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麻子虎的條件
章節名：第六十七：麻子虎的條件舒婉嘆息一聲，「真沒有想到，母親受了這麼大刺激。母親，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爹去和朱公子的爹說事去了，一會兒就會來看母親的。」
大夫人一聽到舒婉提及舒昊天，就渾身戰慄。
「你走，你走！你這個魔鬼，你這個魔鬼。」大夫人的牙齒直打顫。
大夫人的婢女上前，想要擋住舒婉。舒婉猛然回頭，看了看這些婢女。這些婢女還是頭一回看到舒婉如此狠毒而直接的目光，都有些被嚇到了。
這些婢女也都很清楚，舒婉的靠山老夫人不行了，她們這些婢女的靠山大夫人不行了，可舒婉畢竟是主子，惹到她，以後的日子未必好過。
舒婉一步一步逼近大夫人，大夫人直往後躲，身上的淤青碰到床榻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卻顧及不了那麼多，只想遠離舒婉。
「你這個魔鬼，滾！快滾啊！」大夫人看到舒婉，就跟看到鬼一樣，因為舒婉此刻的面目表情真的很猙獰，而她又慢慢出落得很像七姨娘……
舒婉卻笑了，這笑在大夫人聽來很詭異。
「母親你躲什麼？這哪兒有鬼啊？母親是不是看到那隻水鬼了？就是女兒做夢的時候夢到的那個？」舒婉伸手，慢慢撩起大夫人床榻的帘子。
帘子輕揚，雖然只是薄薄的一層，在大夫人看來，卻是很救命的保護。大夫人的手死死地拽著被子，牙齒髮顫。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大夫人驚叫起來，從子夜到現在，大夫人受到的刺激實在是太多了。
舒婉終於掀開帘子，讓自己的臉好好地呈現在大夫人的面前，大夫人看到舒婉含著邪魅笑意的臉，頓時崩潰，哭泣起來，雙手卻還是死死地拽著被子。
舒婉卻自在，坐到大夫人的床榻上，伸手去拉大夫人的手。
大夫人還在往後退，退到角落處已經無路可退了，只得胡亂地搖頭。搖頭時，露出脖子處的淤青和傷痕。
舒婉沒有想到舒昊天這麼能下得去手，不過這也的確是他的做事風格，打人不打臉，尤其是打自己府上的人，絕對不會讓對方的臉受傷。
舒婉伸出的手還是按在了大夫人的手臂上，大夫人受了刺激，渾身發燙，因此，當舒婉的手觸碰到大夫人的手臂時，大夫人頓時心涼。
「為什麼你的手這麼涼？」大夫人的眼睛露出太多白仁，模樣嚇人。
舒婉蹙眉，「或許在水裡泡久了，這個天可真冷啊。」
「在水裡？水裡？」大夫人默默地重複著舒婉的話。
大夫人的婢女一個個愁怨地看著舒婉，都想上前阻止舒婉嚇她們的主子，可一想到自己的主子遲早要玩完，也就沒有誰敢上前阻止了。
舒婉握著大夫人的手緊了緊，把大夫人從神神叨叨中拽了回來，「母親，昨天晚上，我夢到我娘了。母親，您能為我講講我娘生前的事嗎？」
「你娘？七姨娘？」大夫人表情扭曲，誰也不會想到，曾經風光無限的七姨娘會變成這個樣子。
舒婉點頭，「對，就是七姨娘。聽說她生前，母親總是把她叫到您身邊。」
「不是的！」大夫人吼了起來，「不是的！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什麼意思啊母親？難道你有什麼秘密要告訴婉兒嗎？」舒婉湊近了大夫人，一張和七姨娘相似的臉就那麼直接地擺在大夫人的跟前。
大夫人唯一一點理智也崩潰掉了，她艱難地甩開舒婉的手，從厚重的被子里爬出來，跪在床榻上，頭埋進被子里，一副神神叨叨的樣子，嘴裡不停地念著：「對不起，是我做的，是我做的。是我找麻子虎來侮辱你的，也是我讓人把你殺了的。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走啊，走啊。我都已經承認了，你還在這裡做什麼？我求求你，你走好不好？」
舒婉的手狠狠地捏成拳頭，雖然她從紅姨那裡了解過七姨娘被害死的情況，可今天，從大夫人的嘴裡聽到，舒婉能感覺到身體的每一根血脈的血都在洶湧著，想要奔騰而出。
大夫人的婢女們實在看不過去了，一起走上來，攙扶大夫人。
大夫人看到前來攙扶的是自己的人，心稍微平和了一些。
「母親怎麼成了這樣？」舒婉故作溫情地為大夫人整理帘子。
大夫人的婢女雖然不喜歡舒婉，但她畢竟是主子輩的人，因此不得不恭敬地回答：「夫人已經有好些日子都這樣了，尤其是到了深夜，一個人睡不著，總是自言自語。有時候還把前來伺候的婢女嚇得不輕。婉小姐若是有什麼辦法就告訴奴婢們吧，奴婢們一定感激不盡的。」
舒婉搖頭。
讓大夫人好？然後再來陷害她舒婉？
誰有那麼傻？
婢女們嘆息，退到一旁。
舒婉問：「爹知道母親的情況嗎？」
婢女們嘆息著搖頭，「老爺今天狠狠地懲罰了大夫人，我們看著都害怕。」
舒婉憂心地說道：「母親都這樣了，理應讓爹知道，不然，萬一出了什麼差錯，你們這些做奴婢的可逃不了干係啊。」
婢女們有些害怕，「婉小姐，你的意思是？」
舒婉道：「我能有什麼意思？母親若是出了什麼意外，受懲罰的可是你們。你們若把母親的病情如實跟爹說了，爹心裡有數，以後就按算母親折騰出什麼事情來，爹會因為母親在生病而原諒。否則，你們可就要跟著遭罪了。」
「那我們？」婢女們不確定舒婉的意思，不敢貿然行事。
「如實相告就好了，母親受了這麼大刺激，理應找個大夫看看。」舒婉說得好像很關心大夫人一樣。
婢女們走了，舒婉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正對著床榻上的大夫人，饒有興緻的看著。
「母親，只有我們兩個人了，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舒婉飲茶，神情淡然。
大夫人還在害怕中，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理智，她打量著四周，確定沒有別人時，大夫人沖著舒婉，壓低聲音地吼道：「你放過我女兒！否則我會讓你死得很慘的。」
舒婉放下茶盞，「母親，你不是怕鬼嗎？如果你讓我死了，那我豈不是就變成鬼了？我變成鬼了，又怎麼可能放過你？」
「你！」大夫人說著，大笑起來。
大夫人忽然收斂笑聲，「是你！舒婉！這一切都是你在操控，我剛才還覺得昏昏沉沉的，現在卻清醒得很。你一定是用什麼下三濫的手段控制了我！」
舒婉含笑地看著大夫人，「母親，你怎麼就能猜這麼准呢？是啊，你現在清醒多了，不再像剛才那麼嚇人了。你知道嗎？你把你自己的婢女都嚇走了。」
「她們去做什麼了？」大夫人完全想不起剛才的事情，只聽到舒婉說這裡只剩下她們兩個人了。
舒婉道：「我的葯果然很靈驗，沒有出半點差錯。你的那些婢女們看到你神神叨叨的樣子，覺得你的了痴癲症，現在已經去稟報父親了。母親，父親一會兒就會來看你了。」
「舒婉！你到底要做什麼？」大夫人伸手指向舒婉，這時，大夫人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臂上竟然有一塊一塊的淤青和一條條的傷痕。
「誰對我做了什麼？」大夫人悲愴地吼了起來。
「我敢對母親做什麼？這是爹賜給母親的。」舒婉緊緊地捏著被子，似乎要把手中的被子捏碎。
大夫人不敢相信，舒昊天是最寵愛她的，怎麼可能讓她受這麼重的傷。
