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www.-海上那天也是陰天.雨雲厚厚的.壓低在頭頂.

甲板上的人今天都穿了整齊的軍裝.站成了一條條白色的直線.

隊伍前白色的棺槨也是一條條白色的直線.

幸運見到了於肅的妻子.只領了證.連婚紗都沒有穿上的妻子.她很瘦.哭的整個人都有沒了力氣.軟軟的倚在於肅母親的身上.

海風吹動著她的長發.髮絲拂過臉頰.被淚水粘住.紅腫的臉上粘著縷縷的黑髮.

幸運淚水怎麼流都流不幹.就算他不想在這最後與戰友告別的時候讓他們看見自己流淚的樣子.

但是淚腺象開了閘洪水.總是無法控制.

國旗已經覆在了棺上.他們將要抬著這些國家的英雄們.送他們回歸於大海了.

幸運努力的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不再敢看那象風中的太陽花一樣的女人.她已經搖搖欲墜.象是要被海風吹走了一樣.

海上掀起了大浪.白色的浪花拍上了船舷.水花四濺.轉眼間.那些裝有不散靈魂的棺槨就隨著大浪消失不見.

幸運耳邊回蕩著那些女人們尖聲的哭叫.似乎又回到了那個陽光明艷的午後.炮火.鮮血.於肅……

這樣的聲音一直纏繞著幸運.夜裡.就在夢中.白天.就在耳邊.

幸運徹底陷入了這個巨大的漩渦之中.

他開始沒有辦法入睡.沒有辦法集中精力.

白天的時候他神精恍惚.到了夜裡反倒清醒的象是剛剛睡起的黎明.

海上的信號還是不好.宮喜的電話有能打進來.有時打不進來.

幸運說.你發信息吧.每天都發.一定要發.這樣不知道什麼時候信號好了.我就收到了.

宮喜以為幸運是想他.他不知道南海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這次慘烈的事件.是保密的.宮喜的父親都是在兩個月以後.也就是軍演結束以後.才得到了軍中內部的通報.

宮喜才知道.原來幸運是怕的.怕他也突然間死去.就象於肅一樣.

幸運后來告訴宮喜.他說那時候.他時時刻刻都在怕.好象任何人.任何東西都會在一秒鐘之間.消失不見.

幸運怕的東西越來越多.他甚至害怕窗外風吹樹枝的影子.

這已經是兩個月以後了.他回到了北京.被授了一等功.並且在肩章上加上了一個豆豆.已經是正團級.

但是他心裡的個漩渦卻越來越大.他依然無法入睡.吃了安定片.也睡不著.劑量在逐漸的加大.但是葯能讓睡著.卻不能讓那些夢消散.夢中的於肅總是那樣的血肉模糊.路子欣經常會只站著半邊的身體.跟自己打著籃球.

夢裡的炮火比那天中午的更大.經常炸的自己腦袋裡面.象那豆腐腦都攪成了花.

煙台艦重新入海了.伍作宇從旅順調到了南海.

幸運想讓伍作宇別去.但是握著電話的手.卻按不下那綠色的鍵子.

最後只是給伍作宇發了一條短消息:老伍.你調來北京吧.咱哥倆有個伴.

伍作宇回信息說:等我收拾了這幫矮猴子.我請調.回北京.咱哥們一起喝酒.

幸運身體越來越糟.每天的頭疼.耳朵里總是嗡嗡的做響.漸漸的食慾也沒了.有時看到一些紅色醬汁類的菜.還會劇烈的嘔吐.

宮喜回來的時候.幸運的心理治療已經進行了一療程.

宮喜又氣又心疼.

「這麼大的事.你怎麼就敢瞞著我.病成這樣.病成這樣都不讓我知道.」宮喜心疼的眼淚都掉下來了.

「沒事呀.休息休息就好了.」幸運剛剛將吃進去的東西吐了個乾淨.這會虛弱的沒有力氣.說會話.就閉上眼睛休息一會.

「給.把葯吃了.」宮喜把水和葯遞到了幸運的眼前.

幸運疑惑的睜開眼睛:「不是剛吃完嗎.」

「是呀.可是.不都讓你吐出去了嗎.」宮喜耐心的哄道:「來.乖.把葯重新吃了.我去你煮點糖水圓子吃.」

幸運皺著眉頭跟宮喜撒嬌:「我不想吃.苦.一會要是吐出來.更苦.」

宮喜看著幸運白著那張小臉.撅著嘴的小模樣.又可愛又讓人心疼.情不自禁的就向那些嘟著的唇上吻了下去.

幸運說:「其實我不用再去看病了.」

宮喜問他:「為什麼.」

幸運說:「因為你抱著我.我心裡就安靜多了.」

宮喜摟著幸運的手臂就是一震.然後更緊的摟著懷裡的幸運.

