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106章
美作的住處位於正堂東側,是一棟獨立的木質樓閣。樓閣有兩層,一層除了室內練武場、訓練場,還有一間聚會廳;二層是美作的私人空間,和室布局,以紙門隔間,全榻榻米。
儀式結束后,安川落瀾被一群女傭簇擁著帶到這裡,任由她們帶著去浴室沐浴,任由她們將身體一層一層地包裹進一件和服中,任由她們在她臉上頭上擺弄著……至始至終,她低垂著頭,哪怕心中如颶風席捲海面般波浪滔天,也強迫自己保持冷靜,不看不問也不語。
最後,一個女傭為她戴上方方正正像帽子一樣的角隱,擋住了她的視線,也擋住了眼底深處那一抹來自靈魂深處的凄涼悲戚。
經過長長的廊道,她被帶進一間和室,女傭們將盛放著兩個空酒杯,一瓶清酒,還有幾碟點心的托盤放在桌上后輕手輕腳的退下了。
咯吱……紙格門關上了,和室內寂靜一片。
靜默良久,安川落瀾緩緩抬起頭,眸光正對紙糊門,門上印著自己的影子,折騰這麼久,她方才看清自己的樣子。
長發被綰成了傳統的髮髻,青絲間插著扇形發簪,身穿和式大禮服,這式樣很獨特,像是……目光猝然一凝,眼中驚起了一片漣漪,手臂抬起,睜大了眼睛死盯著寬大的袖子——白色,白色,露於表面的偽裝平靜瞬間被瓦解,眉宇間浮現一抹難以置信的震驚,接著逐漸被一種迷亂的失措和深切的驚懼所取代。
半晌,她咬著唇模糊不清的吐出三個字「白無垢」,怎麼會是白無垢,怎麼會是每一個女孩夢寐以求的新娘禮服白無垢。
安川落瀾無力的跌坐在榻榻米上,怔怔的望著桌上酒杯,口腔中瀰漫的血腥味彷彿更加濃烈起來。
神堂前共飲混著他和她的血的酒,宣告什麼,她不想猜,也不敢猜。
身上這身白無垢,讓她不必猜,也不用想,答案一目了然。
儀式雖簡單,卻也是在神前盟誓。
桌上的酒應該是用來喝交杯酒的,如果是娶妻,這是最為重要的一道程序,應該在親友的祝福下,在神的見證下進行,現在卻挪到了室內,因為她不是妻。
非妻卻著白無垢,那就只能是妾……有完整的入門儀式,可還是妾,一個毫無地位,毫無尊嚴,毫無自由,如同玩物般的妾。
她太自以為是,太天真了。
美作玲,這個如天神般出現在她生命中的男人,帶給她的不是希望,而是絕望。
這一切,是她自找的……
剎那間,安川落瀾彷彿聽見了心底深處傳來的一連串破碎的聲音,整個人彷彿沉入一個冰冷刺骨的深淵,好痛,好冷……她輸了,輸的很徹底,她的世界徹底坍塌。
安川落瀾嘴角微微牽動了一下,笑了。
悄悄的,眼眶濕潤了;
輕輕的,一滴淚珠墜落;
默默地,闔上雙眼……宛如祭品般,靜靜等待著被送上祭台的那一刻。
美作拉開門,入目是安川落瀾唇邊的笑,雙頰的淚,周身的絕望傷悲……時間彷彿停止在這一刻,美作的腳如千金般定住了,他無法轉移視線,無法正常呼吸靜靜的望著,聆聽著眼前這個女子來自靈魂深處的悲泣和無聲的控訴。
那種在他字典中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情緒——「負罪感」緊緊的攫住他,突然覺得喉中乾澀無比,胸口一陣憋悶,他的心很難受,很難受。
許是過了很久,安川落瀾緩緩的睜開眼,循著落入身上的視線望去,眼神中一片死寂,沒有任何色彩。
美作倏然收回視線,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掩飾自己失態,同時露出慣常的笑容,不緊不慢的步入和室,跪坐在榻榻米上,同時,手在桌下某處按一下,榻榻米上的桌子緩緩下沉,順手將桌上的東西放到身側不遠處,兩人相對而坐毫無阻隔。
不經意間,美作的視線掃到她身旁緊握的手,眼睛微眯了一下,隨即發出了一聲低低的輕嘆,轉身打開一旁的矮櫃,拿出醫藥箱,強勢的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拖到身前。
安川落瀾反射性地想要後退,卻發現對方有力的手禁錮不放,立刻放棄掙扎,可表現出來的卻是抗拒,雙眼緊閉著,紅唇緊咬著,身體緊繃著。
美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撐開安川落瀾緊握的手,單抓食指,食指上有一道刀口,是舉行儀式時,他親手划的,不深,血早止住了,但是因為水泡過的關係,有些紅腫發白。
美作微蹙了下眉,打開醫藥箱,消毒,包紮……動作熟練,神情認真。
包紮結束后,美作並沒有放開她的手,抬腳將醫藥箱推到一邊,雙目凝視著她,躊躇片刻終於開口說道:「安川落瀾,我很抱歉!」
聞言,一股淚浪猛的衝出眼眶,一連串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滾落,安川落瀾開始猛烈掙扎,她不願意自己的脆弱現於他的眼前。
