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調包
「哦!皇后所說的是——」他明知故問。
宇文皇后微笑著點頭:「聽宮裡的妃子們說你有個方子可以生男孩兒?」女人竭力壓抑著內心的激動。此時她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得到什麼樣的回答。如果小太醫說「有」她也未必就能全信——生孩子的事情誰能打包票,滿懷期望最後卻打了水漂不是徒增煩惱?如果他回答「沒有」自己難免就會立即失望,那麼此後的漫漫長夜又該怎樣度過?
「能不能生男孩子微臣不敢保證,但這方子卻一定能讓皇后懷上!」胡瑩終於敢抬起頭看這個南蜀國最有權勢的女人——因為他是名滿天下的太醫,對自己的醫術還是非常自信的。
「那就好!」宇文宜臻沒有想到胡瑩會這麼回答,這也恰恰解開了此前自己心中的鬱結。望著面前這個質樸可愛的小男生,宇文宜臻笑了——為小太醫的真誠。雖然著南蜀國的後宮在自己的執掌下倒也算平靜安然,但自古後宮爭鬥不遜於沙場喋血——這種真誠太難得了。她緩緩取下皓腕上的玉鐲和戒指,當然還有那個玉指套。
壓抑住不安的心情,太醫胡瑩開始給宇文皇后把脈。
「胡太醫,你不用緊張。」宇文皇后感覺到這個小太醫的手在顫抖,一股愛戀之情油然而生:「瞧瞧你,額頭都出汗了,可還怎麼把脈啊!」本來緊張得要死的小太醫,在聽了宇文皇后的這句話之後,內心頃刻之間安靜下來。
「皇后脾胃虛弱、氣血不足導致沖任失調!」
「哦!那要緊嗎?可有什麼辦法救治?」聽說自己有病,宇文宜臻緊張起來。
「不要緊的!皇后請放寬心!」胡瑩柔聲說道:「待微臣用艾灸療法幫太后疏通經絡,溫通氣血,然後再以湯藥培根固元就可以了!」
「哦!那就好!」宇文皇后鬆了一口氣:「那要怎樣才能懷上?」再次問出這句話,本來已經平靜下來的宇文宜臻又緊張起來——唉!誰說一個人能真正無欲無求!自己一貫標榜清高,平日里總是說著隨緣呀莫強求呀,但真事到臨頭了不還是俗人一個!想著想著女人不禁黯然身上起來。
一旁候著的胡瑩也注意到了宇文皇后的落寞,他還以為女人是在為是否能懷上孩子而擔心,忙不迭地安慰:「經絡疏通、氣血流暢以後,一切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這樣啊!那就請太醫快快醫治吧!」
胡瑩不敢怠慢,忙從藥箱中拿出艾絨和盛火摺子的竹筒,然後熟練地從竹筒中抽出火摺子晃動了兩下將艾絨點著。開始小心翼翼地在女人的神闕,關元、歸來和八髎穴上熏烤起來。
躺在床上的宇文宜臻美目緊閉,隨著胡瑩手中艾絨的晃動,女人如滿月般豐盈的臉盤滲出一層細細的汗珠。同時朱唇微啟,發出輕微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手執艾絨的太醫胡瑩也正在經歷著痛苦的煎熬:做還是不做?做了就會害了面前這個像姐姐一樣的女人!不做吧或許栗芷婼會想出更狠毒的辦法來對付她!
「啊!」被燒疼的宇文皇后猛地大叫起來——打定了主意的胡瑩環顧四周,趁滿屋的宦官宮女不注意的時候手腕猛地一抖,竟然將燃燒的艾絨戳到了宇文皇後身上。
隨著皇后的驚叫,所有的太監和宮女飛跑過來,開始瘋狂扑打宇文宜臻身上燃燒的艾絨火星。
就在這亂糟糟的時候,胡瑩迅速從懷中掏出早已扎破蠟封的玉指套放在桌上,然後抓起相應的一支放入懷中。
惱羞成怒的清寧宮總管太監對著胡瑩就是一個大嘴巴,胡瑩應聲摔倒。進宮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魯莽的太醫。這事兒要是傳到皇上耳朵里,不光是這清寧宮總管太監做不成了,說不定這吃飯的傢伙也保不住了。這個該死的胡瑩,不是要將咱家往死里整嗎——他越想越生氣抬腿就是一腳,然後又怒不可遏地掄起了胳膊。
「李總管!不要打他!」已從慌亂中恢復過來的宇文宜臻厲聲制止了已被氣昏了頭的李如瑾。
「他還是個孩子嘛,那見過這種陣勢?也怪我冒冒失失的就把人家拉來了——咱就不要為難他!」皇后的聲音有點低沉,估計是被嚇壞了。
「皇后仁慈有加!老奴慚愧——也是老奴一時氣昏了頭,望娘娘恕罪!」清醒過來的李如瑾趕忙請罪。但跪下的時候也不忘狠狠瞪上胡瑩一樣——作死的小子!看我怎麼收拾你?
