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道房見者三測來

第一次，古旭堯看見途業的笑容，雖然只是一閃而逝，雖然只是嘴角輕輕揚起，但那是對古旭堯的肯定，他比途業還要開心。

「做得好，接下來，便是最後一道測試了。」說完，途業便開始在前面領路。

古旭堯趕忙跟上，方才在那片沙漠中自己雖然骨肉盡毀，但出來后實際完好無損，相反，古旭堯還覺得更加神清氣爽了。

「途業院首，您上次說這第二道測試是與那本『入門基礎』有關，但如今似乎……」

途業聞言沒有立刻回答，過了半晌才緩緩開口。「我是這樣說的嗎？嗯，那看來是我說錯了，這『入門基礎』是你必須要熟悉的一本書，接下來你還會接觸到更多的基礎類書籍，我太恆門雖然不是什麼名門大派，但也不能培養出一個一問三不知的修士，所以嘛，叫你熟讀那個也不會錯。」

古旭堯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應了一聲「是」便不再言語，他知道，這裡任何一個人都是他的前輩，關於修鍊，都比他有發言權。

「不過嘛。」途業再次開口。「這本『入門基礎』其實對於你第三道測試還是會有幫助的，方才的考驗你通過得非常好，之前地震時你沒有移動便證明我沒有看錯人。」說著，途業捋了捋自己的小鬍子。

「途業院首，其實剛才我只是按照在紅泥區時習得的自然反應去做事情，現在想來，這第一道測試是檢測我有無成為力修的毅力，那麼第二道測試又是什麼呢？」想來這兩道測試，雖然都沒有直接的對古旭堯的身體造成任何傷害，但是一番折磨下來，古旭堯的心智則是成長了許多。

途業又捋了捋八字鬍。

「之前地震時考驗的是你臨危不懼的能力，你能在那個時候保持原地不動便說明你心理素質合格，而之後高山壓下后的匕首，則是在考驗你是否會屈服於痛苦艱難，因為我們這條路想要走下去，著實太痛苦了。」感懷身世，想起力修的路，途業話中不禁有些滄桑。

古旭堯一邊聽著一邊不助點頭，內里卻是暗暗下定決心。

七拐八彎又約莫走了一刻鐘，途業停在了一所道房前，看上去，這道房與其它兩間古旭堯見過的道房一樣，古樸大氣，神秘非常。

無巧不巧，就在兩人剛剛到達的時候，道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一襲白衣從裡面飄出。

「途業師叔……」來人長發及腰，水蛇腰肢，高挑身段，潔膚深眸，眉如彎月，面sè如冰，此時看見途業，她輕一躬身，優雅大方。

「苡霞，又來探望你爺爺了？呵呵，他今rì可好？」途業看見來人亦是笑眯了眼，顯然這名為苡霞的女子非常討途業的喜歡。

至於古旭堯這個小村子里出來的野小子，此時早就看呆了，他哪裡見過如此容貌的女子，其實這樣說便對紫碧有些不公，畢竟兩人論容貌其實不相上下，只是紫碧那熱情洋溢的方式則令古旭堯怎麼都不能將她看成一名女子，況且一聽這聲音，古旭堯便想起了當rì……

「當rì多得姑娘指路，古旭堯感激不盡！」說著，古旭堯便一抱拳，躬身拜下。

正所謂衝動是魔鬼，這一說話他才意識到自己打斷了途業與苡霞的交談，尷尬的抬起頭，看見途業正奇怪的看著自己，古旭堯只能強笑兩聲。

苡霞見此並未動容，這樣的情況她或許見得太多，只是轉頭向途業點點頭便向離開了道房門前。

「途業院首……我是不是……」古旭堯臉上一紅，依舊在為自己的失態感到難堪。

途業面上一板，微微皺眉。「切勿有雜念，接下來你便要進行第三道測試，全心全意，不可多想！」

說完后途業便一把抓起古旭堯，將他丟進了房子中。

「砰。」房門被重重的關上，屋裡一片漆黑，只能聞見一股檀香的味道。

古旭堯雙眼不能視物，以獵人的眼光來看，為了安全起見，他自然是不會亂動，只是無論他等待多久，原本以為由於慢慢適應黑暗而能夠帶來一點視野的雙眼卻依舊沒有任何起sè。

「來人……是誰……」終於，在古旭堯正要摸黑前進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那聲音有氣無力，只是古旭堯能夠想到，在修真界里越是年紀大便說明越是厲害，趕忙在黑暗中抱拳，高聲道。

「在下古旭堯……」

「知道了。」

古旭堯想要繼續說，只是發現自己的嘴卻已經嚴實的閉起，無法張開。

「來吧，孩子，過來……」

似乎有一盞燈漸漸點亮，起初只是微弱的光，最終整個道房內都光明起來，此時古旭堯可以看見，這道房與途業的房間一樣，不算很大，陳設也極為簡單，如今他眼前擺放著兩個蒲團，其中一個蒲團上坐著一名老者，頭髮枯黃，皮膚乾癟，除了那嶄新的白袍外，古旭堯更相信他是一個凡人區中催死的老者，而不是這太恆門中負責給人測試的修士。