舒婉見大夫人疑惑，決定幫她清理一下思路，「母親，這真的是父親賜給您的。您自己做了什麼都記不得了嗎？你竟然把朱羽交到青姐姐的房間，讓他和青姐姐同房，父親一怒之下把青姐姐綁起來了，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不過從母親這次的傷勢來看，爹的情緒不好啊。」
大夫人也想起這一切事情了，她半眯著眼，死死地盯著舒婉，「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在操控！看來我真的看輕你了，你遠比我想象的要狡猾。」
「原來我在母親心裡只是個沒用的小人啊，謝謝母親這麼待我，不然我還不會這麼輕易回敬你呢。朱公子送給母親的叫花雞好吃嗎？那可是用專門的泥土做的。」舒婉笑得燦爛，和大夫人的愁容滿面形成強烈對比。
經舒婉提及，大夫人才想起來。當時，自己在舒青的房間，吐出那一口鮮血時，心裡很奇怪。如果她真的是氣血攻心，為什麼痛的不是胸口，而是喉嚨這個位置？原來是舒婉對自己下了葯。這一切都出在那叫花雞上。
「你對我用毒，就不怕別人查出來嗎？你終究還是太嫩了。」大夫人發狠。
舒婉嘴角繞過一絲玩味，「你終究還是太老了，我怎麼可能直接下毒？那是母親才能做出來的蠢事。我只是讓朱公子恰好用的這種泥土來做叫花雞，毒心白泥，這種泥土做出來的叫花雞，和母親日日夜夜用的熏香相合，就能幫助母親吐出那口污血了。」
「你竟然懂這麼多？」大夫人有些吃驚。
「母親終於發現我沒你想象的那麼無知了？」舒婉故作出小女孩兒的天真樣子，把大夫人氣得面色慘白。其實舒婉應該感謝大夫人的，如果前生，大夫人不讓她去學醫伺候大家，舒婉也不會掌握這麼精湛的醫術。
而且，就連舒婉泡的茶，也是結合了不少醫術上的方法，不然也不會那麼特別。
大夫人掀開床榻的帘子，從床榻上匆匆走下來，站到舒婉的跟前，俯視舒婉，「那天晚上我明明放了迷藥的，為什麼你沒有事？」
「既然我能知道毒心白泥，又怎麼會不知道你在房間里做的那點小九九呢？母親，你這樣做可害苦了青姐姐，青姐姐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又病得這麼嚴重，無法為她打點一切了。而且，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加上朱府的人已經找上門來了，朱公子和青姐姐的事情遲早會被天下人知道。」
舒婉一點一點幫大夫人分析，如同用刀子一點一點在大夫人的胸口上剜肉。
「你到底想說什麼？」大夫人渾身發顫，眼睛想要把舒婉吞掉一樣。
舒婉癟了癟嘴，「我說得很直白了，丞相府的人若是知道了這件事，他們會娶青姐姐嗎？一個被人退過婚的女子，又怎麼可能再有人來提親？」
大夫人伸手觸摸向髮髻，拔下那隻金簪。
大夫人從來沒有什麼時候像今天這樣激動、慌亂、狠毒，她必須讓舒婉死，否則她和舒青都不會有好日子過。大夫人不怕自己的日子難過，她怕的是舒青。她必須為舒青掃除舒婉這個孽障。
大夫人拿著簪子的手狠狠刺向舒婉，舒婉抬頭，嘴角含著笑意，眼神里儘是挑釁。
大夫人感到渾身無力。
「母親，我能讓你痴痴傻傻，自然也能讓你沒有力氣動我。好了，回到床上吧，不然等會兒爹來了，還以為你又在發瘋。」舒婉的手攀上大夫人的手，把大夫人的手按下來。
大夫人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會徹徹底底地輸給舒婉。
不，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就一定能贏。
大夫人看著舒婉，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舒昊天的腳步聲近了，大夫人顯然是聽出來了，雖然她很想對舒昊天解釋一切，可一想到自己渾身的淤青就是舒昊天折磨出來的，就忍不住打寒顫。
「又怎麼了？」舒昊天顯然對大夫人已經失去了耐心。
舒婉走到舒昊天身旁，做出很害怕的樣子，「爹，剛才母親好嚇人，一直在說什麼魔啊鬼啊的話。」
大夫人對著舒婉冷笑一聲，「你說啊，繼續說啊！」
舒婉繼續做出害怕的樣子，躲在舒昊天身後。
舒昊天的眼眶擠滿了紅血絲，如同一頭髮怒的公牛。
大夫人從來沒有看到舒昊天像今天這麼憤怒過，心一下子虛了一下。大夫人不忍心自己就這樣被舒婉打倒，趕緊去拉舒昊天的手。舒昊天卻本能的閃開。
「昊天，你聽我解釋。這個舒婉就是個魔鬼，這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劃的。你還記得嗎？當初朱公子來我們府上，就是來找舒婉的。可舒婉就是不承認，還把帽子叩到我們青兒頭上。還有，朱公子去找婉兒，去的婉兒的院子。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和紅姨扯到一塊了。」
「說完了嗎？」舒昊天的臉陰沉得可怕。
大夫人不敢再說話，可又有些不甘心，她怕自己說的少了，舒昊天會理解不到她的意思，因此又要開口說話。
「啪」
狠狠的一記耳光。
大夫人捂著被打的左臉，驚呆了。
舒婉也有些吃驚，舒昊天是從來不打人臉的，就連今天被大夫人所做出的事情氣得半死，他也只是折磨大夫人的其他地方。
然而這次，大夫人真的觸碰到舒昊天的底線了。
「來人！」舒昊天大吼一聲。
大夫人不知道舒昊天要做什麼，睜大一雙淚眼，驚呆地看著舒昊天。
舒昊天的聲音如同裂帛一般響起，「大夫人神志不清，需要靜養。送她到我們舒家捐的凈心庵養病。」
大夫人手上握著的金簪掉落到地上，凈心庵？這和把她從舒府除名有什麼區別？
「不老爺昊天」
容不得大夫人掙扎，丫頭家丁們便遵照舒昊天的意思把病怏怏的大夫人送到了凈心庵。
大夫人直搖頭，「不，我不能去凈心庵，昊天，我不能去凈心庵啊，我們這麼多年的夫妻，你還不了解我嗎？」
舒昊天眼色一沉，大夫人安靜下來，只見舒昊天的嘴微動，卻含著能毀滅天地一般的力量，「我就是太不了解你了。如果我知道你會是這麼刁蠻任性的潑婦，當初說什麼我也不會娶你進門。你實在是不知好歹。」
大夫人還想再為自己爭取，舒昊天卻已經什麼都不想聽了，下人們趕緊拉著大夫人退下。
大夫人哭泣哀嚎的聲音越來越遠了，整個房間終於恢復了安靜。
舒昊天的目光無意間觸碰到了舒婉，遲疑了一下后，舒昊天忍著沉重的心情，吩咐舒婉，「你奶奶最近的身體不是很好，她曾對我說你很討她的歡心，平時多去看看奶奶吧。」
舒婉乖巧點頭，重生后，這是她第一次如此乖巧的回應舒昊天。
「老爺老爺！」門外的僕人匆匆趕來，渾身是汗。
舒昊天的心情本就差到了低估，看到僕人如此慌慌張張，心裡早就毛了。
僕人進門，氣還沒喘勻就說道：「老爺，大小姐正鬧著呢，我們沒有辦法，只好來請您過去看看。」
「一幫廢物！」舒昊天的聲音足以把人的耳膜震破，「她要做什麼？」
僕人道：「大小姐說想見你，還說有話想對你說。」
「她有臉見我，我還沒臉見他呢！滾回去讓她老實安分點，否則沒有她的好果子吃。」舒昊天是真的下了狠心。
舒婉抬頭看著盛怒中的舒昊天，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舒婉都從來沒有看到舒昊天如此失態過。就連前生，舒昊天要將她趕出舒府，也沒有這麼動怒。這一次，舒青和大夫人真的踩到舒昊天的雷區了。
