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出了西郊以後,空氣中那股難聞的氣息總算不算濃厚了,陽姿氣惱的甩開沈千塵的手,大步往前走。
沈千塵停在原地,無奈的嘆息了一聲,狹小的小巷內,一個穿著黑色勁裝玉帶束髮面遮銀色面具的男子如鬼魅般停在沈千塵背後,面具下鷹般銳利的眼睛掃過前面陽姿火紅的背影時,涼薄的嘴角抿起:「怎麼樣?幾時回去?」
「你怎麼又來了?」沈千塵注意到背後的男子,面冠如玉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耐,微微後退了幾步拉長兩人之間的距離,眼神防備的看著對面的人。
面具男子注意到他的目光微微一曬:「難道那個女人就是你留在這兒的目的嗎?」
沈千塵皺起眉,面色浮起一層冰渣:「這似乎不是你該管的吧?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話說完,明顯不想再與他說話,轉身邁步就走。
就聽背後譏諷的聲音傳來:「我覺著倒也不是,大家一一傳著的女人可是面容秀麗的大家閨秀,倒是你剛才身邊的女子性情太過刁蠻了些。」
沈千塵狹長的眼睛眯起,一個轉身,帶著強烈勁風的拳頭已然朝面具男子攻了上去。
面具男子險險躲過,露在外面的涼薄嘴唇一張一合:「咦?看你對她挺在意的,或者是情報出錯了?這倒有趣。」
「她是我妹妹。」沈千塵肅著面容,不想讓他誤會,尤其讓面前的人誤會的後果會給陽姿帶來傷害。一手勾爪,以橫掃之勢朝面具男子攻擊而來。
「你還真是不留一點情面啊」嘶的一聲痛呼,面具男子低頭看了一下自己胸口被抓破的錦衣,若不是躲得快,自己怕是得被他生生扯下一塊肉來,當即跳腳說道。
也不如往常一樣只躲不攻,同沈千塵一招一式過起招來,嘴下仍不停道:「哼,傳聞中刁蠻嗜血的大秦公主是你妹妹?我倒不知你竟與秦皇族有什麼血緣關係。」說完看著沈千塵緊皺的眉頭語氣又變得輕佻起來:「我倒看那丫頭很是傾心於你……喂」袖口又被狠狠抓了一個大洞,面具男子向後退了數步說道:「我不與你這瘋子計較,走就是了。」哼了一聲,面具男子向後飛去,一個眨眼,便不見了身影。
沈千塵收起攻勢,看著面具男子消失的地方,一雙眉眼緊蹙。
卻說陽姿,氣呼呼的只顧埋頭往前走,半晌也不見師兄上來說一句安慰的話,轉過頭去,卻發現後面哪裡還有人在?當即氣得跺腳,心想難道師兄回去找那個醫女去了?
不就是長得又一點點好看嗎?
陽姿剛轉身想要把師兄拉回來,結果發現自己的袖子被人給拉住了。
低頭一看,是一隻骨節修長且白皙的手,方才升起的怒氣稍稍平息了一點,就聽頭頂一個焦急的聲音響起:「公主。」
知道她是誰還敢冒犯?陽姿抬起怒火衝天的眼睛,就撞進一雙溫雅焦急的雙瞳中,莫名覺得有些熟悉,是誰呢?
「求求您救救我表妹吧。」下一刻,溫潤男子就在陽姿的面前單腿跪下提起表妹,陽姿才突然想起是數日前幫她贏了比賽的那個迂腐書生,樣子卻記不大清了,試探著開口:「書生?」他行的卻是武士之禮,這倒奇了。
「你表妹?她,不是回家了嗎?」
「瑾瑜在客棧里等了三天,卻在最後傳來要將表妹一家斬首的消息。瑾瑜懇請公主,救表妹一命。」
「什麼?」陽姿愕然出聲,下意識的說道:「本公主的命令那人還敢違抗?」
瑾瑜深深看了她一眼,確信她沒有說謊,才緊了緊垂在身側的手:「公主莫不是不知道,下令將表妹一家斬首的,正是皇帝,您的親哥哥嗎?」
陽姿歪著腦袋想了想,點點頭,生殺大權的確由皇帝管著的,但他不是個傀儡皇帝嗎?什麼時候注意文官一家的生死了?
