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呵呵呵呵呵……愛德華閣下,何必要這樣推脫呢?沒有他們那些天界生物就不來找你的麻煩了?這種話即使是用來騙馬曼那笨蛋,他也不會信!」
話語被打斷,魔鬼公主反而笑得更加愉快:
「晨曦之主的手下最主要想找的,似乎就是您這位與上古邪物等同的存在……而我們不過是他們順帶需要處理的一點兒事情罷了,如果我們合作的話,對我們雙方都是最有利的不是嗎?」
「我大可以放棄這裡一走了之,反正這裡也不是我的。☆→,但過後那些天界生物會怎麼對付這裡……這種簡單的問題,還需要我來提醒你?」
格萊西雅的臉色不變,但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給我的話,還有一些好處,否則天界生物『說不定』就會到來,那個時候就是玉石俱焚的結果,當然對於我沒有絲毫的損害,也沒有好處——所以我不過是在避免浪費而已。
那個人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似乎是在傳遞著這樣一個可惡的訊息。
嚴密的布置,漫長的等待,最終卻被這個傢伙伸伸手便要盡數奪取,而他居然還能擺出這樣一幅『悲憫』的姿態——簡直讓人懷疑,這裡究竟誰才是魔鬼了!然而毫無疑問,更加悲劇的事情就是,格萊西雅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
即使皇城之中的法陣防護完善,伊斯甘達爾的殘魂復活一事並沒有引起注意,這個傢伙也肯定可以將這件事情再鬧得更大一些。直到達到他的目的。更何況,五個異界神侍就這樣憑空消失。在主物質位面勢力已經大增的晨曦之主卻選擇對此不聞不問……那才是真正的奇迹!
當然,一切都被天界生物毀滅這種損失。格萊西雅並非承受不起——
事實上,從她索要到了這裡的一切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已經是一套可有可無,無關痛癢的計劃,最終的結果只是關係到她在阿斯摩蒂爾斯心中的評價而已,如果能夠再次讓這個殘存的靈魂制霸大陸,那麼九獄之主自然會給予她更多的權力,失敗了。也不過就是一個千年之前的計劃就此結束罷了。
但如此一來,在九獄之主心中,這樣的格萊西雅依舊只能是個『公主』,而非一個合格的『領主』。
「靈魂。」
格萊西雅抬起頭,目光中似有火焰閃動。
「你需要的,不就是這東西嗎?而且,又不需要很多,沒有必要非得使用這樣顯眼的手段,不是嗎?」愛德華輕笑道:「另外……你對天界生物什麼的。是怎麼看的?」
這當然就是他開出來的代價了。
確實,魔鬼們所有的行動,都不過是為了擭取靈魂,尤其是當天堂山與地獄的戰鬥已經直接打響的現在。而對於野心勃勃的格萊西雅來說,優質的靈魂所塑造的高等魔鬼當然是她所需要的東西,可是如果能夠直接從蘭森德爾那裡得到墮落的天界生物……
就像最近一段時間。格萊西雅從天堂山一方魅惑到的眾多墮天使一樣——或者向眼前這個傢伙釋放一些善意的話,帶來的結果也並不見得就那麼難以接受?
「你想要掌控這裡?」
「差不多。」
心靈術士微微一笑:「把這裡的皇位交給我。哦,不。是交給我兒子就行了。」
……
斯坦德里亞城。
如果從建築開始計算,這座被新帝國選擇成為臨時王都的城市實際上已經有七百年以上的歷史了,它擁有著一套幾乎可以稱之為帝國城市建築範本的,清晰而完整的發展痕迹——從小型的圓形內城,到有著內外三層的城區與加固的壁壘,以及不斷擴展拓寬,中規中距的十字大道。對於以騎士立國的帝國而言,城市中心直通四方大門的十字形道路是一種規則使然,階段設有的大小廣場最為基礎的意義並非是供給市民活動,而是供騎士們聚集的場地。他們可以在毫無阻滯的街道上加速,當城門開啟,敵人便要面對全力以赴衝鋒的騎士大軍。
只是在這座城市已經更換了主人的如今,這份規則也已經蕩然無存。
中央城堡之前,五百尺見方的列兵廣場如今已經平滑如鏡,陳列中央的雕塑和周圍的花樹蕩然無存,一片光潔的青色石板上被刻畫出了一個巨大的空間法陣。深入地下半尺,寬六寸的溝槽構造出法陣五百尺的本影,而同樣深度。寬三寸的紋理則描繪出其中的五芒陣,溝槽被閃爍著柔和光澤的秘銀合金填充,數千個形態不同的符文就排列在這五芒的每一寸邊角和中心,構造出繁瑣,神秘而令人望而生畏的巨型陣勢,廣場周圍,五芒星的芒點上,各自矗立著一位執星法師,一道道如電的芒火從他們腳下延伸,掠過整個法陣,帶起層層足以令凡夫俗子心驚的空間里的波紋。
