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趙姨娘管家
鳳姐迷迷糊糊睡著之後,只看見那秦可卿飄到她身邊道:「嫂子,你近來可好嗎?」
王熙鳳定了定神,道:「妹妹,上次我看見你,一時恍惚,認不得,你可別怪我,今日我倒是將你看了個真切。我近來,實在算不得好。」
秦可卿拉住王熙鳳的手,道:「嫂子,其實你的事情,我已知曉,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嗎?」
王熙鳳目光凄然,盯著窗外,道:「妹妹,人活一世,爭的是一口氣,為的是個經歷。我活到今日,雖然不長,但也不算短,能爭的氣也算是爭了,到了今天,我也不指望有誰真心愛我,我唯一放心不下的,那就是巧姐兒。雖然說她爸爸還在這世上,但男子的心,終究是太粗了些。」
秦可卿聽到這裡,微微嘆了口氣,旋即笑道:「嫂子,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在那離恨天,已知曉了巧姐兒的後半生,卻不是個苦命的,她是個有福的,命也比咱們長得多。」
聽到這裡,之前頷首不快的王熙鳳抬起頭,眼睛里放出了几絲光芒,道:「妹妹,你如今去做了仙,自然說出來的,都是真的,如此,我便放心了。」
秦可卿又道:「嫂子,所謂天機不可泄露,如今我告訴了你這件事,是因為你也馬上要來陪我了,我只想讓你在最後的時間裡,寬心些。」
王熙鳳聽到這裡,猛然驚醒,她的臉色煞白,嘴唇無色,然而卻是面帶笑容的,她環視四周,看見平兒在一旁收拾東西,她想叫平兒,卻發不出聲音,她的氣血已經幾乎沒有,氣數將盡,全無力氣,稍一回想,便覺自己也沒有什麼要交代的。
這時,賈璉進屋來了,吵吵嚷嚷的要喝茶,平兒便出去了,王熙鳳想要起身,卻突然感到呼吸不暢,深呼了幾口氣,卻只是出氣,不見進氣,伸手想要抓住什麼,來使點力氣,卻什麼也抓不住,掙扎幾下,便斷了氣。
可憐她死了一個時辰之後,平兒才發現,平兒還以為王熙鳳只是睡著了。賈璉聽到王熙鳳死的消息,居然連淚也沒流幾滴,便只是叫人去告知賈母。
賈母正在小憩,突然亂鬨哄的闖進來幾個丫鬟僕婦,為首的一個對著賈母哭道:「老太太,大事不好了!」
賈母本就一肚子的煩心事,聽這個婆子說出不好了三個字,先自心內一驚,接著問道:「怎麼了?」
「璉二奶奶……她……」
「鳳兒怎麼了?」
「璉二奶奶她……歸天了!」
「什麼?」賈母聽到這話,原本直立坐著的身體,立馬癱了下去,驚的鴛鴦急忙去扶,一面扶一面問:「璉二奶奶昨日還好好的,今天怎麼說沒就沒了?不可能啊!」
那婆子戰戰兢兢的道:「璉二奶奶早些日子身子就已經不怎麼好了,常常在床上躺著,吃了多少服藥,也不見效,臉色越來越慘白,像是失血過度的樣子。聽平兒說,璉二奶奶的月事一直不正常,最近一年,都是一個月兩次月事,沒有月事的時候,也滴滴答答,居然從來沒停止過,這樣長此以往,到最近,連太醫也瞧不好了。」
賈母一聽,心下凄然,想到王熙鳳曾經為賈府操勞了好幾年,臨了了,還被自己收回了管家的權力,想來歸天的時候,是甚有遺憾的。不過,她身子已經這樣了,如果操勞過度,想必更是累贅,況且家也被抄了,管不管家,又有什麼區別?想到這裡,賈母的心又稍稍的放寬了些。但她還是覺得難受,於是不禁落下淚來,一面顫顫巍巍的說:「鳳兒啊,你也算是個苦命人了!」
