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3章 要人
「蘇夫人你好心，菩薩一定會保佑你早日找到孩子。」周夫人默默的喝了口茶，拉著芙蓉的手道：「我深知華良偷別人的孩子，不是什麼好人，所以除了買下你的……女兒，別的，跟華良再無瓜葛……如今也幫不上蘇夫人的忙，甚是慚愧。」
「華良去你們府上，是你們掌柜的邀請嗎？」芙蓉不死心：「還是華良自己上門的？」
「華良神出鬼沒的……去我們府上，都是他自己上門的，我們也不知去哪裡請他，聽聞，偶爾，他會去明春坊買酒……」
周夫人對華良所知甚少，如此，芙蓉只得想別的辦法了。
芙蓉的女兒醒的很早，先是自己躺在襁褓里咬拳頭玩，繼而「咯咯」的笑，然後便哭了起來。芙蓉摸了摸，孩子尿濕了小包被，於是便叫婆子們把新的包被拿進來。
冷氣直撲進來，換了小包被以後，孩子又安安穩穩的睡去了，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周夫人先前受了驚嚇，如今也睡的很死。
芙蓉無心睡覺，便披衣起來，一面系著盤扣一面往廚房去。
積雪掩埋了廚房一角，幾棵大白菜懸在屋檐下搖曳著，上頭落了厚厚一層雪，遠遠看著，倒像是晶瑩的雪球。牆角的泥土裡，埋著兩捆手指粗的大蔥，這些都是廚房經常用到的東西，冬季菜品稀少，這些家常的東西不可少。
雖天還尚早，廚房裡已經熱氣騰騰的忙碌起來。幾個廚娘系著藍花圍裙，圍著灶台不停的忙碌著。
灶台邊有洗好的菜，也有淘好的米。
濃煙之中。廚房裡散發出蒸雞蛋的香氣來。
芙蓉打了個呵欠，搓了搓手，正要進去，不料看到小菊端了碗雞蛋羹出來，芙蓉便小心退到廚房窗下靜靜看著。
尋常這個時候。寧夫人還沒有起來，所以小菊也不必到廚房裡張羅東西，今兒怎麼這麼早呢？
小菊端著滾燙的雞蛋羹站在廚房門口，望了眼院里堆積的雪，又低頭看看熱乎乎的雞蛋羹，輕輕的嘆了口氣。低頭聞了聞雞蛋羹的香氣，而後靠著廚房門小聲道：「這雞蛋羹雖不是高貴的東西，可華良啊華良，你能喝著嗎？」
「華良？」芙蓉心裡「咯噔」一下，屏聲靜氣。不敢發出一點響動，生怕會驚動了小菊。
「華良，你把孩子賣給周府，一定得了不少銀子吧？為什麼又要問我們夫人要銀子呢？難道你去賭博了？唉，你也知道，夫人一向一毛一拔，如今她恨不得殺了你，哪裡肯救濟你。我都跟她說了。去城郊見你，順便送些銀子，可夫人……夫人哪裡會聽我的話。還把我罵了一頓呢。」小菊搖搖頭，又低頭看看碗里的雞蛋羹，嘆了口氣，有些自嘲似的道：「我也是瘋了，說這些做什麼呢，被別人聽到。我不是大難臨頭？還是快把雞蛋羹給夫人送去吧，晚了又要挨罵了。」
小菊端著雞蛋羹慌忙而去。雪地里留下一長串深淺不一的腳印。
小菊的那些話，芙蓉一字不落的聽在耳朵里。見小菊匆匆而去，她也無心去廚房了，而是直接去了安慕白那裡。
安慕白剛交待下人把蘇府的雪掃了，聽芙蓉如是說，他不禁皺眉：「剛才少奶奶沒有驚動小菊，是怕她會不承認吧？畢竟她說的話，只有少奶奶你一個人聽到。」
芙蓉點了點頭：「這事還是謹慎些好。」
「少奶奶想讓我做什麼？」
「我想讓你盯著點小菊。既然大奶奶跟華良有瓜葛，那她們早晚會露出狐狸尾巴的。小菊比較冒失些，不像大奶奶那般謹慎，而大奶奶要辦的事，多半會叮囑小菊去辦，所以，盯著小菊，大概會有收穫的。」
安慕白點點頭：「少奶奶說的是。」
「喂，白家少奶奶，白家少奶奶？我知道你在家，快出來見我。」大門口響起一串焦急的叫喊聲。
聽這聲音，倒是熟悉的很。
不多時，便見守門人小跑著進來道：「少奶奶，有個姓周的……說是要見你。」
「姓周的？」芙蓉眼前一亮：「我知道了，你引他到中堂去吧。」
守門人應聲而去。
來的人正是周掌柜。
芙蓉不慌不忙的去了中堂，又叫婆子們上茶。婆子上了茶，芙蓉不慌不忙的端了一杯，淺淺的喝了一口，又笑著對周掌柜道：「請用。」
「你知道我不是來用茶的。蘇夫人——你未免太卑鄙了些，竟然扣壓了我夫人……」周掌柜有些氣憤，有些著急，喉結跟著一跳一跳的，哪裡肯用茶。
芙蓉淡淡一笑：「看來，這前前後後的事，周掌柜已經知曉了，消息果然靈通。」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買下你的女兒以後，我們並無虐待她，如今孩子也回了蘇家，你也應該把我家夫人放了吧？她一個婦道人家，平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你捉了她來是什麼意思？蘇夫人你要發威，只管沖我來，不關我夫人的事。」