「爹，您還是去看看青姐姐吧。萬一她久等您都沒有去，她做出什麼傻事來可如何是好？」舒婉說得不著痕迹，臉上還露出擔憂的神色。
舒婉都覺得自己把大夫人和舒青那一套學得很正宗。
舒婉的話剛說完，就看到舒昊天的眉心越來越深刻了。
「她就算是立刻死在我的面前，我也不會眨眼。」舒昊天說得誇張了，畢竟舒青現在已經是丞相府看上的人，他就算再憤怒，也要顧及著丞相那邊。不過，越是顧及丞相，才越怕讓丞相知道這一切事實。
僕人有些為難，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怎麼了？」舒昊天怒問。
僕人被嚇得渾身一顫，「大小姐說如果老爺不見大小姐的話，丞相大人那邊怕是很難交代。」
舒婉在心裡驚嘆，沒想到舒青這麼小，就知道自己現在最大的價值是什麼，也知道此刻的她，最大的保命符是什麼。
舒昊天最怕的就是僕人現在說的這個問題，憤怒地跟著僕人去了舒青那兒。
舒婉很想去看看舒青是如何翻身的，於是跟在舒昊天身後。
關押舒婉的房間是祠堂的側房，側房常年沒有人住，只是下人們時常會來打掃，因此側房四處都還算乾淨。只是旁邊有一堵高牆，又有些高大樹木映襯，所以光線昏暗，略顯幽森。
被潮濕的水汽腐蝕過的房門顯得陳舊而落魄，僕人推開房門時，房門只發出一絲絲沉悶的聲音，如同臨死的人在地獄和人間之間掙扎。
被綁在房間里的舒青很是狼狽，頭髮早已亂得不成樣子，沒有著妝的臉顯得蒼白。
舒青聽到房門的聲音后，立即清醒，眼神放著光芒。
舒青剛要對舒昊天說話，卻看到舒昊天的身後還站著舒婉，臉上委屈而祈求的神色頓時被收斂了，只留下狠毒和仇恨。
「你來做什麼？」舒青的眼睛如一把犀利的劍，帶著令人戰慄的寒氣和殺氣。
這眼神和大夫人的眼神頗為相似，果然是一對好母女。
舒昊天本就怒到了骨子裡，看到舒青竟然這樣放肆，立即暗沉了聲音，「放肆！有什麼話就快說吧。」
舒青這才反應過來，唯一能把自己從這苦海中解救出去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不能因為舒婉的存在就破壞掉這一切。
舒青的臉上浮現出先前的那種委屈和祈求，「爹，您能聽我好好解釋解釋嗎？丞相大人已經下了定親鐲子，這個時候出現任何情況，都會對我們舒府不利的。女兒不想眼睜睜的看著整個舒府，因為一個誤會而陷入萬劫不復之中。」
舒昊天沒有說話，他當然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場誤會。
舒青立即說道：「爹，女兒昨天夜裡根本沒有到以前住的耳房住，而是到了旁邊的房間。因為下午的時候，娘親來對我說，我原本的房間有些過風，怕我因此受涼，所以就讓我搬到了旁邊的房間。我睡到半夜的時候，感覺有什麼人進了女兒的屋子，正要呼叫卻暈了過去。之後醒來就躺在我原本睡的房間了。」
舒青一口氣說完，臉已憋得通紅。
舒昊天根本不信舒青所說的，「你和你娘和那個朱羽走得很近，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剛才我派出去的人回來告訴我說，昨天白天，你娘去見過朱羽。如果這件事情和你們沒有關係，這一切會那麼巧？」
舒昊天的話不但讓舒青驚訝，也讓舒婉吃驚不小。舒昊天果然是商場老手，能在如此衝動的一天，還能保持清醒，讓人去查這件事情的真相。
可是越查就越和自己最寵愛的大夫人和嫡女分不開關係。
舒婉看著舒青，她想知道舒青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如何為自己脫身。
從窗外折射進來的光線灑落在舒青的身上，讓舒青顯得瘦弱而讓人憐惜。
舒青的眉宇微微動了動，面色閃過一絲猙獰。
舒婉心裡一沉，舒青不會是想把一切都歸在大夫人的頭上吧？為了自己的將來，而把自己的親生母親推入火海？
在這個將孝道寫入朝綱的時代，她會這麼做嗎？
舒青微微抬起頭，眼眶裡含滿了淚水，這些淚水在光線的折射下發出耀眼的光芒，讓舒青看起來委屈至極。
舒青動了動嘴唇，剛發出一個音，就委屈地側過臉哭了起來，似乎很難為情，像受了什麼奇恥大辱一樣。
舒昊天有些心軟了，畢竟坐在地上，被五花大綁的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啊，自己寵了她十五年啊。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舒昊天的語氣緩和不少。
舒青抽泣了一陣，回過頭來看舒昊天，「爹，有些話女兒不知道該不該說，一直憋在女兒心裡，好難受。」
「有什麼就說吧。」舒昊天與人爭執了一天，吼了一天也累了，而且他真的很想聽到說，這一切都和他乖巧的嫡女沒有關係。
舒婉看到眼前的這一幕，頓時明白，舒青就要成功了。
舒青搖著頭，一張臉因為痛苦而顯得猙獰，「爹，娘一直很喜歡朱羽，曾對女兒說過想把婉妹妹許配給朱公子，可後來，她又說，想把我許配給他。爹，我不喜歡朱羽，我不喜歡他那個紈絝樣子，可是娘卻說了很多朱羽的好話。」
舒昊天震驚了，瞪大了眼，不敢相信這一切。
舒婉的眼睛含著微笑，舒青果然為了自己的將來，決定犧牲自己的親生娘親了。
娘親狠，女兒更狠。
舒昊天呢喃著：「怎麼會這樣？」
舒青依然用一雙委屈至極的淚眼看著舒昊天，「娘親昨天跟我說了一些奇怪的話，之後就讓我不要回原來的房間。可是半夜的時候，真的有人進了女兒的房間，女兒還聞到一股香味，不知道是什麼，只是後來就暈了過去。」
舒青沒有把話說完，但舒昊天已經猜到舒青要說什麼了。
大夫人為了將女兒許配給低賤的朱羽，竟然想出這樣的辦法？
舒婉直接指出舒青話里的破綻，「如果母親想讓你和朱羽成就一段姻緣，又為何要讓姐姐去別的房間呢？直接在自己的房間里等，不是更和情理嗎？」
舒青的眼神立即戒備起來，放出凶光，「你什麼意思？」凶光轉瞬即逝，她很快就反應過來，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不僅僅有舒婉，還有她的親爹舒昊天。
舒婉很關心地說道：「我只是覺得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青姐姐，如果母親沒有什麼問題的話，她那麼疼惜你，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
舒青看舒婉時的眼神，由滿是仇恨變成了滿是茫然。
舒青看向舒昊天，「爹，女兒也不知道母親為什麼要這麼做，她這段時間很奇怪，總是一個人自言自語，有時候還會自言自語到半夜。有時候女兒卻陪母親說話，母親說著說著就做一些很奇怪的動作。女兒心裡害怕，也不敢對爹講。」
「還有這事？」舒昊天驚疑。
舒婉看著這出好戲，大夫人就算嘔心瀝血也想保全舒青，舒青卻毫不猶豫地把大夫人推出來做擋箭牌。
舒青直點頭，「娘親也不知是怎麼了，總是一個人說一些所有人都聽不懂的話。」
舒婉見舒青不便直言，便在精神上推了她一下，「青姐姐的意思是母親是因為神智不清才做出這樣的事情嗎？」
舒昊天期盼的看著舒青，如果這一切都是誤會，舒青的名聲還能保住，丞相府那邊也不用得罪了。
舒青的表情有些扭曲，畢竟自己要陷害的是生育她，教導她，為她掏心掏肺的親生娘親啊。
