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孤注一擲
隨著戰事的吃緊,就是趙念初也不得不先放開自己對錢小多的那些心思,偏生也就是這個時候,趙袁曄戰敗退回北域,時間卻恰巧和錢小多放出話的要父親退回北域的時間相吻合,趙念初越發恨得咬牙,只以為是錢小多與復馳帝暗通取款,增加了兵力圍攻於父親,否則父親怎麼可能說退並就退兵?
時間眨眼就到了深秋,多日的征戰讓趙念初也感覺有些吃不消,剛從前線被替換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是掌燈時分,又到主帳與眾人探討了大半夜的軍情,直到快要一更天的時候趙念初匆匆才吃了些糧又收拾了一番,也很快躺到了榻上養神。
迷糊間快要睡去的時候,鼻尖卻聞到了一絲若有似無的香氣,在北域趙家的時候也許趙念初不會留意到這抹香氣,然而在到處都是爺們的軍營里,這絲香氣的出現太過突兀,趙念初一下回了神,摒住呼吸靜靜躺著。
片刻后,一道黑影快速來到趙念初床邊,夜色里,趙念初微眯著眼看著黑影伸出食指在自己鼻尖試探鼻息看自己是否是真的暈了過去。
也就是在黑衣人的手指伸到眼前的時候,趙念初一個鯉魚打挺快速起身,就著黑衣人的手臂一個翻身將他摔在了身下。
等黑衣人反應過來的時候,趙念初右手已經狠狠扣在了自己的喉間,黑衣人不敢發出聲響,高舉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武器。
「誰派你過來的?」趙念初也沒有喚來士兵打草驚蛇,加重手中力道,質問低聲卻狠厲。
黑衣人原本以為多日征戰已經讓得珈藍軍營里的將領疲憊不堪,此時又已經接近深夜,原想著很快就能得手的目標卻竟然還如此警惕,在趙念初的質問里,黑衣人還算有骨氣的沒有出聲回答。
連日的對陣亦讓趙念初心中存了濃厚的殺氣,趙念初並沒有多少耐心,聲音冷冽的道:「不說是不是?好,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你的骨頭硬!」
貼身帶著的匕首很快滑入掌心之中,趙念初沒有絲毫猶豫,尖利匕首狠狠刺入黑衣人的肺葉之中,這裡的傷勢不會致命卻是最讓人痛苦的一個軟肋,血液積壓,甚至連每次呼吸都帶著入骨的疼痛。
黑衣人的冷汗瞬間便滴落了下來,看著趙念初沒有絲毫遲疑取出匕首又要刺入,黑衣人瞳孔收縮卻立刻出聲道:「我說……」
趙念初冷笑收住刀勢。
黑衣人自然便是夏成豐安排過來要綁走趙念初的,只是軍營到底不是皇宮,想要找到受過死士訓練的暗影實在是太難,已經萬分不想再等的夏成豐只是找了幾個輕功不錯的人交代了幾句便讓人潛了進來,這些人的心性不一,以為手到擒來的行動又怎麼會想到如此輕易就被破解?
經歷過戰爭的士兵到了最後要麼不懼生死要麼便會變得特別惜命,顯然這個黑衣人屬於後者,不過一點點苦頭便讓他把自己知道的全都抖了出來。
趙念初見這個黑衣人言語間卻並不像認識自己,心下一動,又問:「你們一共有多少人出來?夏成豐到底是怎麼交代的?」
黑衣人咬牙道:「將軍知道珈藍軍營里一共有三個女人,為了確保不會抓錯人,囑咐我們將三個女人都抓了回去,一共有十個人參與了今晚的行動。」
眼底閃過異樣,幾乎只是瞬間,一個瘋狂的念頭便佔據了趙念初的整個腦海,她微微鬆開手中力道,語氣中卻夾雜著些許緊張向著帳外喊道:「快來人!」
黑衣人趁著此時快速擺脫趙念初的鉗制,想也不想的奔向夜色中,趙念初驚慌更甚,追到帳外指著黑衣人離去的方向對著聽到叫喚趕來的士兵道:「有刺客要對……不利,皇上此刻不在,趕緊派人加強那裡的戒備!」
那夫人二字趙念初壓得極低,士兵們聞言皆得令快速趕往主帳方向,黑衣人並沒有逃出太遠,看著計劃敗落,下意識以為士兵趕往的方向便是今夜目標的住所,他咬了咬牙,有心想要補救自己方才罪行,借著火光照耀不到的角落也跟著潛了過去。
待到確定那黑衣人被自己誤導了,趙念初嘴角微不可察的勾起,錢小多,你不是想要回復馳帝身邊么?我成全你。
而與此同時,主帳里的錢小多也同樣抓住了一個黑衣人,在套出黑衣人此行目的的時候,心底劃過別樣心思的錢小多微微愣神,那黑衣人也趁此機會逃了出去。
錢小多並沒有追出去,看著榻上睡得正香的阿寶,眼底神色柔和,然而就在黑衣人逃出去不久,帳外的火光卻陡然大亮,錢小多蹙眉,起身來到帳外。
一個副將打扮的中年男子上前復命:「夫人,趙將軍抓住了一個刺客,從他口中探得有人要對夫人不利,特派我等前來守護!」
