我們這樣到處亂走真的可以嗎？」

「放心吧，這裡的住持我很熟的，不會有什麼問題。」說著就拉著雲瑾笙網後院而去。

林安風輕笑，「既然來了就去看看，這裡看起來還真不錯，沒想到我在京城住了這麼多年，竟然不知道京城中還有這麼個地方。」

進入後院，一股涼風撲面而來，山泉水嘩嘩作響，清澈歡騰，高大的梧桐樹灑下一大片陰影，姬煞兒說得沒有錯，這裡的確是一個消暑的好地方。

姬煞兒歡快地跑到葡萄藤下，摘了幾顆葡萄用山泉水清洗過後遞到雲瑾笙的面前，「夫人嘗嘗看，很甜的。」隨即也遞給了雲瑾笙身後的竹青，還有林安風跟司徒映寒。

雲瑾笙把紫色的葡萄塞入口中，貝齒輕合，酸甜的味道果然沁人心脾，面上不由讚歎，「這裡果然是個好地方。」只是看這裡人跡罕至的，應該沒有什麼人來吧。

姬煞兒很快便跑走去遠處摘野果，林安風也陪著好奇的司徒映寒去看看，而雲瑾笙則借口有些累了，坐在梧桐樹下休息。

「公主有什麼心事嗎？」自小就跟雲瑾笙在一起的竹青自然看得出雲瑾笙的情緒有些異樣。

雲瑾笙自地上撿起一片梧桐葉，無意識地在指間流轉，山風吹來，拂動雲瑾笙的衣裳，衣帶飄飛，佳人卻似喃喃自語一般，「你說娘親為父皇正在遭受痛苦的時候，父皇怎能寵幸其他的妃子，那時父皇會是怎麼樣的心情呢？竹青，你說男子的情愛是不是真的能夠分給很多女子？」

今日她聽了楊塵遠的那一番話之後，心中很是難受，一個愛著娘親的男子正在為娘親受苦，可是父皇卻依舊能若無其事地寵幸其他妃子嗎？甚至還生下了七公主雲芷蕊、八公主雲夢菡還有雲燁宸，七公主雲芷蕊跟自己年紀差不多大，她的母妃應該是跟娘親差不多時間懷上的，那時娘親心中難道不怨恨嗎？父皇心中不愧疚嗎？既然相愛不就應該是彼此的唯一嗎？

竹青懵懂著搖頭，「竹青不知。」關於男女之事她沒辦法回答雲瑾笙，可是在她看來，皇上是一國之主，本不就應該是後宮佳麗無數的嗎？

雲瑾笙站起身子，抬眼望著蒼翠的山峰，清風拂動她的發、她的袖、她的裙裾。

竹青倏然把手放於腰側的佩劍之上，「是誰？出來！」

只聽得一聲輕笑，男子清朗的聲音傳來，「姑娘好耳力。」摺扇輕搖，一男子便是緩步走到雲瑾笙的面前，只見那男子玉面俊朗，眉目間均是含了笑意，不過那蒼白的臉色看起來卻不似常人一般，雲瑾笙回過身去仔細觀察了那男子的臉色，心中暗自搖頭，這個人……

天水之青的衣袂飄過，耳邊是女子清澈的嗓音，如那奔騰的泉水一般清涼，男子看著那抹天青色擦身走遠，嘴角依舊是不變的笑意。

走出不遠之後，竹青驚訝道：「公主你……」

雲瑾笙手中的梧桐葉頹然落地，「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黎融墨，知道嗎？」

「知道了，公主殿下。」只要是公主的吩咐，自己必然要遵守的。

此時姬煞兒剛好來到雲瑾笙的身邊，「夫人你不是說在梧桐樹下等著嗎？我去那裡也沒見到你，幸好你沒有走出多遠。」

「我剛好想過來找你們，你剛剛在那裡有看到什麼人嗎？」雲瑾笙問道。

「有啊，住持在那裡，我還告訴他我帶了朋友過來。」

「住持？」

「是啊，就在夫人剛剛坐的那棵梧桐樹下，司徒映寒跟林安風現在就在那裡。」

雲瑾笙跟著姬煞兒重新回到那棵梧桐樹下，那裡早已沒有那男子的身影，樹下的石桌上，一白髮白須的老僧正與林安風對弈，雲瑾笙示意姬煞兒小聲一些，莫要打擾了二人的棋局，悄悄站到旁邊，此刻局面上看似勢均力敵，其實不然，果然，片刻之後林安風已然是兵敗如山倒。

林安風不服氣，論起下棋，自己也是鮮有對手，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輸掉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那白髮僧人看向雲瑾笙，面上有些慈祥和煦的笑容，「這位女施主說說看，這局棋究竟是輸在了哪裡。」

「太過於急躁，有時候舍也是得。」雲瑾笙淡淡道。

那僧人微微點頭，「這位女施主果然看得開，不知可否跟老僧下一局？」

雲瑾笙輕笑，「小女子實知不是住持的對手，就不現拙了。」

那老僧手中的棋子落下，「女施主太過自謙了，既然如此老僧也不勉強，各位施主，老僧還要為弟子們講禪，就先行離開了。」

出了清涼寺之後，司徒映寒喃喃道：「這個老僧看起來年歲應該不小了。」

雲瑾笙回頭看向清涼寺的牌匾，「誰知道呢，或許這世間真的存在神佛吧。」

雲瑾笙幾人回到金王府的時候，顧斕雪也已經回來了，看到她眼睛紅紅的模樣，也知道她已經哭過了，雲瑾笙看著這樣的顧斕雪也不忍問出心中所想，只是安慰幾句。

夜幕已是初上，雲瑾笙到書房去喊黎融墨用晚膳，門口的侍衛見是雲瑾笙皆是恭敬地行禮，屈起食指輕敲門扉，裡面響起黎融墨一貫清冷的聲音。

雲瑾笙推門而入，只見黎融墨正在輕揉額角，看起來甚是疲倦的樣子，看到雲瑾笙進來，招手示意雲瑾笙來自己身邊，雲瑾笙的素手輕按黎融墨的額角，黎融墨舒服地閉上眼睛，「今天你們去了哪裡？」

「清涼寺。」雲瑾笙據實以告。

黎融墨輕皺眉頭，「我怎麼不知道京城還有這麼個寺廟。」

「是個很寂靜的地方，應該是沒有什麼人去的，不過那裡真的很不錯。」雲瑾笙輕笑，是自己喜歡的地方。

黎融墨睜開眼睛扯下雲瑾笙的柔荑，「這麼喜歡？以後我陪你一起去？」

「好啊。」

「有沒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

「嗯……見到那裡的住持了，看起來頗有些修行。」

黎融墨輕笑，「看來我以後還真要去一次了。」

用過晚膳之後，雲瑾笙就帶著司徒映寒一起回宮了，本來黎融墨是想親自送雲瑾笙回宮的，可是奈何雲瑾笙堅決地給拒絕了，黎融墨只好妥協。

「黎融墨真的待你很好。」司徒映寒掀開紗簾看著仍然站在晉王府門口的黎融墨。

雲瑾笙也是看過去，輕笑道：「是很好。」

她們回到皇宮的時候，天色已然黑透了，竹青吩咐宮女們為司徒映寒準備了一間房間，洗漱過後也都是休息了，只是雲瑾笙心中卻隱隱覺得不安。

自從雲瑾笙回宮之後，雲燁宸下了早朝之後，都會來靈月宮中用膳，今日來的時候，突然發現靈月宮中多了一個漂亮姐姐，看她也不像是宮女，是姐姐帶進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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