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終章
戰爭已經過去整整三十年了。三十年前新生的德蘭麥亞邦聯合眾王國終於從最後一抹戰爭的陰影中掙脫出來迎接到了第一道和平的曙光。新王國的都建在聖狐高地的中部那裡原本是我們初入聖狐高地時親手建起的第一個軍營。經過多年的建設它已經成為了一座雄偉高大的都市與法爾維大6上任何一個國家的都相比都絲毫也不遜色。銀星河從城市中穿過向揚向西北方更遼闊的疆土一直匯入晨曦河奔流入海。無數條道路從四面八方向這裡湧來再鋪往更遙遠的四面八方直通往整個王國的每一個偏僻的角落。
新都的名字叫做弗雷斯希特為了紀念王國的開國君主弗雷德里克·卡·古德里安而得名。儘管我知道這不是他的本名但我覺得用這樣的方式去悼念我那位可敬的朋友是非常合適的。
在和平到來后不久我也終於有機會實現了自己的夢想在這座城的中央廣場東南角開了一家小酒館作起了我夢寐以求的酒館老闆。酒館的名字叫做「熾熱狂歡」這是許多年以前弗萊德為我和拉瑪取的名字。對於我來說這個名字意味著很多。每當閑暇的時候我總喜歡搬一把椅子坐在門口靜靜地看著那塊酒館招牌。那總能讓我感覺我正和那些往昔的朋友們坐在一起。
在廣場中央正對著酒館大門的方向矗立著一座巨大的青銅雕像雕刻著一個年輕的戰士正騎在一匹高大的戰馬上。戰馬怒鬃倒豎前蹄高高揚起就像是要踏破雕像下的大理石基座一樣。而馬上的戰士頭戴王冠左手拉住韁繩右手豪邁地將戰刀指向前方神采激昂地轉過頭來張大了嘴巴彷彿正在向著身後的追隨者們高聲呼叫率領著他們起勇猛的衝鋒。烏亮的金屬把戰士的英勇無畏展現得淋漓盡致把這慷慨奮戰的一刻凝成了永恆。
這尊題為「國王指引我們前進」的雕像出自一個雕塑大師的手筆取材於弗萊德戰鬥的事迹。這確是一件非常出色的作品直到今天每當我看見它時仍然能在心頭泛起一陣激蕩的波瀾讓我忍不住想起當年與我偉大的朋友並肩作戰的漏*點歲月。可是說實話這尊雕像和弗萊德本人完全不像。沒錯他臉部的輪廓和身材確實和弗萊德很相似揮刀立馬的動作也很像。為了做到這一點那位雕塑家的確認真揣摩了能夠找到的弗萊德的所有畫像。問題出在雕像的表情上:那是一張狂熱而冷酷的臉除了戰鬥的漏*點和對勝利的渴望那張臉上再沒有其他任何東西。雕像所刻畫的是一個英雄、一個國王、甚至是一個無敵的戰神唯獨不是一個人一個有感情、重友誼能夠攀住我的肩頭會哭會笑的友人。
這或許就是世人眼中的弗萊德吧一個無所不能、百戰百勝的英雄王。對於他們來說這就已經是全部了。而對於我們來說這還遠遠不夠。
我們英勇的朋友終生不曾婚娶更沒有什麼子嗣我們遵循了他的遺命擁戴依芙利娜成為了王國的女王。事實證明弗萊德臨終時的安排是正確的。在登基的同時依芙利娜將倫布理族大祭司的職責傳給了巨牛部落的酋長艾克丁。她登基后的第一道旨意就是拆除弗雷斯希特城的所有城牆——正像當初這座城市剛開始建設還只是一座擁有幾座木屋的兵營時弗萊德向她描繪的那樣敞開胸懷容納來自各方的人們。年輕的女王有足夠的智慧和勇氣率領自己的人民而她的出身也決定了她會不遺餘力地推行宗教信仰自由和種族、民族的平等。
羅爾變成了親王這讓他在與我們相處時顯得有些尷尬。他同時還兼任著宮廷近衛軍的總指揮始終不渝地保衛和愛護著依芙利娜這既是在履行對弗萊德最後的承諾也是出於他對自己的妻子自內心的忠誠。
