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2
到余老的家,是一棟民國時代的二層小樓,四周圍住戶的人際關係都十分簡單,的確算是一個清幽寧靜的好地方。
汽車開進一扇鐵門,車胎碾過地下鋪滿的石磚,兩邊經過的是鬱鬱蔥蔥的花牆。
小樓安靜的坐落在汽車前方,古樸的樣式,連門窗都是民國時代留下的,靠東的一面牆上還爬滿了墨綠色的爬山虎。
汽車剛停在樓門前,一眾穿著白工作服的大媽急匆匆迎出來,鞠躬齊聲道,「老爺,小姐。」
這陣勢顯然驚到了剛從繁華大上海遠道而來的客人們。
駱安雙手插兜,嘴歪的像在冷笑。賀印保持面若冰霜,虹澤左瞅瞅右看看難得的沒出聲,kik也緊跟在鍾姿晗身後,而這位生在法國的中法混血則在心中感嘆,看樣子封建制度是沒有國度限制的。
眾人被安排在余家的客房住下,kik和鍾姿晗一間,賀印和虹澤一間,駱安則睡在二樓西角的一間小畫室。
「我和我的女兒住在一起,兩個孫子在國外留學,眼下小孫女也回家住了。」余老說到此言語中有些落寞。
家裡出現古怪的事情,兒女心疼自己的孩子,也是理所當然。
「對了,我女兒你們可以稱她婉姐,這孩子也是可憐,丈夫結婚才一年就去世了,兩人沒孩子,可憐我女兒到現在還是一個人……」
簡單來說,余家這棟小樓除了僕人傭人,現今只住著三個主人,余老,余婉,余冰。
鍾姿晗回到房間放下行李,只見kik從自己的行李箱里掏出一個娃娃擺在床頭,那娃娃紅藍紫綠的,模樣也十分怕人。
「這是什麼?」鍾姿晗納悶,kik則笑著說,「這是葡萄,晚上沒了他我睡不著。」
鍾姿晗一怔,她看著不大的雙人床上正對著自己咧嘴笑的娃娃,心裡默默為今晚祈禱。
這邊收拾好,鍾姿晗剛推開門,就看見從二樓走廊盡頭走來的駱安,他把墨鏡掛在胸前衣領,看到鍾姿晗一臉興奮,「你知道我住哪嗎?」
「不是說是間畫室……」
「沒錯!」駱安英朗的面容一雙璀璨的眼睛此時迸射出激動興奮的光芒,「那是余冰的畫室!哈哈……」
賀印此時從鍾姿晗旁邊的屋裡推門而出,聞言冷冷道,「這不是度假。」
虹澤也擠出屋門立刻湊到kik身邊,「不是說收拾好后就開飯嗎,咱們吃飯去吧,你喜歡吃什麼……」
吃飯時,五人見到了余老的女兒,余婉。
那是一個頂多三十六七的女人,看起來卻十分蒼老憔悴,臉色晦暗,雙眼也無神冷漠,她自始至終沒說一個字,對於一眾除妖師來到自己家裡,連個態度也沒有。
吃過飯,余老帶著大家來到一樓自己的書房,他拿出了一本相冊。
相冊里百餘張照片,每張照片旁邊都貼著一張小小的紙條。
「余正嚴,余樊中,餘慶茗,……」每張照片都附帶一個名字和一個日期。
「這是我見過賀師傅之後做的記錄,我的兒子,女兒,兒媳和孫子孫女,每人的身上都出現了這些古怪的人臉。」余老指著照片,那上面能看出是人的肌膚,或是古銅色,或是白皙色,或是嬌嫩的或是光潔的。
照片按照名字分類,每人都有幾十張,可以清楚地看到人臉一點點變得清晰。
「家裡現在沒人敢睡覺了,因為一旦閉上眼睛,所有人都做同一個夢。」余老看著那些青紫色的人臉,那一張張面孔都是閉著眼,看起來像是睡著,卻分外惹人厭煩和恐懼。
「現在人臉如何了?」鍾姿晗看不到余老的家裡有任何不妥,甚至包括余老本人,也沒有古怪的磁場或者陰氣附身。
「現在?」余老嘆口氣,這個年近七十的老人深覺自己為家人帶來了危險和不安,他甚至希望讓那些人臉都出現在自己身上,有什麼問題也由自己一人承擔。這些負罪感和擔憂壓在肩頭,別看老人一直露出精神飽滿的神態,可是眼底的落寞卻無從知曉。老人點點龍頭手杖,「余婉的人頭長在肩上,我昨天還看到,那人臉越來越清楚,像真的一樣了。」
「人臉長的位置都不一樣?」駱安問道。
余老點點頭,「大兒子的長在後腰間,只有巴掌大;二兒子的長在右小腿上,細長一條;三兒子的長在胸口;小兒子的長在後脖頸;兒媳們大部分長在四肢,兩個孫子都長在左耳根后,孫女們是都長在背上,只是大小不同……」
「我們想看一下婉姐和余冰身上的淤青。」賀印提出要求。
余婉雖然態度冷冰冰的,但是十分配合。她的人臉長在肩膀,夏天的半袖衫挽起袖子就能清楚看到。
鍾姿晗看到那是一張男人的臉,眉毛鬍鬚應有盡有,那顏色就像碰傷后的淤青,長在皮膚下面,擦不掉。
「去醫院大夫也說不出什麼,二兒子曾試圖燒傷自己,可是這塊皮膚卻恢復的很好,傷口癒合后還是會有人臉。」
「怎麼樣?」賀印看看鐘姿晗,鍾姿晗搖搖頭,沒有陰氣,沒有不妥,沒有鬼魂。那人臉就像一塊圖案怪異的紋身,沒有其他靈異之處。
「我想再看看余小姐身上的人臉。」鍾姿晗開口,余老立刻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冰冰身上的人臉長在後背,面積很大,恐怕……」
余冰畢竟是位妙齡女子,這樣脫衣給人查看到底有些不妥當。
「可是……」鍾姿晗也覺得為難,眾人只得茫然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