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七

汪紫月的父母在上海經營酒店用品，與趙子雄一直保持著生意上的往來，賀雅蘭與汪紫月的母親方慧敏堪稱閨蜜，他們一直都希望趙明能和汪紫月走在一起，於是，兩家經常湊在一起吃飯，吃飯時又總是要談論他倆結婚的事。所以，在汪紫月的心裡，早已把趙明當成自己的未婚夫，可趙明卻一直當她是小妹妹。

趙明怎能看不出汪紫月吃醋了？可他就是要讓她明白，他喜歡的不是她，可又總是忍不下心來傷害她，畢竟她只是一個女孩子，不同的是一直以來她都太優秀了於是就養成了幾分傲氣，脫掉驕傲的外衣，汪紫月其實是一個十分善良大方開朗的好女孩。只是感情這種東西不是物品，可以等價交換。就像此時，趙明的心裡都是那個江邊遇到的女人——何夢圓，這麼晚了，她一個人該怎麼回家？遇到壞人又該怎麼辦？為什麼所有漂亮的女人都那麼驕傲，難道就不能柔軟一些嗎？趙明心中一團怒火，走出咖啡屋急忙尋找夢圓的身影，直到看見她朝東邊走去才安下心。汪紫月的車就停在門口的專屬車位，他來時就看見了。打開車門，發動車子，一路向東駛去，燈光下，夢圓纖瘦的背影讓他突然心頭一緊，一種難言的心痛促使他踩下油門急速駛上前。

刺眼的燈光照的夢圓連連後退，連趙明從車上走下來她都沒看清，直到看見他一臉怒容出現在面前，再下一秒則在他的生拉硬拽下坐在車裡，「你要幹什麼？」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難纏的人？而且還這麼霸道。早知道，還不如把手包丟了算了。「送你回家。」趙亮發動車子，目視前方不給夢圓辯駁的機會。「我自己會走，不用你送。」夢圓低聲說。「再說一遍？」趙明目光如火，像要把她吃掉似的。「我說我自己能回家，不用你送！」夢圓是個倔強的女人，最討厭別人的命令。「你最好乖乖給我坐好了，告訴我你的住址。」

「我沒有家。」在這繁華的上海，像她這樣的被遺棄的女人哪還有什麼住址？

「吱——」車子突然停住了，「你瘋了，半路踩剎車，後面的車會追上來的。」夢圓焦急地望著後面，一隻手不知何時竟緊張的抓住了趙明的胳膊。這招好使，趙明微微一笑又發動了車子，夢圓回過頭來，發現自己的手抓著趙明的胳膊連忙收了回去，低下頭臉紅的說：「在前邊路口停車，我家快到了。」趙明看了看笑著說：「哦，有人會住在廣場上？」夢圓哪裡知道前邊是廣場，突然她想到學校附近有一個小區叫什麼名字？「對了！陽光雅居！」趙明聽見她的歡呼一臉的疑惑，糟糕，怎麼會喊出聲來呢？馬上換上一副溫柔的笑臉，「我家住在陽光雅居，你送我回家吧，謝謝。」再不敢多說一句話了，這個男人可是相當精明的。「好。」一路上燈光璀璨，在兩人的臉上投下了變幻的光彩，此時，丘比特的箭射在了他們的心裡，可誰都沒看見。只是兩顆心都變得溫暖充實起來，期待下次還有機會見面。對於趙明而言，他送她是想知道她的住處，可以再找到她；對於夢圓來說卻要把他放在心裡，不希望被他打動，也不期望被他發現。上帝給與了每個人平等的生命，卻無法賦予他們同樣的命運。

陽光雅居到了，趙明緩緩停下了車，夢圓剛要打開車門，趙明一把拉住她的手，「這麼著急走？」夢圓心裡「咯噔」一下，「你要幹什麼？難道要挾持我？」「去吧！看把你嚇的，以為你會再次感謝我的，還是算了。」趙明又點著一根煙，靠著椅背悠閑地抽起來，「哦，謝謝你，再見。」夢圓說完急忙走下車。趙明吐出一口煙，望著夢圓漸行漸遠的背影，心想：下次還會找到你。隨即發動車子向咖啡館駛去。

第二天早晨，一切又恢復了正常，下了第一節課後，夢圓獨自坐在辦公桌前批改作業，趙子璐真是個好孩子，作業寫的最認真了，突然，在作業本的最後一行她發現了一行小字：何老師，我媽媽病了，可是沒有人照顧她，我好害怕，您幫幫她好嗎？夢圓急忙站起身來，準備去班裡問問那個可憐的孩子。這時，趙亮匆匆忙忙地走進辦公室，看見夢圓后一把將她拉走，「幹什麼？我現在有事。放開我！你弄疼我了！」最後的一句話引來了辦公室里其他人的目光，當然也包括陳欣。

「我有話問你！」趙亮固執的仍就抓著夢圓的手不放。

「什麼話？快點問。」

「在這兒不行，出去再說。」趙亮壓低聲音。

「好吧，我和你出去，你先放開手，這裡這麼多人，難道你想讓大家誤會嗎？」夢圓的胳膊好疼，再說她可不想讓辦公室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趙亮喜歡她的事，那樣，趙亮和陳欣在一起就不可能了。

「沒有誤會，我喜歡你，難道還不能抓你的手嗎？」趙亮盯著夢圓，直視著她驚恐的雙眼。

「……趙亮你瘋了……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呢？我不要跟你在這裡拉拉扯扯的……趕快放開我！」