每當夜晚降臨酒館里就會變得熱鬧起來。那些貪圖美酒佳肴和爽朗開懷的人們總是三五成群地步入酒館在這裡他們可以暢飲整個法爾維大6最醇厚的麥酒也可以盡情享用美味誘人的烤肉。還有一樣絕對不能錯過的那就是酒館老闆娘瑪利安親手烤制的麵包和糕點。總會有一些仰慕英雄之名結伴來到這裡的年輕旅行者想要在這座以英雄為名的城市中痛醉一場。每當這時我總喜歡安靜地坐在櫃檯邊上聽那些勇敢的孩子們講述自己對弗萊德的崇敬和愛戴。我喜歡看著他們熱忱的臉在爭辯和講述中逐漸變紅眸子從明亮變得暗淡終於沉沉睡去的可愛樣子。或許是人老了眼花了想的事情也多了在他們身上我似乎總能找到些我們年輕時的影子。
達克拉和羅迪克正坐在門邊對飲他們當然不會告訴別人自己是王**總帥和王國上將、第九兵團總指揮。即便是成了高級軍官達克拉爭強好勝的脾氣也沒有絲毫改觀。每當酒館中有人誇耀自己的臂力他總會按耐不住第一上前挑戰之後他就變成了被挑戰者接受好事酒徒的輪番挑戰直到把最後一個人的手死死按倒在桌面上。他曾經在這裡創下過比賽握力連勝兩千場的紀錄直到他五十五歲的時候這個紀錄才被一次失敗中斷而這次失敗也是最讓他驕傲的一件事情。
擊敗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兒子年輕的王**官達卡特。這個孩子和他父親年輕時一樣的強壯——甚至比他還要強壯但那執拗暴躁的脾氣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年少的時候他強健的身體和冒失的脾氣讓他很是闖了不少禍二十歲那年他因為一次衝突在大街上被一個叫做卡羅琳的姑娘打得鼻青臉腫在後來的日子裡他又屢次不走運地被那個姑娘打得鼻青臉腫又過了一陣子那姑娘成了他的妻子從此他天天被打得鼻青臉腫。
羅迪克與以前相比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觀他很早以前就開始謝頂並且福早已不復年輕時那勇武不凡的模樣。不過他那一絲不苟有條不紊的脾氣倒是一直沒有多大變化。在戰爭結束后不久他就與一個退役軍官的女兒結了婚。他一直想要一個兒子延續家族世代參軍的光榮傳統可偏偏只生了一個女兒。顯然這一對出生於軍人世家的夫妻並不知道如何培養一個賢德的淑女他們是按照培養職業軍人的方式把女兒養育成*人的直到女兒長大之後才開始後悔不知道該如何把這個精通各種武器軍械和戰爭謀略、但對貴族禮儀、女紅、文學和音樂卻一竅不通的暴力女郎嫁出家門。不過他們的苦惱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他們就找到了非常登對的如意郎君對方的家世身份和社會地位都非常讓人滿意而且兩家的孩子感情也深厚到了「打成一片」的程度。
他的女婿就是達卡特他的親密戰友達克拉的兒子。而他的女兒卡羅琳就是那個因為馴服了一頭怪力猛獸而在弗雷斯希特城享有盛譽的明星新娘。後來有一個劇作家還把這段啼笑皆非的姻緣寫成了一部劇本名字就叫做《我的野蠻女友》。後來這齣戲劇變成了德蘭麥亞長盛不衰的經典劇目。