黛玉不免一番勸慰,但也無非是「人死不能復生」,抑或「鳳姐姐此番歸了天,想來也是成了仙」這種話,賈母也總算是被勸下了。但此後,賈母的身子骨也漸漸大不如前,暫且不表。
且說這鳳姐一死,真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那些平日里被鳳姐嚴厲管教的人們,雖然站在靈前,卻不見流淚,只是做戚戚狀,捎帶幾聲哼哼唧唧,黛玉心裡五味雜陳,這府里她最討厭的兩個人——王夫人與王熙鳳,已然歸天了,也沒有人去調查她們死的是否蹊蹺,她是不是也沒有繼續留在賈府的必要了呢?如果她想走,豈是一個皇帝能夠阻攔的了她的?但是,如果張子凌需要在皇宮裡留著,掩飾自己的身份,那麼,她一個人離開賈府出去住,又有何意義?好在這三年有王夫人的緣故,她不用與寶玉圓房。
卻說不多時以後,賈母便也患了病,賈母這病日重一日,延醫調治不效,以後又添腹瀉.賈政著急,知病難醫,即命人到衙門告假,日夜同趙姨娘親視湯藥.
一日,見賈母略進些飲食,心裡稍寬.只見老婆子在門外探頭,趙姨娘叫彩雲看去,問問是誰.彩雲看了是陪迎春到孫家去的人,便道:「你來做什麼?」
婆子道:「我來了半日,這裡找不著一個姐姐們,我又不敢冒撞,我心裡又急。」
彩雲道:「你急什麼?又是姑爺作踐姑娘不成么?」
婆子道:「姑娘不好了.前兒鬧了一場,姑娘哭了一夜,昨日痰堵住了.他們又不請大夫,今日更厲害了。」
彩雲道:「老太太病著呢,別大驚小怪的。」
豈知賈母病中心靜,偏偏聽見了,便問道:「迎丫頭要死了么?」
趙姨娘便道:「沒有.婆子們不知輕重,說是這兩日有些病,恐不能就好,到這裡問大夫。」
賈母道:「瞧我的大夫就好,快請了去。」
趙姨娘便叫彩雲叫這婆子去回大太太去,那婆子去了.
這裡賈母便悲傷起來,說是:「我三個孫女兒,一個享盡了福死了,三丫頭遠嫁不得見面,迎丫頭雖苦,或者熬出來,不打量他年輕輕兒的就要死了.留著我這麼大年紀的人活著做什麼!」
鴛鴦等解勸了好半天.那時寶釵李氏等不在房中,鳳姐已死,賈政恐賈母生悲添病,便叫人叫了他們來陪著。
豈知那婆子剛到邢夫人那裡,外頭的人已傳進來說:「二姑奶奶死了。」
邢夫人聽了,也便哭了一場.現今他父親不在家中,只得叫賈璉快去瞧看.知賈母病重,眾人都不敢回.
可憐一位如花似月之女,被孫家欺負以致身亡.又值賈母病篤,眾人不便離開,竟容孫家草草完結.
賈母病勢日增,只想著這些女孩子們.一時想起湘雲,便打發人去瞧他.回來的人悄悄的找鴛鴦,因鴛鴦在老太太身旁,不便上去,到了後頭找了琥珀,告訴他道:「老太太想史姑娘,叫我們去打聽.哪裡知道史姑娘哭得了不得,說是姑爺得了暴病,大夫都瞧了,說這病只怕不能好,若變了個癆病,還可捱過四五年.所以史姑娘心裡著急.又知道老太太病,只是不能過來請安,還叫我不要在老太太面前提起.倘或老太太問起來,務必托你們變個法兒回老太太才好。」
琥珀聽了,咳了一聲,就也不言語了,半日說道:「你去罷。」琥珀也不便回,心裡打算告訴鴛鴦,叫她撒謊去,所以來到賈母床前,只見賈母神色大變,地下站著一屋子的人,嘁嘁的說」瞧著是不好了」,也不敢言語了.
