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再也不會了
那便是北王爺,上輩子的北王爺,在被他欺騙了后,還能含笑死去。
可他最後沒死,不僅沒死,還領了大軍回來,龍淺幽甚至還曾經想過,當初死在她面前,可是他的計謀?
他的思想,她一直沒有猜透,他的心,她也一直一直沒有看清楚,從上輩子,到今生。
畫面一換,出現在鏡子里的已經變成第二個男人。
第二個男人,當她親手把利刃送入他心口,他忍著錐心的痛,一個翻身將她護在懷裡,長箭從他背後貫穿直入,他唇角滲血,笑得絕望:「最終,你還是選擇了他……」
那笑,如此絕對無雙,可卻如此令人心疼。
無憂,今生,她一定不會再有半點害你之心,一定不會!
第三個男人,平日里總是暴躁地罵著:死女人,快滾過來伺候你男人!知道她背叛了自己的時候,他卻滲出此生最溫柔的一個笑意:「我死了,他會給你解藥么?」
她用力摁著心門,差點忍不住熱淚盈眶。
暴躁無禮的無桀,她早知道上輩子的一切,卻在重見這一幕的時候,幾乎要痛哭出聲。
畫面又跳了,那個白衣飄飄,驚世無雙的美男子……
第四個男人,他總是安安靜靜不愛說話,當她被劫持時,他卻如瘋子一般撕下一堆敵軍的殘骸,最終,為了救她,他自斷筋脈而亡……
鏡子裡頭的畫面慢慢消失,帝無疆的手也越來越冰冷,每次看到這些,他的心總是久久尋不回一絲絲溫度。
龍淺幽滿心不安,害怕,委屈,最終卻只化作釋然。
他原來帶她來看著一切,是因為他已經放開心裡的鬱結,雖然看到了還會痛,但,至少他願意相信她,願意再給她一次機會。
那畢竟是上輩子的事情了,這輩子才剛開始,是不是?
他其實心裡是感動也感激的,換了任何一個別的人,自小看到這些畫面,這輩子也一定不會相信她。
可他現在……願意相信,願意給他機會。
不管怎麼樣,願意便好,從今天開始,他們可以放下心中所有怨結,從新開始是不是?
「其實,有些事情你還沒看到。」
她淺淺笑了笑,忽然用力握緊他的大掌,認真道:「我能感覺到玄天境的力量,讓我試試。」
帝無疆沒有說話,凝神靜氣與她一起感受。
漸漸,已經被雲霧蒙上的玄天境忽然又明亮了起來,鏡中,竟漸漸浮現出一幕幕畫面。
他高坐追風上,帶領著大軍,站在城門外。
兵臨城下,破城指日可待。
畫面忽然換了。
皇宮的天牢里,一個女子被鐵鎖鏈捆綁,帝問天和另一個盛裝的女人一起步入天牢。
「我懷裡你的身孕,我腹中有你的骨肉。」她撕心裂肺的呼喚著,眼底全是祈求和誠懇。
但,帝問天不願意理會她,他眼中看著她上輩子永遠看不懂的陰霾。
這女人不死,他一世罵名永遠揮不去。
上輩子的弄錢有時真的不懂,才會藏了最後一絲希望,希望他可以憐憫自己,憐憫她腹中的骨肉,那可是他的親生骨肉啊!
可是,孩子的父親明顯不願意在他們母子倆任何活下去的機會。
「她和北王爺時常走在一起,又有誰能確定她腹中所懷的是皇上的兒子?」她的親妹妹,她一直愛護有加的妹妹,這時候卻給了她最沉重的打擊。
她,一定要弄死她,就在今日。
終於,帝問天還是走了。
為了成全他仁慈的名聲,把那個愛了他六年,也為他付出了一切的女人交給一心想要殺了她取而代之的親妹妹。
當大量的血液從她兩腿之間滑落之際,不僅龍淺幽自己痛得連呼吸都倍覺困難,就連握著她小手的帝無疆也感覺胸口一陣壓抑,恨不得衝進幻境裡頭將那個狠心的妹妹一掌劈死。
但,這還遠遠不夠,隨著那狠心女子的一聲令下,數不清的獄卒向幻境中的龍淺幽涌去。
絕望的人忽然兩臂一揚,渾身經脈盡斷,猩紅的血從她唇角滑落,她一瞬間失了所有的力氣,重重倒下。
氣急敗壞的親妹妹咬牙切齒道:「死了也要弄,給本宮狠狠弄……」
「我殺了她!」一聲怒吼,鏡子裡頭所有的幻象在一瞬間消失無蹤。
兩人倒吸了一口涼氣,終於回到現實的世界里。
龍淺幽還來不及說什麼,帝無疆的長臂已經落在她腰間,一下摟緊了去。
摟得那麼緊,讓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後來她還吃了這麼多苦頭,為他付出一切費盡心思,到頭來不過是他的一個墊腳石,被用完便無情甩開。
若他當時在,又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她腹中孩兒如此被害慘死,又怎麼會任由那些骯髒的獄卒去碰他的女人!