光芒流動,在法陣中心構造出人的形象。
戴蒙?隆?布萊霍克定了定神,小心翼翼踩踏著那些閃爍著光澤的魔法符號,快步走向其中的一個節點,向哪裡的執行法師微微舉手示意之後,下一瞬間,這位王國的年輕公爵已經再一次穿過一道傳送的光輝,面對著城堡中心大廳大門。
看著那扇華貴的大門上,淺淺浮雕的兩頭雄獅,年輕的公爵伸手撫平自己的前襟,再整了整領花——事實上,他很想要找個人來幫自己審視一下外表的形象,然而門廳兩側侍立的四名近衛騎士,顯然並不是合適的詢問對象。
如果能夠帶一兩個衛兵的話倒是……
年輕的公爵輕嘆,雖然以他目前的身份,即使帶上一整隊的近衛騎士覲見也不算有違禮制。
但問題是。那位陛下並不喜歡這樣。
不僅僅是各位貴族身邊的士兵,僕從。就連他自己的侍者和衛士也同樣被縮減到了一個令人驚訝的程度,除了他最親近的幾個臣子。彷彿他不喜歡在身邊見到任何陌生的多餘面孔。
「你們自己的手腳難道是些裝飾品?你們已經老到不能行動?還是你們身邊的人力已經多到可以任意浪費?如果是那樣,朕這裡倒是很缺士兵,就跟你們借來用用!」
對於帝國的夏季攻勢戰役中的第一場惡戰,要塞城市馬哈巴利之前,年輕的國王如此質問作戰會議上的所有貴族以及將領……當時無人應答,所有貴族都將之看成是一種單純的訓誡……但下一瞬間,與會臣僚的五百餘名僕從與衛士便全部被拖進了軍隊的序列,用作第一次蟻附攻城,無論精銳的士兵還是擅長逢迎的侍者皆化為了要塞之下的斷肢碎肉。自此之後,便無人敢候帶上任何無關人等向國王覲見。
「戴蒙?隆?布萊霍克公爵求見。」確認了自己的裝束之後,年輕的公爵吐出一口氣息,輕聲開口道。
「公爵覲見……」
踏入兩扇開啟的大門,走上內部柔軟寬闊的紅色地毯,年輕的公爵緩緩前行。大廳雖然寬闊,畢竟並不十分深幽,但前進不過十尺,身體和精神都處於巔峰狀態的年輕公爵就感到呼吸越來越急促。彷彿有一種力量深入骨髓,給他莫大的壓迫感……這壓迫隨著前行越發沉重,當那座王座的陰影落進視線,公爵已經半俯下身體。幾乎便要翻身跪倒。
他不得不停下腳步,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撐住微微顫抖的身體。
左膝跪地。再深深地彎下腰去,頭伏膝蓋之上。靜止了三個呼吸之後,便抬頭。站起,垂首靜立。
就像不喜歡人多勢眾的排場一樣,年輕的皇帝也很討厭這些繁瑣的禮節,無用的套話,還有多餘的稱呼……即使是在這種正式的場合,公爵與國王之間的見禮也被簡化成了單膝點地的簡單方式,而且據說很多時候僅僅只是低頭示意便可以了。
『朕的威嚴,不需要用浪費時間來體現,心口不一的東西即使比舞蹈還花哨,也沒有半點用處。』
這是皇帝的旨意……但此刻,戴蒙知道,自己心中的敬畏是確實而深重的。
沉重的威壓似乎消逝了,只留下正殿寬闊而空曠的空間,一絲聲音也沒有,於是公爵抬頭平視,視野中僅見王座。
雖然那目光之中的物品,沒有一絲一毫能夠讓人聯想到『王座』
——若要形容,或者……那是一座山。
一座刀劍長槍戰錘巨斧,無數的兵器組成的,山。
「慶祝的儀式,省略,等攻下這個新帝國所有的城市再說,至於現在……用那些收繳來的刀劍,給我製造一座新的王座。」
這是斯坦德里亞城破城之後,國王陛下給予他的臣下的第一個命令。
一座熔煉對方的武器做成的的王座……其實並沒有什麼奇怪,雖然近千年來已經少有,但在之前大陸紛亂的歷史上,有很多君主都曾經這樣做過,劍之王座,鎧之王座,槍之王座……還有利用馬鎧甚至人骨之類構成的東西,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而不得不說,這一次圖米尼斯取得的勝利是如此的輝煌,克名城,摧大敵,等同於覆滅了一個王國……這樣的慶祝手段,簡直可以算是克勤克儉。
然而,在阿諛讚揚的語句出口之前,所有人便為國王接下來的話語而獃滯……
「熔鑄了的話可有點無趣,用最簡單的熔接就可以了,能夠堆砌多高,倒是令人有點期待。」
作為新帝國的臨時都城,斯坦德里亞城的常駐精銳有八千人,但其中的金瑾花禁衛軍就超過三千,這些帝國最強大軍力,雖然因為近年來的征戰,叛亂和分裂而素質下降,但武器的質量卻並沒有絲毫的縮減……騎士劍,全金屬的騎士長槍以及戰錘,巨斧,他們擁有著足夠武裝三倍於人數的武備。而城市的武備庫之中的武器更是堆積如山……