這裡賈政悄悄的叫賈璉到身旁,向耳邊說了幾句話.賈璉輕輕的答應出去了,便傳齊了現在家的一幹家人說:「老太太的事待好出來了,你們快快分頭派人辦去.頭一件先請出板來瞧瞧,好掛裡子.快到各處將各人的衣服量了尺寸,都開明了,便叫裁縫去做孝衣.那棚杠執事都去講定.廚房裡還該多派幾個人。」
賴大等回道:「二爺,這些事不用爺費心,我們早打算好了.只是這項銀子在哪裡打算?」賈璉道:「這種銀子不用打算了,老太太自己早留下了.剛才老爺的主意只要辦的好,我想外面也要好看。」
賴大等答應,派人分頭辦去.
賈璉先回到賈母房裡,向賈政悄悄的回道:「諸事已交派明白了。」
賈政點頭.外面又報太醫進來了,賈璉接入,又診了一回,出來悄悄的告訴賈璉:「老太太的脈氣不好,防著些.」
賈璉會意,與賈政等說知.賈政即忙使眼色叫鴛鴦過來,叫她把老太太的裝裹衣服預備出來.鴛鴦自去料理.
賈母睜眼要茶喝,邢夫人便進了一杯參湯.
賈母剛用嘴接著喝,便道:「不要這個,倒一鍾茶來我喝。」
眾人不敢違拗,即忙送上來,一口喝了,還要,又喝一口,便說:「我要坐起來。」
賈政等道:「老太太要什麼只管說,可以不必坐起來才好。」
賈母道:「我喝了口水,心裡好些,略靠著和你們說說話。」珍珠等用手輕輕的扶起,看見賈母這回精神好些.
卻說賈母坐起說道:「我到你們家已經六十多年了.從年輕的時候到老來,福也享盡了.自你們老爺起,兒子孫子也都算是好的了.就是寶玉呢,我疼了他一場。」說到那裡,拿眼滿地下瞅著.
賈政便推寶玉走到床前.賈母從被窩裡伸出手來拉著寶玉道:「我的兒,你要爭氣才好!」
寶玉嘴裡答應,心裡一酸,那眼淚便要流下來,又不敢哭,只得站著,聽賈母說道:「我想再見一個重孫子我就安心了.我的蘭兒在哪裡呢?」
李紈也推賈蘭上去.賈母放了寶玉,拉著賈蘭道:「你母親是要孝順的,將來你成了人,也叫你母親風光風光.」
賈母又想到了鳳姐,可惜鳳姐已經離世,按著往常的慣例,鳳姐本來站在賈母旁邊,賈母心下凄然,又道:「鳳兒是太聰明了,你們將來都修修福罷.太聰明了,恐也是不好。憂傷肺,尤其是黛玉,不要多想事情。」
賈母看著黛玉,黛玉便走過來,賈母道:「黛玉,我先前叫你去施捨的《金剛經》,你早施捨完了才好.這是為你修的福,可惜我看不到你和寶玉正式成親了,以後你要多珍重才好。我素來最疼的,便是你。」
黛玉聽到這裡,含淚點了點頭。
賈母接著道:「我們大老爺和珍兒是在外頭樂了,最可惡的是史丫頭沒良心,怎麼總不來瞧我。」
鴛鴦等明知其故,都不言語.
賈母又瞧了一瞧寶釵,嘆了口氣,只見臉上發紅.賈政知是迴光返照,即忙進上參湯.賈母的牙關已經緊了,合了一回眼,又睜著滿屋裡瞧了一瞧.趙姨娘與寶釵上去輕輕扶著,邢夫人黛玉等便忙穿衣,地下婆子們已將床安設停當,鋪了被褥,聽見賈母喉間略一響動,臉變笑容,竟是去了,享年八十三歲.
