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這個慘絕人寰的世道
今兒，天氣很好，晴空萬里，陽光明媚。
靜台樂顛顛的揣著從賬房處支的銀子，一邊咬著饅頭一邊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老鴇，早」
才剛走到門口便被一龜工逮到，一邊打著哈欠懶洋洋的對她打了個招呼。
「早啊」她笑眯眯的看了眼龜工，瞥了眼這門前這長長的一排隊伍，儘是些男子，小少皆有，看起來甚是壯觀，一小廝在最前眯著一雙眼打量著跟前的公子，時不時的摸他幾下占些便宜，拿著筆在一本子上寫著什麼。
「這是在做什？」
「招募公子」領頭拿筆做記錄的小廝頭也沒回的回道。
招募公子？她沉默了，深深的掃了一眼眼前這長長的一排隊伍，這些人的年齡最長的應該也不會超過三十，雖說不上個個俊美無雙，但也都稱得上清秀，這裡面書生裝扮、武夫打扮，甚至連孩童都有，且個個都是一副興緻盎然的樣子，一雙眼睛火熱熱的盯著眼前這樓子看，恨不得立馬就接客。
唔……果真是世風日下啊，世風日下，這年頭，連男倌兒都有人搶著當，可見接客是個多麼令人欽佩又前途光明的職業啊。
「喲，這不是福威鏢局的李鏢頭嘛，您放著好好的鏢不接，怎滴跑到這樓子來應徵小倌兒了」想來一路人跟她有同樣的想法，拍了拍隊里那位長相威武身材挺拔的男子問了句。
「哎！別提了，如今鏢師這行頭越來越不景氣了，那些個盜匪強盜的是腦子越來越聰明了，護送的鏢每次都沒搶，身家都快敗完了，當小倌兒多有前途啊，聽說一晚就能掙上上百兩啊，老子做鏢師幹上一個月都沒這麼多銀子」威武壯士望著樓子的雙眼滿是金光，一臉的期待。
哎！又是一個被豬油糊了腦子的人才。
她哼哼，一不小心瞥到隊伍里一五六歲的小娃，那張臉蛋白嫩嫩的，一雙眼睛又黑又亮，紅唇肥嘟嘟的看起來甚是可愛。
秉著不傷害祖國花朵的心態，她湊了上去問道「小弟弟，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知道，這裡是金屋，爹爹說了，只要進了這裡就有數不完的銀子花」小娃眨著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回道。
呃，這是什麼父母啊，盡教壞小娃。
她一臉嚴肅的拍了小娃的腦袋「小弟弟，別聽人亂說，住這裡的人可是都得夜夜幹活，晚上連個覺都睡不好，還每天受虐被掐，一整晚下來身上連一塊完好的地方都沒有，這裡簡自就是火海啊，小弟弟你還是回家吃糖去吧」。
「當真，每天都會被掐嗎」小娃怯怯的看著她，大眼睛里有了懼怕。
嗯嗯，她使勁點，可不是被掐嗎，她捂著張臉在樓里轉了一圈都被人掐了小腰，摸抹了小手，更別說柳兒他們了。
「那，我好好想想」小娃腦袋拖拉下去，慢悠悠的挪出了隊伍。
「老鴇，您沒事的話一邊玩去，不要耽誤我們辦事兒」旁邊一龜工黑著臉看不下去了，扯著她的袖子就把她扯到了一邊。
「柳公子可是給我們下了任務的，今兒不招到十個人就不給我們飯吃，您看我們到現在連頓早飯都還沒吃呢」
唔……真夠可憐的，她同情的看了他們一眼，挪了挪身子，柳兒兄台這招也太狠了吧，這樣可不行，看來她需要跟他好好溝通溝通。
「喲，小四，您起了啊」背後不知道誰突然喊了一聲。
靜台立馬反射性的回頭，只見小四兄台正虛弱的斜靠著房門，臉上帶著大大的黑眼圈，一手抓著手裡的饅頭往嘴裡塞著，正用著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她，那張臉上擺明了一副我看錯你了的表情。
剛才那一幕她可是看見了，送上門的小娃都不要，他真是看錯她了，小四憤憤的咬了一口饅頭。
「喲，小四，昨晚睡得可好啊」她愣了一下，熱絡的上去打招呼，很是親切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看上去像好的樣子么」小四邊咬著饅頭邊伸手揉了揉黑黑的眼圈，順帶著打了個哈欠。
「莫不是昨晚做了什麼噩夢」她一臉莊重。
「靠！做了一整晚的噩夢，不但夢到跟老鴇您換了床睡，還夢到被虎壓又是被狼啃的，鬧的我半夜沒睡著」小四苦大仇深接著道「本來還以為是真的，可是今早發現還睡在自己房裡，連帶著身上的一百兩銀子也沒了蹤影，才知道果真是在做夢啊。
「唔……這可真不是什麼好夢，俗話說得好啊「她托著下巴眼珠咕嚕嚕的轉」小四，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啊「。
「您想說什麼？「小四退了一步。
「看來你是想睡我床想瘋了，今晚咱就換，讓你了了這夢「她很大方的說道，接著又加了一句」不收你銀子「。
您可真大方啊，小四看著她感激的雙眼放光。
「放心，我房裡沒蚊子，不會像昨晚那樣把你給咬得都是紅痕的「她又加了一句。
「哥哥，我還可以報名么「一聲熟悉的稚嫩的聲音傳來，靜台猛地回頭。
果然，還是剛才那小娃，怎地又跑到這邊來了。
她上前，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小娃的話給堵上了。
「哥哥，我想好了，只要能天天有饅頭有糖吃，被掐幾下沒關係的「小娃脆生生的聲音說道。
「唔……小弟弟，我說的掐跟你說的不是一個概念，你可要想清楚啊，這裡可全都是娼啊什麼的，進了這裡就等於是進了刀山火海，將來想出來都難啊「她很認真的盯著男孩。
「別聽她胡說，進了我們這樓子不但不用幹活還每天都有糖吃哦「小四推了他一把，彎腰對著小男孩笑的格外的溫柔。
「當真？「小娃又信了。
「當然，不然你跟哥哥進來幾天試試，絕對的每天都是山珍海味，想吃什麼有什麼「小四兄一張臉笑的跟朵花似的，說話那語氣要多溫柔又多溫柔，還真把小娃給拐了進去。
唔……還真是，她怎麼覺得這一幕跟小四曾經描述的她當初誘良為娼的那事那麼像呢，小四兄學得可真像。
只是，她瞄了眼門口處那比剛才還長的一排隊伍，深深的感慨了一下，他大爺的，男倌兒都有人搶著當，這是多麼一個令人悲催的世道啊。
看看這些個良家美男，個個貌美如花不算，指不定家裡還有美妻美妾在等，竟然個個都以接客為目標，真，真是……
而在隊伍之中，一道目光直直的落到她的身上，看著那個一身男裝，眼珠子亂轉表情靈動的小女人，男子俊美的臉上閃過一抹濃重的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