此時，一旁的陳欣一下子明白，趙亮說不喜歡自己原來是真的，他喜歡的是何夢圓，這個看起來乾淨柔弱，骨子裡卻透著風騷勁兒的狐狸精！幾顆豆大的眼淚從陳欣的眼裡滑落下來，突然她站起身來沖了出去，經過趙亮和夢圓的身邊時大聲喊道：「讓開！趕快給我讓開！」趙亮急忙鬆開手，看著陳欣跑出去，「這下你滿意了？」說完夢圓也向班裡走去。趙亮反應過來后又追上夢圓，站在她面前再次問道：「昨天晚上，你去哪兒了？」「啊？」夢圓不知道他怎麼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感到很吃驚，「我剛離開你就走了，我等了你八個多小時，天黑了你都沒回來，如果不是門衛的催我離開，我一定要抓住你，問問你一個人跑到哪裡去了！」天哪！這個大男孩真的愛上我了？不行，這怎麼可以，不可以！夢圓裝作沒聽到仍就向班裡走去，「如果你不回答我，我就當著所有人的面強吻你了！」「你敢！」夢圓話還沒有說完，趙亮真的吻了上去，旁邊的學生都吃驚的看著他倆，張紅一把拉開趙亮，卻對著夢圓訓斥道：「你這個臨時工還這麼囂張，竟然勾引學校的男老師，我一定會轉告校長，讓你捲鋪蓋走人！」

「我走不走不是你說了就算的，對不起，我這個零時工現在有急事請你們這兩個正式工站遠一點，不要總擋著我的路！」

「你……」張紅氣得渾身發抖，「我現在就去告訴校長！」

夢圓則像沒聽到似的繼續走向教室，趙子璐，那個小傢伙現在怎麼樣啦？此時她的心裡該多麼無助呀！走到班裡，只見她的確一個人坐在座位上哭，只有陳菲菲在一旁看著她，焦急的說：「別哭了，你媽媽會好起來的，」突然她一抬頭看見夢圓，高興的說：「你看，何老師來啦！」夢圓輕輕走到趙子璐身邊，這個可憐的孩子一下子撲到她的懷裡哭的更凶了，「何老師，您快去看看我媽媽吧，我只有她一個親人，我好害怕呀！」夢圓撫摸著她的頭，心疼的說：「好孩子，不要哭，有何老師在，我一定會幫你的。來，咱們現在就去看你媽媽！」趙子璐來不及擦眼淚急忙問道：「真的嗎？您不用上課了嗎？」夢圓堅定的說：「不上了，老師現在就和你去看媽媽。來收拾好書包，咱們一起走。」「站住！你要去哪？」此時趙亮就站在她身後，「趙老師，你不要怪何老師，我媽媽病了，她要和我一起回去看媽媽。」趙亮一聽心裡愧疚起來，「剛才為什麼不說？我開車帶你倆走。」「不用了！」夢圓堅持著，「如果需要去醫院，你打算怎麼送她？還有醫藥費……」趙亮話還沒說完，就被夢圓打斷了，「這些小事不用你操心，我自有辦法！」說完就拉著趙子璐急急忙忙的往出走，身後傳來趙亮的喊聲：「趙子璐家離學校很遠，她每天都要坐公交車來，你們兩個人什麼時候才能回去？」是呀，那麼遠，我該怎麼到她家，又該怎麼送她媽媽到醫院呀？還有醫藥費，我可是只有一千元生活費了呀！想到這兒，夢圓停下了倔強的腳步，趙亮走上前說：「這不是賭氣的時候，趙子璐也是我的學生，讓我們一起幫助她吧。」說完接過趙子璐手中的書包，領著她朝教學樓外走去。

趙子璐家住在一個集體租住的舊樓房裡，一層樓幾十戶人家共用一個衛生間，做飯只能在自己家的不足十平米的房子里做，一進門，夢圓就被地上擺著的大盆小盆險些絆倒，趙亮急忙拉住她，說：「小心！腳沒扭傷吧？」「沒事，謝謝你。」夢圓急忙站正身子，小心翼翼的走到床邊去看趙子璐的媽媽。

「媽媽，您好點了嗎？何老師和趙老師來看你了！」趙子璐拉著媽媽的手哭著說。夢圓的心裡最柔軟的地方一下子被觸碰了，她想起了小嬌，和眼前的女孩一樣孤苦無依，沒有媽媽的孩子是多麼的可憐呀！

只見趙子璐的媽媽慢慢睜開眼睛，她臉色蒼白，嘴唇發黑，「何老師，」剛一張口卻急促的咳嗽起來，夢圓急忙幫她拍背，趙子璐將剛倒好的水急忙遞給媽媽，關心地說：「媽媽，快喝點水吧！」一雙小手因為生活的窘迫不再粉嫩，粗糙的手背上還劃了幾個小傷口，隱隱印著血。夢圓一把將她摟進懷裡，感情竟有些失控，「可憐的孩子，有老師在，你放心，我一定會幫助你們的。」一下子，屋子裡哭聲連天，趙亮急忙說：「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我看還是儘快送這位大姐去醫院吧，你看她咳嗽的多厲害，這病可不能拖，拖久了就不好治了。」

「是呀是呀，瞧我，真糊塗，來，咱們趕快去醫院。」夢圓急忙擦乾眼淚伸手去扶趙子璐的媽媽。

「不用麻煩你們了，我沒事的。」趙子璐的媽媽剛說完又咳嗽起來。趙亮看了急忙將她背起來，朝屋外走去。望著他健壯的背影，夢圓突然感到有了依靠似的，心裡踏實了許多，拉著趙子璐的手，也急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