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爭吵(二)
空氣也滿是燥熱,肖憐才習慣這黑暗,有些不耐煩肖輝的沉默。
肖憐打算還是開門進去。
「你明天會來吧。」肖輝聲音不大不小,但足以響亮了走廊的燈光。
肖憐見他總算是開了口,就隨意的靠在門上,姿態肆意:「或許吧,你希望我去嗎?」肖憐的態度有些轉變,語氣里透露一點不耐煩,或許她不想就此面對這一切,但事實越來越近,她也無可奈何。
肖輝雙手插在口袋內,頭偏了偏,最近微勾出點弧度,有些不符合他的邪邪的感覺,肖憐看不習慣。
「當然,有你這個妹妹祝福才是完美的。」不知為何,肖輝貌似有些怒氣,來的莫名其妙。
肖憐無趣的踢著腳里的拖鞋,隨即抬起頭,眼睛像星子般閃亮:「為什麼?哎,你越是這樣說,我越是沒興趣去呢!」
肖輝很久沒說話,丟下一句:「那隨你。」轉身準備離去。
「或許我明天就會消失不見,你說這樣是不是很好,反正對於你來說我什麼都不算!」肖憐越說越激動。
肖輝半側的身體在聽到這句話后,硬生生的轉了回來,正臉面對肖憐,眼裡怒火中燒:「誰允許你離開?」
「我自己的決定,我還需要徵得誰的同意嗎?我跟你說!我那六年甚至這30年都是為你而活的,如今你要娶她人為婦,我也奈何不了你!你還想怎樣,哥哥?」肖憐加重了哥哥這兩個字,意味深長。
肖輝被嗆得無話可說,從誰來說,都是他負了肖憐。
「留下來,大家一起生活,還有肖墨,還有…我…」肖輝語氣里有了哀求,他不確定自己說的這番話,對肖憐來說是不是公平,他的自私甚至有些殘忍,何謂「大家」現如今對肖憐來說意義淺薄。
「沒必要,我想去新的環境,更容易尋覓一段新的感情吧!我可不想一輩子栽你手裡了,哈哈哈哈。」肖憐用近乎調侃的語氣,講了一個心酸的笑話。
肖輝單手揉了揉太陽穴:「那我說,我不要你走呢?!」
肖憐聽他說完,像是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不要她的是他現在要她留下來的也是他,肖憐覺得好笑:「什麼?憑什麼?肖輝!你不要以為我肖憐就非你不可了!你娶那秦月月,把我又留下來是個什麼意思?你真當我傻啊!肖輝你別自以為是了……」肖憐站直了身體,抬高頭,朝肖輝吼道,只有這樣才能掩飾她心裡的心虛,她害怕肖輝的挽留,她害怕自己再次陷入一場無休止的漩渦,這是一場以她完敗的戰爭,她想以勝利者的姿態退出,留下一個完美的背影。
兩個人的談話有些激動,肖輝試著壓抑自己的火氣:「算了,以後再說。」肖輝不想與她爭吵,聲音壓低了很多。
肖憐大口吐了一口氣,一步上前,緊皺著眉頭,沖他吼道:「今天我們都把話說清楚!這幾天我也受夠了,我不知道你們這到底演的是哪處戲,我肖憐苦苦坐了這六年的牢,也是累夠了!一出獄還得接受大家別緻的隱瞞,你說我到底哪點做的對不起你了!我活該!我自找!可是肖輝你,做的哪件事又是對得起我了,我有時候甚至覺得當年讓你鋃鐺入獄了,呵呵…現在就不會是這種模樣了……」
肖憐聲音漸漸弱了下來,開始嚶嚶哭泣,小小的樣子,看著讓人心疼。
肖輝捏緊了拳頭:「對。都是你自找的,要是當初你不幫我背黑鍋……也不至於我現在對你總懷有愧疚之心。」肖輝一句話說的很淡,但落入肖憐的耳朵,又是極其的殘忍和不堪,這就是他肖輝對肖憐六年牢獄之災的總結?
她讓他愧疚,心裡過意不去,所以沒有別的感情,只是愧疚而已,因為愧疚所以挽留,肖輝只是在救贖自己的內心,不想一輩子就這麼虧欠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
肖憐有些不能自已「啊——!肖輝,你還是人嗎?虧我真心對你這麼多年,你就只當我是你的累贅,那你當初就不要對我好啊!你這又是為哪般,你何必這麼用心良苦!想要利用我就直說,憑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我也不會拒絕,你何必要來招惹我!」肖憐不敢相信肖輝說的那句話,原來他挽留自己,竟然只是愧疚,何必這麼煞費苦心,她肖憐實在不需要這種憐憫。
肖輝紅著眼眶,直愣愣的說:「這都是你咎由自取,與我何干?」
肖憐像是氣得不行,開始悶悶的笑了起來,越來越大聲,肖憐笑得比哭還丑:「那,我給你寫的信是怎麼回事,還有那些照片你又想怎麼解釋?」肖憐最後還是問出了這個心裡最大的疑惑,亦或是她最後的救民稻草,她想就此重獲新生,只要肖輝說忘不掉她,對不住她,她便可以不顧一切的追隨他。
肖輝明顯的有些震驚,但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一步,他只有更無情才能擺脫這個牢籠:「只是想看看你這女人可以傻到什麼程度,看來,那六年也沒讓你醒悟多少,肖憐,別自以為是了。」
他說只是想看她有多傻,並不是心心念念的想著她,是啊!如果真的想,為何不去探望,如果是真的愛,為何冷眼相待。
肖憐難受的吞了口口水,逼迫自己不再哭出聲,這最後的尊嚴也被肖輝擊打的潰不成軍,肖憐不想連這滾燙的淚水,在肖輝面前肆意,失了自己最後一道防備。
肖憐退後半步,站直了身體,嘴角勾起一個好笑的弧度:「那我們,就此別過,你就帶著你那廉價的愧疚感,生活一輩子吧。」
肖憐回房就拿了自己的包與手機,出來時,見肖輝還站在門口沒動,肖憐一把把手裡的鑰匙扔在他的身上,這一刻肖憐想的卻是,扔在臉上會弄疼了他。
肖憐走出去很遠,背影決然瀟洒,肖輝沒有回頭,背對著肖憐:「你要去哪兒?」肖輝的聲有些無力,喉嚨沙啞的不行。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從此我們就當互不相識,但你也別奢求我不恨你。」肖憐停了停,說完一口滿是自信的話語,快速的走了。
「恨」從何來,有人說愛之深恨之切,但真正的愛你一個人愛進了生命力,怎麼捨得去恨。肖憐不敢恨,她怕越恨越凸顯自己的無可自拔,肖憐不敢忘,她怕自己用命來護的人就這麼消失匿跡,哪怕只存在於她的記憶力都好,肖憐更不敢愛,她怕再次迷失了自己,沒有了五彩斑斕、黯然失色,即便她的人生早已不堪入目。
可沒有肖輝的生活,她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在這漫無邊際的世界里,在這漫長持久的黑夜裡,在這漫無目的的街頭裡,肖憐走的很慢,沒有規律的步調,深深淺淺的回蕩在漆黑里。
肖輝的腦海里翻江倒海,梳理著雜亂的聲音,許久過後,想是下定決心,才大步流星的追了出去。
愛情,來不及便死去。
情人,來不及便逝去。
來不及愛,來不及恨,來不及回首,來不及渴望,來不及述說,來不及微笑。
本想給你最好的,卻心口不一的給你最壞的。
本想對你溫柔的,卻冷血無情的給你最狠的。
本想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卻棄子之手,始亂終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