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訣別

第二百章 訣別

Www.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沒了.這自然是天大的事情.所以不管那一天在場沒在場的.只要和這事兒攀扯上哪怕一點點干係的人.沒有一個能脫得了身的.於是在掖庭局內侍獄的嚴刑逼供之下..不.甚至都沒有用刑.那黃錦就一股腦全說了出來.於是如狼似虎的太監捕快開始順藤摸瓜.將凡是與只見事情有關係的人都被抓了個正著.

魏良輔沒有被抓..因為在那些內侍獄的捕快們到來之前他已自行了斷了.

沒有一個人送行.甚至在生命的最好時刻連說句話的人都沒有.老太監魏良輔給自己弄了一壺美酒、幾個小菜.開始愜意地自斟自飲起來.

從做端王府總管時的意氣風發到怒殺姦夫**的快意恩仇.從被逼凈身進宮的無奈到逆襲上位成為總管太監的坎坷波折.從引誘天成皇帝御駕親征的處心積慮到身陷囹圄陪伴主人的不離不棄.從再回皇宮的忍辱負重到如今的大仇得報.就這樣一章章一幕幕的回憶著.魏良輔不禁老淚縱橫.想起被自己虐殺的嬌妻溫玉嬋.想起至今不知下落或許早已被餓死或是被狼蟲虎豹吃掉的老母乳兒.想起早已做了孤魂野鬼的栗妃和雁秋水.想起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天成皇帝.想起那胎死腹中的鄒震的孽種.想起日後會慢慢看著自己爛掉的戚瀅菀.這個曾經的大總管不禁五味雜陳.

..唉.費盡心思空折騰.是非成敗一場空.當聽到清寧宮出大事兒的那一刻起.他並沒有一絲一毫快意的感覺.只是始終扭巴的心終於施展開來.

「該做的都已經做了.該來的總會要來的..」當聽到遠處一陣陣雞飛狗跳的喧鬧聲時.他猛地喝完杯中的最後一滴酒.然後站在早已擺好的凳子上.將一顆亂髮飄飛的腦袋往房樑上垂下的繩圈中一套.然後猛地一腳將凳子凳翻.

隨著繩圈猛地一緊.魏良輔的身體如同布袋般晃悠起來.耳畔傳來「咋咋咋咋」繩圈與房梁的摩擦聲.他感覺到自己的胸肺都要炸開了.「嘶嘶嘶嘶..」他的喉嚨中發出可怕的憋氣聲.魏良輔突然有一種強烈地要活下去的yuwang.但也只能用雙手徒勞地抓著繩圈.朦朧的意識中好像已看到了拚命伸出的猩紅舌頭.忽然間渾身一松像放開了閘門一般.糞便混合著尿水流了出來.

「哇啦哇啦..」耳邊仍傳來由遠到近的喧鬧聲.但魏良輔已分不清那到底是真實還是幻覺.他感覺一縷氣息正從頭頂冒出.然後幽幽地離開身體..他知道那正是自己的魂魄.眼前的光亮漸漸消失.他感覺自己正穿行在一個巨大的隧洞中.周遭全是低頭趕路的行人.而隧道的另一頭卻是光彩無限.並且有著紛繁複雜的喧鬧聲.

當如狼似虎的內侍獄捕快破門而入的時候.懸挂在房樑上的魏良輔早已是氣絕多時.這些看慣了流血死屍的宦官捕快絲毫也不感到驚悚.他們甚至都懶得先將曾經的紫宸殿大總管從房樑上取下來.

「這老傢伙.死得還挺快..」領頭的正是新近榮升為內侍獄總管太監..一等飛雲捕快的蠍子殷虹.這個依靠「閻王栓」發家的宦官原本就是個嗜血狂魔.在得到了皇后戚瀅菀的賞識以後更是變本加厲肆無忌憚起來.

當聽到皇后肚子里的孩子被人弄掉之後.他忽然覺得心底一涼..啊.自己怎麼這麼走霉運啊.好不容易攀上個高枝兒咋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以後還指不定倚靠著誰呢.

心中這樣想著就不免對參與其中的一干人等恨之入骨..都是你們這幫不得好死的傢伙.害了公公我的大好前程.因為挾恨在心於是用起刑來就格外殘忍毒辣..管它呢.皇后肚裡的孩子沒了.這幫作死的還能活嗎.在他的授意之下有些扛不住大刑的宦官宮女就早早死掉了.而一些沒有死掉的就乖乖招供等著腦袋搬家的一天.

此刻看著懸挂在房樑上的魏老太監.殷虹恨不得拿起刀來將他的屍首剁成碎片.

「記下來..三月二十五日.要犯魏良輔畏罪自殺.」說完一甩袖子轉身離去.

「公公.那這屍體怎麼辦呢.」一個跟在後面的小宦官戰戰兢兢地問道.

正要跨出房門的殷虹身形猛地一頓.然後停了一下轉過身來.他睜開肉紅色的腫眼皮猛地一瞪.兩道目光如犀利的刀劍射出.直嚇得多嘴的小太監三魂丟了兩魂.