而現在,這些全部到了這裡。就在公爵的面前……
無數的刀劍被堆砌,無數的劍刃被編織。無數的尖鋒被樹立,劍刃劍刃劍刃刀尖刀尖刀尖槍鋒槍鋒槍鋒……沉重的金屬,數不清的鋒刃,矗立成為巨大、沉重、黑暗而扭曲的造物。
一個聳立的,醜陋而不對稱的……怪物。
它更像是一頭豎起了自己所有皮毛的豪豬……不,是一棵沒有枝杈,只有葉子的松樹,那個幾乎觸及到了這座大廳的頂端的,接近二十呎高的背部結構上延伸出無數的獠牙。而在其下,無刃的雙手斬劍與巨劍被鑲嵌成為二十三級金屬的台階,在這高低不定的階梯的頂端,有兩道冰冷的,俯視的視線……
「城市已經肅清完畢,沒有餘孽逃脫……皇室成員與幕僚貴族,一千三百三十六人,依照陛下的旨意處以絞刑,兩千七百三十九人處苦役。勞役,已經傳送至王國西北,其餘連同降卒的一萬三千零五十七人已經被押解至城外的不死營,而從各地傳來的魔法密報中。六個方向有五個進展順利。」
沒有回復。
年輕的公爵只能看到面前,閃爍著寒光的無數鋒刃,他微微屏息。繼續開口:「維克托里爾要塞,還沒有攻下。」
維克托里爾並非帝國境內著名的軍事要衝。雖然名為要塞,但實際上地形並非險要之處。城牆也不堅厚,但是此地卻有著整個帝國最大的戰神神殿,被戰神的信徒們視作聖地,信徒繁盛,牧師眾多,民風剽悍,全民皆兵……帝國歷史上雖然數次征討,但每每長不過百年,短不過三五十載,便會完全脫離帝國皇帝的掌控,因此數百年來,此地已經很少設封領主,幾乎處於教會自治的狀態,反正不過一城一地的稅收,對於帝國皇帝影響不大,而戰神神殿也會定期向帝國輸送一批精銳的戰士,甚至是劍聖之類的英雄人物。
帝國歷史上數以百記的劍聖里,有三分之一是此地出生,還有一半左右也曾經到此地遊歷學習。雖然最近數十年來,此地並沒有再出現一位劍聖,然而若論高等戰士以及騎士的比例,這裡的至少是大陸平均的二十倍之數!有人說過,每一個維克托里爾城出生的人,無論是男是女,都帶著戰士的血脈,他們與士兵的區別,僅僅只是手裡是否握著長槍巨斧!
王國的戰車即使所向披靡,在這座擁有十萬戰士,五千牧師的城市面前,也仍舊不得不暫且停下它的輪轂。
「戰神……看來並不打算支持我了?」
國王的聲音從座椅上傳下,低微而冷漠,彷彿王座上的鋒刃顫抖奏鳴而出:「總是有這樣的人……算了,我准許你帶上法師團……如果需要,可以動用兩倍的人數。德維爾要塞,沒有必要再存在了。」
戴蒙?隆顫不禁毛骨悚然。
這位陛下話語里的意義只有一個。
屠城。
「但是……」
在任何極端的情況下,屠城都不應該是佔領者的選擇。那或者會摧毀一部分抵抗者的意志,卻無疑會將更多的仇恨刻蝕在對手的心中,逼使敵人拚死抵抗,徒然增多將士傷亡,更何況屠城之舉等於是與戰神公開為敵,雖然神祇絕不會輕易為了人間的事物而動用力量,但是僅僅只是某些意圖,已經足夠讓戰爭增添不必要的變數。
但是,他們的存在,已經毫無意義
「我說的不夠清楚?」
「這……不,我的陛下,您的意志就是我們的命運。」年輕的公爵低下頭,聲音顫抖。不再去想那十萬人中,老弱婦孺是不是佔據了超過半數。
「我記得,你好像尚未婚配?」
「我……」公爵將頭再次垂下,張了張嘴,汗水瞬間竟浸濕了他的額角!
國王的話語顯然並不是簡單的關心……掃蕩城市之中,他隱瞞了兩個貴族小姐以及一名貴婦的身份,將之從必須絞死的名單中替換下來,這件事情可大可小,三個家族全滅的女人很難再翻起什麼大風大浪,可是往深了說,誰也不知道這三個女人之後會帶來什麼樣的影響,美麗的女性若是足夠聰明,能夠依靠身體帶來的問題也同樣會關係到一個貴族家族的存亡!
「我……正想要向您彙報此事」
「算了,三個女人而已,現階段已經不算什麼,而且,能夠連破六城,你的功勞也早就超過這些獎賞了,」皇帝的語聲中充滿笑意,但公爵的身體卻越發寒冷:「不……臣並無尺寸之功,全賴將士用命,陛下的……」
戴蒙?隆忽然感覺自己的舌頭有些發麻——驚慌之下,他習慣性的使用了貴族們常用的腔調,但是這也是那位陛下頗為不喜的!
「你知道就好,」
皇帝的笑意不減:「給你三個月的時間,享受得差不多了就換換,帝國很大,女人也很多,別為了一棵樹而放棄了整個森林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