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過風寒2
風寒,又是風寒。一個月來請來多少名醫,都道只是風寒,可為何小小的風寒卻拖了一個月還不見好?
墨台傾狐疑地看了空相一眼,猜忌由此而生,又看賀樓軒夏好似突然鬆了口氣的模樣,暗道自己是否想多了。賀樓軒夏雖才十歲,可三洲王的勢力卻是不可小覷的,他找來的空相先生應該不是假的。
空相好歹活了一大把年紀,怎會看不出墨台傾的心思,也不道破。若不是為了三洲王府中那一壇存放九十年的女兒紅,他是萬萬不會再出山的。
一想到那女兒紅,空相就忍不住想流口水,發覺眾人正用一樣目光看他,連忙斂了眼色,頃刻化為一抹深潭,不見其底。
墨台傾懷著將信將疑的態度將葯給侯昌夷服下,果不其然,不過一日,侯昌夷的身體便不再發燙,翌日臉色越發紅潤,不出三日,藥到病除。
侯昌夷一醒來便瞧見了守候在她身旁的賀樓軒夏。
賀樓軒夏靠在她的床榻前靜靜地睡著,那張連女子也忍不住嫉妒的五官此時如山間的清泉一般安靜。侯昌夷看了看周圍,沒發現侯佑憐的身影,有些落寞。
無聊之下伸出手開始把玩賀樓軒夏的青絲,細細的,滑滑的,帶著她喜愛的竹香。
賀樓軒夏的睫毛比尋常女子還要長,掩去了他平日里異常耀眼的目光。
微微起身,見房內無人,透過木窗細縫看去,院中竟也難得一個丫鬟也沒有。
腦袋湊近賀樓軒夏,開始細數他的睫毛。忽而那雙原本緊閉的雙眸在她面前睜開,猝不及防印入她的眼帘。兩人如此之近,侯昌夷小臉一紅,欲側過頭去。
賀樓軒夏當然不肯放過侯昌夷,這小丫頭居然敢趁他熟睡之際戲弄他,這仇得報。
單手握住侯昌夷的腰肢,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細軟。侯昌夷驚慌失措地想要掙脫,可她大病初癒,完全使不上力,只任得賀樓軒夏的唇瓣落在她的櫻唇之上。
侯昌夷的病好了,侯佑憐禁足的命令也就取消了。可是七日過去了,侯昌夷的房間卻只有墨台傾和賀樓軒夏踏足。
侯昌夷起身,命丫鬟為她梳洗,今日她一定要去看看那個小丫頭在做什麼,竟連姐姐病好也不來看看。難道是正在給她準備什麼驚喜嗎?
蓮足踏過門檻,木鈴見大小姐來了,有些驚訝,隨即要行禮。侯昌夷食指輕放在唇間,示意她莫要出聲。木鈴安靜退到一旁,看著侯昌夷走進侯佑憐的廂房,眼底的落寞一閃而過。
沒有侯昌夷預料中的喜悅,侯佑憐側躺在床榻之上,懷裡抱著基本書。
《穆天子》和《葵花聖典》?
