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突遭大變(2萬!)
章節名:第六十七章突遭大變(2萬!)
樂芸本以為既然單亦宸同意自己跟來H市,一定是間接地接受了自己,誰知道單亦宸對她的態度幾乎沒變過,她惱怒地瞪著擋在自己面前的警衛員,「連莫副官都不敢攔我的路,你算什麼東西?閃開!」
警衛員從鼻子里哼了一聲,「首長說了,沒他的允許,誰都不許進去,尤其是你!」
樂芸哪裡甘心被攔在外面,她立即強行推開他的阻攔,推開門闖了進去,會議室里幾位埋頭開會的人同時抬起頭驚愕地看著她。
樂芸目光掃了一遍眾人,頓時尷尬地往後倒退幾步,恨不得鑽進地縫裡。
除了單亦宸,還有一個人令她極為窘迫,早知道許也在裡面,她就不會這麼冒失了。
許目光一閃,垂下頭當做沒看見。
單亦宸冷聲道:「出去!」
樂芸逃也似地奔了出去,心中暗暗叫苦,許怎麼會在裡面?
她心情忽然變得焦躁起來,瞪了一眼一旁看好戲的警衛員,「笑什麼笑?走開!」徑直奔出去,叫了司機開車陪自己去購物。
樂芸踩著高跟鞋,身後跟著扛著七八個購物袋的司機,趾高氣揚地走進咖啡廳,隨意吩咐服務員,「給我找個最好的位置。」
女服務員翻了一下白眼,上前微笑道:「好的,請往這邊來。」
不提防眼前迎面走來一個低頭翻找東西的女人,沒注意到眼前的樂芸,兩人頓時撞在了一塊兒。
樂芸腳上一扭,頓時向後栽倒,狼狽地跌坐在了座位上。
「喂,你沒長眼睛嗎?」樂芸怒道。
女人這才慢慢抬起頭來,樂芸看清她的臉,頓時呆住。
「倪筱爾!」她驚呼道。
女人對這個名字沒有絲毫反應,她急忙將樂芸扶起來,靦腆一笑,「小姐不好意思,都怪我沒有看清楚路。」
樂芸指了指自己,一臉驚訝,「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樂芸。」
疑惑地看了樂芸一眼,她笑著搖搖頭,「我想你認錯人了,對了,我也不是什麼倪筱爾,我叫林菀。」
樂芸一臉見鬼的表情瞪著她,這世界上哪有長相那麼相似的人?分明是一模一樣的臉,只是,相比之下,似乎又有哪裡不一樣了。
「你真的不是倪筱爾?」她再三確定。
林菀抱歉地笑笑,「對不起,你真的認錯人了。」她走到櫃檯處跟服務員輕聲道:「不好意思,我忘了帶錢包,我已經跟我男朋友打了電話,他很快就會來結賬。」
即使再怎麼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樂芸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叫林菀的女人除了名字跟倪筱爾不一樣,就連性格也不一樣。
或許是自己真的認錯人了吧,樂芸收回目光,環顧了一下四周,忽然被玻璃牆外走過的男人給嚇住。
許怎麼會來這裡?
難道是打聽到自己在這裡,是來見自己的?
樂芸心中有些小雀躍,故意裝作沒看見,餘光卻一直盯著許的動靜。
「許,我在這兒呢。」林菀忽然高舉著手揮了揮,一臉燦爛的微笑。
許快步上前,摟住林菀的腰,親昵地頂了頂她的鼻子,「怎麼這麼迷糊?出門連錢包也不帶。」
樂芸獃獃地坐在那兒,將近石化,許替林菀付了錢,轉身看見樂芸,頓時臉色一沉。
下意識地站起來,樂芸倨傲地掃了許一眼,「你女朋友?」
微微一笑,他抓緊了林菀的手,一臉戒備,「未婚妻。」
樂芸咬唇,「你總是喜歡這樣開玩笑,有意思嗎許團長?」
許不欲與她多說,拉著林菀就要朝外走去,卻見眾人驚呼一聲,一杯咖啡從頭到腳淋了許一身。
衝動過後樂芸開始後悔了,可是自尊心不允許她低頭,她勉強維持住高傲的神情,本想著諷刺許幾句,卻見他絲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狼狽,仔細替一旁的林菀擦著被濺到的咖啡。
心中一痛,樂芸失去了理智,口不擇言起來,「就算得不到我,你也不該自降身份,找這種白痴的女人!」
這算什麼?明明知道她樂芸在眼前,卻依舊不顧她的感受跟另一個女人卿卿我我,樂芸的驕傲使得她面目猙獰起來。
許的動作驀然僵住,良久,他平靜地抬起頭,然而,樂芸卻從他波瀾不驚的目光中看見了不屑,嘲笑與鄙夷。
「樂大小姐身份高貴,我從未喜歡過你,當初我追求你的言論,是誰放出來的消息誰應該清楚。至於林菀,我很確定她是我愛的女人,她是什麼樣的人,跟你樂小姐無關。」
他拉著林菀從樂芸身邊冷冷走過,樂芸獃獃地看著他絕然而去的背影,他怎麼可以這麼絕情?
樂芸奔了出去,「許,我不信你從沒喜歡過我!」
她的呼喊被湮沒在喧鬧的街頭,許和林菀早就消失不見了。
一路上,林菀低頭沉默,不知道在想什麼。
許握住她的手,嘆了口氣,「我跟樂芸因為父輩的原因偶然相識,她生性驕傲,自以為每一個男人都必須喜歡她,偏偏不喜歡他的我,就成為她討厭的男人了,相信我,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
林菀搖頭,「她沒有討厭你,她喜歡你。」
「怎麼可能?」許想起樂芸每次看見自己就翻白眼的模樣,忍不住蹙眉,「不提她了,我送你回去。」
樂芸氣沖沖回到家,將屋子裡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她可以不喜歡許,但許一個小小的團長憑什麼敢不喜歡她?
還有那個長得像倪筱爾的女人,更加令人討厭!
單亦宸喜歡那樣的女人,許也喜歡那樣的女人,倪筱爾到底有什麼好的?
樂芸咬著牙在房間里暴走,半晌她冷笑一聲,「既然你許不給我面子,也別怪我捅破你的事情。」
她清了清喉嚨,打了個電話出去,笑眯眯道:「喂,是許怡嗎?我是樂芸,我現在在H市,你猜我看見了誰?我居然碰見了你哥哥和他的未婚妻……」
她添油加醋地將事情說了一遍,電話那頭許怡漸漸從不耐煩變為驚愕,掛斷電話,許怡呆愣了片刻,飛奔出去。
「老爸老媽,我哥什麼時候有未婚妻的,怎麼沒人通知我?」
許家父母面面相覷,末了,異口同聲問道:「什麼時候多出的未婚妻?」
當天,在許家父母的好奇與強行命令下,許怡被迫登上了去H市的火車,她趴在窗口沖父母招手,「老爸老媽你們放心,我一定揪出哥哥的神秘女友,讓他們早日成婚給許家生個大胖小子!」
夜半街頭,許怡站在軍區外無聊地轉來轉去,見到許出來之後,她興奮地撲上去,「大哥!」
跟個小孩子一樣撲進許的懷裡,許怡埋怨道:「大哥你也真是的,難怪非要堅持調到H市,原來是金屋藏嬌呢。」
許一怔,隨即猜到一定是樂芸告訴她的,忍不住蹙眉,「爸媽叫你來的?」
「對呀,老爸老媽可好奇大哥的未婚妻了,非讓我來看看,順便帶未來的嫂子回去瞧瞧。」她嘻嘻笑著。
猶豫了片刻,許點頭笑道:「既然來了,你就多住幾天吧,剛好能陪陪林菀。」
許怡見大哥提到林菀時一副柔情無限的模樣,頓時捂嘴一笑,看來帶嫂子回去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兄妹兩人一路說說笑笑著到了家,許打開門,笑著提高了聲音:「小菀,我回家了。」
他瞥了一眼半掩的卧房,忽然愣住,快步上前推開門,卧室里空蕩蕩的,林菀的行李全都不見了。
許心中一緊,飛快地樓上樓下找了一圈,她所有的東西都被搬走了。
「哥,桌子上一封信!」許怡忽然道。
許搶過信,她只留了一句話,「許,我走了,還有,謝謝你肯收留我。」
「該死!」他將紙揉成一團,急匆匆出了門。
霓虹燈閃爍的街頭,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要想找到一個人談何容易?許茫然地回到家,頹然倒在沙發上。
許怡見哥哥臉色可怕得很,頓時憂心忡忡地勸道:「說不定大嫂想通了就肯回來了,大哥,你不要難過。」
許腦子一片混亂,沒有錢,沒有工作,沒有記憶,她會不會有事?
