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姨娘的到來
鷹翹回到京都已經有大半個月了。
府里每天都有宮廷御醫來給自己看診,日子倒也顯得平靜安寧,只是這背後的悲傷只有她自己才明白。
偶而間,她會覺得自己神思恍惚,進入了一個停頓的狀態,總覺得自己好象遺漏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清醒過來以後,卻總是想不起來了。
除了身體發作時難以隱忍的疼疼以外,她就基本呆在自己的院子,一副落落寡歡的模樣。
自從上次進宮見過皇上一面,鷹翹便不想再去了。
她還清晰的記得皇上在大殿上暴跳如雷的樣子,當著群臣的面下旨查抄桐州鷹家!
罪名當然是怠慢失職,並且對鷹翹實施了陰謀的傷害!
離開京都時還健健康康的一個人,去了桐州以後竟然骨瘦如柴,這事當然會算在鷹青墨的身上。
一個皇上想要治一個人的罪,可以想出成千上萬種理由的,更何況這還是事實。
幸好皇后和自己及時出面阻攔,姬無桓也上前奏明當時在桐州的情形,把所有的事情如實稟告,終於讓姬正天收回了成命。
鷹翹的心臟從胸口提上了喉嚨,又跌落,現在想起來都后怕,伯伯是自己的至親血緣,他們鷹家唯一僅存的血脈,如果真遭滅門,爹在九泉之下也會責罵她的。
所以她很後悔進宮,雖然皇上是出於對她的厚愛,但是這樣的做法再來一次,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夠活下去。
前腳剛回到府里,沒想到後腳皇后花小蝶就奉了皇上之命,派了公公蹲守在府里,監督她的飲食起居,不能做這個,不能做這個。
看著面前何太監的嘴一張一合,對著自己叮囑,鷹翹很懷疑自己的耳朵已經生繭了。
這一天,剛用過午膳,難得何公公有事回宮,鷹翹正欲小寐片刻,卻接到小廝傳報,說是有親戚來訪。
鷹翹正詫異間,聽著院外腳步急切,便看見藍溪進了屋子。
「小姐,快去門口看看吧,門房來報告說是千羽姿到了!」
「千羽姿,她來做什麼?」
鷹翹疑問頓時爬上眸子,她才回來不到一個月,千羽姿這麼急就趕來了?
「具體情況不清楚,我想是來看看你吧,不過,小姐。。」
藍溪欲言又止,說這話時,不知道為什麼,鷹翹感覺到藍溪眼底有著深深的厭惡。
「不過什麼?」
鷹翹有種不好的感覺,卻又說不上來為什麼。
「我看見府門口停了好幾輛大馬車,全是載的行李,估計她們是要來長住!」
「你那個表妹也來了!」
藍溪又補上這一句。
鷹翹聞言整個人沉默了。
「我伯伯鷹青墨難道也來了?」
「這怎麼可能?他在桐州有那麼多生意,如何走開!」
「鷹老爺好象沒見著,事情我也不清楚,你梳洗下就過來吧,我先出去安排下。」
鷹翹點點頭,看著她退出院子。
走到門口,藍溪卻又轉回了身子,眼神遊離遲疑。
「小姐,請原諒我多句嘴,你還是要注意一下你這個姨娘!」
說完,不等她細想就匆匆離去了。
鷹翹梳洗完畢,來到主院大廳,剛坐下,就看見姬無桓也踏了進來。
「他來做什麼?」
疑問浮上臉,鷹翹以詢問的眼神看著他。
「鷹小姐,這件事還沒來得及和你商量,千羽姿來到將軍府是由父王准旨下過命令的。」
姬無桓剛要解釋的當口,就看見千羽姿領著鷹舞踏進門來。
「民婦懇請殿下見諒,鷹翹你就別為難他了。」
「其實是我拜託的太子殿下向皇上請旨,這才獲得了准許,我知道你很意外,不過,自從你離開以後,老爺特別挂念你,天天念叨,於是我就擅自做主,先行過來了。」
千羽姿先是對著姬無桓輕輕行了個禮,笑得滿面春風,然後便吩咐府內的下人搬了行李到藍溪安排好的行院。
「你看姨娘多關心你,知道你身體不好,需要人照顧,這才敢了過來,畢竟你的父母都不在了,孤苦伶仃的,沒有親人在身邊,這樣下去終究不是個辦法。」
「你看,這樣照顧起來多方便!你應該很開心吧?」
說著,千羽姿的雙手就緊緊的樓著鷹翹的雙肩,語氣中淡淡的傷心。
她當然不開心,怎麼可能會開心!