如果你現在往東邊窗戶的那張桌子看會看見一個銀白色頭的老頭。他總是抱著一大杯麥酒坐在那裡一雙賊光閃閃的小眼睛始終盯著在酒館中出入的風騷女人們當年輕的酒館女招待從他身邊走過時還會趁著人家不注意偷偷捏一下屁股惹得那些女孩子大聲尖叫起來然後紅著臉跑來向我訴苦。如果讓別人知道這個為老不尊的老東西就是那個最先將魔法大規模運用於戰爭、使得大6各國家開始重視魔法研究、一手開創了現在這個魔法興盛的時代、被人們尊稱為「魔法的拯救者」、「死亡女神的世間之眼」、「亡者的道標」的天生的魔法使者、大魔法術士普瓦洛·喬納斯的話恐怕有不少熱衷魔法、崇拜英雄的少年們會因為偶像破滅而痛不欲生吧。
自從如願成為在整個大6享有盛譽的魔法術士之後普瓦洛的日子並不像他希望的那麼好過。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守在他那間豪華的宅邸門前他們中有的人純粹是來拜見傳說中的魔法英雄的、有的則是來求學拜師的年輕法師還有不少人則是些徒慕虛名的挑戰者想要挑戰他這個「大6最強的亡靈術士」的。一開始他還能耐著性子去打這些不之客到了後來就實在不勝其煩於是帶著埃里奧特一起從家裡逃到我這裡讓我在酒館二樓的旅舍中分給他兩間房間作起居室和實驗室對外宣稱自己「外出修行」去了每隔一兩個月才能偷偷摸摸地回一趟家。
有時候埃里奧特也會陪著他一起在酒館里坐著黑暗的精靈還是那麼美艷動人甚至比以前還顯得豐滿成熟。每當這個時候普瓦洛表現的可比現在要老實許多總是目不斜視地望著好像自己孫女一樣的妻子就像是一個真正德高望重的正人君子一樣。
在酒館對面新開了一家小雜貨鋪裡面專門賣一些針頭線腦之類小的不能再小的小玩意雜貨鋪的老闆每天樂呵呵地站在門口招呼客人每當有人進門他都格外熱情熟練又親切地推薦著自己的商品。他的買賣很小一天最多也就只有二、三十個銅子的進帳可這個老闆卻幹得很帶勁。看他和客人討價還價時的專註勁彷彿正在做的不是幾個銅子的小買賣而是價值上萬金幣的大生意一樣。
如果有人告訴你這個雜貨鋪老闆是德蘭麥亞乃至整個法爾維大6的富、恩里克商會的所有者、德蘭麥亞王國一等公爵、前任席財政大臣休恩·德·恩里克閣下的話你大概會大吃一驚吧。
在出任王國財政大臣期間恩里克實施了一系列開放邊境市場、擴大貿易順差的政策鼓勵國民從事貿易活動提高商人的地位同時極大地調整了稅率對於那些能夠從邊境貿易中得利的商品減免稅收。雖然戰爭幾乎徹底毀滅了德蘭麥亞王國的經濟基礎但在他的籌劃下王國的經濟恢復得很快雖然還不能算是法爾維大6最富裕的國家之一但它崛起的度卻已經讓人刮目相看了。
一個月前休恩正式從財政大臣的崗位上退休了。他把商會交給自己的一雙能幹的兒女去打理自己則一個人優哉游哉地當起了雜貨鋪老闆。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做了一輩子的買賣直到現在才卸下了所有的負擔純粹為了樂趣而經商這真的是一種享受。
弗萊德說得沒錯休恩並不是貪財他只是天生就喜歡經商並且碰巧又很有這方面的才能罷了。
我們都已經很久沒見過紅焰了戰爭一結束紅焰就把月溪森林的所有事務都交給了艾斯特拉和菲西蘭夫婦自己則不負責任地跟著凱爾茜一起跑到彗星海當起了海盜。大概是去年的這個時候吧他回來了一次為了給凱爾茜舉行葬禮——那是一場海嘯造成的不幸。那時我們都很為紅焰擔心害怕他再因為這場災難而遭受痛苦的打擊。不過他看起來並不像我們所害怕的那麼糟糕。