就這樣冷冷地一看.殷虹枯瘦無肉的臉頰抽動了兩下:「掛著吧..」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忠實秉承皇上鄒震的旨意.凡是能鉤連的都牽連上了.包括黃錦、興旺和馮去疾在內.被打死、處死或者自殺的宦官宮女多達三十餘人.似乎要將所有的怒氣發泄出來.鄒震如同一頭暴怒的獅子.南蜀皇宮不時傳來他歇斯底里地喊叫.所有的宮人都噤若寒蟬.生怕不明不白就做了刀下之鬼.

「菀兒..你還好嗎.」看著躺在床上如同死人的皇后戚瀅菀.鄒震不由頃刻間淚如雨下.其實自從那天之後他就沒有離開過心愛的女人一步..孩子沒了.他真怕再失去這個女人.

「那個千刀萬剮的胡瑩已經死了.幕後主使魏良輔也畏罪上吊了.所有和這件事情有牽連的人.朕都把他們殺了.菀兒.你放心..再不會有人來害你了.」

躺在床上的戚瀅菀依然雙目緊閉.只不過如黛峨眉微微抖動了一下.眼角滴落出兩行清淚.

「菀兒.朕知道你心裡難過..孩子沒了咱可以重新要.但你如果有個三長兩短朕要這江山可怎麼用啊.」看到女人在聽自己說話.鄒震心中的悲痛更是排山倒海般傾泄出來.他拚命捏著錦被下女人冰涼的手.似乎想將她從無邊的黑暗中拉回.

看著眼前這一幕.邊上伺候著的宦官宮女也暗自落淚.但因為兩宮的總管太監剛被處死整個皇宮人人自危.所以他們也不敢哭出聲來.只是用袖口偷偷抹去淚水.

「沒用了.皇上..」戚瀅菀甚至都不敢睜開自己的眼睛.她怕看到心愛的男人.更怕看到已經開始腐爛的自己.

「什麼沒用啊.菀兒..從綿州到錦城咱倆一直相依為命.你知道朕不會愛上別人的.不..從朕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再也沒有看過一眼別的女人.」似乎是生怕女人再說出什麼要命的話來.鄒震忙不迭地辯解著.

女人凄然一笑:「晚了..皇上.再找個女人生個皇子吧..只要給臣妾一處宮殿安身就行了.」

「什麼晚了.不晚..我是南蜀的皇上.要什麼有什麼.怎麼會晚呢.菀兒..告訴你朕已搬回清寧宮..從此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皇上.皇上..你對臣妾的一番情誼來世再報吧.」女人猛地睜開空洞的眼睛.抽回雞爪般瘦弱無力的手:「可能皇上還不知道..那個胡瑩給臣妾喝下去的葯.除了要了臣妾肚子里的孩子的命.也要了臣妾的命啊.」

「啊..」鄒震心中猛地一涼.忍不住一聲驚叫.他睜著一雙滿是驚恐的眼睛死死盯住面前的女人.似乎想從她的表情中找尋出哪怕一點點的戲謔調侃.

「那些被處死的宦官宮女是沒有機會給你說了.皇上..胡瑩給臣妾喝下的是一種沒有解藥的毒藥.這種葯兇險無比當場就就要了孩子的命.並且以後臣妾的身體會一寸寸地爛掉..這狗賊不知道對臣妾有多大的仇恨.非要讓臣妾受盡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戚瀅菀說到這裡彷彿眼前出現了自己渾身腐爛的場景.竟「啊..」的慘叫一聲.渾身篩糠般的顫抖起來.

「啊..菀兒.別怕..菀兒.別怕..」直到這個時候鄒震才感到女人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她儼然已成為了另一個自己.鄒震從小孤苦伶仃.雖然時時有哥哥鄒亢、母后宇文宜臻和宮人呵護著.但他知道那都不是自己的倚靠.只有在遇到戚瀅菀的那一時刻.他才找到了男人的尊嚴和孩童般的歸屬.而現在眼看這個女人就要死掉而自己卻毫無辦法.又怎能不心急如焚呢.

「菀兒.別慌..朕的太醫署名醫遍布天下.一定會找到解藥的..」說完也不等女人反應.便一連串歇斯底里地大叫著:「來人.傳太醫署馮去疾..」

一個伺候著的小宦官戰戰兢兢地跪了下來.聽著鄒震的吼叫腳下卻沒有移動一分一毫.

「狗奴才.還不快去..」

「稟皇上.太醫署馮公公被處死了..」

「被處..」鄒震渾身一頓.半句話一時間噎在嘴裡再也吐不出來:「那就把太醫署另外管事的喊來.讓他帶上最好的太醫..」

「是.奴婢這就去..」小宦官一溜煙兒地跑了.只留下一屋子的沉寂.

「沒用的..皇上.那胡瑩就是南蜀最負盛名的名醫.他配出的毒藥誰還能有解藥呢.沒用的..」女人看著一臉著急的鄒震.忍不住用枯瘦如柴的手指摩挲著男人站滿淚水的臉頰..這張臉曾經是多麽地陌生.但此刻卻又是多麼地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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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宮百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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