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6.第四一六章 理想和背離

416.第四一六章 理想和背離

光腦提示:你現在看的是盜文,或者訂閱率太小。手機訪問m.56shuku.net兩條清淡的眉毛緊蹙著,提筆在藥方上時划、時寫。

不覺近了酉時。

蕭琰看了眼漏刻,微微皺了下眉。

她輕輕叫了聲:「阿嫂。」

沈清猗凝眉陷入沉思中,恍若未聞。

蕭琰便示意白蘇端了茶湯,她接過去,伸手遞到沈清猗眼前。

沈清猗一驚回神,如雪寒眸一冷,泛起被打斷的惱意,抬眸卻正好對上蕭琰那雙澄清明亮的眼睛,裡面有著關懷,「阿嫂,喝茶。」她綻開笑容,澄清透亮的眸子如晶玉。

沈清猗有些怔忡,抬手接過茶盞,「什麼辰光了?」

「差一刻到酉時。」蕭琰笑著道,「阿嫂已經坐了一下午沒動,喝口茶歇一歇。」

沈清猗這才覺得口渴,垂下眼飲了半盞,將茶盞擱到案邊,側頭看了一眼精銅漏壺,「十七該回了。」

「嗯,這就走了。」蕭琰放下書,儘管擔心四哥的病情,但她留在這也無濟於事。

沈清猗這才注意到,她看的是一本《陀羅尼經》,寒雪眸子一抬,「十七信佛?」這不奇怪,如今佛教在大唐興盛,很多士家都信佛。

「我平日不念佛。」蕭琰誠懇道,「但佛家有言,心誠則靈。我不通醫術,唯有心在。佛說,念力即無上法力。」

沈清猗聽明白了,她神色微和,「十七有心了。」

蕭琰眸子微彎,道:「我一直在心裡念佛經。一人念經很枯燥,有阿嫂在一邊陪著,就不覺得枯燥了。」

沈清猗不由唇角一彎,寒冽的眸子微微閃動,這個蕭十七,明明是在陪她,卻說自己怕枯燥。

蕭府上下這麼多人,恐怕只有眼前這個小郎不是因為蕭琮而關心她。

沈清猗並不知道,蕭琰心裡涌動著對她的敬意。

在第一次針炙后,耳力敏銳的蕭琰就在無意中聽見赤芍對白蘇說:「郡君換下來的衣衫都濕透了。」然回想當時,她這位四嫂在下針時竟沒有表露出絲毫異常——這般沉靜鎮定真讓人敬佩。

「阿嫂要保重自己。」蕭琰真心關切她道,「別治好了阿兄,把自己累倒了。」

「好。」沈清猗眼瞼微垂,遮去了波光微動的寒眸。

蕭琰穿上半臂外氅,走出幾步,又回身看她,「阿兄會好起來吧?」

「會。」沈清猗的聲音如谷底寒澗,冷而靜。

蕭琰不由專心看她,寬大的書案后那道身影顯得纖細單薄,卻似乎像刀尖一樣,鋒銳、凜冽。

她眼眸一粲,笑起來,「我信阿嫂。」

沈清猗看著她的背影,容色清冷淡靜。

但她心裡,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冷靜沉著。

這場提前到來的秋寒打亂了她的步驟,意味著分三次加重的葯要合在一劑中下——蕭琮的病軀能經得起這樣的猛葯嗎?

她心裡沒底,面上卻不能表露出分毫,不僅要安定承和院的人心,更不能讓梁國公覺察到她的沒把握。

就在先前,她還在為下藥而猶豫不定。

此刻,想起那雙粲然信任的眸子,她的心忽然平靜了。

蕭十七問出那句,定是看出她下方時的猶疑了。

但,蕭十七選擇了信她。

沈清猗忽然一笑。

她難道還不如一個比她小几歲的少年么?

沈清猗伸手取了張空白葯箋,提筆蘸墨,不假思索的下筆,一氣呵成。

正是她最先寫就的那張藥方,沒有任何刪減——不搏是死,何不放手一搏!

***

次日,更換的藥方送到睿思堂。

蕭昡也是通曉藥理的,看出這份方子一下加重了三分藥性,頓時沉眉。

四郎的身子承得住?