「我再出去找找。」他起身朝外奔去。
林菀拖著行李箱漫無目的地走著,此時此刻,許一定在尋找自己吧,可是她再怎麼裝傻,也無法欺騙心中的感覺。
她分明察覺到,許不是她的未婚夫。
否則他怎麼會連她討厭吃洋蔥這件事都不知道?
沒有辦法自欺欺人地住在一個陌生人的家裡,所以她悄悄地走了。
林菀又走到了一處書刊雜誌的亭子外,老闆見到她,頓時熱情地拿過一本軍事雜誌,「林小姐,您好久沒來了,這本書都出了好幾刊,你還買嗎?」
她驚訝地看向老闆,「我以前常來這裡買書嗎?」
「可不是嘛,尤其是雜誌上這位單軍長,只要有他的封面,你每次都會買。」
林菀的目光緊緊看向那人清冷孤傲的眼神,心中忽然湧現出一股熟悉的感覺,奇怪,明明是個陌生人,為什麼感覺卻這麼想要親近呢?
那老闆又唾沫橫飛道:「聽說這位單軍長最近來咱們H市了,就住在軍事管理區里,要是林小姐幸運的話,或許能看到他呢。」
明明身上沒有多少錢,可是她仍舊掏錢買下雜誌,林菀心裡隱約有一個念頭,或許找到這個人,就能想起些什麼。
林菀匆匆轉過幾條馬路,咬唇看了一眼士兵把守的門口,鼓起勇氣沖了過去。
「請問,單首長在嗎?」她指了指雜誌上的男人。
士兵們面面相覷之後,忽然爆發出大笑,其中一個士兵搖搖頭,「這位小姐,我們單首長在倒是在,只不過呢,你想要見到他恐怕有些困難。」
「可是,我是他的朋友。」她低頭囁嚅著。
另一個士兵不屑道:「你都已經是第十八個說這種話的人了,這段時間想盡各種辦法想要見到咱們首長的女人多了去了,你還是走吧,免得我們被上頭批評。」
林菀失望地轉身離開,忽然瞥見門口貼著一張招聘啟事,「現招聘管理區內勤人員一名……」她眼睛一亮,將紙撕了下來,興沖沖奔到士兵面前。
「你怎麼又來了?」士兵甲不耐煩道。
「我要應聘!」林菀笑吟吟地舉起招聘廣告。
士兵乙忽然慌慌張張地將林菀推進保衛室里,「你先呆著別動。」隨後小碎步跑到門口,與士兵甲同時立正敬禮,一輛吉普車緩緩駛了出去,隔著玻璃,看不清車裡人的長相,林菀不在意地收回目光。
車窗忽然降下,裡面的男人淡淡道:「辛苦了。」
兩名士兵受寵若驚地大聲道:「不辛苦!謝謝首長!」
手中的紙飄落,林菀心中一動,慌忙奔了出來,吉普車已經開走了。
林菀憑藉著伶俐的模樣得到了軍區內勤人員的工作,好在這份工作不僅能夠接近單亦宸,還包吃包住,生活總算有了著落。
唯一不方便的就是,需要避開許。
她悄悄躲在門後面,眼瞅著許神色陰沉地走進辦公室,身後的郝正嘀嘀咕咕著,「不就是不見了一個女人嗎?至於發那麼大的火嗎?」
片刻之後,一摞文件被狠狠砸了出來,紙張飄了一地,辦公室里傳來許的怒吼,「還不快派人去找?」
郝正悻悻地撿起文件,「行了行了,已經派人去找了!」
她轉過身,心裡對許多出了一些歉意,無論如何,只要親自見到單亦宸一面,她就離開這裡。
林菀的工作區域在管理區後方,她換上乾淨利索的軍裝,戴上軍帽,在一片迷彩服中倒也不顯得突兀。
秀美的背影不禁引起了路過的郝正的注意,他抬高了聲音,「那個女兵,你過來!」
林菀聽出是他的聲音,渾身僵住。
「說你呢,轉過身來!」郝正暗自琢磨著要不要讓許轉移一下注意力,看看軍區里的美女,忽然聽到一聲清淡的聲音,「郝副團長,我要的文件呢?」
郝正一哆嗦,回頭賠笑道:「首長好!我立馬就去拿!」
單亦宸瞥了他一眼,「跑步前進!」
郝正硬著頭皮跑了出去,餘光再看向院子時,那女兵早就不見了。
正推開辦公室的門,忽然被一塊公章砸中,郝正摸著鼻子怒道:「許!別為了一個女人發瘋行不行?」
「你說誰發瘋呢?」嬌小姐的聲音忽然傳來。
郝正定睛一看,居然是樂芸,頓時噤聲,樂芸是跟單亦宸一起來的,他惹不起總躲得起。
「你給我過來。」樂芸招了招手。
郝正乖乖走過去,卻見她一邊把玩著桌上的辦公用品,一邊漫不經心道:「你說許為了誰發瘋?」
郝正為難道:「這……」目光瞥到進來的那人,他「噌」地一下溜走了,「樂小姐,你還是親自問許團長吧。」
樂芸原本是坐在桌上的,見許進來,慌忙跳了下來,捋了捋裙子,誰知許竟連看也不看她一眼,大聲喚來了兩個勤務兵,將樂芸拖了出去。
樂芸氣得連連掙扎,「許,你敢欺負我!我去亦宸哥面前告狀!」
「隨便。」低頭翻閱著桌上的表格,他冷淡道。
樂芸當真氣得失去了理智,衝進了單亦宸的辦公室,門被莽撞地推開,一股風灌了進來,原本滿腔的怨言在看到單亦宸那雙冰冷的眸子時化為烏有。
警衛員見勢不妙,慌忙走出去順便帶上了門。
樂芸忽然清醒過來了,她懊惱於自己居然剛剛為了一個許而發火,與單亦宸相比,所有的男人都不值得在乎。
她只要最好的那個男人,也只有最好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
想到這裡,樂芸輕鬆愉快地笑了笑,「亦宸哥,我給你熬了蓮子湯,你嘗嘗我的手藝好不好?」
單亦宸破天荒地沒有拒絕,他凝視著樂芸,漆黑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疲倦,半晌,才輕聲道:「樂芸,你過來。」
第一次被他這樣安靜地盯著,樂芸身上有些發毛,卻不敢不聽話,她甜甜地笑著走近他身邊,低下頭只敢看著腳上的鞋尖。
下巴一暖,他修長的手攫住了她尖巧的下巴,她驚訝地抬起頭,有些怔頌,原來他的手這麼暖……
下一秒,他的手從背後繞過,摟住了她的腰,她被強勢地拉近了與他之間的距離,兩人的氣息彼此糾纏。
然而她只感覺到恐慌,下意識地想要掙脫單亦宸的桎梏,卻被他再次拉近,他眸色深沉如海,「既然那麼喜歡我,不如在這裡給我。」
樂芸獃獃地看著他,他說什麼?
「不願意?」他挑眉冷笑。
他嘲諷的神色提醒了她,她怎麼能猶豫,怎麼能惶恐?從小到大,所有人的人都說,單亦宸的最好的。
他優秀,冷傲,深沉,卻又柔情,任何一個女人被愛上都會是此生幸運。
她也想做那個被羨慕的幸運女人。
哪怕她知道,他的心裡不可能有她。
雙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衣扣,她咬著牙解開第一顆,手卻不爭氣地開始顫抖,面前的男人冷眼瞧著她的動作,樂芸的手卻抖得越來越慌。
明明是她盼望的結局,可是為什麼,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明明成天跟在他的身後只求被他看上一眼,可是為什麼,她的腦海里居然會閃過許的面容?
