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你好無恥!
月稀寶等著他離開,可是等了半響都沒動靜。她只好轉過頭朝房門口看過去,見他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頓時就有些急了。
「表哥。」
「……」看著她紅透的臉頰,沈炎瑾眯了眯眼。
此刻的月稀寶已經忘了昨晚發下的『再也不同他說話』的誓言,臉頰莫名的滾燙,但很認真的對他說道,「表哥,要不你先走吧,別管我了,你先去追大哥他們,我遲一些再來追你們。」
聞言,沈炎瑾俊臉沉了沉,眸光冷冷的盯著她燙紅的臉頰,抬腳走了過去。
「生病了?」站在床邊,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床上神色彆扭的人兒,淡漠的語氣帶著一絲鄙夷的味道,「你自己不是大夫么?」
「……」月稀寶雙頰更加滾燙起來,只是一瞬間就如同煮熟的蝦皮。不想跟他計較他的態度,她現在只想他趕緊走開,走得越遠越好。她覺得大哥讓他留下來陪她,分明就是故意氣她的。等她回京以後,她同樣不會放過大哥!
沈炎瑾抿著薄唇,一點都摸不准她的心思。原本以為沈愛嫣那男人婆就已經夠麻煩了,沒想到這個更難伺候。
「不早了,趕緊起吧。」他冷聲催促道,對於她剛剛提出的要求自動忽視。
見他一點都不配合自己,還死賴著,月稀寶頓時有些來氣,「我不起,我就要賴著!」
沈炎瑾沉著臉,索性掀開被子想把她擰起來。
月稀寶是背對著他躺床上的,被子掀開的那一瞬,他突然就愣了,看著女孩屁股後面那團殷紅,他冷漠的俊臉上唰的閃過一絲尷尬。
「啊,你做何啊?」月稀寶臉紅耳燙的嚷了起來,又趕緊抓過被子把自己捂住,尷尬的對著他吼道,「你出去!」
這人有病啊!
都說了讓他走讓他走,他竟然還來掀她被子……嗚嗚嗚,她不過就是來葵水罷了。
這可死男人不出去她也沒法處理啊。
沈炎瑾回過神,總算聽話了一次,轉身出去了。只不過轉身那一刻,兩側耳根莫名的染著紅暈。
房門被關上,直到確定門外沒有人之後,月稀寶這才趕緊掀開被子起床,並快速的打開自己的包袱從裡面翻找起女兒家用的東西來……
一刻鐘之後,她已經收拾妥當,擰著包袱正準備打開房門,而這時房門被人推開,看著門外端著食盤的男人,她再一次愣在了原地。
「做何?不是要走了嗎?」她不解的朝門外的某人問道。
沈炎瑾看了她一眼,直接走進屋中,並將房門反手關上,然後將手中的食盤放到桌上。
「過來喝了它。」他語氣很淡,似乎少了些冷漠的氣息,只不過略帶了幾分命令。
月稀寶拉長了臉走過去,看著桌上那隻碗,頓時又忍不住紅了臉。
紅糖姜水?!
「我不喝。」尷尬的轉身,她直接拒絕道。
站在桌邊,沈炎瑾俊臉有些不好看,命令的口吻更重,「喝掉!」
月稀寶轉身朝他瞪眼,「我都沒病喝它做何?」她是大夫,她自己的身子被她調養得根本不需要這樣。
「喝掉!」沈炎瑾繃緊了俊臉,盯著她的眸光溢出了幾分寒氣,「不喝就別想走!」
「……」看著他那又冷又硬的俊臉,月稀寶撇嘴都想哭了。
這什麼人啊,欺負她現在孤身一人么?
她承認,他能給她送紅糖姜水來很讓她感動,可是他這霸道的樣子真的讓她生氣。好似她欠了他多大人情一樣,明明是他自己要去做的,憑什麼對她指手畫腳?
一時間,屋裡的氣氛很壓抑,也很糟糕,男人綳著臉,女人鼓著腮幫子,似乎誰都不想讓步。
最後被他冷眼逼得沒法,月稀寶還是氣鼓鼓的端起碗有些粗魯的將紅糖姜水喝了下去。
重重的放下空碗,她轉身就要出門。
但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你還想做何?」冷著臉,她沒好氣的問道。實在不想看到他,特別是他這張欠揍的臉。不過就是她表哥而已,憑什麼管她?
