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靠近奧斯山頂的地方,有著一座精巧的宮殿,它面朝大海,純白的大理石,顯示出無比的尊貴。這是神帝為自己的新生女兒建造的映沁殿。它地方不大,然而亭台樓閣,花園廊軒無一不全,巧妙的設計,使它與山體融為一體,是奧林匹斯宮殿群的精品中的精品。它緊貼帝后的寢殿,方便父母去看孩子,也方便孩子找父母。這個集萬寵於一身的孩子不是別人,正是馨露。
大概從這座宮殿完成那天起,它就成了嫉妒眼神的靶子,但那厚實的牆壁擋住了一切,保護著那可愛的小主人。作為神帝經常前往的場所,住在那裡的人習慣神帝的溫柔,於是,露露失去了對神帝的敬畏感,只有對父親敬愛,因此,她敢在眾人面前頂撞神帝,也因此,遠離了陰謀的她,不知道人心的險惡。但殘酷的現實是不允許天真的存在的。
波濤隆隆,如同殷殷雷聲,使心神不定的神帝更加煩亂,他焦躁地站起身,在聞濤軒中來回踱步。神后皎蘭茫然地望著丈夫。三天了,女兒還在沉睡中。
真不知這三天夫妻倆是怎麼渡過的。皎蘭時刻守在女兒身邊,生怕女兒一覺醒來見不到母親而擔心害怕,就像露露小時候那樣。
神帝秉坤先是有空就來看看,安慰安慰皎蘭,但隨著時間的流失,他再也坐不住了,直接搬到聞濤軒處理政務,看著自己最親的妻子女兒,他受夠了,他再也不要品嘗失去摯愛的那種撕心裂肺的痛。
「喀拉」,寢室的門被打開,一個白袍女子緩步走出。
她的個子很高,與秉坤站在一起毫不顯矮,白色的長發隨意的用一個綠色的水晶發卡扣在身後,純白的長袍上用綠色與銀色的絲線綉出煩瑣卻美麗的圖案。她手持淡綠水晶杖走到最近的座位前坐下,閉目養神,秀麗的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疲憊,如同有默契一般,白袍女子坐下的同時,皎蘭隨即進入寢室陪女兒。
「姐姐!」秉坤輕喚。白袍女子,也就是神帝的姐姐――生命使祈宿,緩緩睜開眼睛,湖綠的雙眼嚴厲地瞪著神帝:「怎麼回事?明明傷勢已經得到控制只要靜養,不出一個月,就沒問題了,我不過是出去了一下,回來就發生這種事,癒合的傷口又綳裂了,雖沒有生命危險,但你知道她要受多少苦嗎!」
「沒有生命危險?」神帝剛放下心,又發現了問題:「你不是說……」
「不把她的病情說重一點,你能那麼受煎熬嗎?給你點懲罰。」
「咦,你……」
「怎麼,還要治我個欺君之罪?」
神帝無語。
「不過幸虧我在,要是我正好出去義診什麼的,你直接去問冥使凝魄要人吧,不過,我想死使普魂是不會這麼輕易的讓露露轉世的,到時可麻煩了。」
「是,姐姐教訓的是。」神帝虛心接受,「不過魔域有那麼厲害的人嗎,能讓露露受這麼重的傷,畢竟她的武藝在奧林匹斯也是排的上號的。」
「咦,你還不知道?」
「知道什麼?」
「露露是被自己人傷的。」
「什麼!」暴戾之氣驟然在神帝身上凝聚,「什麼人?」
「不清楚。」祈宿搖搖頭,「從露露傷勢上看,這兩劍雖然刺的很深,但都沒有傷到重要器官,之所以難治,是因為感染。」
「那麼……」
「如果是想害露露,那麼露露未免太幸運了。」祈宿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不是想害露露呢?」
「如果不是想害露露,那為什麼要傷她?」
兩人對視,各有所想。
「還是先查查吧。」神帝打破沉默。
「恐怕很難。」祈宿說。
「為什麼?」
「別忘了,當事人大多都死了。」
「是呀。」
又陷入了沉默。
「為什麼?」
「什麼?」秉坤奇怪的問。
「禁綏軍呀,這麼一支窩虎藏龍的軍隊你說扔就扔了,你還真捨得。」
「怎麼?」
「不是吧你。」祈宿無奈的搖搖頭,「永恆結界陣,我眾弟子中只有個把個能使出來,而禁綏軍中隨手就找出來那麼多人,實在是不可思議。這些人無論放在哪個軍隊中都是數一數二的強者,比起現在那些腐朽無能的軍區司令來,不知強多少,結果你一個命令差不多全滅,太可惜了!」
「我不清楚禁綏軍的實力,我只知道它是由凱威把各軍的刺兒頭聚集起來組成的軍隊,是各部的大麻煩,所以——」
「所以借刀殺人,還讓各方感恩戴德。軍方感謝你幫他們除去了大麻煩,再厚葬他們,給他們的家屬豐厚的補貼,反正死人不會說話,還能贏得百姓的愛戴?弟弟,不是我說你,不調查清楚就隨意下令,實在不是明君所為。他們的能力、遭遇什麼的先不說,單單露露在軍中就不能下令!」
秉坤自知理虧,只好硬著頭皮說:「我以為她在十八軍中,不清楚她——」
「什麼!你連露露在哪裡都搞不清?」祈宿無力的扶住額頭,「虧了露露還是你最得寵的孩子,你都這麼不仔細,別的孩子——」早了解秉坤對子女的不關注,祈宿實在無話可說,「算了,難怪你一直讓十八軍殿後,凱威多次請戰都被你拒絕了,讓我說你什麼呀你。」
生命女神,秉坤最敬重的人之一。由於從小母親不在身邊,是祈宿給他無微不至的照料,在秉坤心中,她是一個亦母亦姐的親人,也是同輩中唯一能教訓秉坤的人。
神帝被教訓了一頓,心裡很不舒服,但又無法為自己辯駁,只好轉移話題。「畢竟這場戰爭我們贏了,太——」
「好好想想接下來應該怎麼跟露露說,她都敢當眾指責你了,說明她非常憤怒。」祈宿完全不管弟弟的想法,繼續說下去。
「需要怎麼說,失去戰友的痛苦我也有過,用不了多久,她就會恢復到原樣,沒什麼的。」秉坤不以為然。
「你有沒有想過露露是怎麼回來的?」
「怎麼?」
「禁綏軍高級軍官除露露外全部陣亡,難道這是巧合?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人在保護她,或者說,是有一支軍隊在保護她。」
「禁綏軍。」
「因為有這樣一個一切為她人,或者有這樣一群部下,今天我們還能在這裡討論露露的病情,否則,我們現在正在為她辦喪事,我不認為魔族會好心到歸還她的靈魂。」
秉坤的臉色陰沉的可怕,點點頭:「她一定恨死我了。」
祈宿拍拍弟弟的肩膀:「這個問題得靠你自己解決,我擔心露露這次受打擊太大,思想上轉不過來走上極端,而你現在面臨的最大問題是怎樣讓她信任你。從現在我們已知的情況看,禁綏軍人對露露的感情只怕是超越了上下級,你要注意了。」
「我知道。」秉坤深深嘆了一口氣,陷入了沉思。
「陛下,陛下!」女官長談迪匆匆走來,興奮地說:「公主醒了!」
秉坤用力搖了搖頭,擺脫剛才不快的想法,快步走向寢室。露露恨他也好,怨他也罷,首先他是神帝,其次才是父親,如果一定要他選擇,他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