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娘子，你真笨
飯後，花椒從簍子里翻找出了一些沒用的布料，又去陳氏家中借了針線，回來縫了一個袋子，裝了許多泥土進去，做了一個沙包出來，綁到院中樹上較粗的枝幹上。
玄墨端了小板凳，擰著眉疑惑的看著她不停的用拳頭打在那布包上。
「好熱。」
稍稍活動了幾下，花椒就覺得全身直冒汗，將棉襖子脫了下來扔到玄墨的身上，吹了吹泛紅的手背。
「你那是在做什麼？」玄墨仔細的抱著襖子，眨動著大眼詢問。
「鍛煉啊，身體太弱了，必須變強才行。」花椒說完又走過去繼續剛才的動作，隨著時間的增加，次數的增多，她揮向沙包的拳頭力度也變得越來越重。
玄墨眼中寫滿疑惑，那樣真的就能變強嗎？
剛才她過來的時候手背都已經變紅了，不疼嗎？
真是個奇怪的人……
臨近中午，吳蓮花拎了一籃子吃食來了花椒的茅草屋。
花椒笑嘻嘻的將她迎進屋內，招呼她坐。
「來，中午做了紅燒肉，你們倆趁熱吃了吧。」吳蓮花樂呵呵的從藍中將碗筷之類的端了出來。
「小墨墨，你先吃吧。」花椒有些虛脫的趴在桌子上，那肉味兒的確是讓人很嘴饞，只不過太累了完全提不起食慾來，看來是上午用力過度了。
想著不能讓小墨墨跟著自己一塊兒挨餓，就有些著急了。
這具身體自小就無比的柔弱，之前落水受寒又傷了元氣，不好好休養一段時日恐怕還會留下病根。
「娘子，你不吃嗎？」玄墨伸出小舌頭舔了舔嘴唇，有好幾天沒有吃過這樣香噴噴的肉了，雖然有極力隱忍，口水還是一個勁的直往外冒。
「你吃吧，我現在沒胃口。」花椒扭頭沖他扯出一個淡笑。
「花椒，他為何叫你娘子？」吳蓮花皺眉，花椒說起來也十歲了，有爹媽的姑娘家到了十三四歲就會說婆家了，村長老早就說了，等她到了十五歲，就由他親自為她尋一戶好人家。
「我也不知道。」花椒也皺著眉看向吳蓮花，雖然他開口閉口都是娘子娘子的，念在他年幼，倒也沒怎麼往心裡去，也因為他年幼，就還未生出要去糾正他的想法來。
「先不說那個，花椒你這手背是怎麼了？」吳蓮花無意中看到了她有些紅腫的手背，指關節的地方還隱隱泛著血絲。
花椒聞言立刻將雙手藏到了桌下，支支吾吾的開口：「閑的沒事幹，就鍛煉了一下……」
吳蓮花責備的橫了她一眼：「你這孩子，你才剛好，別瞎折騰了，要是又病了可如何是好。」
花椒點頭，輕輕活動了一下手指頭，立刻傳來一陣刺痛，都是自己大意了，從前剛習武的時候，打沙包是有帶拳套的，像這樣用從未練過的粉嫩拳頭去打沙包肯定是會受傷的，下次還是找些布條將拳頭包起來好了。
等玄墨吃完，花椒將剩下的飯跟紅燒肉倒入自家桌上僅有的兩個碗中，將原本的碗筷都收進籃子中，歉然出聲：「抱歉啊，蓮花嬸嬸，早上忘記去提水了，就沒辦法洗碗了。」
吳蓮花起身：「這點小事，有什麼抱歉的，我家中的也還未洗，剛好帶回去一塊兒洗。」
「我送蓮花嬸嬸回去吧。」花椒也站起身，拎著籃子，沖玄墨使了個眼色，率先出了屋子。
「小墨，去睡會兒午覺吧，小孩子多睡長得快。」吳蓮花伸手想要去觸碰一下玄墨嫩嫩的笑臉。
「我叫玄墨。」玄墨不著痕迹的往邊上靠了靠，躲開她伸過來的手。
「好，玄墨。」吳蓮花輕皺眉，這孩子明明就才五歲，臉上卻有著與他年齡不相符的成熟氣息，之前也是，面對大家七嘴八舌的誘哄，他都始終板著一張小臉，一言不發。
花椒一路將吳蓮花送到她家門口，才猶猶豫豫的開口：「蓮花嬸嬸，對不起了，那個小墨墨他剛才說了不願意到別人家，說害怕大人，所以……」
吳蓮花聞言面上就浮現出了失望之色，不過很快就釋然了，接過籃子，抬手在花椒的肩頭拍了拍：「沒事，我們不著急，你們兩個要好好相處。」