「好強的一股執念呢……」

老頭看著古旭堯，一邊說，一邊招手，示意古旭堯上前，好讓他更真切的看清楚。

「孩子，你能來到我這裡，說明你已經通過了之前的考驗，很好，很好呀……」古旭堯來到老者身邊，老者雖然蒼老，但那雙眼睛卻充滿了活力，看古旭堯的眼神亦是清明無比。

「你的父母，自小便離開了你……」好像能夠讀出古旭堯腦中的事情，老者喃喃自語。

「十八歲便開始獨自狩獵，很好……」老者什麼也不做，只是看著古旭堯，這令古旭堯有些不知所措，畢竟之前兩次測試都令他昏迷了過去，他本就做好了在這道房中再次昏迷的準備，只是沒想到遇到的卻是這樣的情景。

「嗯，很好，孩子，你坐下吧。」自己嘮叨了好一陣，老者停止了觀察古旭堯。

古旭堯愣了一下，雖然渾身不自在卻還是坐在了老者面前的蒲團上。

「如今我有兩個問題要問你，你可要發自內心的回答我。」忽的，老者面容一肅，語氣中也透著嚴厲。

見老者態度忽然轉變，古旭堯亦是沉下臉，輕輕頷首。

「第一，道修與力修，你覺得為何會存在這兩種不同的修士？」說完，老者便定睛看著古旭堯。

然而這個問題對於現在的古旭堯來說著實太難，這根本就不是《入門基礎》能夠教會古旭堯的東西。

就在不知該怎麼作答的時候，古旭堯忽然想起了老者之前說的話，按照他所說，這樣的問題或許沒有準確的答案，老頭想聽的，是古旭堯心中的答案，以及是否有說出實話的勇氣。

「旭堯自小在小村子里長大，沒見過什麼世面，能夠接觸到的修士也極少，對於這樣的問題實在無法回答，不過以旭堯看來，這本就不是應該考慮的問題，總之道修，力修都是修士，雖然修鍊的方式不同，但到了最後所能成就的不都是自身嗎？」

古旭堯說著，眼前忽然閃過一個人影。

「旭堯還記得小的時候有一個人曾經這樣跟我說，勇者與懦夫區別之大，並非能力的區別，就如同一件兩者皆可辦到的事情，勇者不會在乎有什麼東西阻礙自己去完成，勇者享受征服的樂趣，而懦夫則喜歡繞路前往，最好有捷徑而樂之，旭堯自認非懦夫也，而在往後，是否能為勇者，只能拭目以待，不過旭堯對自己很有信心。」

古旭堯一番話說得不卑不亢，雖說如此，他內心卻依舊沒底，不過當他看見老頭眼中冒出的光時，他就知道，自己賭贏了。

「哈哈哈，好，好小子。」老者伸出乾枯的手掌輕輕拍打古旭堯的肩膀，然而那骨瘦如柴的皮囊每一次拍擊卻都令健壯的古旭堯暫時窒息。

見古旭堯臉sè蒼白，老頭停了下來。

「接下來是第二個問題，嗯，如果有一rì，我身受重傷卻又總死不去，你見我后，會否了結我的痛苦，送我上路？」老頭摸著自己花白的雜亂鬍鬚，緩緩說道。

這個問題更令古旭堯摸不著頭腦，只是想到老頭想聽的是自己本心回答，古旭堯也不再猶豫。

「會。」古旭堯一臉冷漠。「旭堯在凡人區中時乃是一名獵人，有時在林中穿行偶會遇到被其它獵人擊傷卻並未咽氣的動物，旭堯不會奪取他人的獵物，但旭堯會了結它的痛苦，旭堯認為這並非殺戮，而是救贖。」

古旭堯說完后心中亦是忐忑，古旭堯只見過一些小修士，如這老者這樣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怪物他還是第一次接觸，對於對方的脾xìng，古旭堯還真是拿捏不準。

老者皺起眉頭，他抬起乾枯的手，握緊古旭堯的掌心，感知著，他眉頭漸漸舒緩，古旭堯的心情也跟著老者的情緒，一起一落。

但很快，老者面上的表情更是凝重，他漸漸鬆開了古旭堯的手，抬起頭。

「這，便是你的回答？」表情雖然凝重，卻並不似責怪。

古旭堯yù言又止，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沉默，老者沉默，定睛看著古旭堯。

屏氣凝息，古旭堯不知老者是何用意，雖如坐針氈，也只能盡量表現得平和，平視老者。

一刻鐘，老者整整看了古旭堯一刻鐘，最後不知他得出了什麼樣的答案，只聞他一聲嘆息，緩緩說道。

「你回去吧，我會讓人明rì帶你去下層的傳道房報道的。」

說完，道房再次暗了下來，當古旭堯再次能視物的時候他已經是在房子之外，此時天空的太陽已然升起，像是慶祝他順利的成為太恆門的一員般，但仔細看去，那太陽邊上似乎有一塊黑影，久久不能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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