樂芸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哭,脫下第一件外套時,她抱住雙臂,蜷縮著身子嗚咽起來。
良久,身上一暖,他替她披上了衣服,她慌亂地抬起頭,與單亦宸的黑眸四目相對,他輕輕替她繫上扣子,緩緩道:「樂芸,自欺欺人是件痛苦的事情,我帶你來這裡,是想讓你看清,你以為的那個人不是我。」
樂芸的眼淚流得更洶湧了,她捂住臉哭泣著跑了出去。
警衛員詫異地盯著樂芸消失的背影,嘖嘖稱奇,「居然哭得這麼凶?看來以後不會再來打擾我們首長了。」
自從樂芸哭著從跑出去之後,就果真再也去找過單亦宸了,沒過多久,所有人都聽說許的身後多了條小尾巴。
許煩不勝煩地盯著樂芸,「樂小姐,你能不能回你的A市當你的大小姐?我沒有時間跟你玩這種曖昧遊戲。」
「要是我能知道林菀在哪裡呢,」她瞪著許,「要是我知道她在哪裡,你跟不跟我玩?」
「她在哪裡?」他渾身一震,一時忘形地抓住她的胳膊。
樂芸心中湧出一股嫉妒與怨恨,她冷冷甩開他的手,「三天以後軍區俱樂部有面具舞會,到時候你當著所有人的面對我表白,我就告訴你林菀在哪裡。」
許臉色一變,斷然拒絕,「不可能!」讓他違背心意跟一個不喜歡的女人表白,不如去死。
樂芸冷笑一聲,「那你就休想見到林菀,你要是不心疼的話,我必定將她折磨致死。」反正在他的心中,她已經這麼驕縱無理了,不如再驕縱一回。
樂芸一臉狠意的表情令許猶豫了,他咬牙,「一言為定。」
樂芸帶著勝利的微笑離去,許恨不得將眼前所有的東西都砸爛,這個樂芸居然拿林菀的事情威脅他!
軍區俱樂部面具舞會的事情是一年一度的盛事,到時候不僅有政界名流光臨,還有平時一些活在人們傳說中的神秘人物,譬如眼鏡蛇特大隊的隊員們。
往年眼鏡蛇特大隊成員總是獨來獨往,從不參與軍區舉辦的任何活動,更加不會配合上面的調令,然而今年令人大跌眼鏡的是,隊長紅薇不僅專程帶人趕到H市配合面具舞會,甚至提前一天趕到。
所有人都咋舌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時,有八卦界人士一語道破機密,「還不是因為咱們單首長在這裡?紅大隊哪裡是來參加舞會的,人家分明是來看情郎的。」
林菀埋頭於各種打雜事務中,聽見眾人討論,忍不住抬起了頭好奇地問道:「可是聽說那位首長好像有妻子?」
「什麼妻子?那位倪小姐據說在首長的婚禮上跑掉了,弄得單家顏面無存,只怕首長恨她都來不及呢。倒是這位紅薇隊長,聽說既漂亮又聰明,被封為軍中玫瑰呢。」
林菀忽然覺得心中難受,不願意再聽這些八卦,她走到外面深吸了一口氣,算了,人家單軍長的家事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她只需要藉機接近他然後問問他人不認識自己就好了,反正一找尋到自己的身份就立刻離開。
內線電話響了起來,林菀匆匆趕回去接起來,「喂?」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林菀疑惑地重複了一遍。
聽到聲音,單亦宸握著電話恍惚了片刻,忽然自嘲了一下自己的失態,看來自己的幻聽越來越嚴重,有時間該去吃吃藥了。
「一杯咖啡。」言簡意賅地吩咐完,他掛斷電話。
林菀愣愣地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嘟嘟聲,剛剛那人的聲音,好像那位單首長。
端著咖啡走過藤架下的紫藤蘿花,林菀小心翼翼地推開門,一排排書架後面,是一張間接乾淨的桌子,桌子前面開著一扇小窗,正對著窗外開得奼紫嫣紅的木棉花。
主人不在,僅有一件襯衣搭在椅背上。
她覺得襯衣的logo十分眼熟,拿起來細細一瞧,竟發現有一處扣子掉了。
林菀沒來由地鼻子一酸,出門拿了針線進來,三下五除二地將扣子加上,又將其他扣子加固了一遍,這才將衣服放回原處。
門外忽然傳來說話聲,她嚇得將針線收好,閃身躲在了書架后。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個輕柔的腳步聲踏了進來,朝桌子的方向輕輕走來。
林菀緊張得屏住呼吸,貼著書架一動都不敢動。
只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輕笑了一下,「誰躲在那兒?出來吧。」
她發現了?
林菀懊惱地磨蹭了半天,這才慢慢挪出來,面前那女人沒料到居然是個女人,聲音頓時冷了幾分,「抬起頭來。」
她依言揚起臉,臉上有幾許被抓包的嫣紅。
紅薇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外,她繞著林菀打量了一圈,笑吟吟道:「真沒想到,軍區里還有長相這麼美的姑娘,單首長真是好福氣。」
聽她揶揄的口氣,似乎與單亦宸很熟?
她迅速想起了八卦群眾口中那位軍中玫瑰紅薇,聽說她也來了這裡,是來看情郎的。
難怪紅薇說話時咬著牙,顯然拿自己當有非分之想的女人看待了吧。
林菀不願讓紅薇無端猜測,她低聲道:「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身後忽然傳來風聲,林菀條件反射地閃身避開,紅薇眼中趣味更濃了,不依不饒地跟了上去,林菀哪裡比得過她的身手,立即被她一一巴掌得倒退了好幾部,腰部恰好撞在桌子凸出的角上,疼得她彎下身子冷汗涔涔。
紅薇俯下身子,在她耳畔輕聲微笑,「單首長的房間不是任何人都能進的,以後,記住了。」
警告的意味太濃厚,令人不得不相信,她對單亦宸有情。
林菀勉強直起身子,朝外走去,不是她懦弱,而是她一個內勤人員,就是再練十年也不打過特大隊的隊長,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回到自己的小屋,林菀摸著要後面的傷,疼得倒抽了一口氣,那女人的力氣還真大。
匆匆忙忙抹了一點葯,她忽然想起明日就是面具舞會,活動時間自由,平日里想要跟單亦宸見面簡直比登天還難,只要明天能夠衝到他面前就可以了。
林菀摸著新買的滑稽小豬面具,胡思亂想竟一夜未睡。
與林菀同樣一夜未睡的還有紅薇,常年呆在環境險惡的山林中帶領隊員作戰,習慣了夜貓子的生活習慣,即使是兩三天不睡也早已習以為常。
如此祥和安寧的夜晚,那個人就在隔壁,不知道他入睡了沒有。
紅薇抬手剛要敲門,門就開了。
月色下,單亦宸衣著整齊,看樣子似乎剛剛正在工作。
她微笑,「真巧,這麼好的月色,要一起出去走走嗎?」
寂靜的路上,月色印出兩個人的影子,她與他隔得那麼近,似乎一瞬間回到了七八歲那段無憂無慮的日子,似乎她與他之間從未相隔過中間十幾年的漫長時光。
「我聽警衛員說,你最近身體不太好,一直在吃藥?」
單亦宸微微蹙眉,「沒什麼大礙,只是沒有休息好而已。」自從倪筱爾離開之後,他常常無法安靜入睡,久而久之,只能依靠藥物催眠。
紅薇忍不住停住了腳步,她猶豫了片刻,終於開口道:「明天的舞會,我希望你能邀我跳第一支舞。」
害怕他拒絕,她又加了一句,「至於倪小姐的行蹤,我已經讓人著手在查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
他側過頭看了她一眼,最終只是輕聲道謝。
紅薇搖了搖頭,「你知道我等的不是這句話。」
他沉默片刻,伸手將紅薇攬進了懷裡。
紅薇眼睛酸澀,卻低聲道:「你這樣就不怕我誤會你喜歡我?」
「對不起。」除了這句話,他再也不能給她任何東西。
紅薇知道,在單亦宸的心中,她是妹妹,是戰友,卻絕不可能是單純意義上的女人。
儘管她什麼都知道,可是在得知他愛上了倪筱爾時仍舊心痛,她一直以為自己跟單亦宸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卻沒想到愛情就是件毫無道理的事情。
驕傲如她,甚至拒絕知道有關單亦宸與倪筱爾的一切,她甚至連倪筱爾的長相都不願意知道。
若是比她美,她會嫉妒;
若是比她丑,她會不甘;
紅薇的驕傲,只願意在單亦宸一個人面前卸下。
那一夜的軍區俱樂部舞會,即使事隔多年,仍有人忍不住感慨,那是幾十年來最令人激動的一場舞會,來的人不僅有單首長,紅薇,許,樂芸,甚至還有所有人一直在尋找的倪筱爾,那場舞會,幾乎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
只不過,那是后話了。
林菀沒有像樣的禮服,只能將就著換上了一條普通的裙子,她戴上小豬面具進場,這才發現會場里人潮湧動,人人都戴著面具,誰也看不清誰的長相。
她急了,這樣下去,要怎麼樣才能走到單亦宸身邊?