看著仍是驚魂未定的宇文皇后,胡瑩的眼淚流了下來。他真想跪下來交出懷中的玉指套,然後把所有的一切都說出來。
但他沒有!或許是怕死,或許——難道自己真得愛上了栗芷婼——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只是跪在地上一個勁兒地磕頭,直磕得額頭上血跡斑斑。
宇文宜臻躬身扶起了胡瑩。看著面前這個淚流滿面的年輕太醫,女人又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弟弟。她眼圈一紅,險些哽咽出來。
平靜下來的宇文宜臻微笑著說:「胡太醫,你這是何苦呢?本宮也沒有怪罪於你啊!」「不過你以後可要小心了!別的貴妃可沒有我這麼寬容哦!」說完又坐了回去。
胡瑩很想問宇文皇后的燙傷嚴重嗎?但最後還是忍住沒問!宇文皇后對自己這麼好,而他卻包藏禍心,他真不知道怎樣問起。
「蟬兒!取賞錢給胡太醫,權當是壓驚吧!李總管,你手那麼重,別是把胡太醫打壞了吧!」
胡瑩渾渾噩噩地離開了清寧宮。
逡巡於火溪河畔,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宇文皇后溫和的笑容。他大聲的咒罵著自己豬狗不如,狠命地扇自己耳光,一直扇到兩頰腫脹、鼻嘴出血。
街上的行人開始指指點點,他們不明白這個華服少年為什麼會做出如此奇怪的舉動!
他不想回家,更不能回太醫署,他只能像行屍走肉一樣在街上四處轉悠。終於在一家酒館他將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然後踉踉蹌蹌地滾進了路邊的臭水溝。
胡瑩是被凍醒的!
深秋時節的錦城已是寒意十足,但醒過來的胡瑩還是詛咒這鬼天氣太熱——怎麼不下一場大雪將自己凍死!他真得不願意醒來,他希望被凍死!可在面對栗芷婼的死亡威脅時,他為什麼就膽怯了呢?他想不明白——
好像長有千里眼一樣!從清寧宮回來的第二天,栗芷婼就差人傳胡瑩進宮。
看著面前這個滿眼血絲,憔悴不堪的男人,栗芷婼呆住了。她知道胡瑩會難過,但沒想到會這樣。她款款地俯下身子,將男人的頭擁入懷中,用豐腴的雙乳輕撫著男人的臉頰:「事辦得咋樣?」女人眼中閃爍著期待的目光。
胡瑩從懷中掏出換回的玉指套,狠狠地塞到栗芷婼的手中,再不說一句話。
「我知道你不願意這樣!」栗芷婼早已是梨花帶雨:「但我也是萬不得已啊!自古以來,後宮爭鬥,兇險無比!我不害人,人會害我!——算了!給你說不明白的!」她一甩手結束了自己的話。
「宇文皇后害過你嗎?」胡瑩冷不丁地問出一句。
好小子,學會跟我反將了!栗芷婼收起佯裝出來的悲悲切切,她柳眉倒豎,開始振振有詞的質問男人:「現在沒有,你敢說以後永遠沒有嗎?等我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來,她怕是要殺紅眼了吧!到時候還有我們娘倆的活路嗎?」
「夠了!不要再給自己找理由了!我見過宇文皇后,她不是那樣的人!」胡瑩說。
「哼哼!是見識了她的美若天仙吧!」栗芷婼酸溜溜地說著。——好你個胡瑩,果然是人不風流枉少年!本宮還真是看錯了你哈——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
「你——」胡瑩一時語塞,說實話他不是沒有這種念頭——有哪個男人能抵擋這個內外兼修的女人!
「怎麼?我說錯了嗎?」不知栗芷婼是在避重就輕轉移胡瑩的視線,還是真得打翻了醋罈子。但毫無疑問她決心要將這一出演下去:「嘖嘖嘖——沒有想法你會臉紅!」她忽然收起一臉揶揄,怒氣沖沖地警告面前這個男人:「趁早死了這條心!你永遠是我的男人,不要忘了我肚子里還懷著你的孩子呢?」
這女人簡直就是自己的煞星——胡瑩無奈地癱坐在寬大的太師椅上。
咄咄逼人忽然換了一種口氣,她柔聲細語地溫存過來:「胡郎!你想過嗎?假如她知道我懷上了會怎樣?你敢說她還會像以前那樣對我嗎?」
胡瑩徹底說不出話了,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他只知道這個女人簡直就是自己上輩子的冤家,這輩子是跑過來向自己討債的!
鄒胤澤很累!
作為南蜀國的開國皇帝,他感覺好像從來就沒有閑下來過。每天都有批閱不完的奏章,見不完的大臣使節。
南蜀國太弱小了!
好像大小是個國家都敢跑來找碴。
鄒胤澤很想好好教訓他們一頓,但他知道不可以意氣用事!誰都可以意氣用事,就是皇帝不能——因為他後面站著萬千子民。
他有時真想不幹了!
管他呢?誰愛干誰干,我理都懶得理!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就像不能意氣用事一樣!
因為皇帝撂挑了,只會有一種結果——被幹掉。
還從沒有下台了能夠善終的皇帝。
所以鄒胤澤還是南蜀國的皇帝,雖然他極不情願!
其它嬪妃那裡,他是很少去的。不是不需要女色,而是自己實在太累了!何況那些嬪妃們人人如狼似虎、個個心懷叵測,那像自己溫柔單純的臻兒。
唉!就是沒有自己孩子。
一想到這個鄒胤澤就會忍不住嘆氣,但卻從不讓宇文宜臻看到—那個人一定比自己更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