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我姑姑快要死了

第三百零二章:我姑姑快要死了

賀雲陽又急又氣又無可奈何.即使天景真的能從現在開始努力.也為時已晚.何況她這跳脫無羈的性子.要讓她每天打坐三個時辰.除非自己就拿把戒尺坐在她身邊.那樣強迫她練功也不會有什麼效果.

他瞪了她一眼.無奈嘆道.「起來吧.我也不指望你好好練功.你這麼笨.也練不出什麼來.還是指望我自己吧.以後我每半月給你輸一次真力.你呢.以後盡量不要用瞳術.御風符也不要再用了.你想到哪裡去.就用寄思帕告訴我.我帶你去.能交給允炆辦的事.就交給他辦吧.總之.你從今以後一定要避免勞神.盡量多休息.知道嗎.」

賀雲陽說一聲.天景就點一下頭.一副言聽計從的乖順樣兒.

賀雲陽越發不忍心.摸了摸她的頭.「笨徒兒.以後要乖乖聽師傅的話.師傅以後常帶你去銀月原.彈琴給你聽.現在嘛.你先陪師傅到御膳房偷點東西吃吧.」

「啊.」天景呆住了.心想這個師傅真是做慣了賊.餓了不吩咐人傳膳.卻要去偷吃.

隆暉十三年七月初六.是陳允炆十六歲的生辰.這個生辰格外的隆重.因為天景計劃著在年後就傳位給他.然後.她就自由了.雖然這自由已是時日不多.但哪怕只是一天.也讓她期待.

七月初六的晚上.線束了為允炆辦的生辰晚宴.天景趁著幾分酒興.踏著半暝的月色去了允王府.

守門的四個御林軍沒想到皇上會在這麼晚的時候來.而且.還已經喝了酒.這也有點……不過皇上既然來了.總不能不讓她進.四人互換了一下眼色.掏鑰匙開門.

率明正在書房裡喝茶看書.聽到門鎖打開的聲音.也覺詫異.忙出來看.面對醉意微醺的天景.他愣了.不知該讓她回去還是讓她進屋.還是讓她就在院子里坐著.似乎怎麼都不對.

那個對他忠心耿耿的老僕人陸伯兩年前就去世了.現在的允王府里只有他和兩個宮人.還有一個總管.此時那三人都睡了.他一個人.面對這個皇帝妹妹.幾乎手足無措.

「我是誰.」天景指了指自己.問玄明.

「你是天景啊.還是皇上……」玄明繼續糾結.要不要跪下行禮呢.

「你還知道我是天景啊.那你為什麼一直發著呆不說話.我還以為你已經傻得不認識我了呢.」天景笑著.就在院里的石椅上坐了.

「夜裡露水重.石椅子上更涼.不如到屋裡坐吧.」玄明吶吶道.隨即又馬上改口.「不不不.還是在院里坐吧.我去給你拿個棉墊來.」

天景失笑.招呼道.「你再帶壺茶出來.我今天多喝了幾杯酒.口渴.」

很快.棉墊和熱茶都帶了出來.玄明給她倒了一杯.看她不停吹著.喝得迫不及待.還真是渴得厲害.就問道.「你今天怎麼喝了這麼多酒.你本來身體就不好.還喝酒.」

「就是因為身體不好才要喝酒.我這病是畏寒症.酒喝下去是暖的.再說.我今天喝多了是因為高興.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什麼日子.」

「今天是允炆十六歲的生辰.陳允炆.曾經的太子陳昊明的兒子.玄明哥哥.我把太子哥哥的兒子撫養成人了.你說我能不高興嘛.你替不替我高興.」

玄明只覺心酸.哪裡高興得起來.但也只有勉強點頭.勉強微笑.剛和天景照面他就注意到了.她的鬢邊竟然有了几絲銀髮.其實他自己華髮早生.天景和他的年紀也差不多.有了白髮也不奇怪.但在他心裡天景一直是個小姑娘.怎麼可以突然就生了白髮.突然就老了.