錢小多心念微動,面色卻如常,對著副將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便回了帳內。
趙念初是想讓那些人誤以為自己才是趙念初么?坐在榻上,錢小多眼神微冷,她想借敵軍的手剷除自己。
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的趙念初。
看了眼阿寶,錢小多的神色慢慢複雜,可是,這怕是她唯一的機會了,阿寶,娘親會讓你看到不再打仗的江山的。
東臨瑞或許也已經知道了她恢復記憶了,是以夜晚的時候他也多數不再回營帳——就算他回來了,錢小多也有的是借口不想同床共枕,東臨瑞看得比誰都清楚。
但是也正是因為看得太清楚,東臨瑞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什麼,她不願讓他知道自己已經全都想起來了,東臨瑞便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他什麼都可以由著她,卻唯獨不能放她走。
七年時間,所有人都變了,錢小多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回到夜南謹身邊,可是卻也沒有辦法面對這樣的東臨瑞,哪怕有了阿寶也不能。
還有這場亂世。
三個人的愛恨在天下面前太單薄,他們撐不起這場亂世,也沒有資格讓百姓陷在亂世,該結束了。
錢小多伸手摸了摸阿寶的軟發,微微的月色下,阿寶的小臉並沒有因為這場戰亂而帶著憔悴,這幾個月里,錢小多看到的,是阿寶的成長。
俯身,在阿寶的額間輕吻,錢小多輕笑:「阿寶,娘親要走了。」
(╯‵□′)╯︵┻━┻
黑衣人回到幽州向夏成豐復命的時候,夏成豐氣得一腳踢倒偌大的布陣沙盤:「蠢貨!確定了趙念初是在哪個營帳你們不趕緊把人劫回來難道還等著敵軍清醒防備嗎?!」
黑衣人縮了縮身子,卻仍是辯解道:「將軍,不是屬下沒有想到,只是那趙念初營帳外此刻布滿軍士,屬下就算能帶著趙念初出了大帳,那偌大的軍營數十萬眾屬下又如何能抵擋得了?」
夏成豐狠狠吸氣讓自己冷靜了下來:「此番過去可有看到其他大將?」
「沒有,只是尋常守衛。」黑衣人回想了下,很是確定的答道。
事情一定要在今夜辦成!夏成豐臉色不是很好看,一旦過了今晚,讓那新帝知道了自己的想法,怕是再無可能劫走趙念初了。
夏成豐很快做了決斷:「莫將軍,你馬上帶人集合三萬士兵趁夜對敵營發起突襲,勢必要將所有人的視線都轉移到戰場上!」
「還有你,帶著兩千精兵在兩軍對陣之時快速潛入敵營將人給我帶回來!不管什麼代價都必須把人給我帶回來!聽清楚沒有?!」夏成豐對著地上的黑衣人道,面目甚是猙獰。
拼了!暗的不行便來明的!總之趁著皇上休息一定要把事情辦妥,到時候皇上就是要怪罪也沒辦法了!他真是不想再拖下去了!
「屬下聽令!」
「末將聽令!」
異口同聲的回答讓夏成豐的臉色略微好看了些,東臨瑞初稱帝,正是大收民心的時候,趙念初又是天下人皆知的巾幗,就算東臨瑞能夠不顧及他們之間的情分,他就不信東臨瑞敢不顧及天下人的感受!
半個時辰后,前線隱約傳來的喊殺聲讓東臨瑞原本朝著營帳走去的腳步頓了頓,微嘆了聲,東臨瑞轉身,朝著要塞走了過去。
小多這些日子的迴避他都看在眼底,他知道,就算沒有想起全部,小多也還是變了,變得越來越像以前那個冷清獨立的少女了。
和夜南謹的對陣,或許她才是最痛苦的那個人吧?
可是,他真的不想再失去了,不論這場戰爭要持續多久,他都不能再失去她和阿寶了。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那一個轉身,帶來的命運卻是所有人都承受不了的疼痛。
前線的突襲讓珈藍軍營有片刻的慌亂,待大多數將士都開始還擊的時候,偌大的軍營後方卻迎來了兩千不速之客。
沒有人會想到敵軍會在這種時刻朝著主帥的營帳發起攻擊,這裡的守衛雖然森嚴,卻到底還不到兩千之眾,夏成豐求的又是一個速度,根本不管傷亡。
天還未大亮,這一隊幽州精銳騎兵踏著鐵蹄帶著戰果再度回到幽州。
趙念初還有師吟風趕來的時候,只發現了被錢小多藏在床底下的阿寶,而此刻的前線,夏成豐親自率領連夜集結的十萬大軍緩緩到來。
天,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