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鄭醫官,你看這個方子如何?」
姚小小把手裡默寫的止血藥方遞給鄭醫官,這個方子是她師傅記載的,也是她製作金瘡葯的雛形。
當初她只好小六子的葯讓鄭醫官一直念念不忘,不過這個金瘡葯是她用了很多名貴中草藥調配出來的,進貢給皇宮大內還行,用在軍營里就有些吃不消了。
姚小小乾脆把她師傅的藥方寫了出來,和鄭醫官一起研究,看是否能找出其他更加低廉有效的替代藥材。
姚小小在軍營這麼長時間,和大多數人都混了個熟臉,有機會就會拜託他們幫忙打聽齊子擎,但是一個月過去了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姚小小心裡急得不行,但是沒有辦法,只好專心研究醫術好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
姚小小一直相信人體的穴位是很神奇的,利用穴位在某些方面一定可以起到代替藥物的作用,畢竟是葯三分毒,能不用藥還是不用的好。
鄭醫官每天晚上回去就能看到姚小小扎的滿身是刺,雖說在醫學這一塊針灸是能起到一定的輔助作用,但是大體還是以中藥為主,尤其在戰爭中,針灸的作用相當於零,真不明白她這麼捨本逐末是為了什麼。
姚小小這麼多天在自己身上實驗,早就把穴位記在了腦海里,但是仍然沒什麼實質性的進展,就像現在的理論說的,中藥為主,針灸為輔,但是她隱隱約約覺得關於針灸的研究還有實質性的提高,比如那次她和林伯給祥子媳婦看病,要不是有林伯的林氏神針幫祥子媳婦減緩了血液流動速度,她也不會成功,雖然事後她是用了自己的金瘡葯很好的止住了血,但是畢竟是開膛破肚,過程中一不小心就是血流不止。所以她以為針灸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拿出林伯家家傳的針法圖,姚小小決定好好研究一番。
齊穆軒已經一個月沒有姚小小的消息了,自從上次假聖果事件后她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不僅江湖中人找不到她,連他都沒了她的消息,要不是逍遙子密語通知他小小逃了,讓他安心準備跟忽吉利可汗的戰役,他真想出去找她。當初把暗衛留給她的時候就應該交代定期給他消息的,真是失策。
「報——將軍,前方戰報,忽吉利可汗出現在我軍二十里開外。」
忽吉利可汗,號稱草原狼王,幾年前的一戰他就明白他們倆總有一天會再對上的,半年前他收到情報,忽吉利可汗有糧草的調動,雖不太明顯他也還是從中看出了端倪,一直準備等著這一天的到來。
草原狼王,精心設計了半年的戰役,就看鹿死誰手了。
看著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隊伍,姚小小心中有點忐忑,她是第一次上戰場,這幾天傷員都好的七七八八了,她也就閑下來一門心思的研究醫術,照例把自己扎的滿身是刺,就聽見有人進來要他們準備隨大軍出發,猛不防被嚇了一跳,手一抖本來要扎在手臂上的穴位,一不小心扎到了手腕上,整條手臂都麻木沒了知覺,她趕緊把針給拔了出來,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臟。
「鄭醫官,出什麼事了?」
「小吳,快點收拾一下,將有一場大仗要打,你同我一起清點一下藥材。」
「好的。」
姚小小發現鄭醫官雖醫術不是拔尖的,但是他做事卻非常認真謹慎,姚小小雖然對齊將軍了解不多但也明白,能在齊將軍帳下的人果然至少有一點是要讓他認可的,藥材這一方面讓鄭醫官全權負責,齊將軍完全不用有後顧之憂。
現在隨著大軍的出發,姚小小想起了她祖父仙逝前曾經給她講過的季老將軍的威名,曾經的季家軍威震八方,他國的人聽到季家軍的威名都要退兵十里,可惜季將軍遭受奸人迫害,落了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不知道齊將軍的齊家軍和季家軍比起來又如何。
「小吳,別緊張。」鄭醫官見多了第一次上戰場的人的表情,當年他自己也是那樣,但是他必須提醒她「記住,戰場不比軍機大營,容不得你緊張害怕,你能做的只有專心和效率。」
姚小小點頭,她想應該跟上次差不多,她不知道的是上次她救治的最嚴重的只能算中等程度,而戰場上遇到的情景遠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殘酷。
兩軍對峙,黑壓壓一片人影,一眼望不到盡頭,兵戎相見的聲音,將士臨死前的哀嚎,姚小小全都聽不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的醫術挽救更多士兵的性命。
「大夫快,救救他。」
被人用單架抬回來的也只不過是個半大的小夥子,只見他身中數刀,最要命的是被箭刺穿了肩肘,人已經昏迷了過去。
「小童,金瘡葯。」姚小小替他清理完傷口,用林伯教她的針法,封鎖了他肩肘附近的穴位,用力把箭頭給拔了出來,然後立刻上金瘡葯。
「小童,回春丸兩粒,散熱丸一粒,快些。」
接著去救治其他的傷患,姚小小沒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去想其他的,她和鄭醫官各在一個營帳,每個營帳的傷患都是滿滿的,她的眼前全是生命垂危的傷員,他們都是為了保家衛國才變成這樣子的,跟他們比起來那些為了一己私慾而不擇手段的人是多麼的可恥。
