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神罰之地
冰寒的湖水，略顯黏稠，其色如墨，攤手不見五指，放眼望去，茫茫黑暗無盡！此刻，便在這湖水中，一道身影緩緩下沉。
他一襲黑色長袍，面龐蒼白，眉間儘是溝壑。
此人，自是莫語。
突然間，他身影停下，喃喃道：「又到極限了。」其眼眸張開，向湖底看去，雖暗淡無神，但那份堅定，卻不可動搖。
略微吸氣，莫語盤膝而坐，藉助那無所不在的可怕意志衝擊，磨礪自身意志，以適應此刻身處的環境。
處於意志崩潰的邊緣，便似風口浪尖的帆船，隨時都有可能覆滅！唯有處於死亡威脅下，才能逼迫爆發出全部的潛力，令意志快速變得強悍！
這般手段，確實有極好的效果。但在這一過程中，卻要承受無盡的痛苦煎熬，半點差池，都會葬送掉自身性命！
若非沒有選擇，莫語也不願使用如此瘋狂的手段，但眼下，他只能拚命，去博取任何那一線生機！
時間一點點過去，這一過程中，莫語全力運轉功法，吸收著神泉之力，那是約等於五百倍稀釋神血的力量，呼嘯而來，融入其體內！在外界壓迫下，他明顯感應到，自身血脈正在瘋狂吞噬著這股力量，不斷壯大！靈魂中的玄妙變化，速度也驟然加快。
一日後。
唰！
莫語眼眸張開，外界意志衝擊依舊可怕，但他已能做到，去承受更強！
繼續下沉！
意念微動，他身體，墜向湖底更深處，只是其速度，緩慢無比。
半個時辰后，莫語身影出現在十米下，他顫抖著身體，再度閉目。
一日半后，他身影繼續下沉。
接近湖底的最後一段距離，莫語一點一點艱難的接近著自己的目標，自身意志，便如開採出的寶石原礦，在這磨礪下，變得更加璀璨！
而時間，也在這一過程中飛快流逝。
……
「該死！該死！已是第七天了！」
「神泉開啟，大都持續半月，你我已浪費了近半時間！」
「人族莫語，壞我造化，我誓不與你甘休！」
「等到離開，定要將此事稟告族中老祖，殺了此人！」
「他一定要死！」
五頭凶獸在咆哮，其眼眸盡皆赤紅，粗重喘息中，周身散發著無盡暴虐氣息！但在神泉旁，他們卻只能生生壓制，根本不敢釋放出來！越是如此，怒火便越重！
不遠處，四名人族修士站在一起。
「這莫語究竟在做什麼！」
呼延喝雷低吼，其眼眸深處，隱約有雷霆之紋浮現，周身不時閃過紫色雷光，足以表明其心神激蕩程度！
半月神泉開啟之期，如今已然近半，再這樣下去，到手神泉造化，便要被徹底毀去！
如此，他怎能不急，怎能不怒！
「可惡啊！我晉楚一飛衝天的契機，莫非要眼睜睜看著失去！」
「莫語，你馬上出來，否則犯下眾怒，必定死無葬身之地！」百里笑突然轉身，朝向湖面怒吼，其面龐扭曲，滾滾聲浪，在石窟中激蕩迴響！
但下一瞬，圓潤石壁上，那浮現綠色光華，數量頓時大漲，一股可怕氣息，將整座石窟籠罩。處於這氣息之中，所有人、獸兩族修士剎那噤聲，大氣都不敢喘！
極其可怕的感覺，浮現每個人的心頭，若再敢散發力量，便要承受毀滅的下場！
這感覺如此強烈，沒有人膽敢忽略！
死寂尺許了許久，岩壁浮現的綠色光華，才一點點消散，眾人心頭，也是長長鬆了口氣。看向百里笑，眼中便多了騰騰怒火。
「兀那人族之修，再敢咆哮，我一定生撕了你！」
「若想找死，出去后，我黑蛟族黑牙可以成全你！現在，給我閉嘴！」
「好在沒有引發大難，否則你罪該萬死！」
幾頭凶獸壓低聲音咆哮，更是不敢再動用分毫的力量。呼延喝雷、晉楚轉身看來，目光也透出一股后怕與冰寒。
百里笑臉色蒼白，自知犯了眾怒，低頭不敢開口。
但這時，上官子彤卻怔怔看向湖面，眸子中流露驚色。因為此刻，那激蕩波濤，竟在快速散去。而這一幕，很快也引起了其餘人、獸兩族修士的注意，來不及再遷怒百里笑，眼中湧出喜意。
片刻后，湖面恢復平靜。
「終於停止了！」
坦森低吼，他不做半點猶豫，腳下一踏，龐大身軀沖入綠湖！
「不能再浪費寶貴的時間！」
「快進入神泉！」
「走！」
「噗通」「噗通」……靈光閃過，一眾人、獸兩族之修紛紛躍入綠湖。
