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 送個消息
孟大學士本來也是內閣之臣的有力競爭者。
實話說,孟大學士雖然愛鑽營了些,權利之心重了心,但也不能否認,他是一位十分能幹的大臣。資歷也足夠。
雖然英王競爭儲位失敗,讓孟府一度有些低落,但又因為英王失敗的早,且他也老實地認輸了,並未做出如寧王那般瘋狂之舉來,因而即便是太子殿下上位,也不至於拿他如何。順帶著,孟家受到的影響並不算大。
孟家還有孟如嫣。
這樣一個國色天香的女子,尋常人家根本擁有不起,只能入皇家。也就是說,她是必入東宮之人。而以孟如嫣的美貌智慧,任何人都不會懷疑她會在東宮,在將來的後宮佔有一席之地。
所以,綜合來說,孟大學士其實比郭大學士更有競爭力。
但結果出來,孟大學士卻輸了。
孟大學士不僅輸掉了這個內閣的位置,而且居然一下子遭受到一位言官的措辭激烈的彈劾,什麼「結黨營私」啊這一類的的罪名羅列了好幾種,但卻沒有一種有確實證據的,大有一種大咬一口過過嘴癮的意思。
這種彈劾,實在是不痛不癢。
說實在的,在朝為官的,若是一年半載的不受點言官彈劾,那就表明你這個人沒有價值,沒有前途,不被看重,沒個意思。
孟大學士本並也認為這個小言官的彈劾就是如此,並不能翻出多大風浪,因而在上朝的時候,聽到那的年輕的言官慷慨激昂,指責他幾宗罪的時候,孟大學士依舊面帶微笑,從容不迫。
大約是有人嫉妒他有個好孫女吧,無論風水怎麼轉,他都會站在不敗之地吧……
甚至在場的朝臣誰也沒當這是一回事。就算高在御座上的皇帝也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一直閉目養神,連龍目都沒有睜。
但待那言官說罷,太子殿下卻笑眯眯地讓人將他的奏摺拿過來翻看了幾眼,輕飄飄地說句「徹查」。
徹查。
一時大殿上寂靜無聲。
御座上的皇上似乎是詫異地睜開眼睛看了太子殿下一眼,但隨意又閉上了。如今,皇上在朝會時候已經很少說話,政務基本都交由太子殿下,要樹立他的權威了。
如今太子殿下說「徹查」,皇上並未反對,這便是一個信號。
一個對孟家很不好的信號。
為官多年,誰身上沒有一點不妥當之處?若是想要弄你,還怕找不到借口?若是查,肯定能查出來什麼。這些「罪證」平時或許沒什麼,但一但較真起來,那也是會要命的!
收到太子殿下的信號之後,很快孟大學士便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群而攻之」。幾日之後,只因一個「縱奴行兇」的小事得到確認后,太子殿下便輕飄飄地讓孟大學士「閉門反思,修身齊家」,什麼時候他將家務下人給管理好了,什麼時候再來上朝不遲。
這個處置,並不涉及到職務的變更,似乎不痛不癢的,但卻是讓朝廷上下起了微妙的波瀾。而緊接著,更多人開始上書彈劾孟大學士以及孟大學士相關的一些人,他的親族,和學生們。
短短几日時間,孟大學士身上的三個職位就只剩下了「大學士」一個,孟大老爺和孟二老爺更是凄慘,被一再降級,連降了三極了!倒是他的學生們,暫時還並未受到波及。
…僅僅如此,就已經讓孟家風雨飄搖,焦頭爛額。
更讓孟大學士抓狂的是,他根本不知道這一場無妄之災是從何而來!
難道,是太子殿下因為王妃的緣故,在警告他們不要認為有了孟如嫣入東宮就可以肆意招搖?
不能啊?
孟家並未因此而如何招搖啊?
他從微末中奮鬥上來的,什麼時候都是謹慎居多,怎麼也和招搖不能沾邊吧?
若僅僅是警告,那也沒什麼。至多將來,孟如嫣入東宮之後,開始時候艱難一些,受些委屈。但萬一不僅僅是警告呢?
若是太子殿下準備將孟家整垮,那就算是孟如嫣依舊能入東宮,也是千差萬別了!