閉眼，淚順著臉頰滑落，點頭。
「是，就是娘！娘神志不清才做出這些事情來的。」舒青說完嚎啕大哭起來。
舒昊天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府上竟然還住著這麼一個瘋子，而這個瘋子就是他最最寵愛的大夫人。
一切「真相大白」，舒昊天趕緊令人為舒青鬆綁。
粗大的麻繩被解開，舒昊天才看到舒青如雪的肌膚被勒出好多條青紅印記。
舒昊天親手攙扶起舒青，然而被捆綁太久的舒青無法真正站立，只能由舒昊天攙扶著。
舒昊天攙扶著舒青的手在發顫，因為憤怒而發顫。
大夫人竟然瘋癲了，而他卻渾然不知，以至於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來。
舒昊天見舒婉還在那裡站著，立即低沉著聲音，「還站在那裡做什麼？過來攙扶你姐姐。」
舒婉只有過來攙扶，在觸碰到舒青受傷的手臂時，舒青本能地縮了一下。
舒婉一面攙扶著舒青往門外走，一面憂心地說，「也不知道丞相大人知不知道今天的事情，若是被他知道了，我們舒府可就麻煩了。爹，青姐姐是因為母親才毀了清白的，這不是青姐姐的錯。」
舒婉就是要提醒舒昊天，別以為和朱羽滾床單不是舒青的意思就可以高枕無憂了，要知道丞相大人那邊才是最難交代的。
朱府的人都已經找上門來了，這件事情還會飛不出舒府？
而且，舒婉在和眾人進入舒青房間時就已經看到舒昊天的那些妻妾們，用發紅的眼睛看著大禍臨頭的大夫人和舒婉。
她們怎麼可能放過這麼好的報復機會？
不過，把這件事情宣揚出去，對整個舒府都是毀滅性的的打擊。可是，舒府還真有沒想過後果，只想落井下石的。
舒昊天聽了舒婉的話后，好不容易舒展了一點的眉頭再一次蹙成一團，臉色也難看。
走在中間的舒青很緊張，她好不容易才從閻王爺那兒回來，可不想再去一次。
舒青立即拉住舒昊天的手，「爹，丞相大人還什麼都不知道，而且，爹，請相信女兒，雖然女兒不知道朱羽公子是怎麼來到我們舒府的，但女兒可以肯定的是，女兒現在還是完璧之身。」
完璧之身，這四個字足以讓絕望的舒昊天看到萬丈光芒。
「真的？」關係舒府生死，舒昊天瞪大了眼睛問舒青。
舒青尷尬，面色緋紅，點頭。
舒昊天的臉上難得的出現了一絲笑容，「如果是這樣，事情就好辦多了。」舒昊天說罷，轉而看向舒婉，「婉兒，吩咐下去，讓那些奴婢好生伺候青兒，再找個大夫為青兒看下傷勢。」
舒婉遲疑了下，「爹，雖然青姐姐說這一切都是母親做出來的，可不明真相的其他人心裡一定還是會亂想的。我們去找大夫來為青姐姐看病，不是讓更多的人知道朱羽和青姐姐的事嗎？」
舒青用餘光盯著舒婉，惡毒而狠戾。
舒昊天遲疑了下，「好，就先讓青兒回房歇著，爹再想別的辦法。」
舒婉把舒昊天吩咐的事情都做完了，一回到院子就看到三夫人已經在房間里候著了。
「三娘。」舒婉今日心情不錯。
三夫人點頭回應，「婉兒，你沒事吧？我擔心老爺會為難的，所以就在這裡等你回來。怎麼樣？你爹沒有為難你吧？」
舒婉搖頭，「沒有。」
三夫人看了一眼院子外，確定四周很安全后才壓低聲音說道：「婉兒，我聽說，帝都不少人都知道了我們舒府的事情，也不知道會不會傳到丞相大人的耳朵。」
舒婉看向三夫人，舒婉以為是三夫人吩咐手下的人這麼做的。
不過舒婉立即打消了這個想法，三夫人雖然恨大夫人，卻不是不知輕重的人。懲罰大夫人是一回事，讓整個舒府跟著陪葬又是另外一回事。
舒府垮了，對於舒府的人而言也是滅頂之災。
可是……
舒婉半眯著眼，如果那些姨娘夫人，在外有人的話，舒府垮了，對她們而言絕對算得上是好事。舒府一垮，便卷了金銀，和自己的相好逃奔。
舒婉不是突然冒出這個想法的，舒婉在前生時，就看到有姨娘為了和相好私奔，陷害舒昊天。不過最後的結果卻是舒昊天安然無恙，倒是拿個姨娘被揪了出來，挨了數百下荊條鞭笞后，被沉入荷塘。
姨娘的相好也被舒昊天命人閹了。
那時舒婉才明白男人的嫉妒心是很嚇人的。
「你覺得是什麼人做的？」三夫人看著舒婉，她怕舒婉被怨恨蒙蔽了雙眼而做出傻事。
舒婉道：「除了那些愚笨的姨娘，還有誰會做這麼蠢的事？三娘，你放心，就算舒府垮了，我也會照顧好你的。」不為別的，只為三夫人曾經救過七姨娘。雖然並沒有救下七姨娘的性命，卻也是一種幫助了。加上最近這段時間三夫人幫了舒婉不少忙，在交談中，舒婉也發現三夫人比自己想象的要精明和友善。只是那張略顯懦弱的臉欺騙了不少的眼睛。
三夫人搖頭，「如果舒府垮了，你我都逃不了劫難。舒桃現在還在想著如何幫大夫人，我心裡很亂，害怕那丫頭出事。」三夫人說著，很誠懇地看著舒婉，「婉兒，你能答應三娘一件事嗎？」
舒婉猜到三夫人接下來要說的，和舒桃有關。
舒婉笑笑，「三娘這麼能幹，還需要婉兒做什麼事？」說著，又對一旁的紅姨道：「紅姨，我有些餓了，還有什麼吃的嗎？」
還沒到晌午十分就餓了？
紅姨吃驚。
三夫人卻明白，舒婉這是在故意轉移話題。
三夫人遲疑了下，走到舒婉身前。
撲通一聲，三夫人竟然跪倒在地上，紅姨驚得說不出話來，三夫人的貼身婢女更是驚呆了，立即隨著主子一起跪下。
舒婉在心裡重重地嘆息一聲，「三娘，你太抬舉我了，正如你看到的這樣，我只是一個還未及笄的女子，又哪裡能為三娘效力？」
三夫人的眼眶包含著眼淚，「婉兒，三娘知道，這件事情你一定辦得到的。」
舒婉沉默，沒有去攙扶三夫人，也沒有說什麼來打發尷尬，只是這麼沉默著。
舒桃，雖然是三夫人的女兒，雖然三夫人救過舒婉的娘親，可是她還是無法對舒桃有一絲一毫的好感。她舒婉不是聖母，她不能把舒桃給予她的侮辱從腦海中徹底清除出去。
這種沉默讓房間里的每一個人都感到致命的壓抑。
「三娘說來聽聽。」半晌，舒婉才開口。
三夫人面色欣喜，伸出雙手拉住舒婉的手，舒婉想要縮回來，卻發現三夫人的力氣大得驚人。
三夫人含著哭腔說道：「婉兒，三娘求你，如果有一天，桃兒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三娘希望你能給她一個善果。」
舒婉平靜道：「起來說話吧，你這樣折煞到婉兒了。三娘又何苦說這些話，現在什麼事情都還沒發生呢。」
舒桃將舒婉視為眼中釘，舒婉又如何能在別人打了自己一巴掌后，還對著別人笑？她不是聖母，也做不到聖母做的那些事。
三夫人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一旦丞相大人知道舒青和朱羽有染，整個舒府就會垮掉。我們也都成了無家可歸的人。桃兒的性格我了解，沒有了大夫人，她會急躁不安的，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她一定會做出傻事來的。到時候，我真的是想保護她也力不從心了。婉兒，三娘愧對於你，可三娘真的希望，以後，如果真有你們姐妹對峙的一天，三娘希望你給她一個善果。」
善果？何為善果？
三夫人是想舒桃好好的活著？還是希望舒桃在舒婉的教化感之下變成一個大好人？
養育和教化都是母親的責任，舒婉不是舒桃的母親，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做舒桃的母親。
舒婉寬慰三夫人，「爹會把一切事情都處理妥當的，三娘擔心得太多了。」