美作一個動作,安川落瀾騰空落入他的懷中,一股混合著沐浴露和男性陽剛之氣撲面而來,安川落瀾陡然間心跳凝滯,一動也不敢動,緊閉著眼,眼淚克制不停的從眼角滑落,她卻咬著唇,不發出一點聲響。
美作並沒有其他的動作,只是靜靜的抱著安川落瀾,過長的沉默過後,他抬起她的下顎,眸子鎖定她的眼,「今日之事非我不守承諾,這裡是美作家族的本家所在,能進這裡的除了自己人,就只有死人。」
安川落瀾愣了。
美作頓了頓,見安川落瀾將他的話聽進去了,方接著道:「儀式的舉行雖是迫不得已,但是,飲下那杯酒後,無論你願不願意,這一輩子,你只能是我的女人,註定我生你生,我死你死。」
這番宣告並沒有讓安川落瀾的心掀起波瀾,相反有個小小的聲音不斷提醒道:安川落瀾,不要傻了,美作玲說再多理由也無法改變你成為上不了檯面的妾這個事實。
美作還要說些什麼,安川落瀾卻不想聽了,睫毛猛然抬起,開口打斷道:「美作少爺,這做妾的,可不就是任人欺凌,隨便捏扁搓園的角色。應該說是你讓我生我則生,你讓我死我必死吧!」
美作一噎,眼底升起一抹慍怒,對上她譏諷的眼神,心裡莫名的升起一股煩躁,一句話不禁思考脫口而出:「今日這交杯酒先不喝,這妾禮算是沒成。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你能懷孕,讓我愛上你,且通過家族考驗,我就娶你。」
等他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並沒有後悔,反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安川落瀾愕然一驚,終於正視眼前這個男人,黑曜石般的瞳仁若隱若現,流轉著琉璃般的瀲灧光芒,她從中讀出了不容置疑的真誠,眼睛酸酸的,「真的?」
「只要你達到條件,我娶你。」美作道。
我娶你......她心中緩緩淌過一陣暖流,沉陷絕望和悲傷的心因為這三個字頓時消散,心悄悄的被撥動一下,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蔓延開來。
眼中百轉千迴流轉著各種各樣的光芒,最後平靜下來,心中已有結論。
一個疑問升上心頭,為什麼?不知不覺她問出了口。
「今日我最好的兄弟當爸爸了,所以我起心想要個兒子,你願生,我順水推舟罷了。忘記家規帶你回本家,是我之錯;讓你成為妾,是我之故;給你機會,是我之補償,一切但看天意。」美作不疾不徐的答道。
安川落瀾凝望著美作的眼,伸出手,細細的描繪著美作的稜角分明的臉部輪廓,「美作玲,論家世,你是雲我為泥;論背景,你是天我是地;論樣貌,你是花我是草......總而言之,我配不上你。」
突然從美作懷中脫離,跪坐在他對面,聲音上揚,擲地有聲:「到東京本是抱著孤注一擲的決心,遇見你是意外也是我的幸運,為你生子是本該付出的代價,我無怨無悔。我安川落瀾沒有家世,沒有背景,沒有樣貌......唯有一身傲氣和僅有的一點自尊,我絕不做妾。愛上你真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我逃不了也不願逃,這一個月,請多多指教。」優雅的微微躬身。
美作往後一倒,嘴角勾起一抹弔兒郎當的笑容,「那就拭目以待吧!」
安川落瀾深吸一口氣,緩緩起身,解開和服腰間的絲綢綁帶,厚重的禮服緩緩滑落,一件,兩件......很快,光潔如玉的動人曲線,渾圓挺翹的雙峰,凝脂光滑的雙腿,還有若隱若現的黑色密林地......她毫無保留將自己呈現在美作眼前。
接著,她拔出髮釵,長發如黑色的瀑布般傾瀉下來垂散在身後,面容被染上一抹羞澀,黑與白強烈的對比,衝擊著美作的視覺,他肆無忌憚的打量著,眸色幽暗,不過表情卻不為所動,靜候她下一步動作。
安川落瀾沒有讓他失望,跪著移到他身旁,小手抓住他的浴袍帶輕輕一拉,浴袍散開,露出健碩無一塊贅肉的身軀,渾身只餘一條性感的子彈內褲包裹著他的重點部位。
純男性的鼻息索繞在她鼻尖,她臉上迅速飛上一抹紅暈,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氣瞬間漏掉,那些從同學口中聽來的誘惑手段她怎麼也做不出。
美作笑的更加邪氣,「怎麼怕了?」說完,含住她的耳垂,來回舔舐。
酥麻的感覺讓安川落瀾身體一顫,兩腮酡紅,不自覺流露的混合著純潔和嫵媚的風情。
「該死......」美作低吼一聲,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感受到身下的凹凸有致的柔軟曲線,渾身跟著火似的,不在遲疑,埋首在胸前白嫩的包子,開始享用大餐。
燈光明暗參半,射在兩人交纏的軀體上,反射在紙格門上,見證著這一夜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