「回去休息,過幾日再上路。」低沉的嗓音從沈炎瑾薄唇里溢出,但依舊帶著幾分命令。
「為何啊?」月稀寶更是瞪大了眼,一點都不贊同他的話。
對於她的反對,沈炎瑾視若無睹,抓著她的手腕將她直接拉到了床邊,微微一拽一推,月稀寶頓時就被他給拋到了床上。
「沈炎瑾,你到底想做何啊?你有病是不是?」從床上抬起頭,月稀寶怒著朝他吼了起來,「你別以為我好欺負,你要再如此霸道不講理,信不信我當真翻臉了?」
被罵的男人沒吱聲,只是臉色難看的為她脫鞋子。
「你別碰我!」月稀寶趕緊縮腳,防備的推了他一把,「沈炎瑾,你夠了,別以為你這樣我就會感謝你,我不需要你照顧,雖然你是我表哥,可是男女授受不親你懂不懂?」
「那上官珣為何能碰你?」不知為何,沈炎瑾的臉黑得就跟鬼魅上身一樣,那雙冰冷的眼眸都帶著幾分陰戾的氣息。
月稀寶想都沒想的朝他吼道,「從小到大,我都跟他一塊長大,我們同吃同住同睡,他當然可以碰我!」
「你再說一次?」也不知道她的話還是態度把沈炎瑾刺激到了,站在床邊的他不僅雙手攥成了拳頭,就連眸光都變得凌厲起來。
月稀寶下意識的往身後退了退,放在身側的素手微微一抖,幾根銀針頓時隱藏在她的指縫中。
「沈炎瑾,你別想著欺負我,你要是再這個樣子對我,小心我真對你不客氣!」迎著男人陰戾沉冷的雙眼,她咬緊后牙槽冷冷的威脅道。
看著她變臉的樣子,沈炎瑾沒再吱聲,只是緊緊的抿著薄唇緘默的凝視著他,冰冷的眼眸深邃如潭,讓人一點都不看出他的心思,就在月稀寶一瞬不瞬的瞪著他準備跟他翻臉打鬥時,突然手腕被抓住。
沈炎瑾的動作很快,快得連她都沒反應過來,藏著銀針的雪白柔胰就被他舉高暴露在兩人眼下。
月稀寶是真有些傻眼,甚至忘了反應。
就怎麼傻愣的看著男人抬著她的手腕將她指縫中的銀針一根一根拔去……
「沈炎瑾,你還給我——」回過神來,月稀寶頓時怒著朝他撲了上去,試圖將他手中的銀針給奪回來。這東西她雖然不缺,可是她的每根銀針都與眾不同,弄丟一根都很可惜的。
當那纖瘦輕盈的身子撲到自己身上時,沈炎瑾突然僵硬起來,比起昨晚兩人肢體接觸,此刻的感覺似乎又有些不同。她是自己撲上來的,那身子軟中帶著一股蠻力,這些都可以忽略,最難讓他忽略的是胸口貼上來的兩團,只是一瞬間,沈炎瑾就覺得自己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呼吸間全是陌生的馨香,獨屬於女兒家身上才有的,自然、清雅、甜膩的香氣。
「還給我!把銀針還給我!」此刻的月稀寶壓根就沒去管他是什麼表情什麼樣子,一隻手扒在他肩上,一隻手伸得老長要去搶他高舉的手臂,而她兩隻腿兒還攀附在沈炎瑾腰間,因為要搶東西,她整個身子都在不停的搖晃,那搖搖起伏的情景讓場面頓時變得曖昧起來。
可惜她渾然不知。
直到她猛的察覺到男人身體發生了變化,這才倏然僵停了動作,然後低頭看了一下,然後……
「啊——」
「沈炎瑾,你好無恥!」
……。
自從離開客棧以後,月稀寶就變啞巴了,一路上,她再沒開口說過一句話,更別說拿正眼看某個男人了。
自從發生那一幕之後,她就覺得這個表哥是個變態。
想到那時的場景,她仍然會覺得害臊,仍然會覺得羞怒。她不過就是想要搶回自己的東西罷了,可這個該死的男人居然……居然對她起了反應!
這不是變態是什麼?
別以為她不懂事,在宮裡,早就有人教過她男女之別。她還偷過大哥的小人書來看,那些事沒經歷過,可不代表她傻。
她可沒忘記他們已經取消婚約了,雖然父皇還沒正式宣告,可大家心中已經有數,也接受了解除婚約的事實。
她真的沒想過要跟他有一點糾纏的。
既然大家能看清楚事實,那就做正常的表兄妹,她沒覺得有任何可惜的,因為她清楚得很,面前這個男人不喜歡她,而且也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可自打發生了客棧里尷尬的一幕,月稀寶就恨不得趕緊擺脫他,最好以後都別再見面了。
五天之後,他們順利的到達了江縣地界。
此時的江縣雖然暴雨停了,可依舊下著毛毛小雨,一進入江縣的地界,整個氣溫明顯的低了不少,就連白日里,天空也是籠罩著陰霾,一眼望不到頭。
比起其他地方,江縣的天氣真的算是惡劣的,比起其他地方,江縣的百姓更是過得痛苦。
地里全是積水,田地被淹,莊稼顆粒無收。好多百姓已經逃到了鄰縣避難,在路上,他們已經碰到了許許多多從江縣搬家的人,泥濘的小路上,有不少牛車拉著一家老少從江縣出來。
那副副場面,讓從沒吃過苦的月稀寶看得潸然淚下,心揪得難受。
穿著蓑衣,戴著斗笠,一點都不習慣腳下的泥濘小路,縱然身有輕功,可大白天的,她也沒好意思施展,就怕嚇壞了那些逃難的百姓,於是只好一腳一腳的踩著泥濘路往城裡去。
突然,腳下一滑,她整個身子往泥地上倒去,眼看著就要吃上一嘴的泥,突然腰間一緊,她被人提了起來。
還不等她出聲,就見某個男人冷著臉彎下腰將她打橫抱起。
「表哥……」幾日來,她第一次開口喊他,主要是被他抱得很不自在,但她也看出了他的用意。
「嗯。」沈炎瑾淡淡的睨了她一眼,隨即將目光投向了前方,繃緊的俊臉沉沉冷冷,讓人一點都不看不出來他到底在想什麼。
「我可以自己走。」月稀寶彆扭的掙扎了一下,臉頰微微泛起紅暈。
沈炎瑾再次睨了她一眼,連薄唇都抿緊了,抱著她非但沒鬆手,反而邁著穩健的步子走在泥濘路上。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空的小雨點沒有了,月稀寶將頭上的斗笠取了下來掛在了手臂上,側著臉盯著前方的路,臉頰始終紅紅的,纖柔的身子也綳得緊緊的。
走著走著,她發現某人越走越慢,看著前方綿延彎曲的小路,像是看不到盡頭一般,她趕緊扭頭朝男人看去,「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
他要再這麼繼續抱著她,那要抱到什麼時候?
