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34章
從那以後,君惜竹的身邊多了兩個孩子,女孩名曰君隨竹,男孩名曰君隨風,而這兩個名字,在多少年之後,亦被載入了新王朝的史冊。
次日,借公孫哲集諸將議事之機,楚汐當眾交出了征西軍的兵符。
公孫哲拿到兵符,假意的誇了句永輝公主乃識時務之俊傑之後,就當作軍中再也沒有這個人,完全架空了楚汐的權利,就連建城之事,也不再讓她插手。
又是一日之後,西風城外突然有陵國使求見。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公孫哲客氣的著人將陵國使者接入將軍府,宴之。
與此同時,楚汐公主卻在將軍府後院校場上修習槍術,劉世博隨侍在旁,而白衣無暇的軍師亦閑坐一側,指點著年紀尚小的君隨竹:「看見了嗎?殿下的一身槍術非凡,走的是剛猛霸道之路,最適征戰沙場,所以,你若是想要殺她,少說也要習武十載方可。」
君隨竹掐指細算十年之後自己的年歲,卻又聽聞見對方緩緩道:「卻是不知,是誰告訴你,殺你父母之人是她?」
聽到此,小女孩眼中閃過一絲戒備,動了動唇,想要說什麼,卻又閉上了嘴巴,什麼都沒說。
便聽君惜竹又繼續道:「小小年紀可莫要犯傻,若等到將來你才發現,你花了十年時間來殺的人,根本就不是殺你父母的人……」
小女孩依舊沒有說話,到是那君隨風開了口:「是十二叔說的,十二叔叔定不會騙我們!」
「哦?」君惜竹的眸光落到劉世博身上,劉世博接到示意,頓時便將君隨風帶了下去。
「現在開始,我教你殺人,可要看好了。」
說著,君惜竹拔劍出鞘,負手仗劍,急刺向不遠方的楚汐後背要害。
這是君惜竹和楚汐之間第一次較量。
黃泉劍輕若流雲急若迅風,碧落槍快如閃電奔雷。
回身,橫擋!
「鏘……」
槍劍相交,碧落架住了黃泉。
「阿雪堂堂黃泉劍主,卻大行背後偷襲之道……」楚汐淡淡道:「不堪磊落也!」
收劍,再擊!
『唰唰唰……』又是三劍同時刺出,森寒的劍光乍起,猶若騰空蛟龍,攜著破風輕嘯,將楚汐整個人都籠罩其中,君惜竹漫聲道:「雖不夠磊落,但勝在實用。」
與此同時,楚汐長槍一震,銀亮槍尖一連三點,劃出三道銀光,竟然生生接下了君惜竹這三劍連襲。
三擊之下,兩人各自被震退數步,乃不分勝負之局。
「好劍法!」楚汐單手握槍,遙遙一指:「再來!」
君惜竹負手握劍,右手一動,七朵劍花同時挽出,化作七點寒光散開,同時輕喝:「劍挽山河破!」
楚汐亦長槍橫划,銀光耀耀猶如匹練!亦應道:「槍嘯乾坤寞!」
「浮名自千古!」
「英雄耀碧落!」
……
兩人越打越快,碧落槍的銀輝與黃泉劍的寒光交織,難分軒輊!
在旁邊學殺人之技的君隨竹越看越入迷,竟似真的看懂了兩人交手一般。
「公孫將軍宴陵國來使,」正在兩人斗得興起時,侍衛突然來報:「請殿下更衣入宴。」
兩人收起武器,相視一眼,隨後各自回房更衣。
須叟,兩人便一同前往將軍府宴客大堂。
楚汐依然是一身雍容華貴的紫色。
君惜竹亦是一襲落落無暇的白衣。
兩人一前一後步入大堂,便見諸將與陵國來使已經然入座,唯余右邊下首位兩座無人。
南楚禮法尚左尊東,楚汐以公主之尊,其身份乃廳中諸人之最,自是應該坐於正東位,可此際,公孫哲已經然端坐其位,就連左邊的位置都已經坐滿了人。
……這是在當著陵國使者,當著眾人之面在給她這永輝公主難看呢!
