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四人組
?「到此為止了！」
沉重的奔跑聲傳來，前方的道路上一個黑影快速衝來，伴隨著一聲粗壯怒吼，一把雙刃大斧轟然劈下，兩隻並排的鷹身女妖躲閃不及，直接被攔腰截斷，噴了不高興一身熱血。
鷹身女妖們驚叫著散開，又不忘叼走同伴的屍體。
「你，沒事吧？」高大的身影闖進來，用有些蹩腳的通用語粗聲粗氣地問道。
格林咬著牙，抬眼望去，「還能撐……」話還沒說完，差點沒被自己眼前所見閃了舌頭。
驅散鷹身女妖的健壯身影，身高體壯皮膚黝黑，擋在格林身前，光是影子就能把他裝進去。這位手持一把圓斧，斧刃上刻著某種符文閃閃發光，似乎昭示著它不俗的來歷。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營救了格林的這一位，稜角分明的臉龐之上，分明長著一對犄角。
「你是……牛頭人！」
格林沒能抑制住驚訝，小聲驚呼出來。幼獸也露出小腦袋，扒住格林的衣領驚奇地望向對方。
對方一手拎著斧子，另一隻手正伸過來，聽到格林的驚叫非常疑惑，「很奇怪嗎？」
格林略感尷尬，「不，那個……謝謝你。」他伸手搭在對方手上，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忽悠一下直接被股大力拽起。
「那些鳥妖還會回來，你，必須立刻離開。」牛頭人說著，遞給格林一個粗布小包，格林驚訝於這熟悉的形象，沒等牛頭人吩咐，直接打開小包把裡面的東西撒在肩上。牛頭人盯著格林熟悉的動作，稍有些疑惑，「你，不像是毫無經驗的莽夫，怎麼會一個人闖蕩尼貢？哦，還有一隻亡靈？」尼貢堪稱種族熔爐，牛頭人倒是對不高興沒有絲毫介意。
被忽略的小狐狸不滿地扭動著身體，格林趕緊按住它。
「我是……從地上世界誤闖進來的，感謝你救了我。」肩膀上的傷口一陣酥麻，格林頓覺胸口一股悶氣消散。
「我，要繼續前進，你，要去聚居點？」牛頭人繼續問道。
格林望了望只能看到光芒的聚居地，考慮到鷹身女妖只是被暫時驅散，心裡有些忐忑。他注意到牛頭人沒有馬上離開，於是試探著問道，「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嗎？」
牛頭人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在這尼貢生物看來似乎是理所當然的，「可以，不過，你，不能耽誤我的行動。」
格林立即表示雙手贊成，扯到肩膀又疼得他齜牙咧嘴。
魁梧的尼貢生物咧開嘴，拎起斧子在前開路。格林由不高興攙著在旁邊跟隨，他這才有機會認真打量對方，當他注意到那雙透著閃電般藍光的牛眼時，格林更覺詫異，「你是妖術師？」
牛頭人粗獷的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你，怎麼知道？」
「我、嗯、我父親是個旅行家。」格林當然不能說是從遊戲里學到的，於是他試圖轉移話題，「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牛頭人粗大的鼻孔里喘出白氣，「我，達克斯多。」
「達克斯……達克斯多？」格林一驚，下意識脫口問道，「強襲者達克斯多？擅長護體石膚，效忠於尼貢牛首軍統帥戴斯？」
「你，說什麼？」牛頭人被一連串的問題弄愣，寬大的眼皮眨了又眨，「我，是傭兵，為什麼要效忠什麼統帥？」
格林這才發覺失言，揚揚眉毛訕訕一笑，「沒什麼，我……可能記錯了。」可心底卻是更加認定自己的判斷。
一點都不會錯，牛頭人族英雄、妖術師達克斯多，尼貢著名的領主，也是一位凶名赫赫的將軍。尼貢大領主——龍后摩莉兒在戰爭中崛起，迅速統一了尼貢，達克斯多便是服役於她的軍隊當中。這傢伙戰鬥勇猛，經常悍不畏死地沖在第一線，不過他最著名的，還是在和平年代時作為教導npc，可以向玩家有條件傳授一個技能：初級土系魔法，要求就是和他決鬥一場。這傢伙總是贏，很少有玩家能從他手裡學到技能，直到他的膝蓋中了一箭。