一個戴著猴子面具的男人伸手邀請林菀跳舞,她心不在焉地將手交給他,兩人滑進了舞池。
林菀吃驚地發現,自己的舞步居然無比嫻熟,似乎曾經練習了無數次。
那男人倒是腳步頻頻出錯,將林菀的腳踩得奇痛無比,眼看那男人笨拙地又要一腳踩上來,林菀慌忙鬆開手,「不如我們先去喝點東西吧。」
男人爽快地答應,「好啊。」
林菀陡然聽出這個聲音是郝正副團長的,頓時渾身抖了抖,找了個借口逃之夭夭。
她四處打量著人,忽然眼前燈光一閃,一束追光從打到中間一對男女的身上,男人一襲黑色正裝,身材頎秀高大,戴著一張孔雀面具,女人黑髮長裙,伴隨著對方的舞步輕鬆跟隨,四周的人漸漸停止了跳舞,圍成一個圈欣賞著他們。
林菀頓忽然明白過來,這就是單亦宸和紅薇了吧,有一種人,單是看著,便覺著已經賞心悅目,無需猜測,能夠轟動全場的也無非是他們兩人而已。
心裡忽然酸酸的,她忍不住嘆了口氣,自己這是怎麼了,居然無端傷感起來。
一曲舞畢,所有人都給予掌聲,眼看著單亦宸鬆開了紅薇的手,她匆匆忙忙朝他的方向擠去。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她今天一定要見到他。
五步……三步……眼看就要擠到他身邊了,大廳里的燈忽然「啪嗒」黑掉,林菀頓時僵住,四周全部都是陌生的氣息,隱隱傳來輕微的騷動。
台上忽然亮起了柔和的燈光,眾人頓時全部抬頭看去,只見許一臉漠然地站在光圈之中,身邊伴隨著嫣然而笑的樂芸。
樂芸將話筒遞給許,嬌羞一笑,「還是你說吧。」
僵硬地接過話筒,許無聲地翕動嘴唇,「答應我的一定要做到。」
樂芸笑容不改,同樣側過身子輕聲道:「只要你肯做到。」
他深吸一口氣,咬咬牙,終於開口,「各位,今天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我跟樂芸小姐決定正式交往,希望大家能夠祝福我們。」
話音剛落,一陣閃光燈在黑暗中十分顯眼,許臉色一僵,忽然迅速反應過來,「你找了記者過來?」
她笑了,「否則空口無憑,你說了又有什麼意義?」
他臉色一寒,「林菀呢?」
樂芸聳聳肩,「連你都找不到她,我又怎麼會有她的消息。」
居然被一個女人給耍了!
許抬手指向台下的記者,怒聲道:「抓住他!」
記者慌亂之中推開人群,奔逃之中不小心撞到林菀,她驚叫一聲跌坐在地上,面具也從臉上墜落。
慌亂之中她忍不住抬起頭朝單亦宸看去,只見紅薇挽著他的胳膊正要離去,她鼓起勇氣,大聲道:「單……」
一雙手忽然將自己拉了起來,她迷茫中轉過頭,恰好對上許不敢置信的眼神,「林菀?你真的出現了?」
林菀獃獃地看著他,不知該如何解釋。
許一陣狂喜,將她摟進了懷裡,眾目睽睽之下,才剛跟樂芸表白過的許此刻卻抱住了另一個女人,所有人都愣住了。
樂芸的臉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她咬唇衝下台,將林菀一把拉開,尖聲道:「賤人!」想也不想一巴掌朝林菀的臉上摑去。
「住手。」騷動的人群忽然安靜了,所有人都朝著那清冷聲音的方向看去,林菀心中一顫,低下頭,不知為什麼,竟有些不敢看他。
那人緩緩摘下孔雀面具,一步一步,朝林菀走來,他走得極慢,似乎想一點一點看清楚眼前這個女人的臉。
樂芸猛地想到林菀長得與倪筱爾一模一樣,頓時冷笑一聲,也罷,最好能讓許死了這條心。
很快,人群自動分開了一條路,單亦宸走了過來,神色平靜地竟有幾分可怕,他俯下身子,與林菀四目相對,只有林菀能看清,他眼中此刻的驚濤駭浪。
「看著我。」他冷冷道,「還記得我是誰嗎?」
明明是冷到極致的問話,為什麼竟讓她覺得有些難過?她啞著嗓子回答:「你是單亦宸。」
眼前這莫名的氣氛顯然讓其他人也愣住了,許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知該作何反應。
單亦宸低低笑了,「你呢?還記得你是誰嗎?」
這個男人真奇怪,他是誰她又是誰到底有什麼重要的,她只是想問清楚認不認識自己而已,林菀想到這裡,眉頭緊蹙,「我叫林菀。」
林菀?好一個林菀!
他眸中的笑意漸漸消失不見,攫奪住林菀下巴的手越來越緊,林菀疼得忍不住朝許發出求救信號,可憐兮兮的目光叫單亦宸越發盛怒。
好,很好,她在他面前偷天換日,逃之夭夭,在他眼皮子底下化名林菀,與另一個男人曖昧叢生,果然不愧是她倪筱爾的作風。
愛與恨一起湧上心頭,他的所有耐性灰飛煙滅,單亦宸捧住林菀的臉,毫不猶豫地吻住了她。
輾轉反側,由溫柔到粗魯,由思念到怨恨,他狠狠地懲罰她,在記者不斷的拍照快門聲中,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他要向所有人宣誓,這個女人只屬於他。
單亦宸的攫奪如狂風驟雨一般,林菀除了承受沒有絲毫掙扎的餘地。
不知過了多久,單亦宸終於放開了嘴唇紅腫的她,長臂一伸,將還處在狀況外的林菀打橫抱了起來,冷冷道:「忘了跟大家介紹,這位就是鄙人的妻子,倪筱爾。」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誰都沒想到結局會如此反轉。
許一臉受傷地站在人群中,默默看了林菀一眼,靜靜離開,樂芸咬唇跟了上去。
「你跟著我幹什麼?是想嘲笑我,還是打擊我?」許不耐煩地吼道。
「現在大家都知道我們交往了,我是你女朋友。」樂芸毫不氣餒地回答。
許的心情糟糕到極點,他還沒有從剛剛的突發事件中回過神來,眼見樂芸跟在自己身後不急不緩的模樣,他終於忍耐不住了。
他將樂芸拉到天台上,樂芸穿著單薄的裙子,因為寒冷忍不住抱住了雙臂,許毫不憐惜地將她拉到天台一旁,指著幾十米高的地方冷靜道:「你看清楚了沒有?樂芸,即使你今天從這裡跳下去,我也絕對不可能喜歡上你。」
樂芸哼了一聲,「那我就跳下去。」
「隨便。」他依舊不為所動。
樂芸賭氣地奔到天台上,一隻腳顫巍巍地攀了上去,很快,看見樓下跟甲殼蟲一般大小的車子,渾身有些發軟了。
再回頭看去,發現許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她頓時眼淚流了出來,「許,你他媽混蛋!」
許冰冷的眼神像針一樣扎在她身上,他毫不留情地撕破了最後一層保護膜,「誰規定你樂大小姐看上的人就一定要喜歡你?你懂什麼叫愛情嗎?」
「那你呢?你還不是喜歡倪筱爾,你以為那是愛情?」樂芸嘶聲道,「其實你和我一樣,都是可憐蟲!」
他被戳中痛處,頓時臉色慘白,她說的沒錯,從愛上一個不知道來歷,不知道身份的女人開始,他許就註定只能做一個可憐蟲。
他笑了笑,用盡所有的心力說:「樂芸,我只求你放過我。」
「我早說過了,我叫林菀,不是倪筱爾。」一大清早,大廳里就傳來一聲哀嚎,倪筱爾抓了抓腦袋,努力跟銅牆鐵壁圍在四周的工作人員解釋。
只是這群人被單亦宸培養得刀槍不入,大有將倪筱爾說的話無視掉的趨勢。
「不管您是林小姐還是倪小姐,都是我們的少夫人。」小警衛員呵呵笑著說道。
倪筱爾擺了擺手,「算了,我跟你說不通,你去把你們首長叫來。」
警衛員慢條斯理地掏出一本相冊,「首長說,請少夫人先將這裡面的照片先溫習一遍,什麼時候認得他了,什麼時候再去見他。」
厚厚一大本相冊擺在她面前,翻開之後,倪筱爾頓時怔住,相冊里全部都是自己的生活照片,她仰頭大笑的,睡覺流口水的,行走中的,在篝火晚會中與朋友瘋鬧的,最後一張,是相冊里他與她唯一的合照,笑得跟個傻子似的,而他眼中亦有罕見的溫柔。
原來自己真的是那位少夫人……
她悄悄推開書房的門,心中思索著外界信息,聽說自己逃婚了,當著他家族所有人的面,單亦宸一定恨死自己了吧,她該怎麼辦,去道歉嗎?