他告訴我們自從與凱爾茜相愛的那一天起他們就都知道會有這樣一天。他和凱爾茜有個約定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絕不絕望、絕不哭泣而是要繼續自由、爽朗地活下去讓一個人的生命綻放出兩個人的精彩。
說這些話時他的眼裡含著淚水嘴角卻掛著溫暖的笑容彷彿凱爾茜就在眼前從未離開。
在葬禮上紅焰帶回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年輕人。那個年輕人高大、沉靜頗有幾分貴族風範非常討人喜歡。對於凱爾茜的死他表現得比紅焰還要傷心。
他的名字叫做菲勒夫森尼亞·台·法賽利也就是紅焰那個曾經離家出走的學生小菲利。他們在十幾年前相遇化解了彼此的怨恨。不知是什麼原因紅焰和凱爾茜始終沒有孩子。小菲利對於他們來說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樣親近。
在離開的時候紅焰帶走了剛剛進入少年期的小里格希斯。這個與凱爾茜感情深厚的精靈孩子堅持要求加入凱爾茜的海盜團成為「像凱爾茜姐姐那樣的人」。在三年前他剛剛獲得自己的稱號那是一個與眾不同的稱號——「紅巾」里格希斯。
延著酒館門口的這條道路一直向北走是一座至高善神達瑞摩斯的神廟。這是聖狐高地上第一座達瑞摩斯的神廟廟宇的規模很小現在許多地方已經顯露出破敗的樣子。
而這裡卻是整個弗雷斯希特城最神聖的地方之一德蘭麥亞王國的教區聖女、有著「尊嚴的神容」和「醫者之心」美稱的虔誠信徒米茉婭·巴特斯菲亞女士管理著這裡。這幾十年來米莉婭不僅在這裡傳播至高神的教義還經常為患病的市民提供義務的診治。她高的醫術甚至比她虔誠的心還要著名經常有些身染重病的人不遠千里趕來求她診治而她也總能將生的希望重新帶給那些絕望的病人。
在米莉婭正式就任教區聖女的時候我們曾經勸阻過她試圖讓她脫離這種孤獨、枯燥、獨自一人慢慢老去的痛苦生活可是她拒絕了。她對我們說達瑞摩斯神曾把這世間最甜蜜的感情播撒在她的心中她的下半生將在這些美好的回憶和對神明虔誠的侍奉中度過。儘管已經無法再為自己心愛的人的生命祈禱但她仍能為弗萊德理想中的那個美好的世界早日到來而禱告神明。這是一種更純粹的幸福也是一種更高尚的愛情。
或許她是對的這三十年來米莉婭一直過得平靜而滿足。除了拯救病人她還經常為年輕的情侶們主持婚禮當新婚夫妻攜手相握的時候她總會露出由衷的笑容毫不吝惜那些來自於神明的美好祝福。
從酒館剛剛開張的那一年起每年春夏相交的時候總會有一個形容俊美、滿頭金如陽光般燦爛的吟遊詩人來到我的酒館為酒客們顯露他美妙的歌喉。大概過上三、四天之後又會離開弗雷斯希特城。這位吟遊詩人絕對是個讓人迷惑的神秘存在沒有人知道他從什麼地方來、離開這裡之後又上了哪去從來沒有人見過他在其他的城市中出現而他的歌聲卻是那麼的悠揚深遠、讓人心醉神迷足以讓許多成名已久的著名歌唱家黯然失色。每當他到來的那幾天里我的酒館中總是坐滿了人。
他唱得最多的曲目是那些歌頌德蘭麥亞開國君主弗雷德里克一世的英雄讚歌每當他的歌聲響起那位英年早逝的偉大君主就彷彿又從人們的記憶中走了出來正站在我們身邊、讓我們親眼得見一樣。