除非……
陽姿瞪大眼:「這命令是趙高下的?」
陽姿抽出腰間的嗜血鞭就朝地下狠狠地一甩,青磚立刻碎成兩半。只見陽姿惡狠狠地表情,嘴裡怒氣沖沖:「好啊,看啊上次沒打你打得夠本,才這麼點時間就又出來興風作浪了?」又換了一個陰森森的表情:「趙高,就讓本公主好好收拾收拾你吧。」
陽姿低下頭看著緊鎖著眉頭的書生,嗯,這個樣子還比之前順眼了許多:「你起來吧,一身黑衣裳,要不是你出聲叫表妹,本公主還認不出你來了。」
「公主當真肯救我表妹?」書生一臉驚喜的模樣又回到了之前的樣子,陽姿點點頭一臉邪肆的用手撫摩著自己倒刺叢生的嗜血鞭:「你該慶幸是趙高那廝下的命令,嘿嘿本公主最喜歡的就是給姓趙的添堵,他們在哪兒?帶本公主去。」
瑾瑜眼裡閃過一抹深色,抬起頭來卻又是之前溫潤無害的模樣,一臉的感激:「這次若能救得表妹,瑾瑜定當為公主效犬馬之勞。」
陽姿微微撇了撇嘴:「救你表妹是之前答應的,再說本公主現在也是為自己,別纏著本公主。」
背後,瑾瑜的嘴角無意識的抽了抽。
………………
陽姿饒有興趣的看著一輛輛囚車從街道駛過,輕輕呼了一口氣:「看來老天也是要本公主摻合這件事兒啊。」
足足有幾十輛囚車,裡面囚車除了前面的五個,基本上都是兩人一個囚車,三四人的也都有。
又是一道抄滿門的昭旨。連下人們也都拉上來墊背了。
看著囚車裡面哭喪著的一張張面無死灰的臉,陽姿無奈的搖搖頭,看她那皇兄一天天的勤於政事的樣子,對人民有益的事兒倒一件沒做過。盡一天忙著幫趙高那個老傢伙除清宿敵了。
囚車第一個關著的是年過半百的老頭兒,雖面臨死亡面盤卻堅毅,看不出一絲害怕,唔,雖然陽姿她的確不怎麼太過喜歡迂腐之乎者也的文人老頭兒,但是這個老頭兒她討厭不起來,真死了可真是為皇家作孽了。剛正不阿嘛,能讓如今權傾朝野的趙高下了心去判他一家死刑,他也真夠能鬧騰的。
只可惜不懂變通,這才連累一家人為他的剛正不阿買單。
「在哪兒行刑你知道嗎?」陽姿用胳膊肘頂了頂背後的瑾瑜。
「城南北郊。」
「嘶……郊外啊,那豈不是人不太多了?嗯,你去多找些人過來看行刑。」
「公主?」
陽姿卻不打算滿足他的疑惑,抬腳就跟著囚車,足尖一點飛上了其中一輛囚車。
「刺客——」一聲驚呼,兩旁的鐵騎騎兵紛紛出劍,連街道樓上也瞬間湧出了無數帶劍侍衛。霎時街頭百姓涌動,顯然是受到了驚嚇。
隱在群眾裡面的瑾瑜看到這個情況皺緊了眉頭,直到上了囚車的陽姿一臉閑適的朝他望來,瑾瑜才點點頭轉身離開。
「大膽,你們竟然敢說本公主是刺客?」一身紅妝素裹的陽姿頭束金帶,精緻面容布上淺淺的笑容,腳踏金靴。
眾帶刀親兵聽見她自稱公主紛紛一驚,不敢再有動作。卻聽寂靜人群中吐出響起一聲暴喝:「大膽,你們都愣著幹什麼?看不清上面的刺客是個男子嗎?什麼時候公主竟成男人了?一群廢物,等這刺客劫了囚車才動手嗎?」
男子?陽姿立在囚車之上,首先入眼的就是那一身著眼的紅裝,頭是束成男子模樣不錯,但看那眉眼,分明顯露著女兒家精緻的嬌美面容。哪裡是個男子?
