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36章
殿下被吻了。
殿下被一個姑娘給吻了。
殿下被一個溫柔似水的姑娘給強吻了!
在打開門的那一剎那,君惜竹清楚的看見楚汐被按壓在椅背上,而白芷的手正扣在她腕間的要害。
可是,即便如此,殿下也該誓死反抗才是啊,她……她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的被人給吻了去呢?
不對勁……
真的很不對勁!
君惜竹步出酒樓,回首望著樓上的燈火明耀的穿口,心裡突然升起一絲明悟……難道說,殿下是心甘情願被吻的?
可是,殿下怎麼會心甘情願的被一個相識不久的陌生女人吻?難道這兩人是一見終情?而這白芷就是當初那夢裡與楚汐有所牽扯的神秘女子?
可是,為什麼還是覺得不對勁?
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楚汐……白芷……白凝熙……西蜀絕色樓主白凝熙……白凝熙……白凝汐?!!!
凝汐?!!!
君惜竹心裡一動,心裡突然生出了一個念頭:殿下其實早就與白凝熙相識?
就在君惜竹下樓后,劉世博便領著在一旁瞧熱鬧的掌柜下了樓,再次將樓上的空間留給了楚汐和白芷。
酒樓樓上
白芷收回手,施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望著楚汐,唇角笑意溫婉:「殿下為了演這齣戲,可當真是煞費苦心!」
楚汐坐直身子,神色依然平靜,只是微微蹙眉道:「可再怎麼煞費苦心,還是被白大家破了這齣戲?」
「那麼,請問楚汐殿下,從今往後,我是該喚你一聲師妹呢?」白芷為自己添滿酒,邊緩緩道:「還是該喚殿下一聲東方樓主?」
彷彿絲毫都不覺意外,楚汐淡淡應道:「那我該喚姑娘一聲白大家,還是白堂主?」
「哦?殿下這一聲『白堂主』是從何而來?」白芷不慌不忙回問,在這一刻,有些事她們彼此都心知肚明,卻又互相試探,誰都不肯坦承。
楚汐望著白芷,眸光清涼如水:「金刀堂堂主,就是白姑娘吧?」
雖然是問句,可單憑楚汐說出此言的語氣,就可以聽出,她起碼有八分把握。
「殿下若覺得是,那就是,殿下若覺得不是,那就不是……」白芷亦道:「眾所周知,永輝殿下乃是碧落槍之主,而今我才知,原來還是神秘非常的瓊花宮主!」
金刀出,風雲驟;天殺現,鬼神哭;金刀天殺皆不如,一夢瓊花命殊途!
金刀堂、天殺樓、瓊花宮,在那場有關於未來的夢裡最厲害最神秘的三大殺手組織,而瓊花宮更是其中之最,不管是在那場夢裡,又或者現實世界里,普天之下,從來都沒有人親眼目睹過瓊花宮主的真容,因為,但凡見過她的人,都已經死在了她的瓊花暗器之下。
但就在今天,這位西蜀七弦大家卻一語道破:「包括我在內,從來都沒有懷疑過東方熙會是你這位南楚公主,如果不是方才按住你手腕,無意間觸到你的指腹,發現你右手的指腹上的繭要比虎口更厚,我想,我到死都不會知道,原來與我同門半年的師妹東方熙竟然會是南楚永輝主……」
眾所周知,南楚永輝公主常使長槍,而長槍乃是百兵中之霸者,最是考究腰腿和腕力,素來需雙手握之,因此,她手上的繭不應該是指腹勝過過虎口,更不該是右手勝過左手。
能夠造成這般現象的,唯一的原由便是,這雙手的主人最善使的不是長槍,而是暗器!
當今天下間,暗器使得最出神入化的,莫過於是瓊花宮主——一夢瓊花命殊途!