眾婆子疾忙停床.於是賈政等在外一邊跪著,邢夫人等在內一邊跪著,一齊舉起哀來.外面家人各樣預備齊全,只聽裡頭信兒一傳出來,從榮府大門起至內宅門扇扇大開,一色凈白紙糊了,孝棚高起,大門前的牌樓立時豎起,上下人等登時成服.
賈政報了丁憂.禮部奏聞,主上深仁厚澤,念及世代功勛,又系元妃祖母,賞銀一千兩,諭禮部主祭.家人們各處報喪.眾親友雖知賈家勢敗,今見聖恩隆重,都來探喪.
擇了吉時成殮,停靈正寢.賈赦不在家,賈政為長,寶玉,賈環,賈蘭是親孫,年紀又小,都應守靈.賈璉雖也是親孫,帶著賈蓉尚可分派家人辦事.
雖請了些男女外親來照應,內里邢夫人、李紈、寶釵、黛玉等是應靈旁哭泣的,尤氏雖可照應,他賈珍外出依住榮府,一向總不上前,且又榮府的事不甚諳練.賈蓉的媳婦更不必說了.惜春年小,雖在這裡長的,她於家事全不知道.黛玉雖說是管家了,可這些府里發喪的事情,她沒做過,也怕做錯了,讓賈母不得安心歸去,所以內里竟無一人支持,只有趙姨娘可以照管裡頭的事。
趙姨娘仗著自己是賈政心愛的女人,打量老太太死了,她大有一番作用.邢夫人是個不怎麼出頭的人,她想,太太和珍大嫂子的人本來難使喚些,如今她們都去了.銀項雖沒有了對牌,這種銀子是現成的.心下已定,且待明日接了三,後日一早便叫周瑞家的傳出話去,將花名冊取上來.趙姨娘一一的瞧了,統共有男僕二十一人,女僕有十九人,余者俱是些丫頭,連各房算上,共三十多人,本來難以點派差使,她心裡卻想道:「府里養這麼多閑人,卻也是無用的。」於是又將莊上的弄出幾個,盤算著老太太的事情一過,就把周瑞他們請出府去,那些沒用的丫頭們,一律賣了去.
正在思算,只見一個小丫頭過來說:「鴛鴦姐姐請。」
趙姨娘只得過去.只見鴛鴦哭得淚人一般,一把拉著趙姨娘說道:「姨娘請坐,我給姨娘磕個頭.雖說服中不行禮,這個頭是要磕的。」
鴛鴦說著跪下.趙姨娘心頭一樂,覺得自己終於比這些丫頭們的地位高出一些了,於是拿腔拿調的說道:「這是什麼禮,有話好好的說.」
只聽得鴛鴦說道:「姨娘,銀子是老太太留下的.老太太這一輩子也沒有糟踏過什麼銀錢,如今臨了這件大事,必得求姨娘體體面面的辦一辦才好.我方才聽見老爺說什麼詩云子曰,我不懂,又說什麼`喪與其易,寧戚',我聽了不明白.我問寶二奶奶,說是老爺的意思老太太的喪事只要悲切才是真孝,不必糜費圖好看的念頭.我想老太太這樣一個人,怎麼不該體面些!我是奴才丫頭,敢說什麼,只是老太太疼我這一場,臨死了還不叫她風光風光!我想姨娘是能辦大事的,故此我請姨娘來求作個主.我生是跟老太太的人,老太太死了我也是跟老太太的,若是瞧不見老太太的事怎麼辦,將來怎麼見老太太呢!」
姨娘聽了這話來的古怪,便說:「你放心,要體面是不難的.況且老爺雖說要省,那勢派也錯不得.便拿這項銀子都花在老太太身上,也是該當的。」
鴛鴦道:「老太太的遺言說,所有剩下的東西是給我們的,姨娘倘或用著不夠,只管拿這個去折變補上.就是老爺說什麼,我也不好違老太太的遺言.那日老太太分派的時候不是老爺在這裡聽見的么。」
姨娘道:「你素來最明白的,怎麼這會子那樣的著急起來了。」
鴛鴦道:「不是我著急,為的是大太太是不管事的,老爺是怕招搖的,若是姨娘心裡也是老爺的想頭,說抄過家的人家喪事還是這麼好,將來又要抄起來,也就不顧起老太太來,怎麼處!在我呢是個丫頭,好歹礙不著,到底是這裡的聲名.」
姨娘道:「我知道了,你只管放心,有我呢!」
鴛鴦千恩萬謝的託了趙姨娘.