三夫人搖頭，「婉兒，你跟我一樣清楚，丞相大人願意把定親的金鐲子送到舒府來，並不是看中了舒青的才能，而是覬覦舒府的財勢。丞相大人想要收了舒府，有兩種辦法。要麼讓舒府心甘情願地奉上自己的所有錢財，要麼就毀了我們舒府，然後將我們舒府霸佔。」
三夫人哭泣起來，「我們舒府這麼多年的基業怕是要完了，婉兒，三娘真的很清楚這一點。三娘也不知道以後會是什麼樣子，我在桃兒身上傾注了那麼多心血卻還是收不到效果，我的心早已寒透了，只希望她能有個善終。」
原來，三夫人嘴裡的善果，是善終的意思。
舒婉沒有回答，也沒有拒絕，又是一陣讓人壓抑的沉默。
大夫人被送去凈心庵以後，整日鬱悶，見人就破口大罵，所以在外人看來，大夫人真的是瘋癲了。無論大夫人自己如何解釋，就是沒有人聽她多說什麼，更沒有人相信她說的話。
這一日，大夫人又開始破口大罵那些隨身侍婢了。
「夫人，您可不要亂走啊。」
「夫人，老爺讓我們看著您。」
侍婢們看著要往凈心庵外走的大夫人，都有些無奈。而且，大夫人的婢女早就被大夫人帶得很勢力，都是一群只想往高處爬的人。眼見大夫人已經不可能再得到舒昊天的寵愛了，這些侍婢們也都很懈怠。
就像現在，明明大夫人已經因為激動而踢到了石頭，差點摔倒在地，可就是沒有誰上前攙扶一下。若是換做以前，這可是任何一個婢女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大夫人站穩了身體，指著侍婢們破口大罵，「你們這些賤人蹄子，眼見著我現在落魄了，就在一旁看我的笑話是嗎？你們記住，我現在還是大夫人，只是暫時來凈心庵養身體，等有一天我回到舒府，有你們好看。」
婢女們互相望了望，有一位以前伺候大夫人最盡心儘力的婢女往大夫人這邊靠了過來，臉上帶著嘲諷，「夫人，您現在身體都這樣了，腦子也越來越不好使，還是安心養病要緊。」
其他婢女也都上前，「是啊夫人，老爺可是讓我們好好照顧您，希望您在這裡的晚年不要度過得太過悲哀才是。」
「也不知道老爺會不會來了。」
婢女們的嘲諷，大夫人聽得真切，只覺得心裡有一股濃濃的火焰，想要噴發，卻又沒有能力將它噴發出來。壓抑，是大夫人來到凈心庵后的唯一感覺。
這時，凈心庵的門口進來一個人影。
一身錦緞，卻掩蓋不住那張醜陋的面貌，滿臉絡腮鬍子，手上捏著一串黑色珠玉。
大夫人看著眼前人，有些發愣，完全說不出話來。
而那人也沒有說話，只是含著一種複雜的笑意看著大夫人。
沉默，是最致命的氣氛。
「你怎麼在這兒？」半晌，大夫人終於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那人仰頭笑了起來，一個粗獷男人的聲音在凈心庵顯得很刺耳。
「夫人，我難道不能來看看您？舒老爺不心疼你了，我還……」
「住嘴，說罷，來這兒有什麼事。」大夫人呵斥斷眼前人的話，雖然舒昊天從來沒有來這裡看過她，但她還是怕這人的話傳到舒昊天的耳朵里。現在是特殊時期，大夫人不想再落人口實。
那人雙眼盯著大夫人，悶哼哼地笑了笑，「夫人，難道你覺得你現在還需要顧忌到你的舒老爺是不是會聽到？哎呀呀呀，怎麼以前風光無限的大夫人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麻子虎，如果你是來說風涼話的，就請你滾得越遠越好。」大夫人沒那麼好脾氣，在舒府的這些年她忍夠了，也演夠了。
麻子虎卻並不惱怒，「大夫人真是好氣量啊，為了讓自己眼不見為凈，竟然願意搭上自己女兒的性命和未來。」
「青兒？」大夫人在聽到麻子虎提到舒青的時候渾身一顫，頓時怒火中燒，「你什麼意思？麻子虎，你不過就是我曾經呼來喝去的一隻狗而已，你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和我說話！我要你滾，你就要給我滾得遠遠的。」
「嘖嘖嘖嘖，大夫人果然就是大夫人，就算是到了絕地也依然威風不減。只是不知道這樣的威風能持續多久。你的寶貝女兒現在看起來是沒有什麼生命危險，可是，舒昊天現在這麼生氣，而你的女兒又那麼愚蠢，被人害死是早晚的事。本來我也是為了你的寶貝女兒好，不過既然大夫人不歡迎我麻子虎，我還在這兒傻站著幹嘛呢？」麻子虎說著就要轉身。
大夫人的心一沉，「你到底什麼意思？」
麻子虎轉過身來，逼近大夫人，眼神迷離，「我的意思很簡單，你完全可以不讓你的女兒陷入舒府的爭端，而我麻子虎也不必去舒老爺那裡把你曾經的惡行說出來。」
「你！」大夫人氣得渾身發抖，她在看到麻子虎的那一刻就隱隱感覺到麻子虎會以七姨娘的事情來威脅她。
「大夫人，你想想，如果讓舒老爺知道，指使外人給他戴綠帽子的人是自己的枕邊人，心情會是什麼樣的？這個舒老爺還真是有福氣，一個七姨娘就那麼夠味，沒想到還有那麼多妻室可供他享受。」
麻子虎說這些話時，一張污氣熏天的嘴散發出的難聞氣味全噴向了大夫人。
大夫人覺得陣陣噁心，可更多的是害怕。
麻子虎如果把這件事情捅了出來，她這大夫人的位置還能保住嗎？舒昊天愛面子，縱然不會休妻，也不會有她的好日子過。
「你想怎樣？」大夫人目視前方，面色為難。
麻子虎笑了起來，陰森的笑意，「大夫人果然聰明，我就是喜歡和聰明的人打交道，尤其是像大夫人這樣，又有風韻又聰明的女人。」麻子虎長舒一口氣后，說道：「我可以不把以前的爛賬翻出來，不過你得把你的寶貝女兒嫁給我。」
「做夢！」
大夫人從來不曾想過麻子虎這樣的人，連癩蛤蟆都算不上的齷蹉男人竟然會覬覦自己的女兒。
麻子虎面色凝重，「大夫人，你可別不識好歹，我這可是算給你們生路了。你們覺得以舒老爺的脾氣，知道這些事情後會饒過你嗎？別說舒老爺不會饒過你，就是你們府上那厲害丫頭舒婉也不會饒過你的。我可是聽說你很想害死那丫頭，可就是苦無辦法。」
「混賬！你算什麼東西？婉兒是我的女兒之一，我怎麼可能會害她？」大夫人渾身戰慄，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發冷過，一種從骨子裡冷到心肺里的冷。
麻子虎挑了挑一雙稀疏的眉毛，「我可沒說那人叫什麼，看來大夫人心裡還掛記著這麼多事呢。」
麻子虎看了看大夫人，俯身，湊到大夫人的耳畔，「你好好想想，明日這個時候我會再來找你，如果你答應了，好，舒青那丫頭就是我的了。如果你不答應，我麻子虎隨時可以把事情捅到舒昊天那裡。別忘了，丞相大人現在還不知道你們舒府的這點破事，如果知道了，我真不知道會出什麼事。也不知道舒青這丫頭能不能活著。」
「你！」大夫人渾身戰慄，面部扭曲。
麻子虎卻滿意地嘻嘻笑著，「大夫人，你是個明白人，可一定要好好想想。」
說罷，離開。
大夫人急得團團轉，她看向平日一直跟著她的婢女們，想要讓她們幫自己尋個主意，然而讓大夫人有些吃驚的是，這些以前對她百般服從的婢女們，現在一個個都冷漠地看著她，如同在看一個陌生人。
好一群狼心狗肺的東西，她大夫人好不容易熬到現在，怎麼可能讓舒婉那個小丫頭和三夫人那個賤女人搞垮？
大夫人雙眼發狠，她一定要設計重新回到舒府，一定要從三夫人和舒婉那裡奪回她的一切。
麻子虎，這個難纏的角色，可該如何處置才好？
翌日，麻子虎如約而至，只是大夫人躲在庵堂里不敢出去。
一旁的婢女們傲嬌地坐在椅子上相互聊天，她們看到麻子虎的身影后，頓時不說話了，倒不是害怕，反正她們又沒有被麻子虎纏上，根本不用理會。只是，麻子虎生得醜陋，又帶著一副屠夫般的煞氣，讓這些平日里見慣了斯文的婢女們有些不習慣。
大夫人感覺到了氣氛的異樣，手上的佛珠被她手心的汗水濕潤了。