「白姑娘不也一樣?」楚汐緩緩飲著『浮生若夢』,邊淡淡道:「若非是那日親眼見到你擋回白朮的那一擊,我想,誰也猜不到金刀堂的堂主所使的武器不是金刀,而是七弦琴。」
兩人同門半年,卻誰都不知道對方另有身份,白芷想到此,不禁露出一絲苦笑,只是這絲苦笑卻被她很好的掩埋在了眼底——她本是十餘年前被聖謀白家逐出宗族的旁枝後輩,舉家遷移到西蜀之後,她便拜在了玄族修習音殺之術。
一年前,她多了一位名叫東方熙的師妹,一位很冷但也很美的師妹,她不自覺的想去接近,可是她卻又卑於自己滿手鮮血,不敢輕易卻接近。
於是,這位姑娘便成了一段令她拿不起卻又放不下的夢。
所以,她給自己改了表字——白凝熙……凝熙……
所以,她釀了一種酒叫浮生若夢。
半年後,這位又冷又美的師妹突然就消失在了玄門,她發瘋似的找便了整個西蜀,卻沒有找到半點蜘絲馬跡。
後來,她得到了玄門傳來的消息,說是玄門秘閣中與音殺術齊名的『影殺』之術秘籍被人盜走。直到此時,她才知道東方熙根本就不是她所謂的師妹,而是為了盜取影殺之術而來的賊。
再之後,她一邊輔佐西蜀四公子,一邊替玄門尋找『影殺』,她曾千百次的預想過自己與東方熙重逢的情形,她甚至想過,如果東方熙願意交出影殺秘籍,她是不是可以私下放過東方熙一命?
可惜的是,她千料萬想,卻沒想到東方熙竟然會是南楚永輝公主,會是神秘的瓊花宮主!
難怪白朮不惜親自動手來襲殺這位方才在諸國間展露頭角的永輝公主。
難怪她能夠在南楚這般混亂的局勢下安然活到如今……
楚汐很快就告辭走了,她走的時候提著碧落長槍,走得很急也很快。
而白芷依然端坐在椅上,手握著瓷白酒杯,品著自釀的『浮生若夢』。
她只喝了一杯酒,可她卻覺得,這杯酒,或許會讓她醉上一生。
離開酒樓之後,楚汐很快便回到了暫住的將軍府,可離自己住的小院越近,她卻覺得心亂如麻。
一點一點、一步一步的走近息所熟悉的院落,抬眼望去,裡面的燈火如昔,可她卻突然有種想要逃走的衝動。
劉世博領著君隨竹姐弟兩坐在院中的石桌旁,不知道在討論些什麼,難得的逗得君隨竹那小冰山也露出了笑容。
「殿下!」見得楚汐回來,劉世博趕緊起身上前作輯見禮。
「軍師呢?」
劉世博看了一眼院中燈火明亮的書房道:「軍師大人正在裡頭看書。」
楚汐聽罷,心裡琢磨著要不要過去看一眼,邊隨口問道:「這麼晚了,她還在看什麼書?」
「回殿下,軍師大人正在查閱前朝的刑典……」
劉世博將後面『刑典』兩個字說得特別清楚,和著微微夜風,竟然讓楚汐覺得有點寒冬將臨之兆,可現在分明才是初夏之季。
猶豫了許久,楚汐終於邁開腳步,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了書房門前,又頓了許久,方才伸手推開門。
房門內,昏黃的燭光搖曳,明滅間將端坐在書案后的那一襲白衣襯得愈加朦朧。
她手中握的正是前朝的刑典,而黃泉劍就被她擱在桌案上,雪白的劍穗因著楚汐推開門,被夜風吹佛起來,一直不停的飄蕩著。
楚汐覺得,那隨風飄蕩的也許不是一條劍穗,而是她的心……
「阿雪……」
跨步進門,楚汐輕輕的喚了一聲白衣軍師。
「殿下找我有事?」
沒有想象中的暴怒,也沒有意料中的責問和追問,只是這麼一句淡淡的問話和一個清淺的眼神。
可就是這麼一個眼神,竟然讓素來清冷若水的永輝公主覺得呼吸急促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緊緊的扣住了她的心弦。
終於,她深呼一口氣,繼續道:「夜已深,該歇息了……」
「哦?這樣漫漫長夜,殿下還能睡得著?」她點了點頭,復而又看起刑典來,繼續道:「那殿下就早些去歇息罷。」
「我……」楚汐苦笑著低下頭,她有些難過,為什麼君惜竹會這麼平靜?她到底是猜到了所有的一切,還是什麼都沒有看透?