蕭榮轉述著沈清猗的話:

「……孫先生的葯開得中正平和,但二十一年服藥累積下來,再平和的葯也有了三分毒性。四郎的寒症加上藥毒,病況日甚一日,必得猛葯。但四郎元氣不足,去毒須得兼顧培本。故,這三月,每次處方僅敢加重一分,培本佔九成,去毒僅一成。至后,體內漸能承受加重的藥性。去疾如打仗,以己方身體為戰場,容不得敵我纏戰良久,故需猛劑一力潰敵。手機訪問m.56shuku.net有前期培元之基,兇險可減四五分。」

「僅有五六成把握?」蕭昡臉色更沉。

「郡君說,不搏結局已定,放手一搏尚有五六分勝算。」

蕭昡負手佇立在窗邊,想起孫先生當年的話:「用藥亦是耗元,至多二十一二年矣。」他眉間褶出一道深深的溝紋,眼中晦深如墨色。

「去疾如戰……」蕭昡喃語一句,突然生出種「死馬當成活馬醫」的無奈感,一時間挺直的背脊似乎也塌了一分。

但只瞬間,又挺拔沉毅如山。

他霍然轉身。

沈十七都敢拿命一博,他堂堂蘭陵蕭氏之主豈會不如一個年少的女子!

「蕭榮,按她吩咐去辦。」

「喏!」蕭榮接過葯箋,只覺背上冷汗已濕,祈禱這方子真的靈,不然他們的小命都完了。

***

申正,承和院內一切準備妥當。

葯汁漆黑如墨,蕭琮接過去幾口飲盡,濃重的苦味在喉舌間蔓延,臉上卻看不出苦楚,對著蕭琰微笑道:「阿琰,給四哥唱詩吧。」

「好。阿兄想聽哪首?」

「孝武帝,子夜四時歌。」

梁孝武帝是蕭氏大梁朝第三任皇帝,博學多才,精通玄佛儒三家之學,琴棋書畫之道俱是數一數二,而詩賦文採在當時也是無人能及。

蕭琰道:「好。」

侍書從書架上取下《梁孝武帝詩集》,回身遞給蕭琰。

蕭琰翻到《子夜四時歌》的春歌篇,清脆悅耳的聲音極有韻律的唱道:

階上香入懷,庭中花照眼。春心一如此,情來不可限。

蘭葉始滿地,梅花已落枝。持此可憐意,摘以寄心知。

朱日光素冰,黃花映白雪。折梅待佳人,共迎陽春月。

花塢蝶□□,柳堤鳥百舌。……

最後一句還未唱出,蕭琮的面色突然燥紅如血,低哼了幾聲,便昏了過去,鼻間似有兩條火龍般的熱息粗粗竄出。

蕭琰聲音嘎然而止,屋內眾人都緊張起來。

沈清猗的聲音冷如寒泉,鎮靜如常,「端硯、司墨,褪衣。」

此時蕭榮和蕭承忠、蕭承義兩名侍衛守在門外,沈清猗身邊的四位大侍女也被遣了出去,只留下蕭琮的四名貼身侍奴,以及蕭琰在屋內。

蕭琮上下衣衫都被脫去,連褻褲都不留下,只見全身肌膚朱紅如塗赤,艷艷欲滴。

「侍書、秉筆,擺針!」

「喏。」兩人將針袋打開,三百六十根亮閃閃的銀針排在兩條長几上。

屋內靜得連滴漏的聲音都能聽見,彷彿還能聽見銀針在穴位上捻磨的聲音。隨著針尖捻動,從扎針的皮膚處滲出一滴滴夾著黑絲的汗珠,隱隱散發著腥氣。

端硯拿著軟巾,在沈清猗撥針之後,便立即拭去針上含著毒素的汗珠。

這一次施針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兇險,過輕則不能抽絲,過重則陽火損身。沈清猗全副心神都凝聚在手中的針下,不疾不徐,容不得半點差錯。三十六針下來,光潔如雪的額頭便沁滿了汗珠。