「很抱歉,你們來之前可沒有人通知我!多少有點意外。」
鷹翹的意思是他們擅自作主了,根本沒有把她當一回事,臉色難免凝重。
這裡是將軍府,又不是她千羽姿的別院。
「怎麼,太子殿下,你並沒有把這件事情通知鷹翹嗎?」
千羽姿驚詫的口氣,看了一眼姬無桓,然後上前親熱的攬著鷹翹的雙臂。
「瞧你這小臉,氣色也不見好。」
「放心吧,以後姨媽陪著你,多監督他們調理調理你這身子,很快就沒有問題了。」
語罷,轉頭喚著正粘在姬無桓身邊,撒著嬌旁若無人的鷹舞。
「還不快來見過你姐姐?有點女孩子的衿持,學點禮貌!」
鷹舞這次倒是很乖巧的上前行禮,沒有再擺出臉色。
能夠再次見到姬無桓,她的確非常高興,從今以後就可以天天呆在他身邊了。
所以見到鷹翹自然也就沒有那麼鬧別妞,母親要她忍,她懂。
「鷹夫人!」
姬無桓對著千羽姿開口,眼睛瞥了一眼旁邊正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鷹翹。
「你許下的承諾,答應的事情可要做到!否則,我父王那裡可是不好交代的!」
他沒有明說,這次父王之所以答應他的請求,允許她們過來,前提就是將功折罪!要不,一切免談!
這個協議由父王作主,卻是由他和千羽姿私下裡約定好的。
「恩,妾身自然明白,殿下您就放心吧。」
千羽姿的目光中有一絲閃爍,及時的避開了這個敏感的話題。
「呵呵,趕了幾天的路,有點累,我帶舞兒回屋梳洗再歇會,你們聊吧」
這裡千羽姿放開鷹翹,對著姬無桓歉意的一笑,用眼神喚著不情願離開的鷹舞下去了。
屋子裡一下陷入了沉默。
「你剛才那話什麼意思?什麼承諾?這一切又是怎麼回事?」
鷹翹冷眼看著千羽姿離開,眸子轉向姬無桓,被瞞著的滋味挺不舒服,口氣自然就顯得咄咄逼人。
面對鷹翹毫不客氣的質問,姬無桓感到既無辜又鬱悶。
他是堂堂的姬月國大太子,這個女人居然用這樣的口氣和自己說話?
難道自己在她面前一點地位也沒有?還是她根本看不到?
不過千羽姿來將軍府的事情的確是他一手促成的!她怪自己也情有可原。
他只能放低身段做出正確的解釋,以免讓她更加的誤會。
在回京都以前千羽姿就曾經私下找過他協商,所以上次朝堂時看見父王發脾氣,他馬上出面請旨,並順便提出了這個要求。
其實這樣反而緩解了鷹家的滅門之禍,何償不是一件幸事?將功折罪嘛。
看在他們和鷹君墨將軍是血脈之親,皇上勉強同意了這個請求,只是沒有想到千羽姿來得這麼快,他還沒來得及找時間和鷹翹談論這事。
鷹翹聽完他的講述也不吭聲,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他說得沒錯,上次朝殿上鬧得不可開交,氣氛緊張,他們在老虎頭上捻須,是忒大膽了。
「是鷹翹錯怪你了,殿下請坐吧!」
瞥了一眼他,鷹翹伸出柔荑喚來婢女,重新上了茶水和點心。
姬無桓當即心下一松,舒口氣,很感激她的明理。
「恭喜殿下,終於可以和你喜歡的女子朝夕相伴了,鷹翹非常理解殿下迫切的心情,所以這件事情我也不便多說什麼了。」
姬無桓聽見她這樣一說,臉色一滯,頓時口舌難辨。
她竟然會這樣誤會,不過現在解釋好象有點多餘了,表面上看起來的確是如此。
兩人自從上次在皇宮見過以後再沒有碰過面,但是她清麗的纖影老是在他眼前縈繞,清脆如笛的嗓音也一直在耳際迴響。
覷了覷她,淡定自若,飲著不知什麼茶飲,雙眼侵在熱氣藹藹的煙霧中,神情有一絲飄緲。
兩人又隨意交談了會,不外是身體,生活之類瑣事,順便問候了皇上皇后的近況,鷹翹便說自己乏了。
她的精神看起來依然很萎靡。
姬無桓知道她的病,自己的確不宜久呆,便起身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