「我是說,軍師該歇息了……」
「歇息?」君惜竹點了點著,突然擲下刑典站起身來,厲聲道:「殿下覺得我還能安然歇息到明日朝陽初升的時刻嗎?」
「如果,有個人從與你相逢相識到相知,從頭到尾都在算計你,那麼,我想請問,殿下你可還能歇息?」
「如果,有個人口口聲聲稱著你是知己,事實上卻已經不知在背後種下了多少陰謀詭計,我想請問殿下,你可能還歇息?」
「如果……」白衣軍師的臉被掩埋在昏黃而朦朧的燭光里,素來清雅的眉目間竟然明顯的染上了幾分憂悲色。
「阿雪……」楚汐蹙眉,打斷君惜竹一連串的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是!沒有那麼多的如果,所以,你楚汐就可以如此肆無忌憚使用你的虛情假意是吧?!!!」
君惜竹抬手,指著書房門,厲聲道:「你出去!我還要看書,請勿打擾!」
「可是,阿雪……你的傷還沒痊癒多久,要注意……」
「鏘……」
楚汐的話音尚未說完,君惜竹一掌拍在了書案上,黃泉劍傾刻間便跳出劍鞘,凌空翻轉著落到了君惜竹手上。
剎時,清輝驟起,黃泉劍一聲輕吟,幻作無數劍氣,如同煙火一般四散開來,攜著開山裂石之擊向楚汐。
身前的書案經不起這般強大的劍氣,傾刻間便碎成齏粉!
在如此劍氣面前,楚汐亦忍不住變了神色,脫口驚道:「山河流雲劍?!!!」
山河流雲劍!!!——那是前大寧王朝帝師上官睿所創的絕世劍術,而傳說之中,這是一部連上官睿自己都沒有完全練成的劍術,可即便是如此,當年的上官睿卻憑著半套山河流雲劍與一代女魔頭君悠然大戰數日之久,雖然,在那一戰之後上官睿就銷聲匿跡隱退朝野,可後來女魔頭君悠然卻曾親贊曰:千萬世人間,若論真君子,唯上官睿是也!若論真劍客,亦無他選!若求天下,得此女相助,必成!
上官睿以女子之身,卻得到一代女魔真君子、真劍客的讚譽,這不得不讓後世人多番猜測——這般一個驚才絕艷的女子,明明已經與慶林公主走上了歷史的舞台,明明已經親手開創了一個空前盛世,可為何卻要在敬帝末年掛冠離朝而去?
自上官睿退隱之後,山河流雲劍就再也沒有在世間出現過,可如今,竟然出現在了君惜竹手裡——楚汐一直都知道君惜竹是黃泉劍主,一直都知道她會劍術,可卻沒想到,君惜竹的劍術竟然高絕如斯!!!
所以說,從一開始,君惜竹就隱藏了她的武功么?
由於是在房間里,楚汐的碧落槍根本就施展不開,就算是有足夠寬敞的地方,若她單單是以碧落槍術的話,絕計無法敵過此時的君惜竹。
心念電轉之間,楚汐握緊雙手,放棄了抵抗,閉眼苦笑,等著君惜竹劍氣臨身,
君惜竹也是怒急才會全力出手,此刻見楚汐不抵不抗,只是閉眼苦笑,她也忍住消了兩分怒氣,將已經刺到楚汐心口的長劍略略一偏,與楚汐頸脖間險險錯過,順著慣性將楚汐壓制在了牆壁上。
「為什麼不還手?」君惜竹低聲喝問,素來清朗溫雅的嗓音中染上幾分因怒火灼燒的微啞。
「不要說你毫無還手之力!」一探手,君惜竹從楚汐腰際、袖間摸索出了數枚瓊花暗器:「堂堂瓊花樓主,竟然會這麼束手任人宰割?」
「如果是阿雪要宰割的話,我絕不還手,只是我沒想到阿雪的劍術,竟然如此高絕!」君惜竹的長劍就懸在頸側,楚汐微微的動了動,卻被君惜竹壓製得更緊,她不得不暫時停下動作,苦笑道:「明相惜,暗相忌,口是心悲我與你……」
君惜竹聞言,亦涼薄一笑,眸含痛意:「這世間諸般虛偽,誰對誰又能表裡如一?」
的確!像她們這樣,彼此都經歷過千山萬水的人,誰又能輕易信了誰?
她們早就看清了這世間諸般,早就已經過了輕易信人的年紀,她們的心,早就先她們的年紀老去。
劍鋒之冷,可斬頑石,唇舌之軟,可毀誓言——這是她們都銘刻於心的警言。
所以,從一開始,她們其實誰都沒有真正的相信過誰。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前兩天很忙,所以沒來得急更新,所以,今天這章我碼肥一些。
嗯,然後,我要說的是,殿下被軍師大人壓在牆上了……
咳,為啥,我覺得,這好像是那啥那啥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