婢女們終於忍不住了，扔下手中的杏仁，「大夫人，如果你再不去見他，萬一讓他鬧出個什麼好歹來，我們可顧不了那麼多。」
大夫人迴轉頭狠狠地瞪著婢女們，婢女們被這突然的一瞪有點嚇壞了，不再做聲，臉上傲嬌的神色也消失不少。
大夫人緩緩從蒲團上起身，看著這些婢女們，字字狠戾地說道：「只要我還是大夫人，你們就必須做好做婢女的本分。現在你們就這麼得意，就不怕自己得意得有些早了？本夫人在舒府的時間可不是一天兩天，到底誰才是最後的贏家，可說不準。」
大夫人掃了一眼眾婢女，她相信，自己的威嚴依然在。
可是這一次卻讓大夫人失望了，這些婢女稍稍安靜了那麼一下下，臉上又恢復了平日里那種傲慢的神色。
「神氣什麼呢？把自己女兒推入火坑這種事情都做出來了，還指望老爺會大發慈悲？」
「哎？怎麼差一個人？大夫人以前的破跟班哪裡去了？她不是最巴結大夫人嗎？怎麼現在不見她巴結了？」
「是說李媽媽啊？她說不定都逃走了。誰願意在這個尼姑庵陪著一個要死不活的神經病啊？」
「就是，來，把杏仁再給我一把。」
……
婢女們偷偷笑話著，並不顧及大夫人此刻的臉色是白還是綠。
麻子虎在庵堂外看到房間內的大夫人，大聲嚷嚷著，「大夫人，你如果再不出來，我可就要把我們那點事說出來了。」
麻子虎的話立即讓整個尼姑庵都不淡定了，大夫人臉色更是慘白，急忙衝到麻子虎跟前。「我出來了，你不必再故意讓我難堪了。」
麻子虎笑笑。「我就說大夫人是個明白人嘛，果然不讓我失望。哦，不，從今兒起我就不該再叫你大夫人了，我應該叫你岳母大人。岳母大人，怎麼樣？是這個月十五把青兒小姐許配給我呢？還是下個月初一把青兒小姐許配給我？」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大夫人看到麻子虎對自己的女兒不敬心裡就十分來氣，青兒才十六歲，怎麼能容忍他在這裡胡言亂語，壞了青兒的名聲？
麻子虎的臉色也不好看，他立即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眼神冰寒而充滿了邪氣，他逼近大夫人，發烏的嘴唇開合，「大夫人，看來你是想搭上自己和你那寶貝女兒的性命了。好，既然你願意這麼做，我也可以成全你。我現在就去告訴你那親愛的舒老爺，告訴他，是你這個大夫人，設計二夫人無法懷孕，也是你這個大夫人，設計七姨娘被害死。更是你這個賢德仁慈的大夫人，攪得舒府雞犬不寧。」
大夫人渾身緊張，她不知道麻子虎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這麼多年來，她為了鞏固自己大夫人的地位，表面上裝著仁慈賢德，背地裡幹了不知道多少壞事，就是她這雙纖細白皙的手都不知道沾染過多少人的鮮血。
大夫人壓低了聲音，緊張地對麻子虎說道：「你別說了！我這不是出來和你商量來著嘛。」
「商量？大夫人剛才可是說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可是一點商量的話都沒有聽到。好吧，我就當你是出來和我商量的，說罷，事已至此，你打算怎麼辦。」
麻子虎只想等一個結果。
大夫人盯著麻子虎的眼睛，儘管大夫人很厭惡麻子虎，更後悔曾經讓麻子虎參與到舒府的齷蹉事情中來。但為了舒青的將來和幸福，她必須直面問題，必須解決掉麻子虎這個大麻煩。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就實話告訴你吧，我是不可能把我的青兒許配給你的，就算你跪在地上求我我都不可能答應。」大夫人話語決絕，她見麻子虎又要發作，便搶先說道：「不過我倒是有一個更好的辦法。」
麻子虎沒有說話，只是半眯著眼看著大夫人，只要大夫人的回答讓他不滿意，他立即按著計劃的去做，讓舒老爺知曉大夫人曾經做的一切事情。
大夫人接著道：「你想要的不過是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我們舒府這樣的女子還少嗎？對，你會覺得其他的女子身份不夠高貴，或者年紀太大了，不過有一個人卻和我的青兒差不多，我也相信你會喜歡的。」
「誰？」麻子虎的眼睛直逼著大夫人。
大夫人含笑，「舒婉！」
「舒婉？」麻子虎暫時還想不起舒府有舒婉這一號人。
大夫人道：「一個庶女，身份雖然是庶出，卻也是舒家的小姐。年方十五，過了這個冬天，也才十六歲，許配給你，不是正合適嗎？」
麻子虎想了半晌，道：「舒婉？我好像聽說過，她的生母其姨娘不就是被我輕薄了的嗎？真是有意思，母女同台了都。」
麻子虎說著，邪氣地笑了起來。
大夫人眼裡的笑意也很濃烈，「怎麼樣？我的這個提議不錯吧？不過你要記住，以後不可再找我麻煩。」
「好說，好說。」麻子虎嘴上這麼說著，心裡卻想著自己的小九九。這個大夫人果然只是個婦人，到時候等著把舒婉玩膩了，再來討要舒青。
麻子虎和大夫人都在得意自己的計劃，卻完全沒有想到，他們的一言一行都被別人看在了眼裡。
而且，有一雙眼睛，尤其犀利。
「母親。」舒婉含著淚花，從躲藏的灌木叢中走了出來。
大夫人渾身一震，她斷然沒有想到舒婉會在這裡出現。不過大夫人看到只有舒婉一人時，頓時心安了。她趕緊走到舒婉面前，一把拉過舒婉的手，對舒婉笑了笑，同時有對麻子虎使了一個臉色。
「婉兒，這是虎子，來，叫虎子哥。」大夫人含笑的表情，不輸於青樓的老鴇。
舒婉一陣噁心，一個醜陋不堪的老男人，還讓她叫虎子哥？叫老爺爺都嫌侮辱了老爺爺這個詞。
「母親，我不認識這個人，所以還是不要叫了。或許爹認識他，讓爹和他打個招呼比較好。」舒婉的眼睛盯著大夫人。
大夫人的眼神頓時慌亂了，「你爹？什麼意思？」大夫人慌亂地張望起來。
舒婉笑笑，「母親，你在緊張什麼？對了，母親，他怎麼會在這裡？這裡可是庵堂，庵堂規定不允許陌生男人靠近，看來這個男人是母親的熟客了。」
舒婉說這句話時故意提高了一點音調。
大夫人蹙眉，她有些擔心舒婉不是一個人來的，可是望眼四周都沒有看到人，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再說，她可是和舒青溝通好了的，如果老爺過來，舒青一定會提前通知她。
「是挺熟的，婉兒，來，跟他打個招呼吧。說不定以後我們還會是一家人呢。」大夫人努力地想要把舒婉交給麻子虎。
舒婉做出疑惑地樣子，「母親，女兒不明白，什麼是一家人？難道母親真的要把青兒姐姐嫁給這樣的人嗎？母親，爹雖然現在還在氣頭上，可青兒姐姐畢竟是母親的輕生女兒啊，您可一定要為她的將來著想啊。這個人是什麼來歷，我們都不清楚，母親怎麼能把青兒姐姐許配給他呢？再則，青兒姐姐心裡只有朱公子，怎麼肯委身於他？」
大夫人看到舒婉反常的樣子，心裡生出許多疑惑。忽然大夫人明白過來，舒婉說這麼多，就是為了把這些話說給別人聽。
別人？舒婉果然不是一個人來的。
大夫人明白過來時，已經晚了，因為舒昊天已經從另一處叢林後走了出來。
當大夫人的眼睛看到舒昊天的身影時，整個人都發軟起來。
還有老夫人，她竟然也來了，不是已經垂垂老矣，行將就木了嗎？怎麼還在這裡？
「昊天！」大夫人來不及細想，沖向舒昊天，她知道自己真的到了萬劫不復的地步，可是還是想盡量挽留點什麼。
麻子虎見事態不對，立即趁著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大夫人的身上時，往一旁開溜。