像小貓一樣探出了頭,她猶豫著要不要進去跟他說點甚麼的時候,單亦宸的聲音響了起來,「進來吧。」
他似乎早就知道她會來,一派閑適的模樣等候著她,隔得這麼近,光明正大地看著他的俊臉,倪筱爾的心又開始不爭氣地跳動了起來。
「認得我是你丈夫了?」他語氣平平地問道。
糟糕,要被責罵了,倪筱爾低下頭,偷偷衡量了一下自己和門的距離,心中正盤算著需要花幾步才能夠從他發脾氣開始逃出去時,身子忽然一暖,被一個懷抱擁住了。
她的鼻端被他獨有的氣息所包圍,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倪筱爾遲疑地將手搭在了他的腰上。
單亦宸低聲道:「你要是敢再從這裡逃出去,我就打斷你的腿,明白嗎?」咬牙切齒,語氣凜冽。
倪筱爾悶在他懷裡,無聲地點了點頭,既然都被他抓回來了,從此她就是待宰的羊羔,只能聽從他的吩咐了。
「很好,至於你跟許以及其他我不知道名字的那些男人的往事,我既往不咎。」彷彿給了她天大的恩賜一般,他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危險,「相應的,你必須給我同等的報酬。」
倪筱爾傻眼了,「報酬?」看他的模樣,好像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一樣,太嚇人了。
勾唇一笑,他推開浴室的門,將倪筱爾推了進去,「先進去洗個澡。」
倪筱爾慢吞吞地在浴室里進行著盥洗工作,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頭羊羔待宰前的境遇,她磨蹭了好一會兒的功夫,才慢慢走出去。
出現在單亦宸面前的女人像個被蒸熟的饅頭,全身冒著水蒸氣,白裡透紅的肌膚藏在浴袍里,細碎的黑髮濕噠噠地垂在肩膀上,她咬唇低頭看著腳尖,食指輕輕勾住了他的衣角。
「我肚子餓了。」
單亦宸讓蘭姨給她準備了糕點,她心不在焉地小口小口吃著,他則耐性極好地在一旁候著,就像一頭獵豹,慵懶而又隨意地盯著眼前的獵物。
倪筱爾慢吞吞地擱下了手中的食物,單亦宸挑眉,「吃飽了?」
她十分糾結地點點頭。
單亦宸長舒了一口氣,「既然都吃飽了,就該輪到我了。」
他輕輕巧巧地將倪筱爾扛起來朝卧室走去,門被關上,倪筱爾蹲在床上跟只青蛙似的可憐。
單亦宸解開襯衣扣子,一件襯衣很快被脫了下來。
倪筱爾捂住眼睛,大聲道:「等一下!我們先談一下藝術與人生吧。」
單亦宸似笑非笑,「在床上談?我不介意。」
將抱住被子樹袋熊一般的倪筱爾拽了過來,他立馬俯身圈住了倪筱爾,堅實的臂膀將倪筱爾禁錮住。
經過一連續的掙扎之後,她的浴袍被扯得七零八落,露出了胸口大片白嫩的肌膚,單亦宸的目光漸漸灼熱起來,似乎受了蠱惑一般,薄唇在她的頸項間四處流連。
倪筱爾咬唇,事已至此,反正都是夫妻了,還有什麼不能嘗試的?
她破罐子破摔,雙腿纏住了單亦宸的窄腰,將他與她之間的距離拉得更近。
「這樣你會不會舒服一點?」她羞紅著臉問,緋紅的臉頰快要滴出血來。
單亦宸薄唇微揚,大手一伸,浴袍便被甩到了地上,迅速升溫的房間內,女人細細的呻吟和男人低低的喘息,令窗台上那隻旁觀的狗狗都感到害羞,小腦袋背對著他們,一條尾巴搖呀搖的。
阿秀抱著一株盆景從花園前路過,瞥見那隻窗台上的狗,頓時想起上次陸恩晴不在家,狗狗跳起來差點撓傷自己的事情,頓時眼神沉鬱,回頭看見張叔擱在地上噴蟲子的藥水,唇角漸漸上揚。
「班比,過來吃,快點到這裡來。」阿秀拿著狗糧誘惑班比。
班比猶豫了一下,順從地跟了上去。
阿秀看著角落裡安心吃著狗糧的班比,輕鬆地拍了拍手,這條死狗,看它以後還能不能狗仗人勢欺負她!
一天過去了,陸恩晴正為找不到班比而感到焦躁,忽然聽見外面傳來張叔驚訝的叫聲,「表小姐,班比在這裡!」
陸恩晴飛快地奔出去,只見可憐的班比閉著眼睛,小小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嘴邊還有一團嘔吐物。
「班比你沒事吧?」陸恩晴將班比抱了起來,這才發現它早就死掉了。
張叔見陸恩晴的表情瞬間變得可怕起來,頓時害怕地後退了兩步,他在單家呆了一輩子,可不想因為一條狗的死而被趕出去。
好在陸恩晴雖然悲傷,卻並沒有將照顧不力的職責推卸到他身上,她抱著狗狗的屍體,環顧了一眼四周,最後將目光定在了阿秀的身上。
阿秀坦然地迎上她的目光,假裝看不懂她眼中的恨意,「表小姐,班比的死我們大家都很難過,你也不要太傷心了。」
陸恩晴怒道:「班比是條很乖的夠,從來不會亂吃陌生人給的東西,在單家,它只咬過你,除了你毒死它,還能有誰?」
阿秀的眼睛迅速蓄滿了淚水,她捂住臉,嚶嚶哭泣起來,「你不能因為是個下人就瞧不起我,更不能栽贓陷害我,班比這麼可愛,我怎麼捨得對它下手呢?」
眼見阿秀的眼淚止不住,陸恩晴又咄咄逼人,張叔慌忙找到蘭姨,讓她將少夫人叫出來。
陸恩晴眼見阿秀做戲,頓時氣得發抖,揚起手就要給她一巴掌,忽然聽到一聲清脆的聲音,「你們在做什麼?」
陸恩晴呆了一呆,回頭瞧見倪筱爾,頓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筱爾姐姐,你終於回來了!」
她頓時將喪狗的悲痛忘得一乾二淨,撲進了倪筱爾的懷裡,抱著她各種親近。
雖然不記得眼前這個女孩兒是誰,可是見她這麼黏著自己,想必和自己關係一定很好,於是心裡也跟她親近了幾分。
阿秀目光微微閃動,見到倪筱爾出現,眼中的嫉恨一閃而過,她早就聽蘭姨說倪筱爾回家了,只是單亦宸一直將她藏在家裡好一段時間了,直到今日才讓她出來見人。
「少夫人,你終於回來了。」她一臉感動地看著倪筱爾,心裡既失望又怨恨。
倪筱爾忍不住撫了撫額頭,這時才意識到從前的記憶是件多麼重要的事情,這偌大的單宅,自己總不能什麼都不清楚吧。
她將眾人聚集到客廳里,嚴肅地宣布了一下失憶的經歷,所有人都呆住了,環顧了一下四周,她微微一笑,「不過大家放心,我現在已經沒事了,家裡的事情暫時由蘭姨把持,至於今天早上的這場紛爭,我會酌情處理。」
阿秀心裡冷笑一聲,鄙夷的神色隱藏在恭順之中,不著痕迹。
倪筱爾慢條斯理道:「我馬上叫人去監控室調出監視視頻,找一找究竟是誰害了班比。」
阿秀頓時愣住,她猶疑了一下,「單宅的花園裡安裝了監視器嗎?」
「從前是沒有的,可是自從我來了之後,總擔心不安全,便叫人裝上了。」倪筱爾嫣然一笑。
她招招手,示意傭人去監控房拿帶子,阿秀忽然雙膝一軟,跪下了,她嗚咽著聲音道:「少夫人,表小姐,都是我的錯,我當時只是覺得班比可愛,想喂它吃點東西,沒想到它吃壞了肚子,就……我怕你們責罰,才不敢說實話……」
陸恩晴氣得腦袋冒煙,明明就是拙劣的借口,還在這兒演戲,這個女人真是壞透了!
