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大燕歷,德宗元年十月,秋風蕭瑟,翻飛的每一片落葉,都彷彿帶上了血腥肅殺之氣。||
大燕國的皇宮,紅牆綠瓦,氣勢恢宏,座座殿宇悄然挺立,莊嚴而肅穆。
南雪鈺一手提著裙擺,一手扶在腰后,在殘秋的御花園裡匆匆而行。懷胎八月的她臉上粉黛未施,如雲的秀髮散在身後,不見鳳釵的頭上一朵純白的絹花隨著她走動的步子輕顫。任誰看了也想不到,這個年僅二十五歲的絕色女子會是新帝登基最凄慘的人。
豆蔻年華里,南雪鈺以大燕第一美人的美譽嫁給了先皇,如今……不過數年,還懷著身孕的她卻成了大燕歷史上最年輕的皇太后。
「大膽!你們是什麼身份,也敢阻攔哀家,快快讓開!」南雪鈺行至涼亭前,卻被侍衛攔下。只見她面色一沉,怒視低呵。言語間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先皇歸天不足三日,屍骨未寒!竟然連侍衛也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了?欺人太甚!南雪鈺在心底冷笑一聲,心底的悲涼油然而生。她看向涼亭內似乎沒有發現自己的男人,眼中掠過一抹絕望。
「皇上!」南雪鈺衣袖一摔,拂開了擋在身前的侍衛,前行兩步,開口喚道。
慕容耀聞聲回身,大燕皇室所有人都生的好,他更是其中的楚俏。明黃色的龍袍背著光,更顯得這個男人如天神一般俊朗威嚴。
兩人目光對視,一瞬間,各自心裡都閃過無數情緒。半晌,南雪鈺狠了狠心,潔白的貝齒在幾乎沒有血色的唇上一咬,深吸一口氣,揚聲道:「皇上,求您放越王一條生路!」
「放了他?」慕容耀生生扯出來一抹冰冷的笑,將手裡的酒杯重重放下,「南雪鈺,你這是在命令朕?你是不是忘了,先皇已仙去了,這大燕國,朕說了算!」
「你——」南雪鈺的臉色瞬間慘白,略有些笨拙的身影晃了一晃,似乎不能相信他一夜之間對自己的態度變的如此冷漠,「你……你明明答應過我……」
就在剛才,二姐南雪蓉神色驚恐的告訴自己,皇上竟然要刺死越王慕容夜,而且是凌遲之刑!先不說慕容耀對自己的承諾,越王是他的親弟弟!他……他怎麼可以!
「朕答應過你什麼?」慕容耀唇角的笑容更加冰冷,南雪鈺知道,他分明是在裝糊塗!
慕容耀!你竟然!南雪鈺怒由心生,正要開口,慕容耀的幾句話,將她逼入絕境:「朕怎麼不記得對你有過什麼承諾?莫不是太后傷心過度,將與先皇纏綿恩愛時聽來的話,記錯了對象?」
「你……」南雪鈺羞憤莫名,一時出聲不得!
她為何會嫁給痴傻的先皇,又如何到了今天這一步,沒有人比他慕容耀更清楚!分明……慕容耀!你怎可如此無恥!
極端的憤怒反倒讓南雪鈺冷靜下來,她驀的想起,剛才二姐的話明面上是提醒她,可話里話外,都是羞辱!呵呵……人盡可夫?殘花敗柳?不……不僅僅是羞辱,二姐有一點說對了,慕容耀就是在利用她阿……哈哈,哈哈哈哈!
慕容耀看著面前的女人,孕中喪夫,被羞辱,接連的打擊似乎並沒有在這個堪稱傾國顏色的女人身上留下印記,連她眼中的怒火也只是多給她增添了幾分明艷。
絕對不能讓人知道,自己的皇位竟然是這樣一個女人出賣身體換來的!一旦公開,那將是奇恥大辱!慕容耀心下一冷,果斷收回了目光:「朕不想看到你,以後別在朕面前出現,出去!」
南雪鈺氣憤難當,本想轉身就走,陡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她強忍著怒氣咬了咬牙,放軟了聲音,哀求道「皇上,不管怎樣,給越王一條生路吧,畢竟……他是你的親弟弟阿,你們……」
「弟弟?」慕容耀猛地一甩胳膊,寬大的龍袍袖子將白玉桌面上的酒具盡數摔在地上,濃烈的酒香在兩人身旁彌散開來。「他慕容夜當朕是他兄長?他要的是朕的皇位!圖謀不軌,其罪當殺!」
生路?妄想!等了這麼久,他終於熬到了今天,他要讓慕容夜死!千刀萬剮,永世不得翻身!
「皇上!」南雪鈺覺得眼前陣陣發黑,情緒強烈到她快支撐不住了!「你怎可如此……如此……如此暴虐!」
啪!
