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玉指套里的蠟封
栗芷婼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精緻的大紅錦盒,那講究的做工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她慢慢打開盒,用青蔥葇夷輕輕拈起一個玉指套。
胡瑩滿臉疑惑——經常給嬪妃問疾把脈,自己自然認得這東西——但她拿出這個幹什麼?
「給皇后帶上這個!」栗妃的語氣不容辯駁。
「什麼?」胡瑩更加疑惑了。
女人絲毫不理會胡瑩的話。有你無我,有我無你!宇文宜臻,你就等著在冷宮中慢慢死掉吧——她在心中默念。
胡瑩接過玉指套,一下子就被上面雕刻精美的鳳舞祥雲圖案吸引住了:「九尾鳳!這是皇后的東西呀,怎麼會在你這裡?」
「呵呵!連你也說這是皇后的東西,看來我這個完全可以以假亂真了!」女人的眼裡迸射出一種少有的孩童般的得意,可惜這天真的卻是稍縱即逝。
「這不是皇后的?」胡瑩更加疑惑起來。
「這個自然不是!但卻可以讓她做不成皇后!」看著一頭霧水的胡瑩,女人接著說:「這個指套和宇文宜臻手上戴的一模一樣,你只要能把兩個調換過來,我們就大功告成了!」
栗芷婼忍不住在屋裡走來走去,彷彿自己已然成為至高無上的南蜀國皇后,彷彿看到宇文宜臻在冷宮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彷彿看到了宇文一家誅滅九族、人頭落地!彷彿看到了鄒胤澤在自己的掌控之下死於非命!
「還有!千萬別忘了在調換之前用銀針扎爛玉指套中的東西!」
胡瑩現在才明白——原來玄機就在這玉指套內,她一定在裡面藏了什麼要緊的東西。
「裡面是什麼?」
「這個你別管!你只要照做就行了!」
「不!我一定要知道這裡面是什麼?否則我不會去做的!至於你想怎麼樣,請自便!」胡瑩覺得實在是窩囊透了,他感覺自始至終他就是被這個女人牽著鼻子走。當傀儡的感覺太不爽了,他不想一直這樣下去。
「胡郎!」看到男人要撤火,見勢不對的栗芷婼立刻軟了下來。「好了好了,我告訴你還不行嗎?」她再一次撲到胡瑩懷中:「人家不想讓你有危險嗎?既然你這麼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反正也不是什麼砒霜毒藥——」
看著胡瑩怒氣未消的臉,她接著說:「裡面有一個蠟封,蠟封里是產自西域的千年紅麝粉!」
「啊!」胡瑩倒吸一口冷氣——她這是想讓宇文皇后懷不上孩子,這樣她就可以母以子貴,成為皇后!
——好歹毒的計策!
——好狠毒的女人!
想起了賢明的宇文皇后,想起了國泰民安的南蜀國,胡瑩不禁陷入沉思——如果栗芷婼的計謀得逞,如果她真得成為南蜀國的新皇后!那後宮還能有片刻安寧嗎?
「我不會這樣做的!」胡瑩斬釘截鐵地說。
「為什麼?」栗妃一下子站了起來——她不信還有自己搞不定的男人。她沒有想到眼看成功在望,這小太醫竟然給自己來這一手。「你就不怕我把咱倆的事情說出去?」女人陰測測地說著,如同嗜血的鬼魅。「不為什麼?就是不想做!」胡瑩不再解釋,他知道面對這個瘋狂的女人,一切解釋都是徒勞。
女人眼中的光彩瞬間黯淡下來!
「珠兒!」女人大喊:「陪我去見皇后!」說完徑直走向屋外,看都不再看胡瑩一眼。
「你站住!」胡瑩追了出去:「你別告訴皇后!我照做還不行嗎?」
年輕的小太醫膽怯了——沒有人不怕死。
栗芷婼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看著無比頹廢的胡太醫,栗芷婼上前抱住他低垂的頭:「胡郎!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
「事成之後你也會殺了我吧!」胡瑩面無表情地看著忘乎所以的女人,問出了自己的最後一個問題。
栗芷婼的笑容僵在臉上。「你覺得我會那樣做嗎?」女人幽怨地看著他。
胡瑩扭過臉,彷彿再也不願意看到這個將自己拖入萬劫不復的女人:「我會按照你說的去做的!你也可以事後殺了我,但不要再做傷天害理的事了!」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個驚愕的栗妃。
小宦官醒來已將近黃昏,他弄不明白為什麼一杯酒就醉成這樣——也許是栗娘娘的酒太好了吧!