舒婉揮了揮手，站在舒昊天身後的李媽媽立即指揮著平日里伺候大夫人的那些婢女，讓她們攔住了麻子虎的去路。麻子虎想對那些婢女用粗，然而舒昊天來的時候就帶了一些家丁，這些身強力壯的家丁三下兩下就把麻子虎制服了。
李媽媽為了表達對麻子虎的憎恨，還特意向麻子虎啐了幾下口水。其他婢女也都紛紛效仿。
大夫人看到李媽媽做事如此麻利，完全是受了他人指使的，大夫人看向李媽媽，一種無法相信眼前事實的神情。
李媽媽見麻子虎再也不可能逃走了，才放心地退了過來，恭敬地走到舒婉的身旁。
大夫人看到這一幕，更是吃驚和不解，她大夫人培養了那麼多年的貼身侍婢，怎麼就……舒婉，好一個舒婉！
舒昊天一巴掌扇在大夫人的臉上，啪的一聲，十分響亮。
「說，這個男人是誰，他怎麼會在這裡，你們剛才談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舒昊天憤怒地就像要爆炸一樣。
大夫人真的很想把這一切都解釋清楚，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老夫人在雲歌的攙扶下，走了過來，老夫人的眼睛含著眼淚，是恨，也是對家門不幸的憤怒。
「你怎麼可以做出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來？當年我就看你不對勁，你在眾人眼裡是個賢德的大夫人，可我始終覺得你不過是做做表面功夫而已。好，你做表面功夫也就罷了，我沒有太多意見。可是你竟然設計害得二夫人無法生育，又害得七姨娘命喪黃泉，你說，你這麼做，到底對得起誰！」
老夫人字字鏗鏘。
雲歌在一旁擔心老夫人的身體，一直小心伺候著。
舒昊天看到自己的母親因為大夫人而氣得呼吸困難，頓時惱怒，對著大夫人就又是兩巴掌。
大夫人的嘴角流出一股鮮紅的血絲。
「昊天，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大夫人拉著舒昊天的手，眼淚刷刷地掉落下來。她真的想不通，舒昊天來了，為什麼她不知道，青兒還沒有從房間里出來？還被舒昊天關著？
舒昊天那麼疼惜青兒，這麼一次卻還在懲罰她，看來舒昊天是真的動怒了。
舒婉的目光從麻子虎身上收了回來，落在大夫人身上，「母親，你要解釋什麼？是害得二夫人無法生育的事情，還是害得我娘慘死的事情？」
大夫人看向舒婉，祈求的神情，眼眶裡滿含著淚水。
只是，眼神深處的狠戾卻沒有躲過舒婉的眼睛。
「婉兒，你相信母親，母親再怎麼也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這個麻子虎就是個流氓混混，他的話根本不能相信的。他就是覬覦我們舒府的錢財，所以才會趁著我被罰來庵堂的機會敲詐勒索我。」大夫人說著，又看向舒昊天。「昊天，你我夫妻這麼多年，你還不了解我嗎？我為了這個家做了多少事情，為了這個家受了多少委屈。可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好，只要……」
「夠了，你一直這麼演下去有意思嗎？」舒昊天呵斥斷大夫人的話，「其他的，我先不管，你只要告訴我，為什麼這個男人會出現在這裡。他和你，和我們舒家到底有什麼關係。如果你說得出來，我就饒你不死，如果你說不出來，別怪我無情。」
舒昊天是個生意人，能把舒府做得這麼大，自然有一些過人的本事，腦袋自然也不笨。剛才就看到大夫人在和麻子虎說話時，十分顧忌。如果大夫人真的什麼都沒有做，她怎麼可能那麼顧忌這個人。
而且這個人還說要娶舒青。
就算舒青名聲徹底壞透，舒昊天為了自己的面子，也絕對不可能把舒青嫁給這種人，更不會讓這個人好端端地活在這個世上。
大夫人看了一眼身後不遠處被押著的麻子虎，腦袋快速地轉著，想要編出一個足以讓舒昊天相信的故事。
舒婉走到老夫人身旁，「奶奶身體怎麼樣？您可不能有事啊。因為有您和爹在，所以舒府才清清白白了這麼多年，您如果身子不舒服，讓舒府無人看管著，可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婉兒實在不敢想象。」
老夫人拍拍舒婉的手，「婉兒你放心，奶奶一定會好好喝葯，長命百歲，讓那些想鑽舒府空子的人死了那心思。」
大夫人本想瞪舒婉一眼，但舒昊天就站在她的跟前，而且還在等著她的答案。剛才本在想著對付舒昊天的法子，卻沒有想到被舒婉這麼一鬧，大夫人只覺得自己腦袋亂鬨哄的，一片空白。
「我……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大夫人實在想不出別的什麼話來應付舒昊天。
舒婉疑惑地看著大夫人，「母親，你剛才不是讓我喊他為虎子哥嗎？還說母親和他是很熟識的，母親，你怎麼能對爹撒謊呢？」
舒婉恨不得衝到麻子虎面前，將麻子虎千刀萬剮，也恨不得扒了大夫人的皮，喝了大夫人的血。可是，她要為生母報仇，就必須按捺住急躁的性子，讓舒昊天幫她完成這一切。
大夫人的理智徹底崩潰了，她不再理會該如何對舒昊天解釋，因為她已經明白，無論自己如何解釋，都解釋不清楚。舒昊天剛才不是把一切都聽到了嗎？還在這裡假惺惺地問什麼？
只是，大夫人心裡不甘，李媽媽是她培養了多年的貼身侍婢啊，她那麼相信李媽媽，怎麼她今天站到了舒婉的身後。
大夫人看向李媽媽，李媽媽卻本能地往舒婉的身後退了一下。
舒婉身子薄弱，終究是擋不住人高馬大的李媽媽。
李媽媽怯怯地看著大夫人。
大夫人沖著李媽媽咆哮起來。「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當年如果不是我把你從街上救回來，你早就餓死在街頭了。」
李媽媽有些怯怯地說道：「如果大夫人不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又怎麼會到這種地步？大夫人，你一定要好好悔過，老爺對你那麼仁慈，你應該感恩才是，而不是身處庵堂，卻想著算計的事。」
「夠了！誰都不要再說了！」舒昊天只感覺自己的腦袋嗡嗡作響，這個婦人，難道還嫌舒府現在的矛盾少嗎？
丞相府那邊還沒有交代好，朱羽又爬上了舒青的床，現在又冒出個麻子虎。
舒昊天指使家丁把麻子虎帶回舒府，好生伺候著。
舒昊天所說的好生伺候，絕對不能小看。舒昊天不缺錢，宅子奢華大氣，可宅子里還藏著一個秘密之所，那就是私牢。
這時舒昊天為不守規矩的人準備的，而且，舒昊天不喜歡直接把人殺死，而是喜歡慢慢地折磨對方。
舒昊天最善於用這樣的手段去對付那些比他勢力更弱的人。這個麻子虎算什麼人物？也敢來污穢他舒昊天的眼，簡直是找死。
至於大夫人，他還有些話沒有好好和大夫人說說。
舒昊天讓跟隨他來的眾人都回去，他要在這庵堂和大夫人好好說說話。
大夫人不明白即將到來的是什麼，只是怯怯地看著舒昊天。
舒婉雖然很想留下來看看舒昊天到底會怎樣，但她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讓舒昊天不悅，而且老夫人的身體已經很糟糕了，剛才她只是強行打起精神來面對大夫人而已，現在退到一旁，已是病弱的樣子。