那趙姨娘出來想道:「鴛鴦這東西好古怪,不知打了什麼主意,論理老太太身上本該體面些.噯,不要管他,且按著咱們家先前的樣子辦去。」
於是叫人把話傳出去請二爺進來.不多時,賈璉進來,說道:「姨娘怎麼找我?你在裡頭照應著些就是了.橫豎作主是咱們二老爺,他說怎麼著咱們就怎麼著。」
趙姨娘道:「你也說起這個話來了,可不是鴛鴦說的話應驗了么。」
賈璉道:「什麼鴛鴦的話?」
趙姨娘便將鴛鴦請進去的話述了一遍.賈璉道:「他剛二老爺叫我去,說老太太的事固要認真辦理,但是知道的呢,說是老太太自己結果自己,不知道的只說咱們都隱匿起來了,如今很寬裕.老太太的這種銀子用不了誰還要麼,仍舊該用在老太太身上.老太太是在南邊的墳地雖有,陰宅卻沒有.老太太的柩是要歸到南邊去的,留這銀子在祖墳上蓋起些房屋來,再餘下的置買幾頃祭田.咱們回去也好,就是不回去,也叫這些貧窮族中住著,也好按時按節早晚上香,時常祭掃祭掃.你想這些話可不是正經主意?據你這個話,難道都花了罷?」
趙姨娘道:「銀子發出來了沒有?」
賈璉道:「誰見過銀子!現在外頭棚杠上要支幾百銀子,這會子還沒有發出來.我要去,他們都說有,先叫外頭辦了回來再算.你想這些奴才們有錢的早溜了,按著冊子叫去,有的說告病,有的說下莊子去了.走不動的有幾個,只有賺錢的能耐,還有賠錢的本事么!」
趙姨娘聽了,呆了半天,說道:「這還辦什麼!」
正說著,見來了一個丫頭說:「大太太的話問姨娘,今兒第三天了,裡頭還很亂,供了飯還叫親戚們等著嗎?叫了半天,來了菜,短了飯,這是什麼辦事的道理!」
趙姨娘急忙進去,吆喝人來伺候,胡弄著將早飯打發了.偏偏那日人來的多,裡頭的人都死眉瞪眼的.
趙姨娘只得在那裡照料了一會子,又惦記著派人,趕著出來叫人傳齊了家人女人們,一一分派了.眾人都答應著不動.
趙姨娘道:「什麼時候,還不供飯!」
眾人道:「傳飯是容易的,只要將裡頭的東西發出來,我們才好照管去。」
趙姨娘道:「糊塗東西,派定了你們少不得有的。」
眾人只得勉強應著.趙姨娘即往上房取發應用之物,要去請示邢夫人,見人多難說,看那時候已經日漸平西了,只得找了鴛鴦,說要老太太存的這一分傢伙.
鴛鴦道:「你還問我呢,那一年璉二爺當了贖了來了么!」
趙姨娘道:「我又不知道璉二爺曾經當了東西去的,不過現下不用銀的金的,只要這一分平常使的。」
鴛鴦道:「大太太珍大奶奶屋裡使的是那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