有時候有的人想聽他唱與德蘭麥亞國王齊名、同樣以勇武、智慧和仁慈受人愛戴、讓人崇拜的偉大君主、溫斯頓帝國國王路易斯·弗拉維爾·德·赫諾爾陛下的讚歌時這個遊盪的金歌者總是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告訴提出要求的那位客人路易斯國王只不過是個懦弱、愚蠢、連自己的家人和兄弟都保護不了的笨蛋而已沒有什麼了不起。而關於路易斯國王的一切英雄讚歌都不過是些二流詩人的誇大其詞而已。
最讓我痛恨的是在起初的那幾年裡這個英俊瀟洒神采不凡的吟遊詩人從來也不掩飾對我老婆——酒館老闆娘和麵包師瑪利安——的尊敬和熱情每次他來的時候總不忘記給她帶上一份珍貴精緻的禮物作為他的「小小心意」而這些「小小心意」即便作為法爾維大6各各國家王室之間相互的饋贈也絕不會顯得寒酸。那時候每當我看見瑪利安把這些禮物穿戴在身上雖然口頭什麼也不說可心裡總覺得有些酸溜溜的。
不過後來我們都上了年紀這些讓人尷尬的事情也就逐漸從我們的生活中消失了。
他是誰?別白費心機了無論你給我什麼好處我都不會把他的身份告訴你的。
你說什麼?為什麼不把這個調戲我老婆的傢伙好好教訓一頓?
噓不行用擀麵杖也不行。你希望看見我明天因為用擀麵杖行刺溫斯頓帝國皇帝路易斯二世陛下被送上絞刑架么?
哦對了我剛收到一封我哥哥皮埃爾的信信上說他的二女兒勞拉上個月剛生了個女兒他現在已經是兩個女孩的外祖父了。這還不夠最讓人高興的是就在勞拉分娩的第二天她的母親、皮埃爾的妻子、我的嫂子珍妮也在同一張床上生下了一個女兒這已經是他們的第七個女兒了。皮埃爾一直為沒有一個名叫「傑夫里茨」的兒子而耿耿於懷——那是他曾經在三十年前答應過我的看來這個約定他是很難完成了。
我倒不因為沒有一個和我同名的侄子而感到遺憾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說我自己彌補了這方面的缺憾。我有一個兒子今年已經二十五歲了。這個搗蛋鬼從小就讓我失望七歲那年我盛了一小勺低純度的麥酒去喂他席勒姆多亞在上那真的只是一小勺連他的小嘴唇都不能全沾濕結果他居然在床上躺了整整十五天全身長滿了紅色的疹子嚇得我連忙請米莉婭來給他看病。在看了他的病之後米莉婭又給我講了許多我聽不懂的話說他是什麼「酒精過敏體質」。就因為這件事瑪利安差點把一個酒瓶塞到我的胃裡去。喝酒居然會「過敏」(我不太明白「過敏」是什麼意思大概就是酒量很差一喝就醉的意思吧。恩一定是這樣的)這簡直太讓我傷心了。原本我還想把他培養成一個一流的酒館老闆、和他在一張桌子上痛快對飲呢。
最讓我生氣的是在這個小混蛋十六歲那年狂熱的騎士小說和金吟遊詩人的英雄讚歌沖昏了他育還不健全的頭腦讓他說出了「男子漢的榮譽在劍鋒上不在酒杯里」這樣明顯邏輯混亂的話來。就在我用寬腰帶和大巴掌讓他記住了他爺爺傳下來的「酒館老闆是世上最有前途的職業」這句祖訓的第二天他居然留下了一張紙條一個人偷偷跑去參了軍。
在完成新兵訓練、得到一個短暫的回鄉假期的時候他一個人在街頭站了很久一直不敢回家。要不是後來我把他領了回來恐怕他會一直站到天黑。
那時他看我的目光怯生生的既羞愧又害怕但掩飾不住的卻是一個軍人的自豪。他的臉黑了身體也比以前壯實了很多看上去不再是個男孩而是一個男人了。
在他回家的三天里我一句話也沒和他說他也不敢理我。直到他離開家的時候我才終於忍不住拉下老臉對他說了一句:成不了英雄也要做一個好軍人。