「玄明哥哥.你想什麼呢.」

「我想……時間可真是快啊.一晃眼就十六年了.」

「可不是.玄明哥哥.你被幽禁那一年允炆還沒出生呢.現在他已經十六歲了.玄明哥哥.我告訴你.允炆是個好孩子.他一點兒也不像他的父親.他是個極出色的年輕人.」

「那當然.他是你耗費十六年心血教出來的孩子.怎麼會不好.天景.我雖然出不了門.但常聽他們幾個出去后回來的談論.這十三年的皇帝.你做得真好.天景.小時候我就知道.你是個了不起的女子.」

天景笑了.「玄明哥哥.其實這十幾年來.最讓我驕傲欣慰的不是政績如何.而就是允炆這個孩子.我此生沒有自己的孩子.但我把允炆帶大了.想想真是挺佩服我自己的.不過那孩子有時也淘氣惹我生氣.我也動過以後再不管他的念頭.但回頭想想.陳昊明畢竟和我做過幾年的好兄妹.他還送了我絨絨呢.」

「不.不是的.絨絨.其實是我送給你的.」

玄明忽然的一句話弄得天景一愣.反問道.「你說什麼.絨絨……是你送給我的.」

「嗯.」玄明重重的一點頭.「絨絨其實是我從我舅舅家抱來的小貓.我聽你說過喜歡小貓.我就想把絨絨送給你.但是又怕你會因為我母親的緣故不肯要我的東西.我就托太子送給你.我和他商量好.就跟你說是他讓靜思從秋家抱來的……」

他的臉上有些泛紅.低下頭道.「我現在和你說這些很好笑是吧.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過去事了.我還翻出來澄清.太沒男人氣概了.可是我最近不知怎麼的.一靜下來就想起過去那些事.就能看見你抱著絨絨在花園裡玩的樣子.小時候我就總想告訴你這件事.又怕你笑我小氣.今天.我……唉.我真是沒出息.」

「不.玄明哥哥.你不小氣.就是有點傻.是你送的就是你送的.為什麼要推給太子.我和太子徹底決裂那段時間.還遷怒到了絨絨.都是你不說實話害的.」她握了一下玄明放在石桌上的手.「玄明哥哥.謝謝你.」

玄明一驚.叫道.「天景.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天景連忙把手縮回來.她激動之下.竟忘記了儘管現在是七月酷暑.自己的手還是和冰一樣的冷.任誰碰到都會嚇一跳的.

一向腦子慢半拍的玄明突然聰明起來了.他急急追問道.「天景.你的身體不要緊吧.你今晚反覆地誇允炆.是什麼意思.」

天景一怔.眼睛就不爭氣地涌了上來.她抬頭望了望天把淚忍回去.「玄明哥哥.你猜得不錯.我就快要死了.不過.在死之前.我要做兩件事.一件事就是傳位給允炆.一件就是毀了父皇遺詔.還你自由.恢復你允王的身份.加封你為東路軍邊關主帥.玄明哥哥.這些年委屈你的.我都還給你.玄明哥哥.我只求你和允炆好好相處.可以嗎.」

玄明慘然一笑.忽然上前一步.一把將她抱在了懷裡.抱得很緊很緊.天景愣了片刻才想起掙扎.玄明的臂膀又緊了緊.在她耳邊輕聲道.「天景.讓我抱抱你.這是這麼多年我唯一想要的.你不用背那千古罵名為我爭取自由.我不想出去.不想去費心勞神的思考如何跟允炆和平相處.我就在這裡終老.就在這裡想著你.天景.我一輩子想著你.」

他閉上眼睛.輕聲笑道.「天景.我現在.就是自由的了.」

「陳允炆.你到底是在做什麼.」山洞裡.陳允炆和他的神秘師傅正在對招.他師傅忽然冷笑著問了一句.陳允炆即知道劍下露了大破綻.剛想撤劍回防.灰袍怪人上前一步.手中劍鋒輕顫.就挑飛了他的劍.然後迅捷變招.劍身平拍在陳允炆的右手手腕.「

「呃.「陳允炆一下沒忍住叫了出來.然後立刻死死咬牙.左手握著右手手腕.痛得氣都喘不過來.滿頭冷汗.

他師傅卻沒半點在意.冷冷瞄了他一眼.「怎麼.這就要哭了嗎.」

「誰.誰要哭了.一點都不痛.」陳允炆眼看著手腕腫起來.咬緊牙逞強.

