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懸崖邊的山石，泛著清冽的光輝。

翠松，粗壯的根系深深地扎進岩石縫隙里，就像是山的一部分。就是這樣一顆樹的枝幹上，輕鬆地承載著兩位少女的重量。

佳人雙目緊閉，沉迷不醒，手腕上繩索緊勒，懸空的腳下，便是萬丈深淵。

偶爾一兩隻禿鷹盤旋上方，是來看好戲，還是等待著即將到來的獵物？不論是哪一種，都顯得它們極其邪惡奸險。

兩位少年同時抬頭看了看，露出幾分緊張，幾分厭惡。

山風呼嘯，拂亂佳人濃密的秀髮，拂亂少年的心湖，卻還要強作鎮定，運籌帷幄，步步為營。

兩人不動聲色地移動腳步，企圖縮短攻擊距離。

突然，粗壯的樹枝發出「吱呀」斷裂的聲音。

「不要！」

「住手！」

狄仁傑與王元芳瞬間煞白的臉上，滿是惶恐。

「你們覺得是你們的輕功快，還是我的劍快？」輕抿的唇上揚，黑衣男子幽暗深邃的眸子里，透著輕蔑。

「起碼，你讓我們確認她們當下的安全！」

「遊戲的主導是我，你們沒資格談條件。」黑衣男子的語氣沒有一絲溫度，如懸崖上的風一般冷冽。

兩人只能原地不動，心中盤算著下一步。以往，不論發生多大的變故，總能處之泰然，遇到任何困境皆能迎刃而解。

只是如今，這兩顆睿智的頭腦，再也無法嚮往昔般鎮靜自若地思考。

「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快開始吧！」

有生至此，何曾受過這般脅迫，兩人心中縱有萬般不甘，可任誰都不願賭那個萬一，除了孤注一擲，根本別無他法。

兩人看著對方，眼裡滿是複雜神情。

無聲地揚起手中寶劍，劍光交錯。兩位當世俊才，一位豪放不羈，一位清新俊逸。

懸崖之上，風聲鶴唳，可內心卻萬籟俱靜，他們甚至覺得從來沒有如此清醒地認知過自己的內心。

歷久彌香的情誼，會不會義斷恩絕？

固若金湯的信任，會不會分崩離析？

似是入定般，天地間靜穆無聲，記憶的火花一觸即發。

那些相遇相知，一瞬瞬、一幕幕霎然而過……

永徽二年，長安城郊外驛站。

一片火紅的楓樹林里，片片紅葉飄落……樹下，一個白衣孩童，始終靜默地站著。楓葉，紅的那樣光亮，紅的那樣熱烈，紅光漸漸映照著，所有的景緻被織成了緋紅一片……

「少爺！少爺！」

狄仁傑醒過來，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原來在茶館趴著睡著了。

扶額，輕輕揉著太陽穴，沒有立即睜開雙眼，又做了這個夢……夢中始終只有一個場景，那像生命般的赤紅，有些刺眼，又有些悲涼……夢中的孩童的剪影，是自己嗎？

他起身緩緩走向廊道，吹著徐徐清風，慢慢緩過神來。

館驛旁，一位白衣女子正行醫施藥，一頭青絲散散披在雙肩上，就如落入凡間的仙子一般。微風吹拂，可惜，卻吹不起那遮蔽的面紗，只留一雙流盼生光的眼睛……

自己也不曾察覺，無意的驚鴻一瞥，那殘影便留在了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