眾人離去，大夫人看到舒昊天一步步朝自己走來，渾身無力地癱軟到地上，直往後退，因為她從來沒有看到舒昊天有過這種表情。那張臉完全扭曲，那雙眼睛泛著紅血絲，如同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公牛。
舒府內，紅姨和三夫人都焦躁不安，這段時間以來，三夫人一直把舒婉當成自己的孩子在對待。紅姨更是擔心舒婉的安危。自從紅姨看到大夫人貼身婢女李媽媽來找舒婉時，紅姨的心就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她真的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然而舒婉和舒昊天以及老夫人等人走得太急，紅姨根本還沒有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就已經離開舒府了。紅姨想要跟上去，舒婉卻派人來阻擋了紅姨的去路。
紅姨知道舒婉是不想讓她太過擔心，可是，紅姨是把舒婉當自己的女兒在看待啊，怎麼可能不擔心？
「三夫人，奴婢真的坐不住了，奴婢這就去凈心庵找婉兒。」紅姨感覺自己連呼吸都很苦難，不看到舒婉平安，她不罷休。
三夫人從椅子上起身，對紅姨道：「這一次婉兒不讓我們跟著，卻叫了昊天和老夫人，想必一定是什麼大事。好，我陪你去看看。」
三夫人和紅姨正準備出門，卻看到三夫人的貼身侍婢羅媽媽匆匆走了進來，「三夫人，紅姨，婉兒小姐回來了，老夫人也回來了，他們還押著個人，就是曾經被大夫人安排去輕薄七姨娘的麻子虎。」
三夫人和紅姨對視了一下，匆匆出了房間。
三夫人一面走一面問羅媽媽，「婉兒去哪兒了？她現在怎麼樣？」
「婉兒小姐很平靜，她現在跟著家丁押著麻子虎。」
紅姨心疼得發緊，她明白現在的婉兒，越是隱忍，越是淡然，心裡就越是難過。只是現在的她不會表現出來，什麼都藏在心裡。
三夫人和紅姨來到關押麻子虎的私牢，舒婉果然也在這裡，舒婉坐在一張椅子上，看著被綁起來吊著的麻子虎，全然沒有注意到三夫人和紅姨的到來。
紅姨看到舒婉看麻子虎的眼神，充滿了狠戾和憤怒，面色卻保持著鎮定，這讓她的心更痛了。
「婉兒……」紅姨輕輕走到舒婉身後，摟過舒婉。
舒婉依然淡然，「紅姨你來了。」
接著便是沉默。
家丁們對三夫人行禮后，便問舒婉該如何處置麻子虎。
舒婉道：「今天你們也看到了，爹對這個人有多生氣，我想你們不應該由我或者我爹來告訴你們該怎麼做吧。」
「小的們明白了。」家丁聽得出舒婉話里的意思，於是讓人把沾了辣椒水的鞭子拿了過來。麻子虎在看到鞭子的時候，一向還算淡定的他再也不能淡定了，他沖著舒婉吼了起來，「小丫頭，你就算再有仇恨，也應該去找大夫人啊，來糾纏我做什麼？我不過是按著大夫人的意思辦了幾件蠢事而已，這些事情從頭到尾都是大夫人在折騰，和我真的沒有關係。」
「和你沒有關係？那我怎麼知道？我只知道你讓爹不開心了，讓爹不開心的下場就是這樣，沒辦法的。」舒婉看著麻子虎，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淡定。
她本以為自己再看到麻子虎的時候，一定會使出全身力氣掐死他，可是真到了這一刻，她卻十分淡然，也不想親自動手掐死她了，那樣實在是太便宜他了，她要親自看著麻子虎被舒府的家丁折磨。
家丁的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麻子虎的身上，麻子虎發出慘烈的叫聲。
鞭打了一會兒，家丁們又開始換別的方法折磨麻子虎。
麻子虎叫得越大聲，舒婉的內心就越通透舒暢。舒婉第一次發現自己還有如此瘋狂的一面，這種瘋狂讓她心裡哽得慌，又讓她的心通暢無比。
兩個時辰過去了，麻子虎身上的衣服已經沒有一塊好布料了，舒婉打量著此刻的麻子虎，要多醜陋有多醜陋，真不知道端莊的大夫人怎麼會和這樣的男人有往來。
這時，舒婉身後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舒婉知道，那是舒昊天來了。
家丁們對舒昊天行禮后，便說麻子虎已經暈厥過去了。
舒昊天陰沉著臉，舒婉注意到舒昊天的手上有點受傷了，還流著血。看來他沒少折磨大夫人。
「讓他醒來！」舒昊天發出命令。
家丁們用水將麻子虎潑醒，舒昊天依然覺得沒有意思，他不想對著一個奄奄一息的人發怒。
舒婉自然明白舒昊天的心思，她走到舒昊天身旁，對舒昊天道：「爹，他竟然想要娶青兒姐姐，這樣的人怎麼配娶青兒姐姐呢？」
舒昊天緊捏著受傷不輕的手，如果沒有這段時間的意外，舒府完全可以在帝都擁有丞相的支持，可現在不但什麼都沒有了，他付出了那麼多心血精心培養的嫡女還和外人有染，現在又冒出個醜陋不堪的麻子虎。
舒昊天實在無法接受這一切，他仰頭長吸了一口氣，「賞宮刑。」
舒昊天只是商賈，本無權勢，可正是因為如此，舒昊天才對權勢有著近乎狂熱的渴望。他說出這句話，如同一個帝王在責罰一個罪臣。
原本迷糊中的麻子虎，在聽到宮刑兩個字的時候，頓時瞪大了眼，「舒老爺求求你，求求你，我真的和大夫人什麼都沒有，我已經說了不少遍了，曾經是大夫人找到我，讓我玷污七姨娘，再將她殺害。這一切都和我沒有關係啊，舒老爺，你可一定要三思啊。你是商人，我也是商人，以後你我之間還可以有商業上的往來啊。」
「不用了，我實在不想和一個閹人有任何生意上的往來。」舒昊天說罷，走向舒婉剛才坐的椅子，冷冷地看著麻子虎。
紅姨不想讓舒婉看到麻子虎被切割掉男人最重要的東西的場面，因此趕緊拉了舒婉的手往外走。舒婉想拒絕，卻見紅姨堅持，而且，紅姨滿臉的擔憂，讓舒婉心頭為之一顫。
自己似乎又讓紅姨擔心了。
舒婉順從紅姨，在紅姨的攙扶下往私牢外走。還未走出私牢，就聽到麻子虎呼天搶地的哭喊聲，而且這哭喊聲一陣高過一陣，一聲高過一聲。
從那聲音聽來，舒婉判斷，家丁們為麻子虎執行宮刑時所用的刀實在是太不鋒利了。
怎麼能這樣呢？這一刀一刀地割，要割到什麼時候才能將宮刑執行完畢？舒昊天實在是太沒有人道了。
舒婉走出私牢，紅姨本以為舒婉要回房歇著，卻看到舒婉往相反的方向走。
紅姨疑惑，「婉兒要去老夫人那兒嗎？」
舒婉停下腳步，看著舒府外的方向，「現在我好不容易才舒一口氣，不出去走走，怎麼對得起自己？」
舒婉說罷，又對紅姨道：「紅姨你不用跟著我了，現在的舒府亂成一團，如果爹有什麼吩咐，又找不到人，就麻煩了。」
舒婉了解舒昊天，一出了事就特別緊張，脾氣也不好。
紅姨不放心，三夫人拉過紅姨的手，「紅姨，婉兒是個有主見的孩子，就讓她出去走走吧。帝都到處都是人，就連夜裡也是燈火通明的，婉兒不會有事的。」
紅姨沒辦法，她知道，舒婉已經長大了，她必須接受這個事實，必須一點點鬆開手，讓婉兒自己去闖蕩屬於她自己的世界。
紅姨看著舒婉離開的背影，雖然也為舒婉的成長和日漸成熟感到開心，但心裡總覺得空落落的，好像少了個什麼東西一樣。
三夫人正在和紅姨一面走一面閑聊著，忽然羅媽媽跑了過來，急匆匆的，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夫人，桃小姐來找梅小姐了，奴婢正讓人看著呢，您快回去看看啊。」羅媽媽擔心不已。
三夫人立即鬆了拉著紅姨的手，跟著羅媽媽往自己的院子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