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03
謙謙咬到牙齒髮麻,才機械地停頓下來,憤怒的盯著被他咬過的位置,血肉模糊,他的鼻子冷冷地哼了一聲,眸子里閃過陰冷,本還想再揍這個傢伙一頓,幸好王儷及時地制止,他才收了手,換了一副乖巧的模樣,蹦到病床邊,用嬌嫩的童音說。
「媽媽,我剛剛幫你報了仇,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你不醒過來,我和岩岩都很難過,一點都不開心。。。。。。連外婆的冰糕都不想吃。」
謙謙的聲音脆生生的,卻帶著哽咽,聽得在場的人心裡一陣陣難過。。。。。。特別是邵修岩,他的心更像是被利箭呼嘯而過那般疼,就像岩洞爆炸的那一次,彷佛那炸彈炸毀的不僅僅是岩洞,還有他那顆滾燙炙熱的心,那一刻他才深深地明白,原來,心裝得滿滿的都是她,之前的冷言冷語,冷嘲熱諷,不過是因為愛得深,所以恨得切。
他就像全天下大多數的男人一樣,自私而霸道,狠決而狂傲,卑鄙而齷齪,寧可相見時只剩下傷害、折磨、侵虐,也不允許她逃開,必須好好地活著,痛苦地接受這一切。
那個時候的他,看不清自己複雜而糾結的心,不明白為什麼在寂寞的夜晚會想要看到她,可是撞見她偎在別的男人懷裡時又恨的眼睛猩紅,氣得咬牙切齒;不明白為什麼在吻擁著張芯瑜的瞬間,腦海里會浮現她萌呆而天真的容貌,一個勁地嚷嚷著叫「大叔」。
那個時候,他不懂得,這便是刻骨銘心的愛情,想著,念著,牽著,掛著,不管是痛苦甜蜜,還是悲傷幸福,每一天睜開眼的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他們形同陌路的事實。
如果一段感情到最後,剩下生澀的恨意,要麼愛得極深,要麼愛得極淺。極深之時,愛恨交纏,心如刀割,恨不得能親手血刃,共同長眠。極淺之時,愛被抽離,心清明朗,恨當初有眼無珠,錯識舊人。
直到那一聲巨響,她從此銷聲匿跡,他才幡然醒悟,他屬於前者。那個時候,他多希望自己也在那個岩洞裡面,就算最後被炸得粉身碎骨,他也無怨無悔,他們的血和肉會緊緊地相連,融合在一起,此生不滅,永世相伴。
忽然間,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醒了」,他漸漸從混沌中驚醒過來,顧不得手臂上錐心的疼痛,第一時間緊緊地抓住初晴的手,神情緊張地看著病床上的人兒慢慢地睜開眼睛,他急促而激動地看著她:「初晴,是我,是我,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了,你沒事真好。」他語無倫次地喃喃自語,激動得幾乎忘記呼吸,連心跳似乎都慢了半拍。。。。。。
初晴慢慢地睜開沉重的眼皮,眼神怯怯地望了一圈周圍的人,慢慢地騰出雙手,將被子往身上拉了拉,秀眉小小地蹙著,痛苦地嚶嚀了一聲,這才眨巴著眼睛求助似地望向龍志飛:「學長,我,我怎麼了?」
「初晴,你終於沒事了!」梁啟輕呼一口氣,歡喜地感慨,初晴看了他一眼,滿眼困惑問龍志飛:「學長,他們是誰?我,我怎麼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初晴的話一出口,謙謙急得幾乎要哭出來,一張小嘴扁扁的:「媽咪,你不認得謙謙了嗎?我是謙謙啊。」
「媽咪,我是岩岩!」岩岩趕緊扭著小小的身體,撲倒在初晴的懷裡,初晴顯然一時之間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驚恐地大喊了一聲:「啊!」
眾人驚魂未定之時,她猛地坐了起來,拚命地往龍志飛的懷裡鑽:「修,抱著我,我怕。。。。。。」龍志飛心頭一驚,雙手卻不由自主緊緊地抱著她,有規律地拍著她的後背:「別怕,別怕,我在這。」
初晴在他的安撫之下,慢慢地安穩下來。謙謙和岩岩也慢慢止住心頭的顫動,不情願地被梁啟和王儷抱出了病房。