「胡太醫呢?」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職責。
「胡太醫有事先走了!這是他下的方子,你記下呈交給太醫署就行了!」珠兒柔聲細語地交代著。
一回到家中,胡瑩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再見客。好在他交友甚少,所以也沒有人來打擾。
看著手中的玉指套,就像是看著一顆致命毒牙——好幾次都想把它砸碎,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砸碎了又能怎樣?這個蛇蠍女人一定留有後手!毀了這個她會做出更加可怕的事情。
直到此時他才想明白為什麼栗芷婼要選他!
嬪妃一般情況下是沒有機會單獨和皇后在一起的。除非是在節氣或慶生的時候,但那種場合周圍會有很多人,而皇后也不會在那時取下指套——所以她沒有機會,這件事情只有讓別人去干。
她能指使的人只有宮女和宦官,但各宮的宦官和宮女是不能相互走動的,所以這個也是行不通。
大太監倒可以,但栗芷婼卻沒有那麼多本錢去收買。太監不是男人,所以她也無法用美色去誘惑。
那最後就只有太醫了,因為只有太醫能接近皇后——所以她找上了他。
但皇後有疾先要讓女官診斷啊!何況即使傳太醫也不一定就找上他胡瑩啊——栗芷婼是個聰明的女人!她不可能忽略這一點!胡瑩雖然不知道她怎樣突破這點,但他知道那女人估計早有行動了……
南蜀國的御花園內掌燈結綵,人聲鼎沸。宮女和宦官如走馬燈般穿梭來往,嬪妃們如起舞的彩蝶在五彩花燈間流連盤桓。「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中秋是團圓佳節,也是浪漫的良辰。
皇宮在這天晚上往往安排賞月活動。除了賞月,還有吃月餅的習俗。這一天,嬪妃們都會盛裝打扮。畢竟處在深宮,孤寂居多,歡樂太少。壓抑居多,釋放太少。所以在這一天,她們也都卸去偽裝,痛痛快快地玩上一把。
皇后是一定要朝見的,這是宮中的禮節,何況宇文皇后是一個寬厚仁慈的人。
更重要的是,拜見皇后還有可能遇到皇上。只有遇上皇上才可能被看上,只有看上才有可能被寵幸,只有……
此時的栗芷婼倒沒有想著見到皇上——這個死男人,寵幸過自已一次就再沒影了。我栗芷婼從來就不是一個安於等待的人,你不給機會我就自己去創造。所以在她的眼中只有宇文皇后。
皇帝沒有來,這令嬪妃們落寞異常。而栗妃卻絲毫沒有這種感覺——只要宇文宜臻在就行,那該死的的在了反而礙事!
「這不是芷婼妹妹嗎?」宇文皇后一邊招呼著眾嬪妃,一邊和栗芷婼打著招呼。
「臣妾拜見皇后!」栗芷婼忙故作惶恐地跪下。其實每一次下跪對這個心高氣傲的女人都是異常艱難,特別是面對仇人的女兒。
「呵呵!妹妹太客氣了!」一身盛裝的宇文皇后扶起栗芷婼。「栗妃是越來越美了!」看著這個嬌艷無比的女人,宇文宜臻忽然有一種酸酸的感覺:「唉!看著妹妹!我才感覺自己真得是老嘍!」雖已母儀天下,但宇文宜臻還是改不了自己胸無城府的品行。
「哪裡啊!皇后才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栗芷婼雖有萬般不情願,但臉上浮現的笑意卻更濃了——哼哼!暫且留你一條狗命,我看你還能猖狂到什麼時候。她粉臉兒微仰,忽閃著大眼睛裝得更加天真無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