他師傅的眼裡閃過一絲欣賞.隨即又是不屑冷笑.偏要治這個嘴硬的少年.「不痛嗎.那就再來.」

陳允炆在山洞另一邊撿回了劍.右手是不能再用了.只好用左手使劍.

在第五次把他的劍挑飛后.灰袍怪人煩了這無聊的遊戲.收劍入鞘.冷叱道.「陳允炆.你到底在幹什麼.我不說你自己也應該清楚.這幾個月來.你半點進步沒有.退步倒是不少.你要是不想再學劍法就直說.別耽誤我的時間.」

陳允炆低著頭默默無言.這副懦弱的樣子更讓他師傅添了三分氣.他轉身而去.邊走邊說.「其實你現在的功夫已經不錯了.那就這樣吧.」

他剛要踏出山洞.背後那個少年終於出聲了.不是道歉或者向他保證會努力.而是--他真的哭了.

灰袍怪人這真是怒了.怎麼自己花了十幾年心血就教出了這樣沒出息的貨色.

他轉身大步回來.陳允炆正蹲在地上.雙手抱頭痛哭呢.他一把扯起陳允炆推到對面的石壁上.厲喝道.「哭什麼.可是我委曲了你嗎.」

陳允炆在石壁上撞了一下.他順勢滑下.蜷成一團繼續抱頭痛哭.他痛苦地嗚咽著.「師傅.我姑姑快要死了.我的天景姑姑快要死了.」

灰袍怪人怔住了.他的臉色還是木然.但如果揭下他的面具.他臉上的悲傷不會比陳允炆淺.如果他不是顧忌到自己是這孩子的師傅.他也很想這樣抱頭痛哭一場.陳天景快要死了.從溶陽山頂溫泉被流星撞毀的那天起.他就知道.每每想起.就難過得想哭.

「你.你哭什麼.你姑姑快要死了.不就是要把皇位傳給你了嗎.你不想做皇帝嗎.」好半天.他才苦澀地問了一句.

「我想做皇帝.可我更不想姑姑死.天景姑姑太可憐了.她是要被凍死的.從小我就記得她的手很涼.身上也是涼的.現在.她的手冷得完全就像冰一樣.穿多厚的衣服.在她身邊生多少個暖爐.她都暖和不起來.我問過太醫.他們都說現在藥石無效.因為姑姑的脈搏已經完全凍僵了.只有心脈處還有一絲暖意不斷.何時那一絲暖意斷了.姑姑就……」

灰袍怪人後退一步.倚在另一邊的石壁上.無聲嘆息.這還用問太醫.她的經脈在兩個月前就開始漸漸僵化.他的真力已經越來越難以輸入了.

他走過去.在徒弟身邊席地而坐.拍拍他的肩.「允炆.別難過了.這樣.你多想想你姑姑的不好.就不會這麼傷心了.比如說.你姑姑不是常對你凶嘛.她還老是給你布置大堆的功課.講大套的道理.還總是對你不滿意.還有……」

「這些都不是不好.是姑姑為我好的.我小時候不懂事亂說的.現在我全明白了.」陳允炆抬起頭來.在袖子上胡亂抹著眼淚.「師傅.我小的時候.問過天景姑姑和清和姑姑我的親生父母是怎麼死的.她們都說是因病.可是前幾年我才明白一切.我的父親是犯了謀逆的大罪在被圈禁時絕食自殺.我的母親也是因此事而自殺的.而且.以前我父親曾經不止一次地企圖謀殺天景姑姑.但是他在死前又把我託付給姑姑.這麼多年來.姑姑從來沒有嫌棄過我.討厭過我.她疼我教我.把我當親生兒子相待.世上有什麼人可以對待仇人的兒子.這樣以德抱怨.姑姑她沒有一點不好.她是這世上最好的人.」

灰袍怪人無言.他本是想找個理由來安慰陳允炆的.但被他一番話說的.自己反倒更傷心了.他沉默了很久來平復心裡的酸楚.再開口時聲音還是有點發硬.「允炆.既然你能體諒你姑姑的苦惱.為何不肯聽她的話呢.你們陳氏皇族有祖訓.太子必得大婚之後方可承繼皇位.你為何一直對你姑姑為你選擇的女子都百般挑剔.你不肯大婚.就不能繼位.你姑姑的身體已經成這樣了.你還忍心看著她為朝政操心.還要為你操心.你到底想不想讓她多活些時日.」