一行人面色凝重地出現在主治醫生的辦公室,經過醫生的詳細講解,大家這才知道初晴由於腦部受到撞擊,出現了暫歇性記憶錯亂現象,病人選擇性地忘記一些人和事,只記住一些她想要記住的東西,又或者將某個人的故事安放到其它人身上。這樣的答案讓邵修岩心裡很受傷,心裡一陣陣苦澀。這麼說來,自己在她的心裡,應該是屬於遺忘的部分。。。。。。他自嘲地撇了撇嘴,面露陰鬱。謙謙和岩岩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雖然媽媽清醒過來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是媽媽卻把他們忘記了,恩,不僅僅是忘記了,心裡還很排斥他們,不然,又怎麼會驚恐得大叫?想起媽媽害怕的樣子,岩岩和謙謙的心就像被什麼東西悶著一樣,喘不過氣來。。。。。。
主治醫生看到兩個孩子悶悶不樂的樣子,心裡有些不忍:「其實,你們也不用太擔心,病人已經清醒過來了,恢復正常的意識是遲早的事情。只是。。。。。。」說到這裡,醫生頓了一下,望了眾人一眼,這才接著說:「你們不要操之過急,病人剛剛清醒過來,不宜受到刺激,你們要給她一點時間,讓她慢慢接受失憶的事實。接下來,等病人的身體和情緒穩定下來,你們再想辦法讓病人恢復過去的記憶。」
謙謙的眼睛瞬時一亮:「醫生叔叔,你是說,我們可以讓媽媽恢復記憶嗎?那要怎麼辦?」
醫生讚歎的看了一眼謙謙,微微笑道:「她是你媽媽?那你以後可以給媽媽說說你們過去發生的事情,特別是讓她印象深刻的事情,又或者是場景重演,這樣有助於勾起她對過去的記憶。。。。。。」
「好,我知道了,謝謝醫生。」謙謙聽完醫生的話,高興得手舞足蹈,彷佛他已經找到了治癒失憶的良方,他蹦蹦跳跳地就要往外面跑出去,邵修岩見狀,心裡一急一把拉住了他:「你要幹什麼?」謙謙回頭一看是邵修岩,一張小臉立馬拉了下來,狠狠地瞪著他,怒吼:「放手!」邵修岩冷下眸子:「你沒聽醫生說嗎,要等病人身體和情緒穩定下來!你現在茫茫然地跑過去,只會嚇壞她!」
不知道是邵修岩的語氣過於嚴厲,還是因為想到自己會嚇壞媽媽,謙謙「哇」地一聲,痛哭起來,任由大家怎麼安撫都不肯停下來。。。。。。無奈,邵修岩只好彎腰把他抱起來,一口氣走到醫院外面,岩岩由於擔心謙謙的安全,也一路小跑地跟著兩人走了出去。
「別哭!」邵修岩將謙謙放到地上,語氣嚴肅地朝著他喊道,謙謙頓時止住了哭聲,眼神呆愣地仰起頭,雙眉緊皺地看著邵修岩。
「想不想讓媽媽恢復記憶?」邵修岩接著問道,看到謙謙點了頭,他緊繃的臉鬆了松,非常好脾氣地蹲下身子,雙手扶著謙謙的肩膀,神情非常認真地說:「如果想要讓媽媽恢復記憶,那就要好好和我合作,我會讓你媽媽記起一切的!」謙謙把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著邵修岩,似是在思考著該不該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一直站在旁邊沒有說話的岩岩歪著腦袋想了想,問道:「我們為什麼要相信你?」
「那好,你們跟我來。。。。。。」謙謙和岩岩非常有默契地互看了一眼,這才不緊不慢地跟上邵修岩的腳步。
「你帶我們來照相館幹嘛?」謙謙小小的眉頭擰著,不滿地瞪著邵修岩,邵修岩沒有搭話,嘴角輕揚,徑直走了進去。
邵修岩一走進去,照相館的服務員馬上起身,笑盈盈地看著三人問道:「三位是來照相嗎?」
「嗯。」邵修岩掃了一圈照相館,隨意地應了聲,轉而又問:「照片多久可以洗出來?」
「半個小時左右。」服務員看了一眼兩個小孩,彎起一抹熱情的笑:「媽媽怎麼沒來呢?」
「媽媽,病了。」謙謙抽了抽鼻子,應道。
服務員輕輕地「哦」了一聲,尷尬地轉身:「請三位跟我進去。」根據服務員的安排指示,三個人緊緊地並排而坐,邵修岩坐在中間,岩岩和謙謙一左一右伴隨身邊,三個人的表情嚴肅而認真。攝影師皺了皺眉頭,朝著前面喊道:「爸爸,笑一個,別那麼嚴肅。」謙謙和岩岩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心裡鄙夷地想,這個壞蛋才不是我爸爸!「孩子們,笑一笑,別蹦著臉,看看爸爸,笑得多帥氣,可別輸給爸爸!」
「他不是我們的爸爸啦!」謙謙和岩岩同時煩悶地嚷嚷。攝影師一愣,視線在三個人的臉上來迴轉了好幾圈,手裡「咔嚓,咔嚓」地連續按了好幾下。「拍好了,請到外面等待取照片。」看著三人如出一轍的走路姿勢,攝影師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收起了手上的單反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