要是被大哥他們看到,指不定會怎麼想呢。
這一次,沈炎瑾突然冷冷的瞪起她來。
那冰冷的眸光瞪在月稀寶微紅的臉頰上,瞪得她頭皮瞬間發毛。她有說錯話了嗎?
「寶兒!」
突然間,遠處傳來熟悉的嗓音。
月稀寶頓時一震,趕緊轉頭看去,望著遠處朝他們走來的年輕男子,她嘴角咧開大大的笑容,欣喜的朝對方招起了手,「珣哥哥,我在這呢!」
她沒再搭理抱著她的沈炎瑾,自然也就沒看到此刻他臉上浮出來的黑氣,那雙抱著她的臂彎也猛然間收緊,這些月稀寶真沒去注意。
從暗衛那裡得到消息說他們已經到了江縣的地界,上官珣不放心,這才親自趕來接她。
他幾乎是用著極快的速度走到月稀寶他們面前,並下意識的朝月稀寶伸出手。
就在月稀寶欣喜的要朝他撲去時,突然間,尷尬的一幕發生了,只見抱著她的某位表哥以迅雷之勢離開的了泥濘的小路,快速的飛遠了——
「沈炎瑾,你做何啊?」空中,傳來女孩惱怒的聲音。
「……」看著兩抹飛離自己的身影,上官珣欣喜的笑容僵硬在臉上,甚至白皙如玉的額頭掉起了黑線。
一處空地上,月稀寶一落地就對著某位表哥拳打腳踢,「沈炎瑾,你發什麼瘋啊?誰要你用輕功的?誰要你抱我的?我要珣哥哥,你憑什麼不讓我跟珣哥哥在一起?」
幾日的相處,已經把她這輩子的耐性都磨滅完了。什麼矜持什麼優雅她現在都顧不上了,她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這可惡的男人給狠狠打一頓。
沈炎瑾眯著臉冷冷的瞪著她,隱隱的還能聽到他磨牙的聲音。
看著她張牙舞爪跟小野貓似的樣子,他原本想把她推開的,可最終卻什麼都沒做。
「寶兒。」自他們身後,上官珣趕了過來。
「珣哥哥——」一聽到熟悉的喚聲,月稀寶立馬收手,轉身就朝上官珣撲了過去,上官珣下意識的伸手將她接住,兩個人抱在一起,乍一看,就如同久別重逢的愛侶,曖昧又煽情。
眼前的一幕讓沈炎瑾瞬間收緊瞳孔,突然將拳頭緊握,寒冽的眸光從眼眸中射出,刀一般凌厲的射向對面的男女。
「珣哥哥,你們怎麼樣了?這些天過得好嗎?」抱著上官珣,月稀寶抬頭關心的問著,對於身後那道寒冷的眸光根本就沒在意。
「嗯,我們都沒事。」上官珣拍著她的背,俊臉上一直都掛著溫柔的笑容。月稀寶不理會某人,可他不能忽視,也忽視不了,抬頭看向對面,他笑得溫和又有禮,「表哥辛苦了,多些這幾日表哥照顧寶兒。」
沈炎瑾沉著臉,突然轉身冷漠的從他倆身邊大步離去——
「寶兒,是不是最近發生了什麼事?」看著冷漠離去的背影,上官珣下意識的問道。
月稀寶抬頭看了看,趕緊搖頭,「沒啊,什麼事也沒有。」
「那表哥他?」他抬了抬下顎,示意她注意那帶著氣性的背影。
月稀寶撇嘴,「珣哥哥,你別管他了,他就是這樣的。」想到這一路上自己的鬱悶,她又趕緊傾訴,「珣哥哥,我跟你說,他好難相處的,這一路可把我氣慘了……」
她把這一路上自己受的委屈全都說了出來,像倒珠子一樣倒不停,從沈炎瑾同她爭床鋪開始,然後又是如何霸道,又是如何冷漠,又是如何不好相處,總之,就差沒把堂堂的少主給說成一名無惡不作的大壞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