侯昌夷回首,目光在觸及到窗前那盛開的穆天子之後變得柔和。
一月未照料,他原以為這穆天子會受不了伯夷的秋季而枯萎,沒想到這小丫頭竟這麼寶貝她送的葵花。
看她睡得這麼香,定是費了不少功夫。
轉身,輕扣上門扉,侯昌夷安然一笑,果然是她疼愛的小丫頭。
侯昌夷剛走,一雙眼睛便睜開,眼底的愧疚深深扎著她的心臟。懷中的書被她扔在地上,手中握著一根銀絲。
書架後走出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神態悠然自得:「怎麼,後悔了?」
侯佑憐猶豫片刻,咻地握緊手中的銀絲,眼神堅定而帶著一股倔強:「不後悔。」
從她得知姐姐之前的病是被人下毒開始,她就不曾後悔。
姐姐的病看起來是風寒,其實不然,空相先生說,姐姐是中了名喚「應天」的慢性毒藥。按姐姐的發病時間來看,應該中毒長達三年之久。這「應天」發作起來,看似風寒,卻會令身體發燙,讓人以為是風寒而引起的發燒。
一般的人是看不出來的,不過這點小伎倆在空相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當初之所以對墨台傾說「不過風寒罷了」,是因為這樣的小毒在他眼裡就和風寒一般不值一提。
到底是誰要害姐姐,侯佑憐不知道,她只知道,姐姐是唯一一個真心對她好的人,而她要保護姐姐。
不知為何,空相找到她,要收她為徒。起初她有些反感,畢竟她現在連字也認不全。後來得知姐姐生病真相后立刻便答應了。
之所以瞞著姐姐是因為不想讓姐姐擔心。姐姐是最疼愛她的,受不得讓她吃一點苦,若讓她知道她開始學醫,定會大發雷霆。
伯夷十二年:
侯佑憐自在空相那裡學醫之後,便開始暗地裡照顧侯昌夷的飲食起居,深怕一個不小心,姐姐就會像七年前那樣生病。
這幾年,賀樓軒夏還是照樣三天兩頭往成國公府跑,顧不得外邊傳的的謠言。侯天青和墨台傾也喜歡賀樓軒夏,反正他們是自小一起長大的,賀樓軒夏對侯昌夷的心思他們也一清二楚,還有一月便是侯昌夷的及笄之禮,該是出嫁的年紀了。
這日,侯昌夷和侯佑憐換了一身裝束,又用胭脂特意該了一些樣貌,別人看來,不過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根本想不到會是成國公府里傾城傾國的千金。
每逢七月初,侯昌夷就會帶侯佑憐到府外逛逛,希望侯佑憐能多多見見外面的世界。賀樓軒夏說他及笄后便立刻上門求娶,倒是她不在府中,佑憐的生活她不敢想象。
侯昌夷帶著侯佑憐來到一間小畫坊,別看這裡雖小,卻是伯夷文人墨客匯聚最多的地方。侯昌夷叫侯佑憐先坐坐,她去取她前些日子在畫坊作的畫來給她看。
侯佑憐點頭,靜坐在一個角落。她不太喜歡這種太過文雅的地方,可姐姐似乎很高興,她也不想掃了姐姐的興緻。
「是小佑憐嗎?」
侯佑憐抬首,面前站著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束髮玉冠,身著錦衣,面容精緻,和賀樓軒夏有幾分相像。卻是比賀樓軒夏多了幾分謙和與有禮。
此人她見過幾次,每次與姐姐進宮面見皇帝最寵愛的淑妃時,他就站在淑妃的身旁。
「我化成這樣了,你還認得我?」侯佑憐好奇地打量著目前最得寵的禦寒太子,心道他眼力真好。
賀樓祁淺笑一聲,一般人見到他應該都是先行禮,然後嬌羞地偏過頭去。可這小丫頭每回見了他都不行禮也就罷了,這次竟坐著與他說話。
賀樓祁順勢坐在侯佑憐的旁側,執起一杯酒:「成國公府的二小姐,在下怎會忘記呢?」
侯佑憐柳眉緊蹙:「可三洲王就只認出了姐姐,沒認出我來。」
賀樓祁暗襯,果如傳言般,這位成國公府的二小姐似乎也對賀樓軒夏有意。可賀樓軒夏的眼裡都是侯昌夷,小小的養女侯佑憐,又如何進得了他的眼?
賀樓祁靠近侯佑憐,衣裳緊觸,侯佑憐分明地感受到來自賀樓祁胸膛前的熱度。賀樓祁扣住侯佑憐的腰肢,扇把抬起她的下巴。雖然她極力掩飾自己的容貌,可這透徹分明的眼睛還是出賣了她,能有這樣一雙明眸,她又會丑到哪裡去?
「小佑憐,你喜歡三洲王,是嗎?」賀樓祁的聲音極小,只有侯佑憐一人聽到了。
賀樓祁期盼的靦腆的否定沒有出現,預料之外的。侯佑憐一臉茫然問道:「是啊,你怎麼知道?」
這侯佑憐是愚蠢還是精明,她明知賀樓軒夏對侯昌夷的情意,卻還是這樣大膽地表明自己的心思。她救不怕自己成為賀樓軒夏和侯昌夷之間的障礙嗎?
不是一直聽說侯昌夷和侯佑憐的感情很好么,難道都是假的,侯佑憐一直覬覦賀樓軒夏,所以借著侯昌夷接近他?
賀樓祁搖搖頭,以侯佑憐的種種表現來看,她還沒有這樣的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