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說,這野男人是誰!
因為對巧言恭維地好,又加之曲無容幹活勤快,嘴也是愈發地甜了,接下來的幾日她雖然每日幹活辛苦,但是總算是平和。
大夫人和大小姐知道她沒有被淹死,被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裝病也生生嚇成了真病。她們三番五次地派人來探她的口風,曲無容卻好像是完全不記得當夜發生的事情,一口咬定她是失足掉進水裡的,絕口不提大夫人和小姐的事情。幾天試探下來,柳氏和曲俏君總算是放下心來,全都以為她果真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眼看著就是正月了,接連幾日在官窯留宿的曲常德也要趕回來過年。柳氏一大早就吩咐了廚房準備珍饈美味,各院各房都紛紛洒掃裝飾起來,準備迎接曲常德的歸來。曲無容少不了又被使喚著幹了不少活,夜裡回到房裡的時候已經是腰酸背痛地只能仰面躺在床榻上動彈不得。
「大小姐,你在嗎?」門外傳來馬管事鬼鬼祟祟的聲音,曲無容一個激靈坐起,想到是交託馬管事的事情辦妥了。起身開門將馬管事讓進屋裡,他的手裡果然是疊放著三五件新制好的衣裳,他往曲無容屋子裡的那唯一一張桌上一擺,對曲無容道:「大小姐,你不是說只要把二夫人吩咐我做的幾件衣裳拿來,你就把那半截袖子給我嗎?衣裳在這裡了,你就饒了我吧。」
馬管事一邊說一邊猴急地搓搓手,看在曲無容眼裡只覺得反胃。不過,曲無容已經想好了修理他的法子,一時也不和他計較,伸手撈起那幾件衣裳揣摩了起來。
「你……你快點兒啊,二夫人還等著我給她送過去呢。」馬管事催促著。
聽說,曲常德素來喜歡二夫人穿鵝黃色,每回家宴等盛事,二夫人陪坐都是穿著鵝黃色的衣裳。
曲無容手裡托著衣裳走到床榻上,背著馬管事坐了下來,口中應著:「你別急,我瞧著這幾件做工繁複,我得好好瞧瞧。」一邊說著,一邊偷偷拿剪刀撩開衣裳袖子里的細線,將一張不及巴掌大小的薄薄剪紙塞了進去,然後又飛快地縫了起來。
嘴裡和馬管事有一搭沒一搭地搭著話,曲無容手裡運針如飛,她的雙手本就十分靈活,此刻更是靈巧。片刻不到的工夫,她就拿著那疊衣裳走回馬管事的身邊,對他道:「謝謝馬管事,這衣裳的樣子我記下了。」
馬管事伸手去接那衣裳,低頭瞥了一眼曲無容的手,猥瑣地在心裡揉捏了幾下,滑膩膩地讓他心癢難耐。但是他現在還有把柄落在曲無容手裡,不敢輕舉妄動。不過他已經打算好了,只要曲無容一將那該死的半截袖子還給他,他就一定要讓曲無容心甘情願地跪著求他。
曲無容不著痕迹地掃了他一眼,對馬管事道:「你放心,等忙完這樁事,我自然會兌現當日的諾言。眼下你還是先將這衣裳拿給二夫人吧,」
馬管事看曲無容沒有反悔的意思,笑呵呵地抱著衣裳往二夫人的院子里走。曲無容看著他那短小的背影,唇角斜挑了起來:明天便是一場好戲上演,就暫且放你一馬,若你還是膽敢垂涎於我,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利落地關門洗漱,曲無容早早歇下,明天的曲府必定是雞飛狗跳,她需得養足了精神才好。
果然第二日天剛發白,大夫人柳氏便遣了人到各房各院召集眾人在曲府門口等候著曲常德歸家。合府上下一百多口人就那麼筆直地站著,一直快到晌午時分,曲常德的馬車才出現在眼前。
大夫人柳氏和二夫人李氏飛快地迎了上去,曲俏君緊隨其後,眾星捧月一般將曲常德迎回府里,曲無容興緻缺缺地跟在最末尾,一直到柳氏傳膳的時候,她才雙眸一亮,整個人都煥發出光彩來。
「喏,這是老爺最愛吃的八寶鵪鶉,你仔細端著。」巧言遞過來一道菜肴,曲無容搶先接住了,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就餐的花廳里去。
大夫人和二夫人一左一右緊挨著曲常德坐著,看到曲無容走進來,二夫人眼尖地道:「這不是老爺最愛吃的八寶鵪鶉嗎?來,放到我面前來,我替老爺布菜。」
曲無容低順著眉眼走過去,正要將菜碟放下的時候,忽然手裡一打晃,將整盤八寶鵪鶉掀翻灑了李氏一身。李氏身上嶄新的鵝黃衣裙頓時變得五顏六色,比她的臉色還要精彩,曲無容宛如受驚的鳥雀一般,立馬慌手慌腳地搶到跟前給李氏擦拭,李氏惱怒至極,揚手就要揮開曲無容,推搡之間只聽「呲啦」一聲,李氏的衣袖就被曲無容扯下半截,一張薄薄的巴掌大的紅色剪紙掉了出來。
「這是什麼?」曲常德看到了,忽然開口問道。
曲無容趕忙撿起來恭敬地遞了過去,曲常德接了過來,李氏自己也正奇怪,剛要湊近了去看,就被曲常德劈頭蓋臉地一巴掌扇了過來:「下賤女人,居然敢背著我在外面和野男人廝混!說,這個野男人是誰!」
李氏原本就心底里有鬼,曲常德這麼一吼,她嚇得膝頭髮軟,撲通一聲跪下哭泣狡辯:「老爺明鑒吶,我一直在家本分守禮,哪裡結識過什麼陌生男子!」
一旁的大夫人柳氏趁機接過曲常德手中的剪紙一看:巴掌大的剪紙上明明白白是個「嵐」字,四周圍繞著一圈相思闌乾花。大梁的傳統,男女相愛,女子多會親手剪出相思闌乾花贈予男子,以示思慕之意。
嵐。
大夫人恍然大悟,指著這「嵐」字對曲常德道:「老爺,我記起來了,二夫人她喜歡到喜樂班聽戲,那戲班子里的台柱子好像就叫嵐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