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生嫌隙
眼下.就是個說話的大好時機.唐善雅心知不能放過.雖然她還未曾想好.自己究竟要說點什麼.
她閉上雙眼.努力整理平復自己的思緒.這才從容不迫地開口.道:「在這裡.每個人都是傷病者.我們雖然都還健健康康的活著.沒有感染疫病.但我們周圍的親人.此時此刻.正躺在病榻之上遭受著瘟神的痛苦劫難.短短數日.就要面對許多親人的離去.又有誰不感到傷心.」
「嗚嗚.」聽到她這番演講.已經有不少村民默默流下眼淚.為逝去的親人而悲傷.頓時.氣氛變得沉寂而壓抑.
唐善雅望見大家並不好看的臉.頓了頓.緊接著.她便以略帶沙啞的聲音道:「今日我隨同王爺一起來村裡.就是想為大家做點什麼.與其在這裡耗費時間、怨天尤人.不如大家齊心協力.共同抵抗瘟疫.尚有一線生存的可能.如果大家不相信我們.可以派人把守村口.我們絕對不會半途離開.」
她說得那般動容.語氣沉著.悲痛而不失力量.瞬間.鼓舞了無數的百姓.
「就再相信他們一次.派幾個咱們的人去村口把守.可別讓他們給跑了.」村民們吆喝著.放下了鋤頭.
「感謝各位鄉親.王爺和王妃前來.就表示朝廷重視我們村子.宮裡還有那麼多御醫.一定能帶來解除瘟疫的方子.」徐醫師拱手鄭重地說道.
「指望宮廷里那幫御醫嗎.」唐善雅暗暗在心裡譏笑.與其依賴那幫庸醫.不如相信徐醫師來得靠譜.
她還做貓咪的時候.有一日忽然肚子不舒服.疼得在地上直打滾.小太監、宮女見了.生怕她死了不好向主子交代.便替她請來御醫.那名御醫又是摸摸她肚子又是捏捏她脖子的.好半天.最後一臉嚴肅的得出結論:貓咪在思春.
明明就是肚子痛.哪隻眼睛看到的思春.自此以後.她再也不敢恭維宮廷御醫的醫術.連動物還治不好.能指望那幫被太醫院圈養起來的朝廷弄臣們治人嗎.
「累了嗎.要不要歇息會子.」北安王溫柔地問.
「可不是嘛.早就累了.嘿嘿.」肥頭大耳的知府見村民鬆了綁在身上的繩索.頓時又活絡起來.他一面跺腳暗恨村民的狂妄大膽.一面不失時機地跑到北安王跟前露出諂媚的笑臉.
唐善雅這才想起.路上走了不少時間.進村后又和村民消磨了半天.確實有些口乾腿累.知府和徐醫師在前端牽馬.北安王和唐善雅並肩走在路上.三人一併來到救濟站.
只見.救濟站到處懸挂著白布.門口有三三兩兩的白衣男女在忙著搗葯.一股濃烈的藥草味清香撲鼻.這些白衣男女.想必都是徐醫師的門生.
徐醫師一進院子.就忙親自斟茶倒水.北安王捏起茶杯.滿意地看了他一眼.一路駕馬長驅.又時值酷暑難挨.他真還有些口渴.轉眼之間.便連連掩住衣袂.飲下四、五杯茶水.
「嘻嘻.徐醫師為我們找了個好住所.」唐善雅輕快的眨巴了兩下眼.表示自己對周圍的環境十分滿意.她一來.就四處皆留心的觀察.竟也不知道口渴.
徐醫師聽后反倒愣了愣.心想.王妃到底是王妃.還真是不同尋常.不禁對唐善雅產生一絲欽佩.正猶猶豫豫不知如何作答.猛然一抬眼.卻看見北安王青黑的臉.嚇得倒抽一口涼氣.
「娘娘誤會了.我們只是來這兒稍作歇息.也是為了方便王爺跟娘娘初步了解下此番災情.至於住宿.其實另有安排.」徐醫師連忙拱手道.不敢再去看北安王的臉.
「那徐醫師又居住何處.」唐善雅反問.
「這……不瞞娘娘.徐某四海為家.就是這間設施簡陋的救濟站.也是臨時搭建.如今既然在此村救治病患.自然是要和傷病者呆在一起.」
「既然徐醫師也住這裡.那本妃留宿此地就更加責無旁貸.既方便和徐醫師學習醫術.替百姓分憂.又方便照顧那些病者.有何不可.」唐善雅反問.
北安王的臉色愈加深重.他不禁皺了皺眉頭.一臉決然地道:「不行.這裡的藥草味太刺鼻.這屋裡面又有不少瘟疫感染者日夜**.不管是為了王妃的健康.還是為著你現今的身份著想.本王都絕不允許你拋頭露面的睡這裡.」
唐善雅心中熱火初燃.卻被自己的夫君狠狠潑了一盆冷水.不禁氣惱地撅起嘴巴.默不吭聲.
