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爭搶
在謝老太爺的身旁,一左一右坐著他的兩個兒子謝豐禾和謝豐穎,兩個人可是卯足了勁兒,把過年過節穿著祭祖的新衣都翻了出來。雖然只是普通的青布棉料,可上面那細密的針腳,在在的顯示出主人對今天這席面的重視。
再接過去坐在主客位的,就是那所謂的徐總管了。徐總管身上穿著一身精緻的褐色水雲吉祥錦緞,身後站著四個年紀不大的小丫鬟。小丫鬟都穿著統一制式的上身月牙白對褂,下著淡綠色的衣裙,靜靜的站在徐總管的身後,就像四根木樁。
不算很大的正堂安放了三張大桌子,擠進了好幾十人,喧聲四起,道賀笑聲不斷,熱鬧非凡。在堂屋旁邊的耳房裡,同樣擺著幾桌席面,眾多的女眷小孩擠在一塊,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徐總管側身危坐,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旁邊爭相圍著他巴結的,謝家所謂的堂兄弟、親兄弟、親侄子們搭著話。桌上那整雞整鴨對鄉下人來說或許是好菜,而對於從京城裡出來的徐大總管來說,簡直就是上不得檯面。人老成精的他只有在垂眸喝茶的一霎那間,眼底飛快的閃過几絲鄙夷之色。
就在正堂對面的院壩之外,黑暗中的土坯房前的角落處,一臉落寞之色的墨氏緊摟著懷裡一臉無所適從的小奕兒,和正堂院壩裡面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二弟妹,飯菜都準備好了,二弟妹怎麼不過去吃?」這位是謝豐禾的長子媳婦,也就是墨氏的大嫂胡氏,笑盈盈的穿過院壩,來到墨月茹的面前,略微一福,笑眯著眼道喜:「恭喜二弟妹守得雲開見月明,這一下,二弟妹可就是貨真價實的官家太太了。還有小奕兒,你可就水漲船高,成了真正的官家大少爺了。」
墨月茹只是冷冷的瞬了她一眼,繼續沉默的坐在那裡低低的咳嗽著。
看見墨氏不說話,胡氏不由得垮下臉,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忙又堆起笑容,討好似的繼續說道:「二弟妹還不知道吧?徐總管可是說了,明天就啟程。」
如願的看見墨氏抬起了頭,胡氏嘿嘿的兩聲笑,搓了搓手:「就是啟程時,會由幾位兄弟護送你們上京城。你看我家謝立志體壯身強,護送你們一路上京,怎麼著也會安全得多,還有我的小女夢秋今年十四歲,正好陪你家清影路上聊天解解悶,還有……」
「喲!我說隔房老大家的,你說這話也要看對象是誰才行吧?就你家謝立志那比豬還肥的體型?真要是路上有點事情,呵!還保護別人呢,自己能不能跑得掉還是兩說的事情。要說到親,我家的沛晴才是剛剛好比清影大兩歲,聊天解悶正好吧。」來人長著一張額頭窄小,顴骨高聳,一臉刻薄像的婦人走了過來,她就是謝思遠的大哥龍思鈞的妻室韓氏,一邊說,一邊用手去拉扯胡氏的手臂。
胡氏並不相讓,惡狠狠的瞪了韓氏一眼,順著扒拉下韓氏手的時候,使勁一掐:「我說韓氏你還要不要臉,這麼些年,你對墨氏母子幾人如何,是個龍泉村附近的人都知道。強佔了墨氏的嫁妝,強搶了謝思遠名下的田產。現在還好意思來說姐妹情深,我呸!」
韓氏氣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任誰也想不到這謝思遠掉下懸崖,竟然還沒有死,而且因禍得福做了大官。要是早知道的話……不過她的眼珠子一轉,計上心頭:「什麼我強佔?我明明只是幫清影代管嫁妝,幫奕兒代管田產,等到清影奕兒長大之後,可是會如數歸還的。你現在這樣說,是什麼意思?誣陷我?挑撥我們兄弟二人的關係啊?」
"原來大伯母是好心替清影和奕兒管理,清影在這裡謝過大伯母了。不過現在清影已經大了,還請大伯母把代管的嫁妝和田產交還給清影。」謝清影和劉慧敏從鐵籬笆刺中間的籬笆門跨步進來,正好聽見了韓氏的話,忙提高聲音說道,稚嫩的朗朗童聲的夜晚傳出老遠:「清影見到父親以後,一定會為大伯母多多的美言幾句,大伯母這些年可真正是幸苦了。還有大堂伯母的功勞,清影也絕不會忘。」
胡氏一聽這話,重重的冷哼一聲,甩手反身進了耳房。
謝清影說著話,來到墨氏的身邊放下背簍,抱過奕兒,輕輕的喚了一聲:「娘,我回來了。」
一直在角落裡蜷縮了一天的墨氏抬起頭來,看見了謝清影,就好像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清影,你爹他派人來接我們了,清影,娘親終於盼到這一天了。清影,你爹,你爹他又娶了一房妻室。娘該怎麼辦?」
還不等謝清影安頓好娘親,那裡韓氏就像殺豬般的尖叫起來:「你說什麼?拿回嫁妝田產?你想得美?我告訴你,謝清影,別以為你自己就真的是千金大小姐了,你就算是有遭一日跳離了這裡,泥腿子就是泥腿子。嫁妝田產是你母親當時自己拿出來的,現在想收回去,門都沒有……」
謝清影暗自冷笑了起來,這大伯母就是沉不住氣,也不知道前一世的自己,怎麼會栽倒在她手中,吃了不少的苦。
「大嫂,明明是當初你們強行搶走的,到了現在,怎麼又說不還的道理?」一聽韓氏這話,墨氏急忙止住了淚,護在謝清影身前,墨氏不自覺的提高了音量:「大嫂,這些年你們對我們母子三人如何,任何一個村裡人都清楚。真要是去到思遠面前,你們恐怕也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韓氏見墨氏軟硬不吃,那細長的狐媚眼一轉,一屁股坐到地上,開始撒潑:「說什麼,說什麼啊?我這沒有功勞,苦勞總是該有幾分吧。我說這人心哪,大家都來看看啊,這人家做了官太太,就是不一樣。黑的都說成了白的,這日子可怎麼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