蕭琰顧眼四周,這會叫侍女進來不太方便,讓司墨他們拭汗好像也不妥。眼見那汗珠就要從那冰潔的額頭上滴落,她立即從袖中抽出帕子,傾身上前,伸手拭去。

沈清猗冰雪寒眸凝了凝,捻針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

時間過得很慢,蕭琰只覺腰酸腿麻,可能是心神太過緊繃。

一通針施完下來,她給沈清猗拭汗的帕子已換了三條。

沈清猗直起身,禁不住一晃。蕭琰眼疾手快扶住她,「阿嫂,你歇會。」扶著她坐到矮几后的小榻上,轉身去拿了熏籠溫著的青瓷茶壺,倒了盞熱茶湯,用茶托端給沈清猗。

沈清猗心力交瘁,喝了半碗茶湯后舒了口氣,眼眸微抬,「有勞十七。」

「阿嫂可好些了?」蕭琰關心看了她一眼,去門外吩咐白蘇四婢,將備好的參湯端上來。

沈清猗用了一碗參湯,這才覺得回復了些許精神。

她回眼見蕭琮已經換上了乾淨衣衫,卻仍然昏迷不醒,心中咯噔一聲,沉了下去。

蕭琮便換了衣,坐肩輿往盛華院去。

盛華院是安平公主的起居院子,建得高宇闊軒,金碧輝煌,紅綠金黃的色彩很是奪人眼目,但在這煌煌富麗中又蘊藉著雅緻。

後院內有臘梅園,梅香亭里置著三面插屏榻,安平公主正倚著隱囊,喝茶聽曲。

亭內的琴聲如春三月飛鶯鳴嚦,婉轉了梅香,柔和了冬雪。

彈琴的郎君二十六、七,眉秀唇紅,一雙眸子宛轉多情,正是公主的小侍韓三青,跟隨公主已經十年。

「三青的琴彈得越來越好了。」安平公主隨手將茶盞遞給一邊的侍女,笑著贊道。

她身上穿著一件大紅緞面貂皮里的鶴氅,衣襟開著,露出裡面的大紅地寶相花錦襖和大紅地纏枝牡丹團花羅裙,頭挽的半翻髻上插著一支振翅欲飛的赤金鳳凰步搖,鳳口銜珠,是艷色剔透的南海紅寶石,遞茶盞時露出的皓腕上也戴了一串紅麝香珠,那一身紅彤的艷色彷彿將天地間都燃了起來,讓人心裡竄出了火。

韓三青細白如瓷的肌膚彷彿也被這火紅烤得酡紅了,清醇的嗓音彷彿也帶了熱意,含情笑道:「此為用心之故。」

安平公主「咯」的一聲笑,正要順意調笑兩句,便見蕭琮自廊上過來,改口道:「三青,我和四郎說會話。」

「好。」韓三青抱著琴退下了,經過蕭琮身邊時,向側一讓行了禮,「世子。」

蕭琮點了點頭,往梅亭走去,看見母親一身華貴紅艷的色彩,清雅的眉眼也溢出一層煦暖,臉上油然帶了笑,上前行禮道:「阿母。」

侍女上了兩盞茶。

安平公主揮手退下四名侍女,半倚在榻上,叫了聲:「蕭恂之。」

蕭琮一聽母親連姓帶字叫他,臉色立即端肅起來,「母親有何吩咐?」

「你喜歡蕭琰?」安平公主說話從來不繞圈子,直入主題。

蕭琮心裡一咯噔,母親雖然對父親的媵妾懶得計較,但不意味著她對父親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很待見。承和院的消息向來是不外泄的,但他知道瞞不過父親和母親,母親知道阿琰往來承和院並不奇怪。

他心念電轉間,神色恭敬中又透著幾分親熱道:「阿母,你見了十七,也一定會喜歡的。十七弟就像……」他目光掠過母親頭上赤金步搖銜的紅寶石,微微笑起來,「就像這紅寶石一樣,晶瑩剔透。」

「晶瑩剔透?」安平公主挑了下眉,「你倒說說,她有哪些好,讓你這般上心了?」

蕭琮溫溫笑了,便挑著說了蕭琰的一些事,勤奮,聰穎,純摯,還有稚子赤心……

安平公主拿起茶盞,茶湯已經涼了,她卻喝了一大口,讓那涼涼的茶湯落入腹中,彷彿要將心頭涌動的燥意和郁意一併冷卻下去。

蕭琮上前拿過母親手中的茶盞,手指觸到涼意皺了下眉,放到旁邊的几上,提起熏籠上溫著的剔紅纏枝花茶壺在另外的空盞中傾了一盞茶,放在茶托中,上前端給母親。

安平公主接過茶托,看了眼兒子,輕嘆了聲,放軟了語氣,「阿琮,蕭琰,她是……」忽又頓了口,猛然將茶盞擱在榻几上,穿了帛屐起身,在亭中踏了幾步,一拂大袖,「行了,明天,帶她來盛華院。」

蕭琮乍然驚喜,不敢置通道:「阿母?」

安平公主哼了聲,一甩袖子走了,帛屐的木底在廊道上踏得咯吱作響。

四名侍女輕無聲息的隨在主子身後。

蕭琮看著母親大紅氅衣飛揚的背影,輕輕的笑出了聲。

***

翌日凌晨,天上又下起了米粒子雪。

蕭琰在雪中練淬體拳,朝食后練刀。

她練的不是橫刀戰技,而是商七傳她的五行刀法。

她隨蕭承忠學了斗轉星移步法后,就發現配合這套五行刀法練起步法更靈動,便輪換著練這兩種刀法,彼此印證之下,又有進益。

過了晝食,小雪粒子便停了,地面上沒能停雪,雪水融后濕漉漉的。蕭琰便穿了木底烏皮靴子,雙腳踏著藤蔓牆迭次兩蹬,輕鬆躍上牆頭,足尖一踏,身姿很是飄逸的落下二丈五高的白牆,木底只在落地時發出輕微聲音。

院牆外的樹下,蕭承忠身姿如柏,眼睛掠過一抹訝色,「十七郎君身手愈發輕捷了。」

「這是老師教得好。」蕭琰笑著抬手向他揖了下。

蕭承忠不敢受的側過身子,「這是十七郎君天姿聰穎。」心裡卻很高興。

兩人一前一後往承和院去。

進了書房,蕭琮看見她時清雅的眉眼間透出喜色。

「阿兄。」蕭琰上前行了禮。

「阿琰。」蕭琮笑著按上她肩,目光掃過她身上的細葛短褐,笑道,「去換身大袖服,阿母要見你。」

蕭琰一驚,呆住了,半晌找回自己的聲音,「阿兄,你是說……」你母親,公主要見我?