兩人就這樣對峙了半響.直到北安王輕輕咳嗽一聲.才宣告結束.
「本王跟徐醫師還有要事商談.愛妃就先歇一歇.」他以霸道的口吻說道.便頭也不回的隨徐醫師離去.
許是事務繁多.久久也不見這兩人回來.反倒是那知府.趁人多不注意.率先搶到間好床鋪躺下便睡.又在房裡大吃大嚼.過得十分愜意.
日暮沉沉.木門「咯吱」動了兩下.北安王和徐醫師這才從暗小的里室走出.經過徐醫師的一番介紹.北安王已大致對此次病情有了掌握.他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眯起眼睛看了會斜斜的落日.落日底下.是一群身著白色衣裙的少女.她們頭戴白巾.正忙著煮一鍋藥草.彼此只見雖然很少言語交流.卻動作麻利.
稍顯遜色的.是一位比其他任何人都出落得窈窕的女子.她似乎是剛從事這項繁重的工作不久.忙得有些手慌腳亂.卻仍不肯停歇.
北安王的唇角漸漸展開一縷笑意.卻笑得那般不屑於顧:「呵.毫無意義.」
他不太喜愛看女孩兒幹活.總覺得那樣對摺令女人少了屬於自己的東西..那一份天然的柔弱.這樣毛手毛腳的.反倒失了女人的韻味.
他繼而又在記憶里思索.這窈窕之人.做事起來這般執拗認真.似乎和他印象中的某個人有點相似.想著想著.下一瞬.笑容就冷冰冰的僵化在臉上.
一個大步流星.走上前去.他狠狠扼住她的手腕.厲聲批評:「不好好歇著.忙這些做什麼.」
唐善雅正做得起勁.覺得自己剛剛才摸到些門徑.不想卻被人制止.
她知道只有王爺才有這麼大力氣.每次跑來制止自己的方式又都如出一轍.便氣憤得直跺腳.朝北安王委屈地辨訴道:「我想學治病.有何不對.過去我想開當鋪.你也是很支持的.如今我成了王妃.你說什麼人言可畏.不僅不樂意我往當鋪跑.我想學醫術也攔著我.」
「簡直是胡鬧.你這樣做多危險.」他冷冷撂給她這句話.
她的眼睫因為沾了淚水而濕潤.心猛然被扎了下.他的話刺得她生疼.不過是煎煮藥材.怎麼聽起來竟成了鋼弦走險的事.
她不禁倒吸一口氣.但夏日的空氣卻是沉悶的.驀地.忽而垂下手.撥浪鼓似的搖了搖頭.只怔怔望著眼前這位俊美高挑的男子.
稜角分明五官.猶如刀刻一般的俊美.遒勁有力的墨眉清冷似劍.似乎可以直指蒼穹.就是那一對深邃如玉的雙目.也藏不住他的英豪逼人.儼然帝者風流.
這是她的夫君.她忽然覺得.這樣一張英俊的臉孔.竟然有些不能理解她的喜怒哀懼.
「跟我來.」他嘆息著.伸手撈起她衣領.像撈住一隻小雞似的.便欲把她撈向別處.
「不用.你鬆手.我會跟來的.」她逆反性地瞪了他一眼.也不理會是否給他留下情面.便梨花大步走到角落.
「雅兒.我知道你在生我氣.但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北安王嘶啞的低語.終於表示讓步.然而.他接下來說出的話.卻令她感到無法置信:「本王的人馬已經布置在村口.你明晚就隨我離村.」
「不是答應過村裡百姓.要寸步不離的守候他們.直到病情好轉嗎.」唐善雅豁然張目.一雙眼睜得雪亮.
「那隻不過是用來對付那幫愛滋擾事端村民的權宜之策.這可是瘟疫.」他說的時候.刻意加重語氣.強調最後那兩個字.
「王爺.世間百姓皆傳你愛民如子.你又怎能夠狠心捨棄村裡百姓.縱然村子里有瘟疫.可還有一半的人渴望存活下去……」她咬咬唇.憤恨地望著他的側臉.
「本王聽徐醫師說了.村中百姓感染瘟疫已經病入膏肓.藥石無靈.本王留下.大不了領受一死.但王妃呢.所以.無論你怎樣決定.我都會帶你離村.」北安王漠然的口吻道.似在給她下命令.
他忽而輕聲嘆息:「既然你喜歡這家救治所.今晚我們就在此處過一夜.」這算是.他給她最大的寬限.
入夜.唐善雅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床邊.燃燒的銀釭正畢畢剝剝作響.她翻了翻嬌小身軀.默然凝望著身旁男子幾近完美的側臉.
北安王睡得很沉.眉頭卻猶自緊鎖.均勻的呼吸也帶著幾分粗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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