「筱爾姐姐,一定要把她趕出去,不知道回頭她還得害多少人呢。」
話音未落,門外一個壯碩的身影撲了進來,原來是阿力,他苦苦哀求,「少夫人,你要是趕走了阿秀,就讓我也一起走吧。」
「阿秀犯了錯,這裡不能再留她了。」她輕聲說。
阿力搖搖頭,「就算她犯了再大的錯,她也是我孩子的母親。」
此話一出,張叔與蘭姨呆住了,倪筱爾掃了一眼滿面淚水的阿秀,身旁的阿力敦厚老實心地善良,怎麼會是阿秀的對手?
她有心想要提醒阿力,然而看到他滿目的深情,終究不忍打破他的美夢。
「送他們兩位出去。」倪筱爾吩咐道。
阿秀哭得越發大聲起來,忽然直起身子朝牆上撞去,一時間拉的拉,扯的扯,一團混亂。
「喲,我來晚了,這麼一齣戲怎麼不叫我來觀賞呢?」一個調侃的聲音忽然傳來。
眾人一愣,只見一個長相美艷的女人緩緩走了上來,披著女士小西裝外套,裡面一件純白襯衣,下身一條短裙,露出修長的美腿。
倪筱爾瞧著眼熟,倒是陸恩晴笑嘻嘻地撲了過去,「勒姐姐,你回來了!」
勒孜青摸了摸陸恩晴亂糟糟的頭髮,瞅了一眼發獃的倪筱爾,忍不住揶揄地一笑,「逃嫁新娘終於被抓回來了?沒少被折磨吧?」說完,含笑瞥了一眼她脖子上的草莓印。
倪筱爾臉一紅,捂住脖子不說話了。
勒孜青繞著阿秀轉了一圈,忽然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我聽說你跟馮大少最近又舊情復燃,你身邊這位愣頭青知道孩子是誰的嗎?」
阿秀渾身一震,死死盯著勒孜青,阿力疑惑地看著她們兩人,不明白她們兩人剛剛交頭接耳了些什麼。
「事已至此,我走。」阿秀臉色白了又白,終究還是起身離去。
倪筱爾看著她的背影,喃喃道:「希望她能珍惜阿力。」
勒孜青的突然回歸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倪筱爾看著坐在沙發上一副女王架勢的她,低著頭打算以小學生的認真姿態接受批評。
「你呀你,就算要逃婚,也不能選在幾千家媒體在場的情況下,我不用猜都知道單老太爺的臉一定是紅了又綠,氣得渾身發抖。」勒孜青瞪著她,眼見她無比乖順的模樣,頓時嘆了口氣,「算啦,單大首長神通廣大,他一定有辦法讓你重新入主單家的。」
「可是被單家接受是這麼困難的一件事嗎?」倪筱爾疑惑地問道。
勒孜青冷笑一聲,「不然呢?單家娶媳婦就跟選美一樣,嚴苛至極,不然當初我也不會跟單亦荃離婚了。」
聽勒孜青這麼一說,自己似乎該上門賠禮了,倪筱爾的小心思又開始泛濫了。
次日,倪筱爾帶著禮物,瞞著單亦宸去了單宅。
單宅的傭人們見到她,頓時眼中出現一抹奇怪的神色,走到門口,忽然聽到裡面傳來談笑風生的聲音,傭人進去稟報之後出來說道:「倪小姐,老爺和夫人正在會客,暫時不方便見面。」
倪筱爾心中早有預料,「沒關係,我在這裡等著就是了。」
傭人為難道:「這……萬一二少爺知道了會責罰我的。」
倪筱爾嫣然一笑,「那就別讓他知道。」
她穿了七寸高的高跟鞋,又爬了幾百級的台階,腳跟早就被蹭出血泡,只是眼下單憑著一股心氣撐著,不肯在單家人面前露怯。
單亦宸為她背負了太多,她不能再讓他幫忙收拾爛攤子,
半個小時以後,裡面仍舊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倪筱爾咬牙換了一個姿勢站著,早知道今天是來罰站的,打死她也絕對不會穿高跟鞋來受罪。
傭人大約是也看不下去了,走進去跟單老太爺再次耳語了一番,卻聽到老太爺嚴厲的聲音,「先讓她在外面候著!」
因了這聲嚴厲的斥責,四周有那麼一刻安靜了幾秒鐘。
倪筱爾深吸一口氣,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大聲道:「是,爺爺,我會等到您消氣為止。」
似乎嫌她太吵,連門也被狠狠關上了。
朱紅的大門離她的鼻尖只有幾厘的距離。
倪筱爾倔強地站著,無論身旁的傭人無論如何規勸都不肯離去。
九月的天氣,仍帶著一股酷熱的氣息,倪筱爾的臉上汗流如瀑,小臉被太陽曬得通紅,她舔了舔乾燥的唇,心中暗想,要是這時候能夠來一場大雨就好了。
可能上天感應到了她的心思,原先還好端端的天氣,轉瞬之間太陽躲進了烏雲里,遠處傳來轟隆隆的雷鳴,晴朗的日子一下變得陰沉起來。
她苦笑了一聲,伸手接住陡然降下的雨點,暗罵自己是烏鴉嘴。
起初是稀稀疏疏的小雨滴,緊接著一陣電閃雷鳴,傾盆大雨隨之降下,A市的天空被滾滾烏雲籠罩,白嘩嘩的雨幕當中連行人與車輛也看不清了。
倪筱爾被淋成了一隻狼狽的落湯雞,單薄的衣裙緊緊貼在身上,難受得要命,更要命的是腳跟處已經破皮的地方,被雨水一衝刷,鑽心地疼痛。
她抬起袖子擦了一把滿臉的雨水,哆哆嗦嗦看著眼前依舊緊閉的大門,暗自安慰自己,沒關係,再堅持一會兒,單老太爺一定很快就會消氣了。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的時間,暴雨依舊毫不留情地下著,倪筱爾凍得臉色蒼白,這期間無論傭人來勸過她多少次,她卻始終不肯踏入單家一步。
沒有單家老太爺的認可,她絕不會踏入單家家門。
正咬牙堅持時,一雙有力的手忽然將她拽了過去,她被迫拽進了那人的傘下,獃獃看著他陰沉的俊臉,「你……你不是說要出差三天嗎?」
單亦宸心疼地看著眼前這個女人狼狽的模樣,心中怒火升騰,他忍不住吼道:「你叫我怎麼放心出去?我才離開一天時間不到,你就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誰讓你這樣做了?」
一接到家中傭人的電話,他就飛車趕回,一路上心急如焚,唯恐她受到一點委屈,他好不容易才將她找回來,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再傷害她。
即使是爺爺,也不可以。
單亦宸拽住倪筱爾的手,臉色可怕地闖了進去,客廳里其樂融融的情景終於被打斷了,所有人都沉默著看向臉色鐵青的單亦宸,以及他身後狼狽不堪的倪筱爾。
滴答滴答的水聲低落在地板上,伴隨著「嘩啦」一聲響,倪筱爾手中的禮物也因為雨水的浸泡而裂開了,包裝盒裡的糕點咕嚕嚕撒了一地板。
倪筱爾尷尬地低下頭要去收拾一地狼藉,被單亦宸狠狠拽住。
她急了,低聲道:「長輩們都在呢,你先鬆手。」
萬籟俱靜中,一個溫柔的聲音響了起來,「亦宸,我今天剛好來看看爺爺,他居然還記得小時候你調皮的一些事情呢。」
倪筱爾這時才發現,客廳里坐著的人,除了單家的三位長輩,還有一個身穿軍裝的女人,紅薇。
原來單家今天接待的客人,是紅薇。
她咬著唇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換做其他任何女人,她都不會自卑或是怯懦,可是紅薇,她那麼完美而優秀,單家的人應該是很喜歡她的吧。
單亦宸的目光掃過在座的長輩,冷聲道:「爺爺,為何你始終不肯接納筱爾?」