「對。」蕭琮笑著,「快去換衣服。」

蕭琰在這邊的寢居里備有換用的衣服,她脫了身上的細葛短衫褲,換上寶石藍的右衽交領大袖服,出了房門神情還有些愣怔,心裡莫名的緊繃,直到和兄長下了樓,被外面的雪風裹著雪粒子一吹,才清醒了。她伸手接過蕭承義手中的傘自己撐著,走在兄長的肩輿旁邊,一路默默念著太上玉清經,到了盛華院時,她的心已平靜下來。

侍婢領著他們往蓮湖水榭去。

冬日的蓮湖已經凍結,枯敗的荷葉與枯黃下垂的蓮蓬一簇簇一叢叢,全無春夏蓮葉田田的翠綠清新,只有陰霾雪天里黃白二色的蕭索,但有了那道金紅華貴的身影,就彷彿枯筆畫中的生機,變得明麗起來。

她一人,就敞亮了這片天色。

蕭琰不由得呼吸一頓。

這就是四哥的母親?

和她的母親,完全不同的兩種人,卻同樣的,動人心魄。

腳步踏在雪地上,簌簌的聲音。

安平公主回身望過來,華麗明輝的眸子便與蕭琰純黑晶澈的眸子遠遠對視。

蕭琰呼吸再次一頓。

「阿琰,去吧。母親只見你一人。」蕭琮坐在肩輿上微微俯身拍了下她的肩。

蕭琰「嗯」一聲,回手將傘遞給蕭承義,頂著雪花往水榭走去。

安平公主揮了下手,兩名侍女便將水榭開著的軒窗合了起來。

水榭內靜謐,四名侍女都垂眉侍立在四角。

蕭琰抬手摘下面具。

安平公主眼色有些複雜,盯著她精緻無瑕的臉龐,良久沒有移開視線。

蕭琰呼吸輕輕的,深黑純凈的眸子近距離凝視公主,那雙華美的眼睛讓她覺得莫名親切,很想摸一摸,她這麼想著,就這麼做了。

當帶著薄繭的手指落在睫毛柔長的眼睛上時,她倏地清醒過來,頓時驚愕無措,臉紅如潮。

安平公主笑了一聲,抬手握住了她縮回的手,纖長的手指在她的虎口和指腹上的薄繭上摩挲而過,「在練刀?」她的聲音彷彿瑞綾宮錦,華美綺麗,又如乳酪,柔滑的醇。

蕭琰不由嗯了聲,道:「四歲就練了。」

她眸子看著公主,這個女子身上有種吸引她的特質,讓她想靠近,這個想法讓她心中生起了愧疚,彷彿背叛了母親,不由得掙脫了手,退了一步。

安平公主凝視著她的臉,那直直的目光讓蕭琰有些受不住,微微垂了眼。

那目光很複雜……蕭琰說不出來,就彷彿是數種情緒混合在一起,反而讓人分不清,究竟是何種情緒。

安平公主看了她很久,說道:「我與你母親有仇。」

蕭琰霍然抬眼。

安平公主冷然道:「我早就想揍她了!母債子償,你是選擇打臉,還是打屁股?」

蕭琰呆了臉,腦子裡一片混亂,公主與母親有仇?公主認識母親?

她聲音訥訥道:「您……認識我母親?」

「不認識!」安平公主說的斬釘截鐵。

蕭琰被攪迷糊了。

「過來!」安平公主橫眉喝聲,一邊挽袖子。

蕭琰走近去,聲氣有些弱弱的,「打臉會被人看見的。」

「趴著。」

「哦。」蕭琰很老實的趴到安平公主坐著的壺門榻上。

「啪!啪!啪!……」

四名貼身侍女嘴角都同時抽了下,眼睛盯著足尖,一動不動。

安平公主打了七八下就甩手。

蕭琰等了一會沒見巴掌落下來,側了下臉,眼睛疑惑地看向公主:不打了?

安平公主冷哼一聲,「手打疼了。」

蕭琰很貼心的道:「我練武要淬體,您力氣不大……要不,您用尺子打吧?」

「……」安平公主嘴角抽了下,她要誇獎這孩子實誠么?

但想起這孩子那個混蛋母親,安平公主又怒氣騰騰了,握起拳頭就在蕭琰屁股上捶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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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陵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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