這場戰爭持續了一天,夜裡終於能讓將士們好好休息一下了,姚小小也不例外,她一天都沒有休息了,就連吃飯也是啃了兩個饅頭就這一點清水,然後又開始救人。從白天到夜晚姚小小的手指再也沒有力氣抬動了。
「吳大夫,您去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人都交給我們。」
姚小小看了看剩下的傷患,都是一般的輕傷,小童應付起來也是綽綽有餘的,自己必須要去休息一下了,不然她累倒了豈不又要給鄭醫官添亂。
遂點點頭說「這裡就麻煩你們了,記得在睡前一定要給他們每人再服一粒散熱丸。」
說完回到營帳躺在草褥子上衣服也沒換,閉著眼睛就睡著了。
姚小小剛走齊穆軒就來了。
「將軍——」小童看到齊穆軒準備行禮,齊穆軒單手抬起讓他繼續忙,探視了一圈發現大多數傷員情況都不錯,並無惡化的現象,點點頭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姚小小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些傷患,所幸他們的病情很穩定並無大礙,養個兩天就又能上戰場了。
半個月過去,姚小小親眼見證了戰爭的殘酷,每天都有人死去,那一張張臉龐,有她熟悉的人也有她不熟悉只見過一次的人,但是當他們在她面前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姚小小隻剩下對生命的哀婉。
江湖上的爭名逐利勾心鬥角,跟戰場上的殘酷比起來只剩下笑話一場,想想那些為聖果爭得頭破血流的人姚小小現在只覺得他們閑的沒事幹蛋疼。
「贏了,贏了,忽吉利可汗被咱們將軍重傷他們已經退兵了。」
「真的!」
「贏了!」
聽到消息的士兵都歡呼起來,姚小小心中激動的狂跳,連帶著包紮的手都開始發抖。
「鄭醫官,快,您快來看看將軍怎麼樣了?」
「將軍怎麼會這樣?」
「將軍重傷忽吉利可汗后,被敵方的弓箭手暗中偷襲,將軍本就受了重傷一時失察便中了招。」
鄭醫官仔細觀察齊穆軒的傷勢,皮外傷倒是好辦關鍵是那一箭直刺胸口,若處理不好……
蹙著眉喊「快,把吳大夫叫過來。」
姚小小正在給一個將士清理傷口就被人一把拽了起來「你幹嘛?」
「來不及解釋,您快跟我到鄭醫官那裡去。」
姚小小納悶不是要去鄭醫官那裡嗎,怎麼反而被拉著跑到一個挺大的帳房裡面?
姚小小進去的時候就看到幾個人圍著一個人,鄭醫官一臉嚴肅的蹙著眉,姚小小心裡有猜測,不是齊將軍受傷了吧!
果然就見鄭醫官對她招手「小吳快來看一下將軍,其他人先出去。」
姚小小第一次見到這位少年將軍居然是在這種場合,等看到他的臉,姚小小心裡直接咯噔了一下,衝到他面前拍打他的臉叫「齊子擎,齊子擎你醒醒——」
她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往腦袋上涌,一陣眩暈幾乎站不住,搖了搖頭,她現在無論如何都不能倒下。
轉身問鄭醫官「怎麼會這樣?」
「將軍被偷襲誤中了箭羽。箭正好射在胸前,而且箭頭是彎的,不能貿然拔箭。」
姚小小仔細檢查齊穆軒身上的傷口,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不下十處,其中最致命的就是胸口那處。
「小童,去打些清水拿些棉紗過來,這位小哥麻煩去拿一壺烈酒,一個蠟燭,鄭醫官請到我的住所把我的包裹拿來。」
一會兒姚小小需要的東西就齊了,鄭醫官對旁邊的士兵說「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進來打擾,違者按軍令處理。」
「是,得令!」
姚小小和鄭醫官合力把齊穆軒身上的衣物去除,開始給他清理周邊的傷口,這次她用的是她自己製作的金瘡葯,就剩下最後兩瓶了,對消炎止血有很好的療效。
清理完這些那盆清水已經變得血紅血紅的,她又吩咐小童重新打盆清水然後又拿出了麻沸散,就著溫水化了,托起他的頭喂他,可齊穆軒這會兒已經毫無意識,喂進去的水全流了出來,姚小小急得不行,也顧不得鄭醫官還在旁邊了,仰頭把水含在嘴裡然後渡給他,然後又拿出一顆藥丸餵給他,那顆藥丸專治傷風的。
鄭醫官雖詫異但是看到齊穆軒終於能咽下動車也感覺高興。然後不在想其他的開始專心清理胸口的傷處。
姚小小也不做其他事情,和鄭醫官一起先用針灸護住他心口的穴位,然後把當初給祥子媳婦開膛破肚的匕首沾了酒精放在燭台上烤,鄭醫官負責取了牛筋線穿到繡花針上。
等麻沸散的功效發揮后準備給他取箭,因為靠近胸口,姚小小不敢隨便把箭拔出來,就怕他會血流不止。
「鄭醫官一會兒箭頭出來了您一定要拿棉紗先按壓住他的傷口。」
「好!」
姚小小拿著匕首在他胸口處劃撥了幾下,把箭頭彎著的地方給劃了開,確定不會對其他血管造成傷害才把箭頭取了出來。
鄭醫官等姚小小把箭取下來立刻拿棉紗負在齊穆軒的傷口處,整個過程過程他一直很緊張,生怕將軍血流不止,幸虧按壓了一會兒就沒有那麼多血了,等姚小小把傷口縫合,兩人才是真真正正鬆了一口氣。
姚小小最後將金瘡葯塗在他胸口處然後才把針給取了,用紗布把傷口包起來,避免感染。
事後姚小小讓鄭醫官出去救治其他傷員,又吩咐小童照著她開的方子熬退燒的葯,今天晚上只要燒能退他就無大礙了,然後她就坐在床前一直看著他,守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