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滅門(下)
()「攔住他!」那使鐧的黑衣人急叫道。
又有兩名黑衣刀客從圍攻覃七雄的戰團中脫離,攔住覃鈺。
覃鈺左一槍,右一槍,槍勢如風,簌簌的鮮血自槍纓上飛旋而起,滴滴飄灑起來。
那兩名刀客顯然jīng通防禦之術,雙刀聯手,勉強招架開去。
刷!刷!刷!
覃鈺心急如焚,黑鋒槍出,如同暴風驟雨一般,但一時卻打不破這二人的頑強防禦。
猛然一陣兇悍絕倫的狂吼。
「威……吼!威……吼!威……吼!威!吼!」
卻是覃七雄趁圍攻的敵人減少,開始發飆,一棒掃去,擊飛了那中年黑衣人的左手鐵鐧,中年黑衣人稍稍後退,以避鋒芒。其他黑衣人也駭然而退。
趁此機會,覃七雄猛然雙臂大張,怒吼數聲。然後就聽到不歇氣兒的「嘣嘣」斷裂聲響起,格外清楚。覃雄的四肢軀體,不自然地迅速鼓脹起來,個子也在慢慢拔高。
變高變壯的覃雄雙目血紅,隨意一把,將上身已裂成幾塊的皮衣碎片抓下扔掉,刺骨寒風之中,就這麼**著上體,猛然又是一陣昂天大吼:「威……吼!威……吼!」
鐵鐧中年人大驚失sè:「魔熊勁!原來你是武陵覃家的人!快,別讓他施展,趕緊幹掉他!」
一眾黑衣人狂奔衝上,刀槍齊齊落下。
一根潑天般的巨棒轟然揮起。
單手揮起。
橫掃千軍式。
嗷!嗷!嗷!嗷!嗷!嗷!嗷!
連續七聲垂死的慘呼。
圍攻他的五名黑衣刀客,全都小雞一般飛了出去,半空中都噴出如cháo的鮮血。
噗!噗!噗!噗!噗!
三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跌在地上,都成了一堆爛肉。其他二人運氣更差,遠遠地撞中牆壁,直接掛在牆壁上,身體已經完全變了形狀。
這一擊驚天動地,當真威不可擋。
「化勁宗師?」那中年黑衣人眼中透出幾分驚懼之sè,眼見覃雄步步逼近過來,不覺向後倒退,鐵鐧幾乎都握不穩定。
武學之道,粗略的可分為明勁、暗勁、化勁三種境界,二人都是暗境強者,原本相差不遠,覃七雄雖然天生神力,他卻有一群幫手。但現在,對方直入化境,而自己卻手下盡喪。這就不好玩了。
忽然黑風驟起,那使雙鞭的瘦小男子不知從何處閃了出來,瞬間已撲入覃雄身前三尺之內。
顯然,魔化后的覃七雄反應能力已大為減弱。
激戰中的覃鈺看得真切,大喊:「阿舅,小心!」
雙鐧男也同時大叫一聲:「別去,速退!」
雙鞭男卻不理會,鞭勢龍鳳齊飛,已先後擊中覃雄**的胸膛。
咚!咚!兩聲急響,如同鞭敲金鼓。
雙鞭男大喜,心道你這肉身被我jīng鐵神鞭敲中,還不胸肋筋骨俱碎,爛成一堆肉泥?
卻見覃七雄一對血紅的眼睛shè出森人的凶光。
「是你,就是你!害死了信兒!吼!」右臂猛力一圈,連棒帶胳膊已死死箍住了雙鞭男子的身體,「威……吼!」
只聽嘎嘎一陣可怕的骨頭摩擦聲,雙鞭男猛地爆出一聲「啊」的慘叫!