上官子彤落在最後，她看向湖面，眼眸深處閃過淡淡憂慮，「莫語，你究竟做了什麼呢？引發此事，怕是離開后，你面臨局勢將更加險惡，唉……」
……
湖波之底，永安無光，莫語身影盤膝而坐，他身體劇烈顫抖，面龐在極限痛苦下略顯扭曲。進入到此，湖水詭異平靜下去，但那意志衝擊，卻已近乎凝聚為實質！
「劫煞！」他心頭低喝。
「到了！下方就是湖底！」劫煞聲音很快響起，流露出激動，「我感受的清楚，那份磅礴靈魂力量，便在這湖底之下。現在，讓我看看，這裡究竟隱藏了什麼！」
靈魂空間，劫煞戮天弓外突然湧出滾滾黑血煞氣，不知動用了什麼手段，漆黑永暗的湖底，這一刻竟化為略顯模糊的影像，呈現在莫語面前。
一眼望去，湖底地勢起伏，覆蓋著一層鬆軟的黑色淤泥，表面看去，與尋常湖底沒有不同。但這份尋常，本身便是最大的不尋常！看清黑泥瞬間，莫語之魂一陣顫慄，似有一股無形之力，要將他靈魂強行拉扯出去！
「主人小心，不要凝神去看湖底影像。」戮天冷酷面龐布滿凝重，緩緩道：「封魂詛咒……這裡，果然是神罰之地！」
劫煞興奮道：「神罰之地，那麼這裡，必定鎮壓著一名瀆神者！以位面諸神的力量，都無法將他殺死，只能選擇以這種惡毒方法將他永久鎮壓，藉助位面規則的力量，在漫長歲月中讓他漸漸消亡！這名瀆神者，一定強大無比！若我們能將他的靈魂吞噬，恐怕就能直接恢復到巔峰！」
「白痴！不要做夢了，如此強大的瀆神者，即便殘留萬一之力，也足以將你我全部抹殺。」
「小白臉，難道你不想……」
莫語突然插口，「什麼是神罰之地？」
劫煞聲音沉寂下去，停頓幾息后，戮天恭謹聲音響起，「回稟主人，修鍊禁忌之術，或觸犯神明威嚴，被位面神明降臨懲罰所在，便是神罰之地。或毀滅，或封禁。而此處，是一座封禁神罰，便表明，這裡被此位面諸神，封鎮了一名強大的瀆神者！若我猜測沒有錯，他的意識還沒有沉淪，如今已察覺到我們到來。之前，自湖底爆發抵消意志衝擊，幫助主人降臨的，便應是他的力量……」
戮天聲音越來越凝重，眼眸深處，湧出濃濃的忌憚！被位面諸神封印了無盡歲月，能夠保持意識存在已極難，但此處瀆神者，卻還有突破封印之力……其可怕程度，或許還要在他想象之上！言及最後，他顯然還有一些話，卻沒有說出來。
神罰之地！
被封印的，強大瀆神者！
莫語心神震動，他心底深處的困惑，如今終於得到解釋！原來，所謂烏山神泉造化，其本質上，是眾神降臨懲罰所在！至於為何形成了此處，他心底已有幾分猜測，而這點，也得到戮天的印證。
「每一名瀆神者，遭受位面諸神鎮壓，必然有著威脅諸神的資格，甚至是被難以抹殺的不死不滅存在。唯有藉助規則，不斷抽取其神力凝聚所成神血，才能一點點令其虛弱，最終意識沉淪，徹底消亡。而抽取的神血，加以利用，便能成為培養後輩修士的至寶，也就成為了此處烏山神泉。」
莫語沉默半晌，緩緩道：「戮天，你之前話有為盡，可是想要勸我離開？」
「是，主人。」戮天沒有隱瞞心思，直接道：「瀆神者，被封禁無盡歲月，為了逃脫重獲自由，每一個都是不折不扣的瘋子！他們或許留有意識，但性格卻大都扭曲，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此處瀆神者已察覺到您的到來，這太危險，稍有不慎，主人便會被其所害，或被奪舍，成為瀆神者的意識分身。所以，我希望主人選擇離開。」
「戮天，你明知道，我不會走，所以之前才沒有說出來，不是嗎？」莫語眼眸張開，承受著恐怖意志衝擊，卻仍是一片平靜，「大兇險，便有大造化！或許，我脫劫之契機，便應在此處被封鎮的瀆神者身上。」
他沉吟下，繼續道：「如你所說，即便我什麼都不做，那瀆神者既已察覺到我的到來，他自然也會來找我。」
「主人所言不錯。」
「如此，我們便在這等。」莫語道：「劫煞，此處既為神罰之地，你可有辦法，吞噬其中靈魂？」
「……有。」
莫語目光微閃，卻未多言，點頭淡淡開口，「那便不要耽擱時間，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