「沒想到周掌柜你如此護著尊夫人，倒是一條好漢。」芙蓉放下茶碗，正要讓人去叫周夫人，不想周夫人已梳洗了一番，親自來了中堂。
周掌柜在大門口大呼小叫，蘇府上上下下的人都被驚動了，她哪裡還睡的著呢。
見了周掌柜，她的眼淚順著臉龐流了下來：「老爺……咱們的孩子……」她掏出手帕擦擦淚道：「孩子本來就是咱們買的，來路不正，如今歸了她生母，我也就放心了，蘇夫人她不計前嫌，以禮待我。老爺……蘇夫人是好人，是咱們欠她的，老爺你不要……」
見周夫人毫髮無損，又聽周夫人替芙蓉說好話，周掌柜的火氣便也消了，整個人也蔫吧了下來：「我周某人雖不是什麼正經人，但也識得規矩，既然蘇夫人你如此大仁大義，剛才我……蘇夫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周掌柜你嚴重了。」
「老爺，你我都知道，那個華良，不是什麼好人，還請老爺告知蘇夫人，華良他在哪裡落腳，他手裡還有一個孩子，也是蘇夫人的。千萬不能讓他跑了……」
「我要知道華良在哪裡，就不會單槍匹馬來蘇府了，怎麼著也會捉了華良來贖罪。」周掌柜嘆氣：「你也是知道的，一直以來，華良想見咱們的時候，他會主動找上門，他不想見咱們的時候，咱們連他的影子也見不著，我能有什麼辦法，更不知道他在哪裡落腳……」
「周掌柜果然不知嗎？」芙蓉不死心。
「都這個時候了，我還有什麼好隱瞞的，蘇夫人沒有把我們送到官府去，我已很感激。若知道什麼消息，哪裡能不告訴你們，可……華良的下落，我真的不知道。再說，華良這個人，警惕的很，雖跟我喝過酒，可一直把我當外人。當初買嬰兒，我本想買那個男嬰，可華良開價兩千兩……我們不捨得花那銀子，所以才買了女嬰……」
聽周掌柜如此說，芙蓉有些失望。
本以為周掌柜會跟華良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沒料到，周掌柜對華良也知所甚少。
「這對夫婦，一看就不像什麼好人，依我說，直接捆了送官得了。」寧夫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中堂里，她湊到炭盆前取了取暖，白了周夫人並周掌柜一眼：「你們既然認識那個十惡不赦的華良，說不準是同夥，一塊拉去砍了是正經。」
「你這位夫人，說話好沒道理。」周掌柜憤然而起：「雖說我們買了孩子，這不對，可我們跟華良，根本不是同夥，這位夫人你說我們是同夥，我還說你跟華良是同夥呢。」
「你們——」寧夫人氣的直翻白眼，怕再糾纏下去會扯出什麼不必要的麻煩，便趕緊走為上。
芙蓉親自送周夫人並周掌柜出門，並安慰道：「你們且放心好了，不管以前有什麼恩怨，如今你們把小女照顧的妥妥帖帖，我感謝你們。周夫人……你若孤單，以後隨時歡迎你來府上……」
「發生了這樣的事，蘇夫人你還……蘇夫人，你真是太寬宏大量了……我真是慚愧的很。」周夫人落下淚來。
周掌柜也有些懺悔：「蘇夫人……當初小春子試圖跟你說我跟華良的事，我還百般刁難他，如今想來，我真不是人……蘇夫人如此仗義，以後我們若知道華良的蛛絲馬跡，或者知道了什麼孩子的消息，一定會來通知你。」
芙蓉點了點頭。站在蘇府門口，一直目送周掌柜並周夫人離去。
寧夫人走上前來，望了眼寒風中的芙蓉，撇嘴道：「我說少奶奶，你也太是非不分了。」
「大奶奶何故這樣說？」
「剛才那兩位，不是買你孩子的人嗎？如此深仇大恨，你們還握手言和了？我看著，你跟他們，好像還惺惺相惜呢。」
「惺惺相惜又怎麼了？」芙蓉反問。
「這……」寧夫人道：「我是說，找孩子實在不易，少奶奶你都瘦了，蘇府大事小事你也顧不上了，如今你女兒不是找回來了嗎？反正是龍鳳胎，兩個孩子長的一樣，依我說，你的兒子怕是找不回來了，不如別費功夫了，好生照看你的女兒也是一樣的。」
芙蓉瞪著寧夫人：「我既然找回了女兒，便要找回兒子。這事就不勞大奶奶你費心了。」
寧夫人訕訕的說不出話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