意想不到的相遇啊……
格林有些感嘆，過去他也只是聽說過達克斯多的存在，即便見面也只是軍團作戰的寥寥一瞥，哪能像現在這般近距離接觸。不過說起來，這會兒的達克斯多比傳言中溫和得多，至少不像他打仗時那種兇悍模樣。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格林總覺得這種感覺異常詭異。
「奇怪了，穿越者的福利一般不是先要遇見熟悉的女性角色嗎……」年輕人端著下巴小聲嘀咕著。
某隻幼獸適時地探頭蹭了蹭格林下頜。
「你，說什麼？」牛頭人回首問道，接觸到年輕人的目光，雙眼的電光不自覺地一跳。他隔著皮甲撓了撓后腰，總感覺被這個年輕的人類看得很不自在，就像是……像什麼呢？
對了，就像是自己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黑龍！
可我有那麼恐怖嗎？
牛頭人撲棱撲棱耳朵，很是不解。
一會兒的功夫，達克斯多帶著格林前行出去很遠，回過頭去，空中還依稀能看到鷹身女妖的身影，這些不甘心的變異畜生明顯還對美味的格林耿耿於懷，只是畏懼於達克斯多，才不敢靠前。格林也被盯得渾身發癢，時刻被人幻想成菜肴的感覺可沒那麼美妙。
「該死的鷹身女妖，要是有機會一定好好收拾你們！」格林小聲嘟囔著，達克斯多恰時回過頭，銅鈴般的牛眼示意格林的上方，「你，會有機會的。」
格林愣了一下，當他抬起頭，注意到他們前行道路兩旁的峭壁時，終於明白達克斯多的意思。
道路兩旁的山脈石壁上，綿延著數處巨大的石壁裂縫，裡面堆積著大大小小用腐骨和樹枝搭成的簡陋小屋。格林有些咋舌，這些居所他一點都不陌生，甚至於他還剛剛和它們的主人打過照面。
「這裡是鷹身女妖的巢穴，你，害怕了嗎？」達克斯多一邊介紹，露出了牛頭人特有的笑容，不過在其他物種看來，牛頭人的笑容就和牛頭人的悲傷一般，基本與平常的表情沒什麼區別，至少格林玩遊戲這麼久，也學不會分辨一個牛頭人的情緒波動——當然牛頭人的憤怒還是挺明顯的，不過令人沮喪的是，這點基本不用看錶情。
「鷹身女妖的巢穴？我記得好像它們更喜歡自稱為鳥閣來著。」格林撇撇嘴，這名字據說是只會說通用語、歸屬善良陣營的鷹身女妖翻譯的。鷹身女妖心地善良還會說人話，你信嗎？
反正格林是不信。
達克斯多並不知道格林的心裡波動，他的牛臉因為少年人的見識驚訝更甚，不過這回他沒有疑問，而是示意格林跟緊，然後甩起斗大的牛頭，從鼻腔里哼出一聲悠揚的哞聲。
格林心中疑惑，正擔心會不會惹來鷹身女妖的進攻，下一刻便有數道身影從前方黑暗中躥出。
「達克斯多！你這個懶惰的牛頭人，你終於到了。」這聲音沙啞而且低沉，還有一種特有的摩擦音，格林瞬間確認對方的身份。
一個洞穴人！
「艾拉切，你，閉嘴。」達克斯多哼了一聲，朝前面走去，「隊長呢？」
另一個身影靠近，開口卻是個嚴肅的人類女性聲音，「隊長一直在等你……嗯？你帶了一個人類來？還有亡靈？」訝異的聲音中，一個面容削瘦的中年女人走了出來。她的頭髮雖然鬆散，用了一隻紫藍色青麻髮帶環住，卻顯得幹練颯爽，渾身的裝備又說明她的身份，一個標準的女性戰士。
就是樣貌實在有點慘不忍睹。
「人類！」洞穴人的身影離開黑暗，他從頭到腳掛了不知多少的裝飾品，但看得出來樣式有限，因為格林看到的全都是牙齒，各種各樣的牙齒。洞穴人聳動著不知長在哪裡的嗅覺器官，很快將臉鎖定向格林的方向，「啊……人類的味道，不過和希力卡不同，是……男性人類！希力卡，你可以和他交配！」
「艾拉切，閉嘴！」達克斯多和人類女性異口同聲呵斥道。格林臉一黑，扭頭看向不高興，忽然覺得戴著銅盔的骷髏頭怎麼看怎麼像在嘲笑自己。
「達克斯多，你遲到了。」