單老太爺臉色一沉,重重地一頓拐杖,「就憑她不配進我單家的大門!她若是真心為單家著想,又怎麼會讓單家顏面盡失?」
單亦宸低低一笑,「顏面盡失?爺爺你可以為了單家的顏面,讓我愛的女人在外面風吹雨淋苦站五六個小時不讓她進門,你也可以為了單家的顏面,讓大哥眼睜睜地看著大嫂離家出走與他離婚,可是你卻始終不肯為了孫兒的幸福放棄所謂的顏面。」
單老太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單伯伯與單母慌了,急忙沖單亦宸使眼色。
倪筱爾意識到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伸手揪住單亦宸的衣袖,急道:「亦宸,你別說了。」
然而單老太爺已經站了起來,厲聲道:「讓他說下去!看看這些年來我單家是否有虧待過他一分一毫!」
單亦宸平靜地朝單老太爺跪了下去,「爺爺要是不肯接受筱爾,孫兒連一個女人都無法保護,無顏再留在單家光耀門楣。」他緩緩遞上一枚授勛肩章,放在了桌子上。
所有人看到那枚肩章都愣住了。
開國以來最年輕的一位被授予大將軍頭銜的肩章,他竟然遞了出來。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不要做單家的孩子了,也不要這首長和大將軍的地位了?
倪筱爾獃獃地看著單亦宸,他竟然為了她,做到這種地步。
紅薇也驚呆了,直到身邊的單老太爺被氣得暈厥過去,她才反應過來,一片混亂中,她看著單亦宸與倪筱爾十指交纏的手,忽然覺得失落起來。
原本只是想看看單亦宸能為倪筱爾犧牲多少,終於有了最後的結論,卻不是她想要的。
「單亦宸,你會後悔的。」紅薇與他擦肩而過,低聲扔下一句。
這一夜的鬧劇過後,最終以單老太爺的妥協而告終。
單伯伯單母滿臉複雜地看了一眼倪筱爾,最終嘆了口氣,「亦宸這孩子從未讓人操心過,即便任性了這麼一次,也是因為你。」
從單家出來時,已經是半夜了,單家算是接受了倪筱爾,只是單老太爺坐飛機直接去了紐西蘭休養身體。
倪筱爾依舊沒有獲得單老太爺的諒解,可是她卻並不氣餒,時日漫長,她相信未來總有一天,單老太爺會明白她與單亦宸之間的感情。
回到家裡,蘭姨正站在滿口等候他們,見終於平安回來了,頓時鬆了口氣,「少夫人,我這就去給您準備乾淨的衣服。」
單亦宸替她梳理了額頭幾縷凌亂的劉海,微笑道:「先去洗個澡,然後好好睡一覺,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再自討苦吃。」
「那你呢?」她拉著他的衣服,有些依賴地問道。
低頭在她冰涼的額上印下一個吻,「我先回去工作。」
倪筱爾沖著遠去的車子揮了揮手,轉身剛要踏進屋子裡,忽然聽到一聲低低的口哨聲響起。
她訝異地轉過身,頓時看見了花園的的籬笆處一個黝黑的臉鑽了進來。
倪筱爾驚訝地奔過去,「阿力?」
阿力似乎生怕被人看到,左右打量了一陣子之後,終於囁嚅道:「少夫人,你可不可以借點錢給我?」
「阿秀呢?」她忍不住問道。
不提阿秀還好,一提之下,阿力的臉頓時漲得通紅,他顫抖著道:「阿秀她被一群男人綁走了,少夫人,請你務必救救她!」
倪筱爾大吃一驚,「事情怎麼會這樣?」
阿力抹了一把眼淚,將他們離去的之後的事情娓娓道來。
原來,阿力帶著阿秀離開單家之後不久,就在城區租了一間屋子,次日一早,阿力出門找工作,等回來時頓時發現一輛車子停在門口,阿秀被一群男人簇擁著離開。
匆忙之中他只來得及記住對方的車牌號,然後匆匆趕來找倪筱爾籌錢。
「阿秀一定是被討債的人綁走了。」阿力焦急地央求倪筱爾幫忙。
「你先別急,我一定幫你找到阿秀。」倪筱爾安慰完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阿力哪裡能夠安下心來?一整夜都想著阿秀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只盼著能夠早日找到她們母子倆。
天亮的時候,倪筱爾告訴阿力,「派去的人已經找到阿秀了。」
阿力一臉欣喜,「真的?她在哪兒?」
倪筱爾不忍心直視阿力燦爛的笑容,輕聲道:「我帶你去。」
車子停在了馮氏酒店的門口,藍色的玻璃牆外,阿力疑惑地仰起頭看向高達三十層的高級酒店,他怎麼也無法想象,阿秀怎麼會在這裡。
倪筱爾緩緩踏出車外,領著阿力朝裡面走去。
這家酒店,曾經馮瀟霆對她意圖行謀不軌的時候來過,後來幸得是勒孜青救了她。
電梯緩緩升上頂層樓,一個金髮碧眼的辣妹一臉怒容地從辦公室里奔出來,嘴裡飈著罵人的英文。
阿力停住了腳步,拉住倪筱爾,「少夫人,你到底帶我來這裡幹什麼?我們當務之急是要去找阿秀。」
她怔怔地看著阿力,終於狠下心腸,緩緩道:「阿秀就在裡面。」
阿力眼睛一亮,頓時推開門奔了進去,殷紅的地毯上拋滿了衣物,一路蜿蜒到房間裡面,隱約間能聽到男人的低吼和女人的浪笑。
那笑聲……
他怔住了,站在門口,卻不敢推開那扇門,唯恐真相殘忍到令他窒息。
阿力緩緩深吸一口氣,終於將門狠狠推開,隨後,眼前的一幕令他感到天旋地轉。
令他寢食難安的那個女人,一絲不掛地躺在那個男人的身下,凌亂的長發和臉上的紅潮令身上的男人更加慾火難耐地上下起伏。
女人半眯的眼睛睜開,頓時愣住了,下意識地推開身上的男人,她抓起被子掩住自己的裸體,怒道:「你怎麼來了?」
「來接你回去。」他慢騰騰地走近,臉上絕望到近乎可怕,「阿秀,你怎麼可以在懷了我的孩子之後,又背叛我?」
儘管阿秀從來沒有將阿力放在眼中,她一直鄙視他的粗俗,他的簡單,可是在這一刻,也許是因為他眼中的傷痛太真實了,她竟然無言以對。
身旁的馮瀟霆懶洋洋側卧在一旁,點燃一根煙,狠狠吸了一口,沖一旁的阿秀笑了,「怎麼,你還沒告訴那個傻子,你懷上的孩子是誰的?」
阿秀冷冰冰地指著外面,「阿力,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要是再不出去,我就叫保安拖你出去。」
阿力沒想到她會這麼絕情,他就是再傻,也聽出了她話中的厭惡,原來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在一廂情願。
阿秀肚子里的孩子甚至不是自己的,可憐他傻乎乎戴了一頂綠帽子卻不自知。
眼見阿力靈魂出竅一般站著不動,馮瀟霆終於耐心盡失,碾滅手中的煙蒂,披衣起床,身後的阿秀急了,也不顧自己渾身赤裸,站起來摟住他,「馮少爺,你不是說了最愛我了,要娶我嗎?」
馮瀟霆笑眯眯地拍拍阿秀的小臉,「乖,等你先把孩子生下來,做個親子鑒定,確定是我馮家的種之後,我再回稟老爸,看要不要娶你。」
赤裸裸的羞辱令阿力氣紅了臉,然而阿秀卻柔聲道:「馮少爺放心,我一定會爭氣,生個小少爺出來。」
馮瀟霆打了個響指,命人將阿力丟了出來,等候在外的倪筱爾將他扶了起來,他獃滯地轉頭看向倪筱爾,「為什麼?」
為什麼對一個人真心,卻不能換回同等的真心?
