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場鬧劇過後，葉芷青將顧之緒他們的住所安排在西苑的綠杉林上，凈心眾人則在西苑的紅楓林里，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洛清茗總覺得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在蠢蠢欲動，心想應該是不習慣這裡的環境而已，索性沒有當回事。

隔天一早，洛清茗是被一道鐘聲吵醒的，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抱起自己，朝護坊河那飛去，洛清茗睜開眼，瞳孔瞬間放大，忘記了掙扎，甚至連呼吸都變得急促。

少年劍眉緊鎖，赤眸染血，髮絲如墨，臉上血跡斑斑，那一刻，洛清茗忘了心跳，這張臉，她絕對不可能記錯，無論變成什麼樣她都會記得，怎麼可能忘，怎麼可能會忘。

顧之緒踩著朱雀緩緩而來，末劫也不慌，只是微微挑眉，薄唇微啟：「顧之緒，當初你封我於誅魔池裡，今日，便讓你徒弟代你還我如何？」

末劫長袖一揮，瞬間結界破了，一條巨大的青龍朝顧之緒衝去，青龍全身泛著黑氣，那是來自魔界的戾氣，朱雀仰天長嘯，護住顧之緒，洛清茗猛地一顫，五行之首！

光是靈力方面，青龍就已經超過朱雀一大截了，何況靈系，水火不容，水克火，青龍克朱雀，朱雀乃地獄之火所浴，青龍乃天界寒海所煉，這場戰，定是青龍勝。

顧之緒面色如常，彷彿被末劫挾持的不是他弟子，更像個陌生人一般，心繫蒼生，還真是眼裡只有蒼生哪，離鏡上仙，洛清茗緊要著牙，努力壓制心中的恐懼感，張嘴想要說話，說出的卻是斷斷續續的顫音：「天魔，末劫，是你殺了我十七皇兄，是你殺了他，為什麼，為什麼你那麼像他，為什麼…」

許是聽到了洛清茗的話，末劫手臂一甩，手已掐住了洛清茗的脖子，嘴角扯過一絲無害的微笑：「你可以把我當做他啊。」

霎那間，洛清茗以為，是洛葉笙回來了，不過下一秒，末劫眼中戾氣大增，洛清茗感覺呼吸越來越急促，黃豆大的淚珠一粒接著一粒落在末劫手上，洛清茗帶著哭腔，力竭聲嘶：「可你不是他！不是他！你不配！」

不知為何，末劫心中一亂，掐住她的手鬆開了，一掌便將她震出結界，燕墨染像一隻紅眼的小獅子，「洛清茗！！」

顧之緒雙手結印，如夢劍出，剎那間銀光大盛，如夢朝末劫刺了過去，末劫手持龍絕槍，槍長一丈八尺，以暗鐵鑄成，槍鋒銳利，末劫持槍橫掃，終是要和如夢硬碰硬。

燕墨染接住奄奄一息的洛清茗，給她輸入仙氣卻發現她體內的煞氣與他的仙氣互相排斥，燕墨染不敢輕舉妄動，抱緊她哽咽道：「洛，洛清茗，不是說等你到了待，待嫁年齡之後我就娶你的麽，你若有事我豈不是要守寡。」

眾仙都在極力修補結界沒有時間理他們，結界破，七秀滅，七城隕，這便是當初葉芷青對公孫大娘許下的承諾，至於為何要許這種承諾，外人怎會知道。

擊退如夢，末劫扯著僵硬的笑，喚回青龍，站在青龍頭頂，末劫宛如天神一般與顧之緒對視，「顧之緒，今日一掌只是本座衝破封印的禮物，來日定加倍奉還。」

語畢，末劫踏著青龍歸去，顧之緒低垂著眼眸，突然，燕墨染抱著洛清茗飛到了顧之緒跟著跪了下來，「仙尊，仙尊，您救救她，救救小師妹。」

顧之緒皺眉，接過燕墨染懷中的洛清茗，面色恍若透明，嘴唇毫無血色，利用神識一探，竟然中了隕仙訣。

抓起洛清茗的小手，緩緩的給她運行仙氣，顧之緒皺著的眉越來越深，看著前方跪著的燕墨染，「本尊先行回去，你與眾人送完賀禮便回來罷。」

一路上顧之緒緊緊抱著洛清茗，洛清茗的臉色愈來愈蒼白，像是隨時都會化作灰燼一般。

行了好一會，傍晚才到菡秀城，洛清茗逐漸有了意識，開始慢慢的睜開眼，是一家客棧，正欲下床，突然心臟好像被人捏碎一般，好疼好疼，洛清茗的眼瞪得銅鈴般大，整個身子摔下了床。

隕仙訣就像是蠱，白天察覺不到什麼異樣，只是臉色蒼白無血色，一接近晚上便會疼得錐心，若是承受不了，定會七孔流血五臟六腑爆裂而死。

剛離開一會吩咐店家熬點粥的顧之緒突然感覺到無月眼的靈力正在慢慢消散，意識到洛清茗許是隕仙訣發作了，緊蹙的眉頭更深了，看起來依舊是那風輕雲淡的模樣，卻步履匆匆。

「師父，師父，九兒好痛…」汗水和淚水混聚在蒼白的小臉上，洛清茗整個身子蜷成一團，不停地抽噎著，就像一隻小狗受了什麼委屈，嗚嗚嗚嗚的哭著卻不敢出聲。

緩緩的將洛清茗放在床上源源不斷的給她輸送仙氣過去，奈何的是她體內除了煞氣還有另一種靈力排斥著他的仙氣。

「九兒…」顧之緒看著疼暈過去的洛清茗，彷彿深潭一般不見底的眼眸終於浮現出難得一見的情緒，語氣中帶著些微擔心。

顧之緒手掌泛著銀光，一點一點注入洛清茗體內，半個時辰過後，洛清茗的臉色開始紅潤起來，顧之緒收回銀光，臉色越發蒼白，手心僅有的一絲溫度都慢慢冷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