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黑衣人

夜色深沉，一輪明月當空，灑下柔和銀光，照亮大地。

湯山，位於灕江城以北十里，山勢險峻，臨江峭立。在山腳位置，一處茂密灌木叢中，像是有人撥弄草木，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異響聲。

嘩……

一道黑影從灌木叢中竄出，然後站立在前方空地上。柔和的月光灑在這道黑影上，仔細看去，卻見是一位年約十三四歲、模樣俊俏的少年。

他站立在原地一動不動，清澈的眼眸眺望遠處，那淹沒在黑夜中若隱若現的灕江城，良久，方才發出一聲長嘆。

「再見了……灕江城……」

這少年自然便是霍玄。

他從霍府秘道一路潛行，足足花了大半個時辰，方才穿過亢長陰暗的甬道，來到此地。真沒想到，自家這秘道如此之長，竟然直通城外湯山腳下。如此大的工程，也不知霍氏先輩當初修建時，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

心中一陣感嘆，霍玄遙視遠方，在黑暗中若隱若現的灕江城，心道：「婉兒，阿鐵，還有『那個人』，四年之後，我霍玄一定回來……你們等著……」

他最後深深看了一眼，生養自己的故鄉，隨即轉身離去。

山路坎坷，崎嶇難行。這對自小習武，身手敏捷的霍玄來說，卻不成問題。不過，到底是第一次在如此深夜行走在山間小徑上，四周陰風習習，靜謐的可怕，讓膽子一向很大的他，心裡也有些毛毛的感覺。

「霍玄，你前面的路還很長，未知的危險多得很，若是連走夜路都讓你膽怯，還不如現在就回去，當一個坐吃等死的廢物！」他自嘲一笑，膽氣立壯，挺胸昂首，大步朝前方行去。

一邊走，一邊想。有件事始終在他腦海盤旋，如陰霾般揮之不去。到底是誰，出手廢了葉老三的丹田氣脈？

霍玄可以肯定，自己那一記鶴啄手，力道只有半分，絕不會給葉家老三帶來多大傷害。兇手另有其人，到底是誰？

關少白！

霍玄搖了搖頭，心中立刻否定。一來這賤人跟葉老三無冤無仇，按理說不會下此毒手。二來，葉老三身上的傷勢，千真萬確是受了霍家獨門武技所傷。

虎鶴雙形，六般變化。這門地階初級武技，拆開后可化為虎形三式，分別為烈虎勁、虎裂爪、虎咆掌。鶴形三式，分為鶴翅斬、幻鶴掌、鶴啄手。這六般變化分開使用，威力都相當於人階高級武技，若是融匯貫通，即成虎鶴雙形神通，威力絕大，神妙非凡。

在霍氏一族，真正通曉虎鶴雙形的人，只有霍柏山和霍千韜。至於霍玄，他雖通曉這門武技心法口訣，真正煉成的只有虎咆掌和鶴啄手。霍柏山的弟子，也是霍玄的七位師兄，也只傳授了虎咆掌。因此，在整個霍氏一族中，通曉鶴啄手的人只有霍玄，還有他的老爹霍柏山，和二叔祖霍千韜。

如今葉老三被鶴啄手所傷，霍玄自認絕對不是自己所為，也可以肯定，自己老爹和二叔祖不會對葉老三下此毒手。那麼，這行兇傷人的到底是誰？霍玄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