倪筱爾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或許,從一開始就是他遇人不淑。
阿力最終沒有跟隨倪筱爾回到單家,他說,既然阿秀那麼喜歡錢,他便去掙很多很多的錢,一直到將阿秀從馮瀟霆身邊搶走為止。
最後的最後,阿力消失在A市,不知所蹤了。
倪筱爾偶爾抬頭看向花圃里漸漸凋謝的玫瑰花,想起從前阿力在的時候,那片殷紅永遠燦爛得勝似朝霞。
從此單家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花匠了。
一轉眼秋天的金黃籠罩了整座A市,法國梧桐的葉子飄灑了一地,一群在馬路街頭彼此追逐的小孩子笑鬧著彼此追逐,比賽著踩落葉的遊戲。
車窗降下,單亦宸淡淡看著窗外的孩子,忽然回頭撫摸著倪筱爾的肚子,溫柔道:「如果我們能有一個孩子,一定會像我一樣出色。」
她「噗嗤」一笑,「單首長,你是明著想要孩子還是在暗中想誇誇自己呢?」臉上雖笑著,心中卻沉甸甸的。
自從車禍過後,她的身體就一直不好,為了不讓她太操勞,這一年多以來他們之間一直做著避孕措施。
倪筱爾知道,單亦宸其實很想要一個孩子。
如果真的能夠懷上孩子,明亮的眼睛,小小的嘴巴,胖乎乎的小手小腳,究竟會像誰多一點呢?
她正入神地想著心事,警衛員已經一路小跑著迎上來,「首長,夫人,關府到了。」
兩人下車,抬頭看向富麗堂皇的關家,忍不住相視一笑。
一進門,一個花瓶就橫空飛了過來,單亦宸半空中穩穩地抓住,動作瀟洒,利落帥氣,看得倪筱爾花痴起來,「老公,你好帥哦。」
難得被她這樣讚美,單亦宸清咳了幾聲,到底是掩飾不住的得意,眼中滿是笑意。
卻見傭人們跟躲瘟神一般四處逃避,接著,不斷地有東西被扔出來,伴隨著關耀宇的怒吼,「我不要結婚!誰再來勸我,我就跟他同歸於盡!」
單亦宸敲了敲房門,「是我,開門。」
關耀宇跳了起來,惱怒道:「除非你把陸恩晴帶來,否則誰來我也不開。」
沒想到這個花心的醫生名流大夫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倪筱爾瞧得有趣,忍不住捏起鼻子裝作陸恩晴的聲音,「喂,關耀宇,我來了,你不想見見我嗎?」
關耀宇心中一喜,立馬打開門,一見偷笑的倪筱爾,頓時就要關上門。
單亦宸眼疾手快地將他揪了出來,關耀宇臉色一沉,沖倪筱爾咬牙切齒,「單夫人你還想不想治你的失憶症了?」
見自家嬌妻被威脅,單亦宸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關耀宇從地上爬起來,裝作無視單亦宸,「你們就不要來勸我了,這婚,我絕對不可能結。」
開什麼玩笑,他要是跟謝家那位母老虎結婚了,將來還有風流縱情的機會嗎?為了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不是他關耀宇的作為。
「我們不是來勸你結婚的,是想求你幫忙救一個人。」倪筱爾臉上的笑意忽然淡了下來。
「誰?」見單亦宸與倪筱爾的神色都不太對,他也收斂了笑容,正經問道。
沉默了片刻,倪筱爾說:「劉雯雯。」
關耀宇吃驚地看向單亦宸,這個名字他並不陌生,單亦宸身邊曾經的女人。
情知這其中一定牽扯了諸多恩怨,關耀宇並沒有多問,他點了點頭,「要我救她也行,但是這婚事,你們要想辦法幫我推掉。」
「先救人。」單亦宸打斷他的討價還價,簡潔利落。
關耀宇臉一黑,這人還真是寸步不讓。
劉雯雯虛弱地躺在醫院裡,蒼白如紙的臉上看不見絲毫血色,楊萬麗與倪震陪護在一旁,焦急地等待著關耀宇的診斷結果。
半晌,關耀宇神情嚴肅地走進來,遞給倪筱爾一份報告,龍飛鳳舞的幾行字下,最終結果是「骨癌」。
「怎麼會?」倪震呆住了。
倪筱爾頓時也沉默了,她與劉雯雯從未和平相處過,可是這一刻,她竟然有些難受。
見大家的情緒普遍陷入了低迷,關耀宇忍不住聳聳肩,「我又沒說不能治,大家這麼悲傷幹嘛?」
倪震立即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衝到關耀宇面前,「關醫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兒!」
倪筱爾見父親情緒激動,於是將他先勸了出去,她抬手給劉雯雯蓋上了被子,卻見熟睡的她眼角有幾滴眼淚墜落。
她忍不住握住劉雯雯冰冷的手,淡淡道:「你放心,我在倪家的房間還沒搶回來,不會讓你死的。」
劉雯雯側過身子,背對著她,雙肩微微抽搐,她知道劉雯雯在哭,卻無能為力,只能默默退出來。
「別擔心,耀宇有把握治好。」單亦宸揉了揉她皺巴巴的小臉,露齒一笑,「笑一個給我看看。」
她皮笑肉不笑地瞪了他一眼,「不許欺負我!」
他挑眉,「那回家再欺負。」
因了單亦宸,氣氛驟然變得輕鬆了一些,忽然,小莫快速奔了過來,對著單亦宸耳語了幾句。
他臉色一凜,抬手摸了摸倪筱爾,「筱爾,我要去軍區一趟,照顧好自己。」
倪筱爾點點頭,眼看著單亦宸的背影消失在通道里,忽然想起應該去找關耀宇討論一下治療方案。
才走到辦公室門口,就看到一個女人叉腰擋在路上,脆生生問道:「關耀宇,你既然不想娶我,又何必跟我上床?」聲音大到每個病房裡都伸出了幾個好奇的腦袋。
關耀宇尷尬地想要將她拉進去,誰知道女人根本不買賬,繼續質問道:「我問你,那會兒在床上的時候,你說你最愛我的話是不是真的?」
眼看聚集的人越來越多,關耀宇終於硬著頭皮道:「我是不想娶你,男人逢場作戲是難免的事,再說了,床上說的話哪兒能信?」
本以為女人會一巴掌扇過去,誰知道她最終只是冷笑著點頭,「很好,那我也告訴你,本小姐壓根就不想嫁給你這個爛透了的花花公子!我要去找伯父退婚!」
氣呼呼從倪筱爾身邊擦肩而過,兩人四目相對,忽然同時愣住。
「謝小詩?」
「倪筱爾?」
兩人異口同聲地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倪筱爾驚喜地幾乎要跳起來,「高中畢業之後我就失去了你的聯繫方式,原來你還在A城!」
謝小詩開心得抱住倪筱爾,蹦蹦跳跳個不停,「筱爾,遇見你真是太高興了,今晚你一定要跟我去喝一杯。」
關耀宇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相見歡的場景,他隱約有一種預感,這場婚事,似乎賴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