「好.那我就一輩子都這麼摟著你.讓你心裡安靜.安心.」

宿舍小小的床上.睡兩個大男人.有點擁擠.

兩顆心也都緊緊的靠在了一起.

宮喜在澳門的工作還沒有結束.十天的假期.很快就滿了.

「你乖乖的接受治療.我去美國處理一些善後.很快就回來.」宮喜一大早的飛機.他不讓幸運起床.只在他的唇上親了又親.才不舍的離開了.

人雖然走了.心卻還懸那個人的身上.宮喜就覺得這種時刻的離別.比平時還要煎熬十倍.百倍.

去美國的行程定的倉促.本來應該同行的兩個人手頭都還有工作.

宮喜說:「我先去.在洛杉磯等你們.」

宮喜走的匆忙.過了安檢才習慣的看了看手錶.錶停了.這塊表是他和幸運在香港買的那塊.戴了四年多了.他一直保養的很好.

宮喜看著突然停了的表.有點莫名其妙.心裡不免就慌了起來.難道.幸運出了什麼意外.手上就不由自主的摸上了頸間掛著的那塊玉.

那是幸運家祖傳的東西.宮喜一直戴在頸間.宮喜總覺得那玉就象另一個幸運陪在自己的胸前.

今天他又伸手去了拉了拉.那紅繩.去摸那些玉配.

只覺得那滑溜溜的東西順著手就滑了下去.清脆脆的落在那大理石地面上.

「啊.」宮喜的驚叫隨著那玉碎的聲音響起.

腳前一地的綠碎.

宮喜徹底傻了眼.慌忙蹲在地上用手去攏那已經碎成粉末的玉渣.

「幸運.幸運.幸運……」

宮喜晶瑩的淚水一滴一滴落在那些碎了的玉塊上.

猛然間.又象想了起什麼似的.

瘋了似的衝出了安檢口.

「我去北京.北京.最近的班機.」

宮喜滿面都是汗珠.額頭上青筋畢露的樣子.讓售票的小姐也吃了一驚.

「先生.請問有什麼可幫到你的嗎.」

一個端莊的中年女性從旁邊走了過來.聲音輕柔的問道.

「我要馬上飛北京.我有重要的事.」

宮喜到了北京國際機場.就看到了機場大廳的電視里.正在播放的新聞.

「今日北京時間九點十三分由澳門機場起飛的****次航班.在美國洛杉機機場上空.發生爆炸.機上二百三十二員乘客八名機組人員.全部遇難.具體事故原因.正在調查之中.」

女播報員的聲音回蕩在耳邊.宮喜愣在了那裡.

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趕緊掏了手機.先給駐澳的主管打了電話.報了平安.又給幸運打了電話.告訴他.自己在北京機場.馬上去找他.

宮喜習慣性的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錶.咦.

再抬頭看機場的電子鐘.時間一樣..而且表上的秒針.現在正蹦的歡快呢.

宮喜跟幸運說起這事.幸運也驚奇不已.

按理說他們是軍人.最不該信這些封建迷信的事的.可是……這又怎麼解釋呢.

幸運摟著宮喜說.「不管了.愛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吧.你平平安安的就好了.真是嚇死人了.」

說完那害怕的感覺又回想了起來.幸運禁不住就打了一個寒戰.

宮喜拍了拍幸運的背.安慰:「沒事.沒事.你看.你又救了我一命.要不是那塊玉碎了.我真就上了飛機了.」

幸運想了想說道:「不行.得再請一塊玉去.」

「啊.不用吧.這種事.不能信.」不是幸運從小戴著的東西.宮喜才不想戴.再說戴塊玉就能保平安這種事.他可真不信.

「不行.不行.得請.得請.」

幸運才不管宮喜怎麼反對呢.第二天就拉著宮喜去了潭柘寺.在寺里求了一尊玉觀音.想想還覺得不踏實.出了門.又奔雍和宮.

「都說這個藏傳佛教的更靈一些.」

到底求了一串沉香的佛珠.讓宮喜戴在了手上.

宮喜皺眉頭.他現在脖上戴觀音.手上帶喇嘛珠子.不知道到時候真有難了.他倆會不會因為爭功勞打起來呀.

這會的幸運就象個小孩似的.而且他現在心理上也病著呢.所以只要能讓他安心就好.

戴著.都戴著.

那一夜幸運都沒有睡著.他就借著月光看著宮喜.人的生命太脆弱了.生活中各種不確定的東西都可能分分鐘就奪走他.

飛機失事的新聞他看了.在高中大飛機就象個小孩的玩具似的大小.一瞬間就爆炸了.飛機的中間一下子炸來了.橙紅色的火光就跟炮彈炸開時的火光一樣.黑煙也跟那天戰艦上燃起的黑煙一樣.

死神就伴隨著這些火.煙.肆意的揮舞著他的鐮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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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與宮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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