沉悶的聲響在前方響起，格林下意識地仰起頭，卻看到一隻比達克斯多更加高大的牛頭人，穩步走出。他身穿著金屬制重甲，一手拎著大劍一手提著鋸齒盾牌。盾牌姑且不提，光是那把雙手大劍粗略估計就有十磅重量，格林吐了吐舌頭，這種有效步兵武器的使用者往往是身手敏捷的戰士，而非我們想當然的笨重壯漢。牛頭人常使用斧或錘這樣方便的武器，能使用這種大劍，只能說明對方的實力強悍且富有技巧。
「抱歉隊長，我，睡過頭了。」達克斯多一臉嚴肅地回答，根本別指望從他臉上能看出羞愧。
「希力卡，和他交配！」洞穴人怒刷存在感。
「閉嘴，艾拉切，如果你再亂喊，一會兒我就把你扔到鳥巢里！」牛頭人隊長瓮聲瓮氣地喝道，洞穴人頓時訥訥地閉上了嘴。
人類女性希力卡望了一眼格林，然後拍了拍牛頭人隊長，「耿納，達克斯多帶來了一個人類……還有一個亡靈。」
耿納？這名字好像也很熟悉。
格林快速搜索記憶，還沒找到答案，名字的主人已然走了過來，「達克斯多，怎麼回事？」
「他，被一群鷹身女妖襲擊，我，幫助了他，向他提供庇佑。」達克斯多的回答言簡意賅。
「我們有任務，我們沒有時間照顧弱者！」洞穴人放棄之前的話題，低聲反對道。
達克斯多瞥了他一眼，「這位弱者和他的同伴殺死了一隊以上的鷹身女妖。」
「英雄，你是個英雄，人類！」洞穴人變臉之快再度令格林側目。
「咳咳，耿納隊長，我是格林菲爾德，您可以叫我格林。」少年人大概明白達克斯多帶自己來的目的，雖然不知道這隻牛人妖術師為何對自己如此照顧，但他清楚此時必須說點什麼，於是擺脫骷髏的攙扶，站直身體講出剛剛想好的說辭，「我是個冒險家，這頭骷髏是我的召喚獸，我們是誤入地下世界的，您也知道，在尼貢冒險非常危險，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大家結隊而行，在我們找到離開尼貢的方法前，我想暫時加入您的隊伍。」
牛頭人隊長耿納盯著格林，視線掠過不高興，最後緩緩點了點頭，「如果你真的像達克斯多所說那樣勇猛，我可以考慮。」
格林鬆了一口氣，至少這樣安全有了保障，「非常感謝。」
耿納點了點頭，正式下達命令，「我們人齊了，開始行動了。」轉身邁著沉重的步伐前進，女戰士希力卡和洞穴人艾拉切跟隨其後，達克斯多拍拍格林，也跟了上去。
「耿納隊長人說到做到，你，可以放心，」前進路上，達克斯多小聲向格林介紹道，「希力卡敏捷而且攻擊有力，別看她不苟言笑，其實她是個好人；」前面的希力卡回首，向格林點頭示意，「艾拉切是個健忘的笨蛋，洞穴人大多如此，你，不用在意。」洞穴人晃晃腦袋，嘀嘀咕咕表示不滿。
這個真心困難，我對他所說的辭彙灰常敏感啊怎麼辦！
「咳，那個，你們是在進行什麼任務嗎？」格林壓制思緒，悄聲問道。
「聚落任務……」「鷹身女妖必須死！」達克斯多還沒說完，艾拉切已經咬牙切齒地搶道。洞穴人一直是鷹身女妖的主要口糧，艾拉切的仇恨格林完全可以理解。
格林正準備說點什麼，前方耿納一揮手，隊伍集體躲入旁邊的岩石後面，片刻后便有數只鷹身女妖從上方飛過。
少年人咽了口口水，這可是真實世界，一個部落的鷹身女妖，危險性不言而喻。
氣氛頓時有些緊張，連小狐狸都躲進了格林的衣服里不敢露頭。
好不容易等到這波女妖飛過，耿納示意小隊解除警備，繼續前行
「新人，你聞起來很緊張，你真的殺掉五隻鷹身女妖？」洞穴人艾拉切有些懷疑地問道。
達克斯多回頭糾正，「是五隻以上。」
格林指了指自己肩膀和胸口的傷，「這裡，你能聞到嗎？這群該死的女妖給我留了些紀念。」
艾拉切忽然轉過頭，用沒有眼睛的臉對準格林，嗅覺器官抽動兩下。他皺了皺眉，大嘴咕噥一會兒，半晌才開口。
「……嗯？男性人類？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對了，希力卡，這裡有個男性人類！你可以和他……」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