陳允炆奇怪了.「師傅.你怎知我對那些女子百般挑剔.」

他一句話問啞了師傅.他師傅當然不能說是你姑姑告訴我的.但他師傅的聰明又豈是他能為難住的.灰袍怪人只是微微一怔.隨即怒道.「你這小子從小就是古怪難纏毛病多.碰到大婚這樣重要的事.不挑剔才奇怪呢.」

陳允炆到底是個孩子.抹著眼淚卻又笑了.「師傅.也不能全怪我挑剔難纏.其實是那些女子沒一個好的.當然也不是姑姑不給我挑好的.我覺得吧.我們大淵最好的女子就是天景姑姑和清和姑姑.那些年輕的女孩子根本不給跟她們比.可是清和姑姑已經嫁人了.天景姑姑又快要死了.以後大淵就沒有好女子了.」

饒是他師傅向來特立獨行慣了.還是被陳允炆的荒謬想法嚇了一跳.驚問道.「你.你這孩子到底在想些什麼.」

「啊.不是.師傅你誤會了.我沒有什麼荒唐的想法.我就是想找到一個像天景姑姑或清和姑姑那樣的女子為妻.」

他師傅鬆了口氣.點頭道.「孩子.你的兩位姑姑的確都是世間很難得的女子.你若是要以她們為標準選妻.那恐怕就耗時久矣.想想你姑姑的身體.她可是耗不起的.你不會願意她死不瞑目吧.再者.這世上真正婚姻美滿.能和心愛這人相守的人.畢竟是少數.大部分的人.不過是尋個男子或女子過日子罷了.你既然明白姑姑對你好.又真是心疼你姑姑.那就為她著想.早些成了親.接了皇位.你姑姑心裡輕鬆無事了.說不定身體也能慢慢好起來的.」

陳允炆沉默半天.忽然神秘兮兮地道.「師傅.你可知我天景姑姑把皇位傳給我這后.她想做什麼嗎.」

眨眼是人說謊時的自然反應.陳允炆的師傅就眨了眨眼.「我不知道呀.你姑姑想做什麼我怎會知道.」

「等我姑姑不做皇帝了.她是要去嫁給齊朝皇帝的.」

「你.你怎麼知道.孩子.這話可不能亂說.」

「我才沒亂說.」陳允炆反駁道.「師傅.你不相信我知道.我姑姑肯定也不相信.但我就是知道.我師傅和那個齊朝皇帝賀雲陽是戀人呢.我知道我姑姑常會偷偷地出他私會.但我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我姑姑身女子.卻為了大淵終身不嫁.她喜歡一個男子.和他幽會一下.這是人之常情.有什麼不對.那個齊朝皇帝也應該很喜歡我姑姑.聽說他連後宮都沒有.就是為了我姑姑吧.兩年前.我清和姑姑剛出生的孩子被魏朝人搶了去.天景姑姑還和他一起出兵去打魏朝了呢.他如果不是喜歡我姑姑.怎麼會把魏朝的土地和我大淵平分.而且.賀雲陽他那麼大的野心.吞下了袤合五國.卻唯獨不碰我大淵一寸土地.肯定也是因為喜歡我姑姑.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到了連大片土地都能放棄的地步.一定是喜歡到骨子裡去了.師傅.你說是吧.」

「是……」他師傅已經呆掉了.說了一個字才反應過來.立刻吼道.「是什麼是呀.你小子.說起情愛之事怎麼頭頭是道.讓你練功怎麼就沒這聰明勁兒.你.你快走.為師不想見到你.」

陳允炆低了頭囁嚅.「師傅你不要生氣.我就是跟你說說心裡話嘛.這些話我跟姑姑又不能說.師傅.我聽你的話.我不挑剔了.回去我就和姑姑說.她讓我娶誰我就娶誰.我成了親.姑姑就能把皇位傳給我了.她就能去和她喜歡的人在一起.過一段她想過的日子了.我一定把大淵治理好.不讓姑姑失望.這就算是我對姑姑多年疼愛教養的報答吧.」

陳允炆走了.他師傅慢慢揭下臉上面具.露出賀雲陽的臉.他看著孩子遠去的方向微笑.喃喃道.「天景.你的這個侄兒真是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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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女帝妖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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