花椒重重點頭：「恩，他若真的沒有家人了，恐怕經歷了某些很可怕的事，所以才不願意去到別人家。」
「恩，你說的也有道理，畢竟你在山上救了他，他依賴你也是肯定的，趕緊回去吧。」吳蓮花嘴上如此說著，心裡卻並未放棄要收養玄墨的想法，早些年相公也曾說過去別人家領養一個孩子過來，但是兩人心底都始終抱著一絲期待，說不定哪一天還會再度有孩子的，一拖再拖，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如今。
「娘子，快來。」
剛回到自家院門口的花椒，被玄墨急急的拉了進去，邊走邊問：「怎麼了？」
玄墨回頭，沖她燦爛一笑：「我剛去隔壁阿婆家要來了熱水，進去我給你敷敷手。」
花椒微楞，就一個五歲的孩子來說，他能想到這個還真是了不起。
「疼嗎？」
「不疼。」花椒盯著他滿臉的認真，忍不住掀唇笑了。
「呼……呼……吹吹就不疼了，我以前受傷的時候，母……母親她幫我冰敷后，都會這樣給我吹吹。」玄墨眸色一深，快速的垂下頭，眼中儘是傷痛。
「你母親……出什麼事了嗎？」花椒敏感的察覺到他有些不對勁。
玄墨沉默了半晌抬頭，漆黑的雙瞳定定的看著花椒，他可以信任眼前的人嗎？
母妃墜崖前，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
「別擔心，以後我會陪著你的，不會讓壞人欺負你，我很厲害的哦。」花椒一個激動，用力的做了個握拳的動作，下一刻疼的臉都扭曲成了一團。
「娘子，你真笨。」玄墨被她的動作逗樂，撿了因她的動作而掉落的毛巾又敷到了她的手背上。
「你沒有別的親人了嗎？」花椒不知為何想要問個清楚，她其實什麼都不怕，就算窮困潦倒，她也可以依靠自己的雙手努力活下去，唯一怕的就是寂寞，穿越過來之後，好不容易習慣了每天都是獨自一人度過，然後他出現了，若是時間久了，習慣了有他在身邊的日子，然後若是他有一天突然消失不見，她恐怕又得花時間去習慣一個人生活。
玄墨靜默了好一陣，才猶猶豫豫的猛搖頭。
花椒幽幽嘆息一聲，罷了，往後的事，往後再去想吧。
日子一天天過去，天氣也一天天變暖，花椒的精神頭已經比前些日子好了許多，託了玄墨的福，這些天蓮花嬸嬸總是會每餐都送來飯菜，就算偶爾只是簡單的素麵，兩人也吃的很開心。
這天，花椒起了個大早，閑的無事在院中打起了太極。
同樣閑得無事的玄墨也攙和了進去，沒花多少功夫就學會了。
收功后，花椒打算像往常那般去陳氏家中拿東西去河邊洗，才走到她家院門外，就聽到了一陣吵鬧聲，疑惑的站在柵欄外往裡面看了看，她的茅草屋跟陳氏家的院子背靠後山，是整個村子最末尾的地方，平日里除去蓮花嬸嬸她們，旁人是不會來到這裡的，而且阿婆家中也只有他們老兩口，一大早的院中就如此吵鬧著實奇怪啊。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功夫里，院門被推開了，幾個健壯的漢子從裡面沖了出來，花椒一個情急，抓住了最後面一個十來歲的少年，輕聲問：「那個，請問，出什麼事了？」
少年盯了她一眼，回：「是花椒啊，你快進去陪陪陳阿婆吧，我們去救人。」
花椒迷迷糊糊的鬆開手，看了那漸漸跑遠的身影許久才想起來，他是花蘭嬸嬸家的老二吳豐亮，今年十三歲，從前他偶爾會幫忙送吃的過來，不過兩人還沒怎麼說過話。
不過，這不重要，不知他口中說的救人，是救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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