「唉！」

嘆了口氣，他揉了揉自己發脹的腦袋，臉上泛出一抹苦笑。

想太多也沒用，反正這『兇手』的罪名自己已經背上，只等日後返回灕江城，再察個水落石出。

「也不知……我這一走，他如何向葉天猛和田歸這兩個老傢伙交代？」

思緒雜亂的腦袋裡面，忽然又迸出這個念頭。一陣涼風襲來，吹走霍玄心中陰霾。他好像……覺得自己對『那個人』的恨意，減輕了許多。

陰暗的山林，如羊腸般的小徑，行走在上面，讓霍玄感覺心中份外孤寂。順著這條崎嶇小徑，繞過湯山之後，便可坐船順流北上，去千里之外的蒼莽山，

拜見那位跟自己祖父有過命交情的葯毒老人。

「這葯毒老人真有他說得那般本事，憑藉葯術就能提升自己的修鍊速度？」

這一點，霍玄持保留態度。若這位葯毒老人是精擅煉丹的玄師，那答案絕對是肯定。

一想起玄師這兩個字，霍玄抑制不住，雙眼透出炙熱光芒。他曾經有幸，在多年前親眼見過玄師。那位玄師鶴髮童顏，一襲道袍，宛若神仙中人。當時，這位玄師來到灕江城的時候，立刻引來一陣轟動。包括霍家、烈火宗、八極門三大勢力在內，灕江城所有勢力皆前去拜見，熱情招待。

或許，自己身上這三件法器，就是當年霍家從那位玄師手中購買來的！

對精通諸般法術，能夠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的玄師，霍玄心中還是抱有萬分崇敬。

「若有一天，我也能成為一名受人尊崇的玄師，那該有多好啊……」

他心中憧憬。略帶稚氣的臉龐上，泛出一抹嚮往神色。

就在他滿腦子都充斥『玄師』這兩個字時，忽然，一種莫名的危險感覺湧上心頭，渾身汗毛孔，在瞬間全都豎了起來。

緊接著，他便感覺一股凌厲勁風，朝自己後背襲來。

霍玄反應極快。幾乎在電光火石之間，他身子前俯，雙腳猛一蹬地，整個人向前竄了出去。一股凌厲氣勁貼著他的耳邊呼嘯而過，將旁邊不遠處一株兒臂粗矮樹攔腰擊斷。

嘩~~~

矮樹橫倒在小徑上，霍玄此刻人已經向前竄出一丈余遠，轉身回望之際，透過淡淡月光，他看見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人，出現在自己身後。

此人一身黑衣勁裝，臉上也蒙了黑巾，只露出一雙精光閃閃的眸子。他身材十分高大，不過卻像是有些駝背，佝僂著腰。

「小兔崽子身手還蠻靈活的嘛！」

沙啞的聲音響起。那黑衣人眸中殺意隱現，抬腳便跨過倒在路中間的雜亂樹枝，朝霍玄步步逼近。

「你是何人？跟在本少爺身後，意欲何為？」

這番話問出，霍玄自己也覺得有些幼稚。大半夜的出現這麼一位黑衣人，出手便使殺招，顯然來意不善。

「想知道我是誰？嘿嘿，等下了地府，閻王老子會親口告訴你！」

黑衣人沙啞的嗓音響起，充滿陰狠殺氣。卻見他右手慢慢抬起，一股黃色氣旋從其掌心透出，凝而不散。

「真氣外放！淬骨境武者！」

霍玄見狀眼瞳一縮，下意識右手伸進胸口，心念一動，收藏在納戒內的那枚『清風符』，已經出現在他手上。

「小崽子，受死吧！」

一道黃色氣旋從黑衣人右掌直透而出，呼嘯有聲，朝霍玄迎面轟去。以霍玄後天九層的實力，怎會是淬骨境武者的對手。他想都未想，立刻將手中清風符捏碎。

霎時——

一縷縷淡青色霧氣在霍玄腳底凝聚，他立刻感覺自己彷彿輕了很多，就像紙片一樣，隨時都能被風颳走。身形微微一動，卻見他整個人瞬息橫移三丈多遠，避開那道轟擊而來的黃色氣旋。

嘭！

黃色氣旋擊在地面上，立刻塵土飛揚，原地出現一個小坑。

「符兵！」

黑衣人見到雙腳被青色霧氣包裹的霍玄，厲吼一聲，旋即飛身而起，整個人在凌空騰起之際，雙掌交替不斷擊出，頓時有七八道黃色氣旋朝霍玄轟擊過去。

「少爺不奉陪了！」

霍玄眼見來勢，丟下這一句，人『嗖』一聲，身形如疾風般朝左前方密林中激射而去，瞬間無影無蹤。

「小崽子，看你往哪裡逃！」

黑衣人怒吼一聲，雙腳一跺，飛身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