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如果有如果

夕陽西下，暮色四合，那輪讓人沉醉的夕陽漸漸地靠近了地平面，姚婉獨自坐在那座煙雨小亭台間，玉指輕揚，撥弄著案上的古琴，那把琴上裝飾著的淡紫色的流蘇靜靜垂下，偶爾隨風輕輕擺動。

琴聲婉轉悠揚的傳來，像是一滴滴入水中的墨汁，漸漸地散開，只留下一陣淡淡的墨香，耐人尋味。

姚婉的目光注視著那琴弦，微微含笑。

夕陽下，偶爾有幾隻歸鳥撲動著翅膀飛向天空，附和著那琴聲啼鳴。

姚婉坐在案前，夕陽的餘暉照應在她的身上，好似是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在這樣美麗的風景中靜默地彈奏著渺渺天籟之音。

亭下不遠處，劉備正靜靜地凝視著不遠處撫弄著琴弦的女子，眸光深邃如浩渺的星空。

劉備低了一下頭，從她闖入他的生命的那一刻起，或許他的心就變了，他的一切彷彿都隨之改變了。。。。。。

他以前一直認為這世間最能讓他安心的是城池。

可如今，他認為最能夠讓他安心的是她美如蓮花般的笑顏。

他曾步步為營，與別人互算生死，可是如今，回首間，發現原來一切都不再重要。

功成名就，名滿華夏，真的可以換取一夜好夢無憂嗎？

現如今，可以讓他感到舒心的只是她的微笑，只是她那樣不染世俗的俏皮性格，只是有她，靜靜的陪在身旁。

或許自己不該動心，可是那份情確實那樣的清晰，清晰到讓他不敢相信，清晰到讓他害怕。。。。。。

而上天卻給了他一顆虎視天下的心，給了他看淡一切情愫的品質，如今想來，這些到底是他的福，還是束縛？

低頭看著那隨風輕輕擺動的小草，耳畔邊繚繞的是那如流水般潺潺的琴音。

劉備向前邁出了一小步，他猶豫。。。。。。猶豫著要不要走上前去，猶豫著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金戈鐵馬。。。。。。顛沛流離。。。。。。

如果自己註定無法給她安定的生活，無法讓她繼續快樂無憂的笑，他還能不能如此正視那份情誼呢？

如果他們可以在這亂世之外相遇，如果他沒有這樣的抱負，如果他可以了無牽挂。。。。。。

那樣的話，他絕不會選擇猶豫，選擇徘徊，只是。。。。。。如果有那樣的如果，該有多好。。。。。。

劉備眼神無比溫柔地看著庭上撫琴的女子，她一襲碧湖色的衣裙上綉著朵朵嬌艷欲滴的木蘭，色彩清新明快，卻並不妖艷，給人一種舒適，淡然的感覺。

劉備低了一下頭，舉步緩緩地走到了亭下。

許是完全沉醉於那樣動人的旋律中，心無旁騖，姚婉並沒有發現在亭下駐足的他。

而劉也他並不想打斷那悠悠地琴音，不想要打破這無比美好的時刻。

如果可以，他多麼希望時光可以就此停留，停留在她指尖奏出的音律。停留在她此時微微含笑地姣好面容。。。。。。

他多麼希望自己可以永遠在那裡駐足，永遠可以這樣靜靜地望著她，靜靜地欣賞著這樣的天籟。

姚婉低眉注視著那輕微顫抖著的琴弦，目光流轉間卻看到了亭下站立著的男子。

他的眸光永遠都是那樣的溫和，那樣的深幽，姚婉忽然感到心中一顫，那琴聲也隨之消失了，只留下那縷縷餘音，漸漸散去，讓人回味無窮。

姚婉站起了身，從亭上走了下來，站在階上卻又忽然放慢了腳步，不知為何，感覺心中有些許的慌張，但還是對她平溫的甜甜一笑，穩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餘音繞梁，三日不絕。」劉備淡笑著讚歎，眼神中滿是讚許。

姚婉的臉頰微微泛紅，浮現了一絲甜甜的笑容：「將軍過獎了。」

*******

劉備清淺一笑：「從前從未聽過你撫琴，如今想來真還真是一件憾事。」

「那將軍若真的喜歡聽，我以後便常常撫琴給將軍聽！」姚婉面上帶著一絲俏皮的笑，脫口而出。

姚婉話音剛落，才發覺語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一時的尷尬讓她沒有再說任何話。

而她此時卻看不到，對面的人正用拳抵著唇，輕敲了兩下，面上略微帶笑，眼神中浮現的一絲欣喜如同浮光掠過，可一時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他向來不是一個擅長表達和言語的人。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向前走，只是都各有心思，已完全無暇欣賞在陽光沐浴下的絢麗風景。

姚婉一直微低著頭，暗暗祈禱著自己剛剛無意間的話語與不要讓他產生什麼誤會才好，不要讓他多想些什麼。

只是。。。。。。真的是誤會嗎？還是怕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怕他會拒絕，會尷尬，會疏遠自己呢？

「那個。。。。。。」

走了好長的一段路后，劉備忽然打破了這片沉寂。

姚婉抬起頭，明亮的雙眸看著劉備，此時，她的心緒也已經平緩了不少。

劉備停下了腳步，側過身看著姚婉：「我。。。。。。可能要去荊州一趟。」

「那將軍什麼時候回來？」姚婉再一次脫口而出，聽到他要離開一段時間，心中竟不自覺地一沉。

「快的話要一個月，慢的話，也不超過三個月。」他的聲音依舊清和，語氣卻無比的肯定，像是在許諾一般。

姚婉的目光忽然有些黯淡了，她將有那麼久看不到他，想著，心中有的只是無邊的落寞，一時竟出了神。

劉備微俯下身子問了句，怎麼了，目光中閃著的光彩似在期待著些什麼一般。

姚婉這時才回過神來，抬起頭看向他時，扯出來一絲笑來掩飾剛剛的尷尬，忙搖了搖頭：「沒。。。。。。沒什麼。。。。。。只是。。。。。。想著以後再也無人教給我劍法了呢。」姚婉說著聳了聳肩膀，想掩飾些什麼。

不舍嗎？

或許是吧。。。。。。

劉備似是有那麼一絲的失望的微微低頭，可面上依舊沒有任何顯現，只是淡笑著。

「那將軍何時動身呢？」

「明日。」

「明日？！」

姚婉有些驚訝的反問。

為什麼。。。。。。那麼快。。。。。。

有些許悵然地露出了一絲笑，她避開了他的目光：「那。。。。。。將軍早去。。。。。。早回。」

「定會。」這兩個字，他說的無比堅定。

只是。。。。。。姚婉，如果這次從荊州回來后，我向你表明我的心意，你會接受嗎？

劉備有些出神，眼波有些迷離，目光卻一直落在姚婉的臉上。

姚婉臉頰一熱，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右側的臉頰：「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姚婉說著，用手輕輕抹了抹。

劉備看著姚婉俏皮可愛的模樣，不禁笑出了聲，那樣的笑很乾凈，很好看：「沒，沒什麼。」

「我不在的這些日子，好像真的沒有人教給你劍法了，只是你不可以偷懶。」劉備忙扯開話題，平靜的語氣中多出的竟是嚴肅。

「你就放心吧，師傅！說不定等師傅你從荊州回來以後，就再也不會那樣徒手夾住我的劍了。」姚婉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可是不知為何，心中卻如何都高興不起來，不過是短短的幾個月而已，姚婉。。。。。。你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