陽姿聽到聲音月牙眼一眯,熟悉她的人都知她是生氣了。陽姿將視線定在那雙盯著自己惡毒的眼睛上,嘴角不屑的扯起:「趙高?我竟不知你和這禮部侍郎還有些交情,竟然親自出來送行。」
人群中又是一陣嘩然,說這趙高是朝堂之上的土皇帝也一點都不過分。誰人敢直稱趙高的名諱?看來要不是這人真的是公主,就是這人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
「還愣著幹嘛?給我把這刺客抓起來,本大人要親自嚴刑拷打,看看這是不是禮部侍郎一行逆臣賊子的同黨。」趙高毒蛇一般的眼睛狠狠盯著站在囚車之上的陽姿,面上滿是粘稠的恨意。
只這人若真是公主可如何是好?有人遲疑片刻之時,趙高便暗自下了命令讓自己親衛親自動手。
刀光劍影,十幾個侍衛裝束的人從四面八方飛起朝著陽姿直衝而來。
陽姿不屑冷笑,手放在腰間輕輕一動,嗜血鞭便如靈活的蛇鞭向四面八方的人影:「竟敢攻擊大秦公主,死不足惜!!」
充滿怒氣的話剛落,方才疾風覆上的人影便如落葉般無力落下,重重落地激起,同時口吐鮮血,咽了氣。
眾人一驚,尤其那些剛剛摸向自己身上的劍卻還沒來得及出手的侍衛更是鬆了一口氣。
一人驚呼:「是嗜血鞭,是大秦公主。」
大秦國無一不知,先皇大秦皇帝有一性子極像他的公主,對她很是疼愛,不論犯了什麼錯都一一包容,甚至給大秦許多公主裡頭也是唯一一個親自賜了名字的,叫陽姿。大秦公主喜紅色,性子乖戾,先皇生前更是贈了上鞭昏君下打庸臣的嗜血鞭。
此話一出,街道上擁堵的百姓和兩旁鐵騎皆跪地不起,只留下站在原地一臉鐵青的趙高。
「嗯,你既不信本公主是公主,那本公主就親自向你驗證一下好了。」陽姿看著一臉鐵青的趙高,輕輕一扯嘴唇,手腕翻轉間,倒刺嗜血鞭便活動身軀帶著赫赫的風聲朝趙高疾馳而去。
「救……救駕」失了血色的趙高慌忙往後退試圖躲避鞭子,卻不想被腳下一塊石頭絆倒在地。
正是危機時刻,面前跳出兩名持劍侍衛,生生擋了那鞭子,口吐鮮血抽搐著身體。
陽姿懊惱的眯起眼,口唇微動:「救駕??趙高你的膽子倒是不小,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野心不足想要謀權篡位,你一條爛命也敢稱呼救駕?」
「公……公主,你可是來接囚車的?這可是皇上親自下的命令,公主莫不是真的要劫囚車吧?」趙高一手撫著胸口,將剛才當在他面前受了鞭刑卻壓在他身上的侍衛屍體狠狠地一拋滾落在地。陰唳的雙眼緊盯著囚車之上的陽姿。既然都知道她是公主了,沒辦法以刺客之名除掉她,索性又找了一個很好的理由。
「趙高,既已知道本公主的身份,還敢命令人來行刺,刺客之名該誰擔當呢?本公主也不假手於人了,首本公主三鞭消了氣,本公主便放你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