楚汐眸光一閃,廣袖一拂,翩然落坐於空位之上。
只是如此一來,君惜竹卻無處可坐了,畢竟,在外人面前,她不過是永輝公主府中的軍師,斷然沒有打破尊卑禮法,與公主同桌共食的道理,。
頓時,無處可坐的君惜竹立於廳中,瞬間便成了所有人的焦點。
「添桌!」楚汐喚來侍者,冷冷吩咐。
那侍者望向公孫哲,以眼神請示。
公孫哲面色一沉,他卻是沒想到這幾日頗顯溫順的楚汐竟然以此方式當眾反駁他。
但因有陵國使者在旁,公孫哲也不好當眾發作,遂如了楚汐之意,在她旁邊為君惜竹添了一桌。
如此一番之後,樂聲頓時,舞姬隨樂翩然,宴會伊始。
歌舞昇平,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一派盛世之象,此時在場諸人,大多數都已經暫時忘了數日前的那場大戰。
陵國來使趙智與公孫哲一番對飲之後,突然擲下酒杯,皺眉不悅道:「南楚無美人耶?竟皆庸姿獻舞,食無味、飲不酣……」
樂聲突停,諸舞忽罷。
公孫哲忍不住面色一變,這些舞姬都是他從將軍府中精挑細選出來,特意拿來展現在陵國使者看的,卻沒想到竟然都被評為了庸姿,被這陵國使者當著自己人的面打了他的臉,打了南楚國的臉。
「既然南楚無美人,便請將軍觀我陵國絕色!」
趙智說著,雙掌輕拍,便見大堂之外,一行數人抬了個巨大白瓷盤進來,而盤上則擺了一個人多高的巨桃。
隨著趙智再次擊掌,有鼓聲頓起,隨著鼓聲,那巨桃突然裂開成四瓣,露出隱藏於桃中的陵國絕色——那是一個緋紅薄紗著身的女子,她眉細若柳,眸似桃花,纖腰細臂,舉手抬腳之間,皆帶著一種無法以言語表述的妖媚。
隨著鼓聲,那女子搖首、擺身、展臂……一舉一動間,風情無限。
君惜竹只看了幾眼,便覺得心跳如擂,忍不住在這女子身上貼上了妖孽二字,暗呼自己吃不消。
心念忽轉,她舉目四顧,果然,便見整個大堂中之人,皆被這女子吸去了心神,更有甚者,已經呆楞著流起了口水來。
再轉眼,眸光不經意的落在楚汐身上,卻見她正凝眸細看著那陵國女子,邊不自覺的對自己無限續杯,顯然也似丟了魂一般。
「果然是妖孽啊!」君惜竹再次將目光移回那女子身上,邊看邊在心裡感概著:「連女子都不放過的妖孽,果然能夠擔得起『絕色』二字!」
一舞臨末,鼓聲頓歇,緋衣女子伏地不起,嬌態畢露,弱不勝衣。
呼喝頓時,掌聲如雷。
此時的眾人,幾乎都已忘記,這絕色美人是敵國女子。
「將軍以為我陵國絕色如何?」趁著眾人喝彩,趙智頗顯得色的問著公孫哲。
公孫哲聞言,眼神一閃,按耐片刻后,他開口將這問題丟給了別人:「諸將以為陵國女子如何?」
頓時,滿堂喝彩頓歇,人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再發出半點聲響,生怕被公孫哲點到名,來回答此問題——陵國女子美嗎?
美!
很美!
但是,這話他們能說嗎?
不能,猶其是,在這種南楚與陵國敵對的時刻,若說此話,無異於是在打自己的臉給陵國長臉,往重里說,甚至有可能牽上叛國投敵之嫌。
在滿堂靜默中,公孫哲目光來回掃視,最終,他將問題丟到了永輝公主面前:「公主以為,陵國女子可美?」
頓時,在場南楚諸將皆忍不住在心裡鬆了口氣,還好沒有點到他們,但在鬆口氣的同時,卻又忍不住期待這永輝公主的回答,想看她這高貴冷艷的永輝公主,能以何辦法能夠化解這難題。
在眾目睽睽之下,永輝公主給執起酒壺,起身移步至她的軍師桌旁,為她的軍師斟滿酒,邊以她特有的清冷嗓音緩緩問道:「軍師以為,這陵國女子可美?」
君惜竹沒有料想到楚汐會引火來燒她的身,略楞了半晌方才回過神來,抬眉與楚汐對視:「殿下想聽什麼樣的回答?」
「軍師想說什麼樣的回答,本殿下就聽什麼樣的回答。」
一句話,又將球踢到了君惜竹面前。
君惜竹不自覺的抿著薄唇站起身來,執杯遙敬大堂內諸人,邊緩緩道:「久聞人說:『東寧何採蓮,西陵蘇紫宛,南楚柳如煙,歌舞詞絕天下間。』」
君惜竹一連數出三位才情美貌傳遍諸國的女子,頓時讓堂中諸人皆不自覺的屏住吸息,等她接下來的答案:「私以為,此三大美女卻略遜蜀地絕色樓主白凝熙一籌。」
世人對西蜀白凝熙是如此形容的:一琴、一傘、一江南!
意思是說,她任憑著一琴一傘、便將整個江南的詩情畫意集於一身!
堪稱舉世罕見的絕色女子!
絕色與絕世,僅一字之差,其中之意卻是天差地別。
頓了頓,君惜竹再世開口,淡淡一笑,眸光移至楚汐臉龐,慢聲道:「世間庸姿俗粉何其多?白凝熙算何?唯殿下方才是真正絕世絕色!」
既絕世,又絕色,她此語一出,竟然把永輝公主捧高到舉世難尋的地步。
舉世罕見,至少還有得見,而舉世難尋,卻是連尋都難以尋到,這其中之差別,猶如雲泥之別。
而舉世難尋的美人楚汐公主就在此,你那陵國美人又算作何?不過是連其他三美都不如的庸之俗粉,竟然也敢譽為絕色?
頓時,整個大堂中諸人,皆目瞪口呆,他們誰都沒想到,這個世間竟然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竟然以打諸國眾美之臉,來捧高公主楚汐,捧高南楚國臉。
就連趙智都忍不住暗道:這白衣女子也不知是何人物,表面看來眉目如畫、貌似謫仙,可實際上去是又狠又無恥,無恥到他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南楚永輝公主本就集高貴冷艷與雍容於一身,雖然時常戎裝掩傾城,但誰也不可能否認她的美,更何況,諸國之間早就有關於她容貌的諸多傳聞,確是比那三大絕色勝上一籌。
因此,君惜竹這一番話說來,讓陵國使者趙智駁無可駁,他還能怎麼反駁?總不能去將這白衣女子所說的女人,都找來跟永輝公主站在一起比較一番吧?
楚汐看著依舊淡然自若、淺飲清酒的白衣軍師,頓了許久,終是忍不住拂袖而去,臨走時,她傾身至君惜竹耳際,低聲道:「若軍師身為男兒,定是紈絝之表率!」
言罷,楚汐便拂袖而去,留下滿堂愕然。
君惜竹亦放下酒杯,臨走之前解釋道:「殿下這是害羞了,諸位請勿見怪。」
待兩皆離席而去之後,堂中在坐諸人,恍然明白,原來方才這白衣軍師之言,竟然是在調戲永輝公主?!!!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奉上!!!!三更估計要晚上才能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