他摟著我哭了像個男人一樣掉下了眼淚。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從來沒有告訴過他他穿上鎧甲手持短劍的樣子英俊得讓人著迷。
現在他已經是德蘭麥亞王**中最年輕的軍團後勤調度官了。我知道他會幹得很好在這方面他是很有才能的。
我有沒有告訴你我的兒子名叫弗萊德弗萊德·基德。我並不指望著他能成為和我心中的那個弗萊德同樣了不起的大人物我只希望他能成為一個好人一個正直、勇敢、忠誠於友情和責任的好男人希望他不要辱沒了這個像金子般熠熠生輝的光榮的名字。
哦瑪利安又在抱怨了說我躲在櫃檯後面偷懶讓她一個人忙前跑后累得要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個女人變得越來越嘮叨脾氣也越來越差。她在年輕時猶如百合花般純潔無瑕的笑容已經被一張酒館廚娘兇惡的大胖臉所取代曾經纖細醉人的腰肢現在也變得粗大滾圓就像是一隻盛放麥酒的重磅酒桶。她現在總是絮絮叨叨地講述自己的不幸說什麼她曾經有機會做一個皇后甚至女王的不知當時她的心竅是被哪塊蜂蜜還是糕糖迷住了居然讓她選了一個又丑又沒出息的酒館老闆做丈夫。
上一次說這話的時候她正在整理儲藏室不知道從哪個旮旯里翻出了我年輕時穿過的鎧甲。這個老婆娘不知了哪門子的瘋拚命清洗擦拭著這套鎧甲還在上面抹了一層精亮的油脂非要我穿上給她看不可。我拗不過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自己的大肚皮塞進了這件鎧甲中至於下半身的護具是無論如何也套不上去了那樣子丑怪得讓我渾身不自在。
可瑪利安看見我這個樣子兩眼亮她那張長滿皺紋和橫肉的老臉居然泛起一層羞怯又興奮的紅暈來。就在我想要脫下這套捆得人難受的鎧甲時瑪利安忽然撲上來狠狠地親了我一口然後揪了揪我的鬍子說了一句「老死鬼」然後就走出了門去害得我掙扎了半天才把那件該死的玩意從身上脫下來……
一片歡呼聲響起酒館里一群爽朗又熱情的年輕男人們大聲歡笑著用力將手中盛滿麥酒的杯子碰在一起。琥珀色的麥酒泛起一層厚厚的泡沫歡快地冒出杯沿在燈光下泛起一層晶瑩的光亮。
這就是我一個普通酒館老闆的生活。它簡單而快樂有我所希望的一切。
我曾有幸和這片大6上那些最勇敢最傑出的人們站在一起在他們身邊看著他們親手締造一段偉大的歷史。
但是我從來也不屬於他們中的一個。
在歷史的蒼穹中被選中的人會成為星辰照亮整整一個時代接受後世萬代的景仰。
我們稱他們為「英雄」。
我從來都不是英雄我這一生中最榮耀的時刻不過是在英雄的身側看他們親手擦亮歷史的夜空。
或許我可以說我是在那片星光閃爍的蒼穹下真實而微不足道的……
一個倒影……
(周末有一個外出安排恐怕必須等到下周才能把剩餘兩章外篇全部放出。
許多讀者大人問我下一部小說的安排這真是讓我慚愧了。新小說的進展很糟糕度慢、思路亂、寫得極沒有感覺。我真有點擔心自己是不是在《星空》里傾注了太多的熱情和心血以至於把自己的積累掏空了。
恐怕我不得不重新整理一下思路才能繼續下一部小說了。另外出於私心的考慮我還得多攢點字數。這樣一來兩三個月內恐怕是不會有動靜了。非常感謝大家的熱心並向大家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