覃七雄鬆開右臂,雙鞭男那奇瘦無比的身體,就軟軟地垂了下去,軟癱在地上。
竟是被覃七雄活活給夾死了。
覃鈺猛然一聲大喝:「著!」兩道槍花齊齊晃shè而出,對面一雙紅印頓時顯現。
防禦他的兩名黑衣人猛然立住,咽喉上噴cháo般熱血飈shè。
卻是聽到首領慘死的叫聲,手腳慌亂之際,被覃鈺直接破掉了防守招式,一槍致命。
覃七雄身上似乎穿了一層血染的外袍,他凶獸一般的血睛,又盯住了銅鐧男子,一腳踢開雙鞭男的屍體,慢慢向他走去。
銅鐧張皇失措,中年心頭大駭,左右看去,已不見一個還站立著的隊友。
他張皇失措,轉身就跑。
覃鈺大喝:「狗賊!」一槍疾刺,正中右肩。
「啊!」雙鐧中年痛叫一聲,銅鐧落地。他也顧不得去揀,轉個方向,砰地撞開一扇裝飾屏風,急速逃出。
「哪裡跑!」覃鈺血灌瞳仁,轉身便追。
「小鈺,別追了!……小……鈺!」
噗通,覃七雄重重跪倒在地。
覃鈺心底一顫,急忙回頭過來,幾步衝過去,扶住舅舅。
惶然向旁邊看一眼,卻見一架木榻上,舅母脖頸處碩大一個傷口,血流滿面;身邊一個小孩子,摔死在旁邊的地席上。
「舅舅,舅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覃鈺雙膝跪下,聲音裡帶著哭腔。
「小鈺……」覃七雄疲憊的面上,微帶欣慰之sè,「你很好!很好!」
覃鈺忙扶起舅父,倚靠在自己的胸口上,急道:「舅舅,小鈺在,小鈺在呢!」
覃七雄努力張大眼帘,緊緊抓住他的說道:「這裡……這裡很危險,你……趕快離開,速去……武陵,去找我大哥,他會幫助你……」
「舅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出了什麼事?」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妖鞭何士,鬼鐧將岸,士將雙凶為虎作倀許多年,殺幾個女人孩子算什麼?」覃七雄臉sè灰白,雙目黯然而憤怒,「我恨!當rì……不聽大哥之言,誤信劉表……致有今rì大禍……」
「劉表?」覃鈺眉頭一挑,心中急跳,跟劉表有什麼關係?難道這些黑衣刀客,都是劉表派來的?
他,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小鈺,你記住……亂世之中……切不可稍存懦弱之念……」覃雄喘息漸漸急速,「……記住!你要……做猛虎,跟你做對的,都是你爪下的血食魚肉,都是可以……撕碎吃掉的……」
「小鈺,小鈺都記住了!」覃鈺咬著牙,一字一句道,「舅舅,你安心去吧!無論是誰,小鈺定要那仇家百倍償還!」
覃雄寬慰地一笑,猛然嘴一張,不絕地湧出大股的鮮血。
……
寥廓的寒夜,雪又開始下起來了。
天空中,鵝毛瀰漫,紛紛揚揚。
覃鈺開始放火。
他先點著了自己居住的偏房。
毛巾、紙張、筆墨、胡椅、板凳、條幾、氈席、衣服、榻板……房間里的東西,都是自己最熟悉的,經常使用的。
他把所有的東西,全都丟進了火堆里。
畢畢剝剝的聲響,紅彤彤的火光,開始向著窗欞、大門蔓延。
一順手,覃鈺又揀起一個土質深底的坩堝,低頭看了兩眼,扔掉,一腳踏碎。
然後,覃鈺手持火把,一路慢慢走過去,自后宅一路點到正堂、廚房、僕僮起居室。
一切做完,覃鈺走到莊園的門口,帶上一頂氈帽,又從懷裡摸出一根棒棒糖,去了荷葉,含進嘴裡,微微吮了一口。
然後,他背起早已準備好的一個大皮囊,肩扛長槍,出了莊園,大踏步向山下奔去。
行至半山腰某處,覃鈺忽然看到自己上山時扔掉的那個酒葫蘆,長槍一伸,便挑了起來,居然依舊完好,連剛打的滿滿一葫蘆酒都沒潑灑出一滴來。
覃鈺雙目圓睜,回頭向山頂望去,熊熊的火光,衝天燃起。
舅舅沒了!表哥沒了!家,也沒了!
沒了!都沒了!
覃鈺眼中隱隱含淚。
這血海深仇,我必報!
峴首山覃氏莊園,至此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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