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殺（下）
楊靜然坐在了一邊的石凳上，看著紫蘇把那幾個小宮女帶了過來。
「奴婢見過皇後娘娘……」幾個小宮女跪下，均是一副膽戰心驚的樣子，在宮裡議論主子可是死罪！
「你們剛才在說什麼？」楊靜然可不關心什麼死罪，她在意的是她們剛才說，風無離若下令殺了很多人。
小宮女本來就嚇得不敢抬頭，又聽到楊靜然這麼嚴肅的聲音，一個個磕頭如搗蒜：「娘娘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沒人要你們的命，」楊靜然嘆了口氣，「告訴本宮，你們剛才說的事，是從哪裡聽來的？」
幾個宮女都紛紛回頭看向剛才說起這件事的宮女，那個宮女立刻面如死灰地爬過去，頭磕在地上，哭著說：「奴婢……奴婢是聽右相大人身邊的護衛說的，娘娘饒命啊！」
慕容琴？如果真的是他的護衛說的話，應該很可信。
「你們都起來吧，以後別讓本宮再聽到你們亂嚼舌頭，不然，小心你們的腦袋！」楊靜然站起身，眼角睨了她們一眼，嚇得幾個人渾身哆嗦著連連磕頭稱是。
紫蘇立刻過去扶著她的手：「娘娘，回鳳安宮嗎？」
楊靜然搖頭，眸光微閃：「本宮想去城門口看看，如果是慕容琴要玷污皇上聖名，此人……不可留。」
可是，倘若那些人真的穿著難民的衣服，而風無離若不問青紅皂白就直接射殺，她又當如何呢？
她所熟悉的風無離若，是心懷天下的仁君，他的眸子里總是看不出波瀾，但卻也沒有陰鷙狠毒，他對身邊的人都尚且能做到十幾年如一日的溫和，何況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難民？
所以，那些人肯定是死士無疑……吧？
換了便裝，楊靜然和紫蘇出了皇宮，坐著馬車向城門口行去。
「娘娘，我們這樣出宮，被皇上知道的話……」紫蘇從一開始就想阻止的，可是最近，不止風無離若，她也越來越看不透楊靜然，她一直沒敢說，可是離城門越來越近，她真的忍不住了。
「本宮只是想證實一下，皇上並沒有變。」楊靜然一再努力催眠自己，她也知道她不應該去，只要在心裡相信就好，可是，親自看過的話，會更放心吧。
紫蘇無言以對，其實她也很想知道，他們的主子還是以前的主子。
到了城樓前，紫蘇出示了腰牌，守衛才讓她們登上城樓。
這個地方，於楊靜然和紫蘇來說，有些記憶都刻骨銘心。
古桑國的蒙傑將軍攻城的那天，楊靜然被挾持為人質，她和風無離若都在歷經生死後在這裡重逢，那一刻的喜悅，即便現在想來，也還是暖在心頭。
而紫蘇，也是在這裡，差點用一把匕首了結了他的性命。
登上樓頂，楊靜然就看到慕容琴站在護城牆邊，一邊搖頭一邊嘆氣，心裡不覺沉了一下：「慕容大人……」
慕容琴回頭，看到是楊靜然，連忙屈膝下跪：「微臣參見皇後娘娘，娘娘怎麼會來這裡？」
「大人請起。」楊靜然走過去，深呼吸一口氣，探身向下看去，這一看，竟真的讓她幾乎呼吸凝滯。
「娘娘！」慕容琴急忙伸出手臂攔住她，「微臣該死，竟讓娘娘看了這些污穢的東西！」
楊靜然退了兩步，儘管紫蘇已經很快扶住她，她的身子還是踉蹌了下，臉色瞬間無色。
城門之下，屍體堆積如山，各種死狀慘不忍睹，即便在這麼冷的天里，濃烈的血腥味還是鋪天蓋地地席捲而來，刺眼的紅色，充斥著楊靜然所有的感官。
「他們……都是古桑國的死士嗎？」楊靜然撫著胸口，雖然她一向覺得自己心裡承受能力很強，可是看到眼前慘狀還是有些控制不住的顫抖。
「是，不過……」慕容琴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他們好像都中了毒，之前有一具屍體突然跳了起來，把我們一個士兵咬死了，所以，微臣也不敢再派人去清理那些屍體。」
屍變？咬死？楊靜然本能地想到了殭屍，那種東西應該是被人操控的吧？
「不是毒，是蠱。」一直沒說話的紫蘇忽然說道，「這些人都中了屍妖蠱。」
傳聞說，九幽國皇室沐氏一族是用蠱高手，難道這些人是被九幽國控制了？先是讓他們圍攻城門，露出種種破綻，然後自然會被風焱國殺死，他們身體里的屍妖蠱便得以控制屍體攻破城門？
聽到紫蘇的猜測，楊靜然和慕容琴都是臉色一變：「那該怎麼么辦？」這麼拖下去，屍妖蠱也快該覺醒了吧？
「奴婢一時還想不出來。」紫蘇皺眉，她也只是聽說過，可是從來沒見過，根本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娘娘，大人，奴婢想下去看一下，要看到屍體，才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那怎麼行！」楊靜然立刻否定道，「我們還是先回去告訴皇上吧，如果這些東西攻入皇城，就真的麻煩了。」
慕容琴喃喃自語道：「我明明派人去稟報皇上了呀，怎麼現在也沒回來呢？」
楊靜然聽到他的話，卻有些明白了，慕容琴派去的護衛，應該就是之前小宮女說的那個人，他進宮的時候，風無離若正去了鳳安宮，所以錯過了。
「我們先回去再說吧。」楊靜然轉身，她原本不想讓風無離若知道她來過這裡，免得他會誤會什麼，可是現在，城門外的怪物明顯比被誤會重要得多。
可是她還沒邁動步子，就覺得手臂被人抓住了，而紫蘇明明在她的左側……
「啊——」楊靜然看到那隻已經腐爛的手的同時，身體也被大力扯了一下，從城牆上硬生生被扯了下去，腳絆在城磚上，小腿立刻一陣鈍痛，鞋子也掉了一隻。
「娘娘！」
「娘娘！」
紫蘇和慕容琴齊聲大呼，可是楊靜然已經被那個身形靈活的怪物扛在肩上，像一隻壁虎一樣沿著城牆很快竄了下去。
一支箭射了出去，正射在那個怪物的肩上，可是那怪物根本沒有痛覺，仍然沒放開楊靜然。
紫蘇和慕容琴看到箭射出的瞬間，都扭頭看向了旁邊，見裹在狐白裘里的風無離若，已經扔掉了弓，飛身掠下了城牆，都不覺驚叫：「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