一記重重的耳光打到南雪鈺臉上,猝不及防地她摔跌在地!腹中隨即傳來的悶痛讓她更加害怕。可是她動不了,一陣陣的緊縮感從下腹蔓延,孩子……她的孩子……南雪鈺拼著全身的力氣試圖護住腹中的孩子,卻只是徒勞……
「賤人,你敢這樣跟朕說話?」慕容耀站居高臨下看著她,森然冷笑,「朕就是容不下慕容夜,朕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能阻止得了朕嗎?」
他殘忍而笑,這一切不過是他布的局,所有人都是局中的棋子而已,誰讓南雪鈺蠢,上當而不自知。
「你——」南雪鈺霍然抬眸,直到這一刻,才算看清他的真面目,根本就難以相信,「你……你一直都在利用我?」
八年了,她相信著慕容耀的甜言蜜語,以為他對自己也是真心一片,所以她痴心不悔!用自己當武器,周旋在皇室之間,為他奪下了這一片江山!
可是……他這才剛登基為帝,就迫不及待想要除掉她!簡直,簡直就是禽獸不如阿!自己怎麼就瞎了眼,越王,忠正耿直的越王成了犧牲品,她怎麼就助紂為虐的幫了這頭畜牲!
還有二姐!口口聲聲姐妹情深的親姐姐阿,一母同胞的親姊妹!你竟然害我至斯,不怕遭報應嗎?!
「現在才明白?南雪鈺,天下第一美人也不過如此!」慕容耀仰天狂笑,「不過,朕確實應該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朕也不會如此容易的得到江山!所以,朕一定會好好賞賜你,南雪鈺,你滿意嗎?哈哈哈……」
南雪鈺咬緊了慘白的唇,她不想在這畜牲面前哭,可是絕望與悔恨鋪天蓋地的將她淹沒,眼淚不可抑制的滑下臉龐,「你、你當真要殺我?我、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我犯了什麼錯,你要對我如此絕情?!」
慕容耀忽地止住笑聲,森然道,「什麼錯?**皇室,通敵叛國,夠不夠朕殺了你?」
不要以為朕會感激你所做的一切,你的存在,是朕的恥辱,是朕得到這江山最不堪的過去,朕豈容你繼續活在這世上,讓朕一輩子都抬不起頭!所以,南雪鈺,你必須死!
「你——」
南雪鈺胸口一陣大痛,竟是生生噴出一口血來——**皇室,通敵叛國!
沒有人比慕容耀更清楚,她做那些事是為了什麼,他、他竟然用這樣可笑的罪名打發她上路,不怕遭天打雷劈嗎?
「朕原是想處置了慕容夜,再來處置你和你的孽種,」慕容耀的目光在南雪鈺肚腹上掃了一圈,「不過,既然你這麼急著來送死,那朕就送你們上路!」
「你、你說什麼!」南雪鈺眼裡現出強烈的恐懼,手下意識地摸向肚腹,「你不能這樣!這孩子、這孩子是你的親生骨肉啊……」
不,不要傷害孩子!她已經對不起越王,陷他於萬劫不復之境地,她只有這個孩子了阿!
「哈哈哈!」慕容耀仰天狂笑,眼裡一片血紅,「賤人,你當朕是白痴嗎!你腹中所懷,分明就是慕容夜的孽種,與朕何干?!別以為朕不知道,你是什麼心思!」
南雪鈺慘青了臉色,她悔!她究竟是被什麼迷了心竅,一直以來都覺得慕容耀愛著自己,還跑到這裡來找慕容耀理論,結果呢!
端起石桌上那碗黑乎乎的葯,慕容耀蹲下身來,冷聲道,「是時候送你上和你的孽種上路了!南雪鈺,你認不認?」
話音未落,他死死掐住南雪鈺纖細的脖頸,不由分說將那碗葯盡數灌入她口中。
南雪鈺根本就反抗不得,辛辣苦澀的葯汁順喉而下,她無力地嗆咳幾聲,用力蜷縮著身體,雙手卡著嗓子,徒勞的想要把葯汁吐出來。
沒用……太晚了阿……南雪鈺覺得不過片刻,就已經腹痛如絞,慕容耀,你究竟用了什麼虎狼之葯!這分明是連她也要弄死!
雙腿之間漸漸有溫熱的東西流出,南雪鈺痛苦地捂緊肚腹,眼前已然模糊,可慕容耀得意而猙獰的笑臉卻清晰的在她腦中浮現!
「你……你好狠……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腹中胎兒經過一番痛苦掙扎,慢慢安靜下去,南雪鈺的意識也隨之漸漸消散,內侍抖抖索索的聲音細如蚊蟻般傳進耳朵里:
「稟皇上,越王受刑三百二十刀,經驗已無氣息……」
越王,夜,我……對不起你……
「哈哈哈……」慕容耀得意地仰天狂笑,忽地一把揪起地下不停痙攣的南雪鈺,竟是不顧她血流如注,在她耳邊咬牙道,「賤人,朕這就送你下去,到陰曹地府,跟慕容夜,跟你那該死的大姐南雪晴團聚!」
你……
慕容耀,你一定會下地獄……我在地獄……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