他什麼都不知道,都不知道!
「對不起……」
那聲音竟有幾分沙啞,帶著說不清的沉痛氣息。
「是我對不起你。」龍淺幽在他懷裡悶悶地道:「如果不是上輩子如此欺騙你們,大家也不會被我害成那樣……」
忽然,兩人同時沉默了,他落在她腰間的長臂也微微鬆了些,讓她有機會抬頭去看自己。
他垂眸,她抬眼,視線接觸到一起的時候,竟忽然異口同聲道:
「她不是你。」
「她不是我。」
這份,算不算得上是難得的默契?
他怎麼到了這一刻才發現,幻境里的龍淺幽和眼前的她完全不一樣,根本就像是毫不相干的兩個人一般?
她們的眼神差天與地,性子也都一樣。
幻境中的龍淺幽溫婉柔順,對帝問天更是千依百順,對著他們這些人的時候,就算心裡估算著什麼,但至少真的溫順如一頭小羊羔。
可眼前的女人……他從來不知道她也可以用溫順才形容,除了偶爾在自己面前佯裝柔弱時,會假裝乖巧聽話之外,其餘時候,她什麼時候柔順過?
面對著他的時候尚且如此,對著無憂他們時就更不用多說了。
「如果你相信我……」她眨了眨眼,眼底閃過一絲調皮:「我給你講個故事如何?關於我的。」
「這裡不是講故事的好地方。」彎身,一把將她抱起,他笑道:「帶你去個地方,再讓你講個夠。」
「不許回寢房。」她緊張兮兮地揪緊他的衣襟,身子還又酸又脹的,現在,真的不想回去:「不許說到床上去。」
「誰給你說不許的權力?」他挑眉,垂眸看她,腳下的步伐卻沒有半點停頓。
果然有句話說得極對,女人就是不能貫的,這不才慣了那麼一下下,已經開始敢對他說「不許」了。
這麼著下去,以後豈不是會爬到他頭頂上去撒野?
「帝無疆,你欺負我!」不是才剛說好兩個人要好好過么?這也「不許」那也「不許」的,還過什麼?
「我要公平。」她怒道。
「叫無疆。」他完全沒理會他的話,只是低頭吻了吻她的額角,柔聲哄著:「我說過,在床上,允許你喊無疆。」
「不喊。」再說,他們又不是在床上!
不對,這裡分明是他的寢房,他們正在靠近的,分明是他的大床……
「帝無疆,我說了不要……」
「喊無疆。」他固執地堅持著。
「不喊。」
「快喊!」
「不……嗯……啊!輕一點,不……要……」
「喊!」
「嗯……」小手揪緊他的發,卻又不敢將他推開,生怕他將自己脆弱的身子咬碎了去。
哼唧了半天,最終在他用力闖入之際,她低喘了一聲,依然敵不過他霸道的氣息,輕輕喊了聲:「無疆,嗯……」
……
三日之後,帝家四兄弟整理好行裝,帶著龍家姑娘踏上了去往蜀國的官道。
馬車上,某女倚在一具寬敞溫暖的胸膛里,指尖繞上他墨色的青絲,無聊地把玩著。
「你說我們這樣走,得要走多久才能到達蜀國?」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發問了,因為真的想不透,這麼壯觀的隊伍,人人整裝嚴厲,步伐整齊,可那速度卻如同蝸牛一般。
如她所說,繼續這麼走下去,什麼時候才能到蜀國?
他們可是在趕路,不是在遊山玩水呢,但,以他們現在這副悠哉悠哉的樣子,不是遊山玩水又是什麼?
帝無疆一如既往不理會她無聊的問題,只淡然看著前方的路,策著馬兒小心翼翼前行。
是真的小心翼翼,生怕路上有個顛簸什麼的,傷到懷中的小丫頭。
得不到他的回應,龍淺幽的目光穿過他的臂膀,看著策馬走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帝無桀,忍不住又問道:「你二皇兄究竟怎麼回事?我們的時間真有這麼多麼?」
帝無桀瞟了她一眼,冷冷一哼,說不出心裡哪裡在發酸,但就是酸酸的,竟有幾分不好受。
「還不都是為了你!」
這麼酸,一定是在吃她的醋,不恥她用下三濫的手段蠱惑他的二皇兄,讓他為了這個女人變得和從前完全不一樣。
心裡好酸,大概是因為皇兄從來沒對自己這麼關照過,心頭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