孟家的情況不太好,孟如嫣自然也會受到波及。
花襲人同郭桓說起孟家有難的時候,自然是指孟如嫣。
郭桓聞言笑容一僵,隨即轉為苦澀,撓了一下頭,問花襲人道:「你是非要提及這個話題不可嗎?就見不得我高興?我現在有些後悔,跟你說起那些往事了。」
「抱歉。」花襲人這句道歉的話根本聽不出多少誠意。她笑眯眯地道:「我這不也是在關心你嘛。」
「那多謝了。」郭桓很快收起苦澀,卻並未多表示什麼。
若是再窮追倒問的,未免太不夠意思了。花襲人沒有繼續揶揄他,卻是含笑道:「不過你若是想幫她,我倒是有個消息,可以免費贈給你……怎麼樣?我是很夠朋友的吧?」
「什麼消息?」郭桓隨口問道。
花襲人笑容有些得意,顯得似乎有那麼一些賊兮兮的。
她對郭桓招了招手,讓他靠近自己一些,低聲笑道:「孟老爺子不是不知道到底為什麼太子殿下要整他嗎?」
「你知道?」郭桓倒是有些吃驚了。
不止是孟家人搞不清楚,其他所有人都在猜測——
到底是為什麼?
沒人認為太子殿下會拒絕將孟如嫣納入東宮。那麼,總不能真的是因為他想作態給太子妃娘娘看,就將孟家整的慘兮兮的。若是孟家真倒了,難不成讓孟如嫣以罪臣之女身份入宮嗎?
總不至於此。
那麼,就是另外的原因。
如今,不僅僅是孟家,所有人都想知道,這麼太子殿下這麼折騰孟家是因為什麼。不然,若是以後自己不小心也犯了同樣的錯,那豈不是更慘?
孟如嫣只有一個!
他們家可沒有一個國色天香的女兒!
因而,花襲人居然說她知道,這就讓不怎麼關心朝政的郭桓也感到好奇了。
花襲人眼珠靈活轉動,笑意盈盈地指了一下自己,用一種輕佻的玩笑語氣,道:「因為孟家得罪了我啊?那孟如誨可是討厭的很。我可是太子殿下的義妹來著。」
郭桓聞言身體後仰,看花襲人的眼神充滿了質疑。
花襲人嬉笑不語,一幅愛信不信的表情。
她其實也不知道太子殿下為什麼整孟家。但她知道,太子殿下並不想將孟家一悶頭給徹底打倒。如今整到這個地步,也差不多該找個借口收手了。
所以的話,若是孟家來討好補償一下自己,無疑讓太子殿下有了個台階。而自己也藉助這一點狐假虎威一回,告誡其他人別自以為是的有事沒事地來招惹她。
…花襲人相信,太子殿下會願意給自己這個面子的。
所以,她才在這裡大言不慚,與郭桓這般說話。
郭桓狐疑地盯著花襲人看了半晌,見她老神在在,十分自信,這倒是讓郭桓有些摸不透其中的深淺了。
「那回頭我去告訴她去。」郭桓最後道。
「這就對了。」花襲人笑眯眯地點了點頭。
兩個人又說了一陣話,郭桓便就告辭而去。他其實並沒有個目的,在街上逛來盪去了一陣子,躊躇了許久,調轉馬頭,朝孟府走了過去。
孟府門前最近十分冷清。
郭桓圍著府門轉悠了片刻,就問守門人道:「幾位公子可在家?」
「原來是郭三公子。不知公子找我家哪位公子?」守門小廝問道。
「隨便哪一位。恩,若是二公子在,就找二公子。若他不在,其他人也行。」郭桓道。
這種連個目標人都沒有的拜會,實在有些古怪。若非守門小廝認得他是郭府三公子,怕要以為這是哪來閑人來孟家找茬來著。
有小廝請了郭桓在前院會客廳等著,有人進去傳話去了。
不多時,孟大公子匆匆而來,見到郭桓抱拳連連,歉意地道:「二弟他前些日子做錯了點事,如今正被關在祠堂受罰,不能來見三公子,還請三公子見諒。」
「孟大哥叫我名字好了。」郭桓沉吟一番,問道:「不知孟二哥他犯了什麼錯,要受如此重的懲罰?」
跪祠堂,絕對是十分嚴重的懲罰了。
孟大公子遲疑一下,苦笑道:「若非是你問,我是怎麼也不能說的。二弟這事兒呢,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孟大公子便將當日孟如誨得罪了花襲人的事情給說了一遍,道:「……本來這就是小輩之間的爭執,並不算什麼。或者說,那位出身曲折的鄉君雖然有小小爵位,但在侯府未必受到重視。不然,後來武陽侯也不會半句話都沒提及……」
「但祖父卻說,如今武陽侯府勢大,不管如何,我們也得做出些樣子。而且,二弟這一次說話行事的確太不知輕重了,才給了他重罰,也是為了能讓他以後說話行事能有些長進。」
郭桓在到孟如誨當真得罪了花襲人時候,就有些發愣。
原來,花襲人當真並不是在胡言亂語……
待孟大公子說完,郭桓不禁問道:「那貴府只是罰了孟二哥,就沒有向侯府鄉君表示一下歉意么?」這些官宦人家行事周密,按理說,這道歉的姿態還是要擺一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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